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後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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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中輔是真的乏了,院裡傳來腳步聲的那一刻,立馬重新變得精神起來,門被推開的剎那,更是激動的從床上立起身子,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激動。

  「娘子生的真美。」黃中輔開口就是聊天鬼才,與樓前那模樣差的甚遠。

  梁紅玉心裡有些詫異,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強壓下心中厭惡做了個禮道:「奴家梁紅玉,見過黃先生。」

  「我傾慕娘子久也。」這次黃中輔還上了手,只覺對方小手一片冰涼,想必也是站在樓前所致。

  還不等黃中輔將梁紅玉那凍壞了的小手塞進懷裡替她取暖,對方卻不動聲色抽回,心裡極力忍住要動手打人的念頭。

  「奴家不善音律,不能陪先生撫琴,不知喚我來何事。」

  這下直叫黃中輔啞口,總不能直說想叫對方陪自己過夜吧,見對方癟住梁紅玉心裡更是厭惡,知對方也是一路貨色,故而又開口嘲諷道:「先生說仰慕奴家久已,可奴家才來樓上三五日,今日第一次見先生,莫非先生能掐會算不成。」

  這事他還真沒法解釋,梁紅玉言語間態度冷淡,一點也沒有感激他花錢解圍的事,黃中輔心下更是狐疑,後世的小說就是這麼寫的啊,怎滴不靈了。

  越想越急又爆出金句,「娘子可知我是誰。」

  「東家是朱太尉的乘龍快婿,跟朱家大娘子的天定之緣江南誰人不知。」梁紅玉說這話時,嘲諷意味十足,這可叫黃中輔停滯的大腦,重新又飛馳的轉了起來。

  男人偷腥時智商好比愛因斯坦,女人察覺後第六感猶如福爾摩斯。

  黃中輔自然不會蠢到以為對方是在吃醋,難不成是因為朱勔,童貫雖會把江南民生放在嘴邊,這種官宦小姐絕不會,梁紅玉父親祖父是因郭師中醉酒,半夜被信徒開了城門才慘死城內。

  歙州知州李恪是個文官,罪責自然不會落在他頭上,郭師中已經戰死,北宋官場好過明末太多,也不會讓戰敗身死的人背鍋,那自然是梁紅玉家這種僥倖逃出的中下將官倒霉。

  而扣上樑家貽誤戰機罪名的第一責任人就是朱勔,至少惹出這事端的就是他朱勔無疑。

  「娘子恨朱勔還是恨我。」

  黃中輔心中暗暗算計分析了這麼一大出,結果卻叫對方一頭霧水,「我與太尉先生無冤無仇為何要恨。」

  見梁紅玉說的真誠不似作偽,黃中輔知道自己猜錯了,他就是想的太多,梁紅玉只是單純心氣高,不願隨意把身子交出去,做個娼妓罷了。

  「那娘子恨不恨方臘。」

  這下樑紅玉有了反應一拳錘碎了桌案,眼睛都開始充血發紅。「恨不得食其肉拆其骨。」

  門外胡三聽見動靜不對,立馬闖進屋內,氣的黃中輔大罵道:「你進來幹什麼,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

  猜錯了不要緊,就怕自己不猜,胡三悻悻離去後,黃中輔心中簡直要樂開了花,害她家的其實是那些推責的官吏,是威嚇士卒的官場,干人家方臘何事。

  古人再聰明也逃不出時代的局限性,自己以後世眼光來看,簡直是蠢到了極致,梁紅玉只能想到是方臘害的她家家破人亡,人一旦有了執念便不難被拿下。

  粗若兒臂的薰香炬燭,將屋內照得亮若白晝,聞著這一股清香,掌握了局勢的黃中輔自顧自倒了一杯青茶,就坐在破碎不堪的桌上自飲。

  「太傅任我為隨軍轉運使,太尉府上五千牙兵供我差遣,娘子既然一身武藝,想不想報這家仇。」

  這話如同毒蛇的引誘,梁紅玉態度立刻鬆動似有遲疑,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轉瞬又被被復仇的念頭蓋過。

  黃中輔也不容她仔細考慮,上前一把將她緊緊抱住,感受到對方柔軟的身軀,深情說道:「娘子美極,想煞我也。」

  男子的氣息逼近,梁紅玉連身子都軟了下來,臉上也是羞紅一片,不同於拉手相擁若要推開便需要用更大的力氣,如今身處虎狼之地,金蓮兒那話何嘗不是給自己點明道路。

  這一推可就再無迴轉之地。

  「官人不是騙我。」梁紅玉聲音中夾雜著羞澀和不安,儘管今日黃中輔花了萬金來證一個信字,可心下亂麻還是讓其忍不住再三確認。

  「明日便帶娘子去脫籍,若有矇騙天誅地滅。」黃中輔動作很快,不僅將美人推在床上,手上已經開始扒對方的盔甲。

  梁紅玉手抖到不行,心裡傳來無數句聲音,只覺胸前一涼,靈台瞬間青明起來,一把抓住還要脫她褻衣的那雙手。


  「奴家不願做妾。」

  這下黃中輔立馬停手心也冷了半截,感受到對方態度堅硬,可真無法將其扶正,朱家那邊該交代,自己要走的路已經有了雛形,梁紅玉只能算意外之喜,這個時代正妻只能有一位,難道能叫朱汝雪做妾。

