第三十九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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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續)

  他此時毫無辦法,如果反抗,那四面山腰上的槍子兒就會像雨點一般灑下來。他想,不說別人活不成,他也難以逃生。既然是這樣,那他何必冒此大險呢?還不如跟剛才他被劉樹人擒住那樣,先裝個熊再說,然後伺機挽回局勢,他這一招剛才是成功了的。

  「妨爺,你把槍交出來!」陳凱聖衝上前繳了劉妨書的槍,「弟兄們,把他們的槍都繳了!」

  陳凱聖的嘍囉們紛紛奪過劉妨書的嘍囉們手裡的短槍。

  「你為什麼不打死我?」劉妨書驚問道。

  「我們都是同一條道上混的人,我還不想打死你。」陳凱聖用槍指著劉妨書神氣地說。

  「可是,劉樹人這小子可惡。」劉妨書死到臨頭還不忘他剛才被劉樹人擒住的仇恨。

  「你看,這四面八方都是我的人,你放開他,我量他插翅難飛,我等一會再收拾他。」陳凱聖說這話的意思是,劉樹人插翅難飛,劉妨書也插翅難飛,劉妨書就俯首帖耳吧。

  「好,我看你怎麼收拾他?」劉妨書放開了劉樹人,「凱爺,」劉妨書一禮還一拜,以陳凱聖剛才稱呼他的同樣的稱呼來稱呼陳凱聖,「你就以我們是同一條道上混的人不打死我嗎?」

  「那當然。我現在缺錢,想向你要點錢用用。」陳凱聖以一種調侃的口氣說道。

  「凱爺,你會缺錢?真是笑話。你最近以稻瘟疫為由大賣藥品,不是發大財了嗎?」劉妨書愛財如愛命,到手的錢哪裡會甘願拱手相送呢?

  「我一杯藥才賣一塊大洋,哪裡能發大財啊?」陳凱聖不滿足地說。

  「可是你一包藥就賣五塊大洋啊。」為了不把到手的大洋送給陳凱聖,劉妨書極力找著理由說。

  「我什麼時候賣過一包藥五塊大洋?」陳凱聖知道劉妨書在揭他的底,而極力抵賴。他想,如若他不極力抵賴,他幾天以前派遣陳家文等人冒充縣醫院的郎中兜售假藥就會大白於天下,這就會引起周圍民眾的憤怒。

  「你還要我點穿嗎?」劉妨書心想,他現在生死難料,不如橫下一條心,將陳凱聖的詐騙事情都揭露出來,引起眾人的憤怒,說不定他就可以死裡逃生,「你命令你的手下假扮縣醫院的郎中跑到我的保里賣假藥,說的是預防瘟疫的預防藥,這難道不是你乾的嗎?」

  眾人聞言,盡感愕然,議論紛紛。

  「陳凱聖,是不是你乾的?」劉樹人對此早就有過疑慮,這時乘此機會將其徹底揭露出來,讓眾人的憤怒壓倒陳凱聖的惡氣。

  「快說,是不是你乾的?」胡庭仁曾經深受其害,這時早已壓不住內心的憤怒了,也跟著劉樹人喊了起來。

  深受假藥之害的何止是胡庭仁一個人,又何止是胡家壪一個壪場的人,在這裡的人沒有幾個沒被逼買藥的,眾人都吼叫起來。這山野里剛剛響過幾陣槍聲,可這時眾人的怒吼聲遠遠勝過剛才的槍聲,「你還我們的錢!你還我們的錢!」

  這麼多的人都在怒吼,這麼大的怒吼聲令人心顫,可劉妨書的心不但不顫反而還喜。他喜的是,眾人都在聲討陳凱聖,他就可以溜之大吉了。他正準備溜走時,陳凱聖一個箭步衝過去,用槍頂住劉妨書的腦殼,大聲說道:「妨爺,你別想溜。你不讓我好看,我也要讓你難受,我要讓你付出大洋。」然後,他抬起頭,高聲大氣地對眾人說:「剛才是劉妨書污衊我。」

