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選賢任能,再尊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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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領臨清州城的內城磚城後,太平軍中的兩廣和兩湖子弟,按照天王的指示,搗毀廟宇。

  曾立昌看著神鬼和聖賢的雕像被從高高的座位上拉倒在地上,身穿長袍的太平軍戰士們拿著大錘一下一下用力砸著。

  心裡膽戰心驚的想著:

  「八十、八十」

  「小錘八十,大錘一百。」

  不對不對,讓自己心驚的不再是這個,而是搗毀封建文化,否定封建禮教的後果。

  自絕於讀書人,這幾乎是將當代的文人推向了天國的對立面。曾國藩、駱秉章、張亮基、胡林翼、李鴻章、左宗棠、沈葆楨等文人,皆是督撫級的名臣大才,甚至劉銘傳、彭玉麟等人也是孔孟的信徒。

  太平天國,不缺帶兵的大將,可是缺少治理國家的人才。

  那些人說,太平軍打砸廟宇祠堂,是自絕於讀書人等孔孟信徒,所以走向失敗。

  就說這韃清吧,滿洲女真本來是關外東北的大族群,後來改薩滿為信仰儒教為主後,跳出了「胡無百年運」的宿命。

  但是,你說這儒教作用大、效果優良吧,好像也不對。

  後世的華夏,在那從落後的農業國,建立成強大的工業國家的那一二十年間。

  巧合的是,那關鍵的十幾年,夫子祠依然沒逃脫被打砸,被踢下神壇的命運。

  曾立本人,一出生起,身邊都是無神論者為主,自己也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即使是穿越而來,也是不相信什麼神佛的。更加接受科學的解釋,例如恰好是遇到時空裂隙呀,可能後世有人製造時光機發生了意外呀什麼的。

  對於這些廟宇,曾立內心是沒什麼畏懼的。

  可是,這個時代的人尊敬和畏懼呀。

  期間的聯繫,曾立昌一下子想不明白。

  不管是這曾立昌的記憶,還是那曾立的記憶。

  對於那儒教的意義,是對是錯,是對中華民族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現在的曾立昌也很難說的清楚。

  曾立木然的看著打砸祠堂的太平軍,心裡努力回想著前世知道的所有一切信息。

  現在的韃清,讓曾立想起以前看的一個笑話。

  在一集哆啦A夢中,一次考試後,老師拿著試卷一臉嚴肅的對大家說:

  「這一次,我要表揚兩個同學。」

  「首先,這次考試只有一個人拿了滿分,那就是出木杉同學,大家鼓掌歡迎。」

  同學們紛紛為出木杉鼓掌。

  「另外,還有一人我也要表揚一下。這次的試卷不是選擇題,就是判斷題。」

  「竟然有人一個題也沒做對,得了零分。」

  「野比大雄同學,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嗯?」

  台下的同學都笑的喘不過氣來。

  滿清開國之初,大明政權已經步入末路。

  那時的大明,西南的少數民族造大明的反。

  東北方向,明軍幹掉了依附於大明的、野豬皮努爾哈赤他爹,激怒了努爾哈赤部那些女真人。

  東北的女真人跟著反抗大明。

  北方中原地區的漢人,受不了盤剝,吃不飽飯,也屢次起義、暴力反抗大明的腐朽統治。

  南方的東林黨們,和大明離心離德。

  大明左邊的盟友,林丹汗部,被大清從一路從遼寧西邊地區,追殺到青海。

  大明右邊的盟友,朝鮮,數次因為心懷大明而遷怒大清,連都城都被攻破了不止一次。

  這兩個盟友,可是響應大明,一起圍毆韃清的鐵桿盟友。

  被皇太極多次摁在地上暴打的時候,大明坐視不理,或者說,視而不見。

  更不說那同為明朝盟友、一起出兵攻打野豬皮的海西女真,也被滅族,融入了滿洲。

  可以說,那時的明朝,是眾叛親離。

  反觀那時的清,儒教的文化地位還很一般。

  那時的清,把海西女真遷往遼河平原,海西女真俯首。

  攻殺林丹汗,漠南蒙古俯首。

  壓服朝鮮,以兄弟之國相稱。


  自此,關外大地,盡屬滿清。

  以上的三個大明的前盟友,在後來,一起跟著清,出兵攻打大明。

  後來揮師入關,大明的主力,關寧鐵騎、江北四鎮,大多降清。

  也就是擅長跑路的李自成部還稍好一些。

  西南的秦王孫可望部,東南的鄭芝龍部,投降大清的比比皆是。

  還餵飽了本來吃不飽飯的北方漢人,北方精兵隨之盡數南下。

  至於那些大清的股肱重臣,原本要麼是吃不上飯的起義軍將,要麼是屢次兵敗的督撫戰將。

  在初期清的統領下,屢破強敵,擊敗各路叛逆,成長為一方的督撫柱石。

  對於明與清,真可謂是:

  「兩朝冠劍恨譙周」,

  「運去英雄不自由」。

  「時來天地皆同力」,

  「北征東討盡良籌」。

  這時的大清,和曾經末年的大明,出奇的雷同。

  北方的漢人,吃不飽飯,淪為捻、幅。

  兩湖、兩廣的天地會會眾,屢次舉起義旗,反清復明。

  西南雲貴的漢、回、其他少數民族,各舉義旗反清。

  西北的回部、維部,此前已數次起義,現在正在醞釀著規模遠超此前的大起義。

  更可笑的是,連東北的八旗本部,數年後,那活不下去的滿、蒙、漢各族人,一起圍攻盛京。

  這時的大清,簡直就是曾經的大明翻版。究竟是怎麼做到讓所有人都討厭你的。

  究竟是怎麼做到,讓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過不下去的。

  就像一個人,在很久以後,終究變成了他曾經反抗、討厭的樣子。

  而大清,如今變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那封建文教,在其中的作用,怕是功不可沒。

  這前後數十年間,死了一億六千萬人,大概是中國總人口的三分之一。別說其他小的國家,就是現在的人口大國印度,當時總共也就一億多人,根本就不夠死的。

  如果不是那橫空出世的半個聖人,把已經躺入棺材板裡面的韃清又扶了起來,以後的局勢還真不好說。

  思索許久的曾立昌,眼神也開始清明了起來。

  文教在一定意義上,確實對漢族,對中國,甚至包括朝鮮、日本、越南等國在內的東亞文化圈起到了相當大的積極意義。

  但是,一樣好的東西,時間久了,難免就會腐敗變質。

  看著夫子祠周圍,那些眼含憤怒的文人,那些飽含眼淚的讀書人,曾立昌內心有些不禁嘆息。

  正呆呆著出神時,竟然有一個讀書人打扮的也衝上去參加打砸聖人祠去了,看到有本地人帶頭,又有幾個商人、工匠和讀書人模樣的人,狀若瘋虎,也沖入搗毀文廟的太平軍中,意外的是,竟然也對這聖賢像捶打和哭罵。

  隱約聽到,「還我的妹妹」,「我可憐的妻子和女兒啊」「該死的張積功害人不淺」等等。

  打聽消息的一個太平軍將士道:「攻破臨清城前,張積功等清朝官僚造謠說,太平軍一旦破城,男子殺掠為奴隸,女子姦淫受辱,因此,城內的水井遍地都是城破後投井自盡的屍體」。

  「那幾個人,估計是有自盡而死的親人或家屬。」

  曾立昌叫來了其中瘋狂猛錘聖像的幾個年輕人,疑惑的問他,看起來他們也是讀過書的人,為什麼也在搗毀聖賢祠。

  叫來了其中一個痛哭流涕的的年輕人詢問原因,得知,他家本是臨清中經營木器和竹器的大商人,父親將他唯一的姐姐許配給了趙舉人家的兒子,本來想著趙舉人家的兒子是讀書世家,姐姐也跟著享福,結果,太平軍城破之後,趙舉人說不能讓女眷受辱,逼著姐姐和家中的女僕自盡,自己反而活的好好的,聽說正張羅著又給他兒子說媒,再掙一筆嫁妝錢。

  這位叫林靜的人接著說,父親長期在外經商,他與姐姐關係極好,慘死的姐姐讓他對文人的觀感大變。

  「上塞蔽國君,以圖家族之利;下愚昧百姓,以滿一己之貪。自詡為國家棟樑,不事生產,以蠱惑人心為己任,實為社會蠹蟲!」

  而另一位叫鄭尊遷的秀才,之前也是以為太平軍是洪水猛獸,結果,妻女投井自盡,自己等著不屈被太平軍殺害,結果太平軍張榜安民的通知一出,整個人都瘋癲了起來。如今,孤零零一人,對導致自己妻離子散的仇恨,也發泄到了這裡。


