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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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少了一人,自己的坐騎受傷跑走,荊軻趁機跳上敵人的坐騎,雙腿一夾馬腹,跳出了包圍圈。

  從接觸到分開,從荊軻落入包圍圈到跳出包圍圈,雙方交手看似緩慢,但一切如電光火石,只發生在一瞬間。

  中間發生的纏鬥,更是快的不可思議。

  雖然荊軻反應迅速,出手凌厲,但敵人配合太默契了,這套攻伐好像演練實戰了無數次,渾然不給人喘息之機。

  若不是荊軻劍技高超,換作他人,早已飲恨。

  「哥哥,快走。」

  從一開始的一人獨對六騎,到如今的獨對五騎。

  雖然荊軻占了上風。

  但他面色罕見的湧上一絲凝重,他能感覺到這幾人遠比一般敵人精銳。

  那邊戰場,快要塵埃落地了。

  一旦那些敵人騰出手來,他沒把握護衛李象周全。

  李象看向戰場,遊俠們死傷殆盡,他眼神暗淡了一瞬,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調轉馬頭而去。

  「哈哈」

  望到這一幕,遊俠們卻大笑出聲,笑聲中無盡的快意。

  哥哥逃走了,他們無需再擔憂了。

  至於他們自己,是生是死,已經無關緊要了。

  三年來的相處,三年來的笑鬧,三年來的一幕幕湧上眼前,在心中發酵成酒,陪著他們上路。

  遊俠們精神一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悍不畏死的沖向敵人。

  「重然諾,輕生死,任氣節,走狗馬,犯君顏,尚遊俠。」

  「蕭蕭易水邊,無膽太子丹,煌煌殿宇間,唯我荊軻劍。」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

  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這是哥哥曾唱過的歌。

  「哥哥,弟弟們知你之志,但不能陪你去咸陽了。」

  「弟弟們先走一步」

  展露笑顏,慷慨赴死。

  後方,侯君集大怒,眼瞅著李象越逃越遠,他眼神幾乎迸裂,嘶聲吼道:「我要這些烏合之眾的腦袋有何用,我要的是李象的腦袋。」

  困獸猶鬥,魚死網破。

  之前他是困獸,他選擇魚死網破,結果他贏了。

  如今李象敗了。

  困獸成了李象。

  可他若是逃了,以少年心性,不懂忍辱負重。若惱羞成怒之下選擇玉石俱焚,向李世民告發,他不敗也敗了。

  「全都給我上馬,務必將他給我殺了。」侯君集怒吼,翻身上馬,竟親自去追趕李象。

  家臣們反應迅速,收回正要剿殺遊俠的動作,捨棄這群殘兵,紛紛上馬,一瞬間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遊俠們腦袋懵懵,一隻腳從地獄邁了回來。劫後餘生之下,想去追趕,可是全身脫力,連上馬的動作都完不成。

  緊接著,很多人一頭栽倒。

  ……

  「哈哈哈,李象,看來天都要亡你。」

  侯君集搜到了李象。

  在前方,一塊大石頭攔住了去路。後方,更是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如今被侯君集的人堵得死死的。

  這赫然是一處絕谷。

  李象竟一頭扎進了絕路。

  如今是插翅難逃。

  讓侯君集驚喜到極點,他哈哈大笑,表情癲狂無比。

  更可笑的是,那小兒李象竟全身披掛盔甲,難道他以為靠著盔甲就能保自己不死?

  李象搖搖頭,深深看了眼侯君集:「你這隻鷹果然不好熬,稍有不慎便會被你傷到。」

  想到死傷不知多少的遊俠們,李象有些於心不忍。

  他食言了,他事先說過不會強攻,只會智取的。

  可是不強攻,如何智取呢。

  面對侯君集這樣狡猾的老賊,不付出一定代價,下的餌料不夠重,他是不會上鉤的。


  「若不放出餌讓你吞了,以你之狡詐豈肯隨我來此,入我彀中。」李象表情有些嘲弄。

  侯君集面色一變,有些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周圍,山谷不大,亂石嶙峋,無一顆草木,根本藏不了伏兵。

  且就算亂石盡數化為伏兵,自己身經百戰的家臣也破之如齏粉。

  「死到臨頭,徒逞口舌之利。」侯君集冷笑,以為李象只是在虛張聲勢。

  「侯君集,得知你傾巢而出,我本來是想直搗你老巢,絕了你根基的。」李象一句話讓侯君集大驚失色。

  「但匹夫有罪,不罪婦孺。」李象搖搖頭,說道:「這是咱們間的恩怨,沒有牽連家人的道理,所以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侯君集暗暗鬆口氣,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不能說你運氣好,我只是念在你是漢人而已。」李象冷冽道:「若你是夷狄,犁庭掃穴,絕其苗裔,我會毫不手軟。」

  侯君集面色難看,以為李象是故意將他比作蠻夷,羞辱他。

  他冷笑一聲,盯著李象,嘲諷道:「小小年紀,心眼倒是真多,你以為故意說這些話,我就會如你一般,不牽連無辜?」

  李象不說話,冷漠的看著他。

  「呵,放心,你家人盡在東宮,我還沒資格牽連。」侯君集嗤笑一聲。

  「無妨,我父太子,你儘管牽連。」李象滿不在乎道。

  侯君集一滯,話音陡然變得森寒無比:「但為了以絕後患,你身邊的人我不會放過。」

  等他殺了李象,回頭便盡數坑了那些為李象衝鋒宵小。

  還有李象在西市時,盤附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名王方翼之人,老婦幼兒,還有他所救助的所有貧困坊民,侯君集也會派人暗中梳理一遍。

  將關係與李象親密,如上次帶頭伏闕的那個拐子,盡數除了。

  就連那條狗,侯君集都不會留。

  侯君集吃夠了把柄握於人手的苦頭,不會再讓與李象有牽連的一切留下一絲痕跡。

  李象面無表情,問道:「還其中還包括你女婿賀蘭楚石吧?」

  「自然。」侯君集目光陰冷:「老夫會先殺他,不管他是不是為你所逼,但背叛老夫,老夫就留他不得。」

  「你就不怕女兒傷心?」李象問道。

  「大丈夫行事,容不得婦人之仁。」侯君集冷冷道。

  「你這隻鷹確實不好熬,有熬死,功虧一簣的風險。本來我還在猶豫,多謝你說服了我,去了我的婦人之仁。」李象認真點頭,突然道:「侯君集,若你死了,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侯君集面色一變。

  李象爬上巨石,放下面罩,高高舉起一隻手,正色道:「侯君集,你晚年不詳,今日我便請來始皇帝降下天雷,為你鎮壓不詳。」

  「給我放箭。」侯君集左右觀望,然而除了亂石再無其他,可是他感到了極度不安,他急吼道。

  在箭矢射來之前,李象手臂狠狠一揮。

  伴隨著侯君集熟悉的破空聲,一團團天火如流星般划過,降落山谷。

  「轟」

  下一刻,轟鳴的雷聲充斥山谷。

  天崩地裂,亂石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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