  「我沒有污衊你,我說的是事實。你的人還說過,服用預防藥是政府的行為嘞。」劉妨書極力頑抗。

  「陳凱聖,你還我們的錢!」眾人又吼叫起來。

  「大家別聽他胡說八道,真正騙你們的人是劉妨書!」羞於劉妨書揭了他的底,陳凱聖決定把劉妨書的醜事抖出來,「大家聽我說……」

  「陳凱聖,你不要胡說八道!」劉妨書心裡不知道陳凱聖會說些什麼。

  劉樹人心想,陳凱聖會說些什麼呢?不管陳凱聖會說什麼,就讓他們狗咬狗吧。他們咬的時間越長,形勢就對他越有利,就越有利於龔慧成有足夠的時間搬兵前來營救鄉親們。

  陳凱聖沒理會劉妨書,而是直接講了起來:「劉妨書當面是人,可是背後是鬼。他煽動你們上武陵山敬菩薩,他要你們每個人為菩薩送十塊大洋。劉妨書,妨爺,這是不是你乾的?」

  「給菩薩送大洋,這都是大家自願的。送得越多,菩薩就越靈,菩薩才能保人性命。」劉妨書拒不承認那話。

  陳凱聖沒理睬劉妨書的抵賴,繼續揭露說:「大家把大洋送給菩薩之後,其實,那些大洋都到了劉妨書的手裡。」


  「大家都把大洋送給了菩薩,怎麼會到了我的手裡呢?」劉妨書狡辯說。

  陳凱聖還是沒理睬劉妨書,繼續說道:「他用槍強迫方丈跟他聯手。」

  「劉妨書。你是不是那麼乾的?」劉初善氣得大聲質問道。

  「劉妨書,你說!」眾人再次怒吼起來,怒吼聲不亞於剛才對陳凱聖的怒吼聲。

  「他這是對我的報復,大家別聽他的!」劉妨書找著藉口抵賴。

  「弟兄們,來呀!把劉子午,劉小三,陳勝雙身上的錢袋拿下,打開給大家看!」陳凱聖對自己的嘍囉們命令道。

  陳家文等人立即衝上前,將那三人背上背的錢袋奪了下來。當陳家文走到陳勝雙身旁時,陳勝雙笑笑嘻嘻地說:「家文兄弟,我的錢……錢是我自己的,你就別拿走了。」陳家文念在過去是兄弟的情分上,顯得遲疑不決。

  陳凱聖耳尖,陳勝雙剛才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原準備最後收拾陳勝雙,可這時候再也忍耐不住對陳勝雙反水的滿腔怒火,大聲吼叫道:「陳勝雙,你投靠劉妨書,你得了那麼多好處?」

  「凱爺……凱爺,這些大洋真……真的是我自己的,不是……不是妨爺的。」陳勝雙用雙手護住錢袋不放。

  「陳家文,把他的錢袋拿下!」陳凱聖命令道。

  陳勝雙拼死不放錢袋,陳凱聖臭罵道:「你這個反水的哈巴狗!」他順手就是一槍,把陳勝雙打死在地。「大家看哪,這裡有成千上萬的大洋。劉妨書敬菩薩完了之後還剩有這麼多大洋,這分明是他和方丈聯手得到的。劉妨書這是在發瘟疫之財啊!」

  「把大洋都退還給大家!」劉樹人大聲喊道。

  「還給我們!還給我們!」胡庭仁也跟著喊了起來。

  「還給我們!還給我們!」眾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劉樹人,你又來做好人!」陳凱聖目空一切地說,「今兒可不比那天你在我的院子裡了。來人哪,把劉樹人拉遠一點,讓我來練練槍法!」

  陳家文把錢袋往身上一甩,衝上前就拉劉樹人。

  「不許動!」一個渾厚的男高音震耳欲聾,隨著這一聲吶喊,兩匹高頭大馬從半山腰陳凱聖剛才待過的地方沖了下來,山野上空槍聲大作,經久不息。

  「樹人老弟,我來了!」這又是一個渾厚的男高音,如雷貫耳。這聲音也是從半山腰上衝下來的一匹馬上的一個人的嘴裡發出的。

  劉樹人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而且那渾厚的聲音是那麼熟悉,他意識到,他等候的人來了。他欣喜,鄉親們可以得救了。他扭過頭去看,果真是龔慧成和劉之任來了。他們二人的身後,緊隨而來的是劉之任帶領的那個團的民x聯軍士兵。