  也許是感受到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梁紅玉趕緊補充道:「待奴家大仇得報,官人莫要強留,放我歸家孝敬寡母。」

  原來是說這個,黃中輔這才鬆了口氣,能做到的自己會應,刻意欺騙不僅毀了自己的形象,只怕先前的承諾梁紅玉也會猶疑。

  自己這個反應更真實,梁紅玉終於放下疑慮徹底放棄抵抗,任由對方施為了起來。

  金色的光線重回大地,兩人一個晝夜均下來皆是疲累不堪,紅玉雖不至於不能起床,黃中輔也未將其帶回家中。

  依照大宋禮法,遠在鎮江郊區外的這處庭院才是他的家,此地早不復前年那般荒涼,府上有一溪清水潺潺而過,清澈見底的水面上漂浮著片片花瓣,同時伴有陣陣朗讀聲。

  「是三哥回來了。」

  開門的正是表哥宗穎,只見他頭戴白巾雖未出孝期,身材消瘦卻比初見時精神好上不少,陳氏去年病故,靈柩就安葬在京峴山,傳言中此處也算龍脈,秦始皇特意敗其風水,並把谷陽更名丹徒,以此鎮壓此地福氣。

  自打上次回來,已有半年未見,待黃中輔步入堂中,兩位兄長跟隨而來,三兄弟已經束髮,如今也算是成年男子。

  「朝廷這麼多相公,我兒不過十二歲,為何要去趟這渾水。」

  鎮江遠不如蘇州臨近前線,再加上童貫大軍已經駐紮,對方臘賊寇心稍安定,宗母只聽說南方魔賊鬧的厲害,並不知方七佛兵臨秀州城下,戰事已經到了迫在眉睫之時。

  然聽聞黃中輔要親自隨軍,還是忍不住抱怨。「我兒這轉運使乃是虛職,我且去太尉府問問。」

  黃琳不知內情,同樣是急的亂轉,只是怕他去平江府也見不到朱勔,若再聽到太尉已逃去東京,只怕黃琳會更加反對。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官家待我恩重,爹爹常言大義,此正是報國之時,兒自然也要共赴國難。」

  黃琳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立起嗓子呵斥道:「你也不曾多讀書,怎得腦子還壞了不成,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朝廷平叛自有官軍,養兵千日用之一時的道理三哥難道不懂。」

  兩人一見面就要吵鬧起來,可今日黃琳語氣不同,那蒼厲的音調越來越弱,說到後面似有哀求。

  國家養兵如養狗一般,這年頭大宋官吏薪資日漸攀升,只有這兵卒未曾變動過,只有遇到戰事時才多有賞賜,西軍每日靠著搏殺過活,與江南兵卒已經發展出各種副業不同,這就是最好刷經驗的機會。

  可當著宗澤的面他也不會說出心裡話。「兒心意已決,爹爹娘娘勿要再勸。」

  「不如我陪三哥一同前往,彼此也有個照應。」萬沒想到說話的居然是大哥,見他古靈精怪的模樣黃中輔也是好意勸道:「大哥學業未成,還是好好讀書,日後再來報效。」

  這話一出黃璣臉色立馬苦了起來,宗澤治學嚴厲這日子過的如入監一般,一家人簡單吃了頓團圓飯,得知今日就走,宗母還是一個勁哭哭啼啼,叫黃中輔暗罵自己多事。

  早知道就叫人瞞著家人。

  臨走時宗澤倒是帶著宗穎相送許久。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出自《左傳·僖公十四年》,共赴國難卻不是古詞,「叫你表哥陪你去吧。」

  宗澤自然十分感動,這句共赴國難不禁叫他感同身受,只恨自己老而不用,又被律令困在這小小鎮江,真是報國無門,這話他不能當著黃家人面說,可心裡是贊同黃中輔參與平叛之事。

  宗穎已經年近三十,不僅沒個出身,連未來也看不出什麼指望,黃中輔掃了一眼表哥,見他面有難色立刻圓場道:「不妥,表哥几子皆幼,再說孝期未過如何能參與軍陣之事。」

  黃中輔還在猶疑宗澤是不是看出了什麼,想給表哥博一個出身,不過眼見表哥不願,他也不好強求,宗澤長嘆一聲道:「老夫真恨不得年輕個二十歲。」

  這一句話倒出多少憤懣,大哥性子急不是那種靜下來讀書之人,二哥性子靜卻沉默寡言,兒子更不用說,著實不太成器,只有黃中輔小小年紀不僅有難得的忠義之心,也不是那種不學無術之人。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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