  聽著這些因為封建禮教導致的悲劇,曾立昌心中一動,一個念頭直接產生,激動之情再也壓不住。

  作為一個後世的穿越者,對於有曾國藩、李鴻章的才能的人確實是求賢若渴,可是,曾立更想要的是現代化的技術人才和知識分子,而不是精於八股的腐儒。

  於是,曾立昌,站在廟宇中的高台,對著下面或茫然、或憤怒、或淒切、或幸災樂禍,更多的是一副麻木表情看熱鬧的民眾,發表了一篇直接影響了華夏命運的講話。

  「孔孟之道,本宣傳仁愛,國君和官吏,應該像愛護自己的孩子或看護自己的羊群一樣,去愛護百姓,使百姓的生活過得更美好富足。」

  「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夫子的信徒開始淪為暴君的走狗、淪為統治的工具。」

  「面對夷狄入寇,卑躬屈膝,爭相為奴才以為榮。金來降金,元來投元,清來跪清,氣節盡碎。」

  「前朝離亂,滿妖之軍,破關入寇,僅在臨清一地,便屠殺無辜百姓逾九十萬之眾,此等禽獸,坐擁天下,天理不容!」

  「今韃清皇帝,殺我漢人以億萬計,奴役漢人逾兩百年,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廣州殺七十萬人,臨清殺九十萬人。」

  「上蒼不忍我大漢困苦,特降其兄弟天王於世,討韃虜、滅清妖。」

  「今吾天平天國之天王,乃明太祖朱元璋之後裔,秉承天意,驅除韃虜,再興中華。重現漢唐之盛世。」

  「吾太平天國,眾皆兄弟姐妹,農、工、商,皆與儒生平等,凡有功於國家者,無論出身之貴賤,皆可拜官授爵。」

  曾立昌扭頭看向林靜,說道:「汝家經營木器與竹器,家中供奉是夫子,還是財神趙公明,或是祖師爺墨子?」

  林靜回答:「吾家多擅長木器製作,自己更是喜歡墨子等歷代名家的器械製作,供奉的是木匠祖師爺墨子。」

  「林靜聽令,可願追隨我太平軍,掃除儒家之糟粕,清除封建禮教之流毒。」

  在自己振奮的演說下,這些年輕人也激動不已。

  「小人林靜,願追隨大帥,擊破韃虜,除孔教之流毒,重現華夏之盛世。」

  「好!今本帥敕封你為當代墨家鉅子,今後統領工匠,為我太平天國研製天下最精良之器械,內滅韃虜腐儒,外與列強爭雄於天下!」

  這時,本來已經演講完畢的曾立昌,瞟到下面麻木的百姓,似乎被自己的話打動了一點,眼睛也有了點神采。

  曾立昌決定,正好這麼多人都在看自己,最後再噁心一下滿清。

  「你瞧瞧那城外的山東巡撫張亮基,最是與我太平軍力戰。」

  「結果呢?」

  「功勞被覺羅家拿走了,那覺羅崇恩,那個棄城而逃的孬種,竟然升職了!成了新的山東巡撫。」

  「那個張亮基,已經獲罪,發配軍台。」

  「張亮基這樣投靠韃清的漢人,一心想當奴才而不可得,欲捧滿清的臭腳而不可求。」

  看到曾立昌這麼譏諷張亮基這樣的督撫,台下的百姓不時發笑。

  只有幾個儒生,看到太平軍影射投靠清廷的儒生,而臉上鐵青,低聲說道:「斯文掃地」、「褥子不可教也」之類的試著挽尊。

  「想做人,就支持我太平軍建立人間天國,推翻那腐敗無能的滿清吧。」

  說完最後一句,曾立昌瀟灑的從台子上下來。群眾們眼裡的曾立昌,一下子竟然是如此的高大、雄壯。

  叫上那幾個和太平軍「同流合污」的、似乎有些懵逼的年輕人,淡然回營。

  一年多後,再次起復的張亮基督撫雲南。雲南的義軍不知道從哪裡聽到的消息。以為這張亮基怕太平軍。於是這些和太平軍毫無關係的義軍們,剃了發,自稱短髮太平軍,想要嚇退張亮基。

  而後來知道曾長毛當眾羞辱自己的張亮基,仿佛被揭了舊傷疤。不顧幕僚們的勸阻,盡起雲南綠營拼命,與義軍激戰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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