  「弟兄們,把陳凱聖他們的槍繳了!把他們的大洋繳了!把陳凱聖與劉妨書綁了!」劉之任人未下鞍,手裡舉著短槍,直指陳凱聖。

  陳凱聖的心裡直叫苦:他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劉樹人和胡庭仁,就成了劉樹人的堂兄劉之任的俘虜,說不定他會被劉樹人處理了;他剛才從劉妨書手裡獲得的成千上萬的大洋也被人奪走了,他是空歡喜一場。民x聯軍怎麼會到這裡來呢?唔,一定是劉樹人招來的。要不,他怎麼一個人敢單槍匹馬地衝到這山野里來呢?對,一定是劉樹人招來的。

  劉妨書心裡也在叫苦:雖然他剛才輪為了陳凱聖的階下囚,可是還好,陳凱聖講義氣,說他是和陳凱聖一個道上混的人,陳凱聖只要他的大洋並不要他的性命。可是現在,不說大洋成了泡影,連他的小命恐怕也難保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民x聯軍怎麼會跑到這山野里來呢?而且劉樹人的姑丫龔慧成也來了。唔,一定是劉樹人招來的,要不,他怎麼敢一個人單槍匹馬衝到這山野里來呢?對,一定是劉樹人招來的。

  「劉團長,」劉樹人對劉之任沒有直呼其名,「大洋是鄉親們的,你就把大洋退還給鄉親們吧。」

  「這……」劉之任一時難以定奪。

  「還給我們吧,聯軍兄弟。」胡庭仁知道民x聯軍自成立以來一直維護老百姓的利益,因此這樣親切地稱呼。

  「還給我們!」眾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劉團長,大家都相信,民x聯軍是好人。」劉樹人勸說道。

  「好。」劉之任答應道,然後大聲說,「鄉親們,你們受驚了,上當受騙了。現在就把大洋還給你們。」

  「哇哇!」眾人發出一陣歡喜的呼聲。


  「我叫胡庭仁,我給菩薩送的是四十塊大洋。」胡庭仁首先走上前領取大洋。

  民x聯軍士兵從錢袋裡掏出四十塊大洋,遞到胡庭仁的手裡。

  「我叫郭清海,我給菩薩送的是六十塊大洋。」

  「我叫劉初善,我送的是三十塊大洋。」

  「我叫劉朗月,我送的是四十塊大洋。」

  「我叫劉之福,我送的是二十塊大洋。」

  眼看著眾人紛紛拿回了當時在武陵山大殿裡送給菩薩的大洋,劉子午心裡直痒痒,心想,別人都拿回了自己的大洋,他當時在大殿裡也給菩薩送過五十塊大洋啊,他這時候也應該拿回來啊,不拿也是白不拿,於是,他鼓足了勇氣說:「我叫劉子午,我給菩薩送的是五十塊大洋。」

  那些聯軍士兵知道,劉子午是劉妨書的管家,便故意笑話他說:「誰為你作證?」

  「大家都可以作證啊。」劉子午心慌地說。

  周圍沒有一個人吭聲。

  「妨爺,你做個證吧。」劉子午的心慌變成了心急,眼望成劉妨書喊道。

  「劉子午,你真是不爭氣!」劉妨書臭罵道。

  「我說的是實話呀。」劉子午並不因為挨罵而心傷,仍然為了那些大洋而心焦。

  「混蛋!」劉妨書把眼睛一閉,把腦袋一歪,又臭罵道。

  「劉妨書,你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囂張!」劉之任看見鄉親們紛紛拿回了自己的大洋,感到該收場了,這時,聽見劉妨書罵人,心中的怒火不打一處來,喊道,「來人哪,把劉妨書和陳凱聖拉遠點,送他們去見閻王!」

  「劉之任,你不得好死!」劉妨書和陳凱聖絕望地罵道。

  「舉槍,預備……」劉之任命令道。

  「嘟嘟噠噠,嘟嘟噠噠……」山野里響起了軍號聲。眾人向四周望去,那半山腰上又出現了無數個民x聯軍士兵的身影。

  劉之任熟悉那軍號的聲音,也懂得那軍號隱含的命令。那準是郭仁帶兵來支援了,可是,那軍號隱含的命令是叫停。他已經拿下了劉妨書和陳凱聖,那軍號為什麼還要叫停呢?怎麼不見郭仁呢?

