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面試路上收到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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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中山醫院,二舅舅動用自己的人際關係,很快為外公辦好了住院手續,並於當天傍晚,就住進了三人間病房。

  「好呀。我養的兒子!還是兒子好!」外公歡喜極了,露出許久不見的笑臉。他拉著二舅舅的手,不肯鬆開,「阿越頭,你不要離開阿爸。阿爸需要你!」

  二舅舅的嗓音顫抖了:「爸爸,今天、明天、後天,我三天都在上海。白天我外出開會,一開完會,就來醫院看您!」

  「三天後呢?」外公追問。

  「三天後,我向單位請假,再多留幾天。」

  「好。好。好。」連說三聲好後,外公抬手擦眼角。另一隻手,仍是不肯松二舅舅的手。

  千磨萬磨,始終達不成心意。二舅舅一來,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朱盛庸從二舅舅身上,體會到成功和金錢的魔力。

  想到自己囊中羞澀,再想到自己前途未卜,朱盛庸不由暗自下決心,一定要打起精神,以更積極的姿態去尋找工作!

  第二天晚上,二舅舅在人和老飯店宴請所有在上海的姐妹和妹夫們,以及他們的兒女們。

  大姨媽獨自一人赴約,照舊從背包里拿出她信賴的消過毒的碗筷。

  大姨媽的女兒終於離婚了。離婚手續一辦好,就飛去了加拿大。大姨媽拒絕透露大表姐去的是加拿大的哪座城市,生怕被國內的親朋好友拖累。她的兒子據說在繪畫上造詣很高,可惜過於認真,寒暑假也不大回家,一門心思在學校搞創作。

  小阿姨的大女兒劉溪高考成績出來了,跟她預估的分數有一段偏差。劉溪無緣上海的頂級學府,為了確保讀的是熱門的化工專業,她填報了華東化工學院,並被化工學院錄取,成了外公第三代後代中,第一個本科生。

  劉流又長個子了。明明小阿姨和小姨夫都不高,劉流卻長出了一米六六的身高,兩條腿又細又長。劉流不僅身材好,臉蛋也生得俏麗。鵝蛋臉,小尖下巴頜,兩隻細長眼笑或不笑的時候各有風情。出落得十分靚麗。

  她站在姐姐劉溪身旁,足足高劉溪大半個頭。劉溪就算是有張本科院校錄取通知書,還是不能阻止她的父母再偏心回去。

  小姨夫是個道行淺的人,大嘴巴,他經常喜不自禁地設想小女兒嫁入富貴人家的光明未來。至於劉溪?「一個女孩子家家搞化工,能厲害到哪裡去!」小姨夫明晃晃地轉移陣地,繼續偏愛起小女兒來。

  劉溪氣得不行,偷偷拿了戶口本,想把自己的姓給改了。隨便姓什麼,只要不姓「劉」或「盛」就好。

  可惜,此路不通。

  她想,不能白跑一趟,就自作主張將自己名字中的「溪」字,改成了「熙」,算是出過心中惡氣。

  劉熙笑咪咪地安靜坐著,看大家熱鬧。只有對上小哥哥的目光時,她才放下偽裝,隱秘地嘟一下嘴。

  有人請客吃飯下館子,朱爸爸最開心了。全場數他嗓門最響,吆五喝六的,連上菜的服務員都要搭訕。

  朱盛庸轉過臉,不去看他。馮嫣得知是大家族聚會後,考慮到自己未婚,怎麼也不肯前往。

  朱盛中和蘭婷自從暴露過他們不和大人商量就墮過胎後,就不曾接過電話。朱媽媽不放心,給親家打電話詢問。

  蘭婷父母算是最典型的上海人,他們精於裝扮,講究穿著,每天要花許多時間收拾家,將家裡收拾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他們看不慣朱媽媽做什麼家務都馬馬虎虎,看不慣朱爸爸大嗓門沒腔調,無法容忍朱家不與時俱進、不及時淘汰掉搪瓷餐具。久而久之,就彼此敬而遠之。

  蘭婷媽媽用歡快的聲音接朱媽媽的電話,高高興興告訴朱媽媽,兩個孩子外出旅遊去了,說是去了三亞。

  朱媽媽支支吾吾,不敢多說,就此掛斷電話。朱媽媽跟朱爸爸商量,等周末的時候,拎著補的食物去看望小兩口。

  掐指算來,外公盛家門下的子女及後代,能到場的就這些人了。

  出乎意料的,大舅舅和大舅媽也到場了。

  當大舅舅和大舅媽進包間的時候,第三代的孩子們都以為他們是走錯包間的不相關客人。

  東北的艱苦物質條件和嚴寒天氣重新雕塑了大舅舅和大舅媽,當年的英俊小生和奶甜上海小姑娘變得皮膚粗糙乾燥,膚色深暗,皺紋橫生。這樣兩張失於保養的臉,穿著過時的著裝,打眼一看,還真有「鄉下人」之感。

  在上海的三個姊妹紛紛起身跟大哥大嫂打起招呼來。


  二舅舅沉穩起身:「大哥大嫂今天下午聯繫的我,我來不及一一向姊妹們打招呼,正好晚上聚會,大家彼此見見面,說說話。」

  不消說,大舅舅此番是來上海看病的。

  小姨夫有相機,樂滋滋吩咐上菜的工作人員,給大家拍了一張合照。在這張大合照里,因二舅舅托關係而得以溜出醫院的外公笑得最開心,眼睛都眯起來了。

  誰也不曾想過,這張照片,竟成了外公在世拍的最後一張照片。

  因為二舅舅強勢支持的態度,其他子女們在阻止外公上手術台手術這件事上,變得悶聲不言。大舅舅自顧不暇,更無心在外公的事情上多花精力。

  二舅舅打通關係,將外公送上手術台。外公等待麻醉劑發揮作用的時候,不住誇讚他能幹的二兒子,卻萬萬沒想到,手術台上是上了,卻沒有活著下來。

  朱盛庸驚悉這個噩耗時,正在奔赴去面試的路上。腰間的漢顯BP機流過「外公逝世,速來醫院」8個漢字。朱盛庸正一腳塌在公交車踏板上,一腳踩在地面。

  「後生,你到底是上車還是不上車?」售票員是個慈祥大嫂。

  朱盛庸搖搖頭,從踏板上收回腳。視線已經花得看不清。

  一低頭,淚水就衝破眼眶落下來。

  外公……就這樣令人措手不及地離去了。

  外公上手術台前,其實是做過身體素質檢測的。也許是他意志力頑強,他居然一口氣深蹲了35下,起身後表示感覺良好。

  又有二舅舅的人脈加持,且,一旦手術成功,可以創下該醫院「最大年齡患者」記錄。

  幾方合力,促成了這個猝不及防的結果。

  朱盛庸接連上錯兩輛車,不斷投幣,最終來到中山醫院。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站在中山醫院門口,朱盛庸仿佛看到幾年前的自己,踩著大鳳凰自行車,一路狂奔,來到中山醫院門口急剎車,問站在門口的小阿姨:你是故意出來等我的嗎?外公怎麼樣了?

  三年時間,匆匆從指尖流過。

  他大專畢業,學業有成,有了女朋友。哥哥工作成績斐然,成了家。劉熙考進本科院校,劉流出落得楚楚動人……

  而外公,從此從這個世界消失。

  他再也不能敲開小阿姨的家門,走過客廳,看望住向陽小房間裡的外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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