  「劉之任,」那喊話的是副師長候家漢,「你住手!我已將郭仁送交常德公署了,我任聯軍的總指揮。如果你願意,我任你為副官,你看如何?」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就像炸彈在腦袋裡炸開了,劉之任的腦袋嗡嗡直響。他知道,情況已經發生變化,山腰上滿是候家漢的人,一旦他說個「不」字,四面八方的槍彈就會飛過來,這裡有成百的本團士兵,還有成百上千的鄉親們,這麼多的人就會因為他說個「不」字而生命塗炭。形勢容不得他猶豫半分,他還是先答應下來再說,於是,狠了狠心,大聲回應道:「候總指揮,我聽你的。」

  「那好,你把劉妨書和陳凱聖放了。他們今後對我有用。」候家漢高興地喊道。

  「好,我聽你的。」劉之任再次這麼說道,進一步表明態度,然後喊道,「來人哪,給他們二人鬆綁!」

  「劉副官,你把槍還給我們吧。」劉妨書用恭維的語言要求說。

  「對,把槍還給我們吧!」陳凱聖摸了摸自己被綁痛了的手臂,要求說。

  「這要問候總指揮。」劉之任不好做主,隨即報告,「候總指揮,他們的槍如何處置?」

  「今兒不給他們,我以後送到他們府上去。」候家漢答道。

  「我要處理劉樹人,把劉樹人和胡庭仁交給我吧!」陳凱聖的舊仇未報,死不甘心。

  「你要把他們怎麼樣?」劉之任問道。

  「我要把他們殺了!」陳凱聖吼叫道。

  「你別得勢不饒人!」劉之任也吼叫起來。

  「劉副官,你要大義滅親,你就將那二人交給陳凱聖處理吧。」候家漢在半山腰上聽得清楚這山間小道上的話語,下命令說。

  「來人哪,把劉樹人和胡庭仁綁了!」陳凱聖仗勢欺人,吼叫得更凶。

  「不許動!」那半山腰上又響起了雷鳴般的喊聲。

  候家漢不禁轉頭一望,身旁一個彪形大漢豪氣凌人,那大漢身上掛著幾枚手榴彈,兩手拿著兩枚手榴彈,虎視眈眈地瞪著他,他恐怕性命難保了。

  「候家漢,你趕快下命令,把劉樹人和胡庭仁放了!讓鄉親們都回家!」那彪形大漢喊道。

  「好,你別亂來,我下命令。」候家漢是個老奸巨猾之徒,不會吃眼前虧,「陳凱聖,你把他們二人放了,讓他們都回家。」

  有些人不認識那彪形大漢,但是劉樹人認識。那彪形大漢正是兩個時辰之前與他在盤塘鎮上分手的劉清用。劉樹人欣喜之餘,想道,劉清用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山野里?劉清用身上雖然掛著那麼多手榴彈,但劉清用身旁是剛剛篡權的惡魔。劉清用在那裡孤身斗惡魔,肯定有危險。劉樹人為劉清用十分擔心,喊道:「用椒,我們一起回家吧!」

  「你帶領鄉親們回家吧,不要管我!」劉清用膽大氣粗地喊道。

  「我擔心你的安全,我們一起走吧!」劉樹人還是放心不下,再次喊道。

  「不要管我,你們快點走啊!」劉清用再次催促道。

  「樹人哪,你帶領鄉親們回家吧。來,接住!」龔慧成對劉樹人喊道,把手裡的那根齊眉棍丟給了劉樹人。

  接過那根齊眉棍,想起了他爹當年勇斗土匪的情景,劉樹人熱血沸騰,從書包里掏出那面紅旗,把紅旗套在齊眉棍上,順手一揚,那面寫著「轄神崗」幾個大字的紅旗喳喳作響,在空中迎風飄揚。他接過胡庭仁牽來的馬,與龔慧成同時飛身上馬,兩腳一夾,喊道:「鄉親們,我們回家!」

  隨著劉樹人的喊聲,鄉親們跟隨在劉樹人和龔慧成的馬後,跑步前進,把陳凱聖,劉妨書和候家漢那幾幫土匪遠遠地丟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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