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晚年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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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帳,此子欺人太甚。」

  陳國公府,侯君集摔爛了茶盞,茶湯撒了一地。

  他盯著眼前的斷臂,眼中滿是陰沉。

  自從那一夜過後,他每日必收到一根斷指。

  如今更是一支手臂。

  他眼裡隱有火苗在跳動。

  第二日,家臣在狗洞中發現另一支斷臂。

  「此子,不欺人太甚乎?」侯君集怒甚。

  下令堵了狗洞。

  第三日,有一條大腿從外面扔進府中。

  「此子,欺人焉知不是太甚?」侯君集怒極。

  第四日,又一條大腿扔進府中。

  「此子,欺人太甚矣。」侯君集嘆息。

  家臣受不了了,這是挑釁陳國公府的威嚴,是打家主的臉,更是嘲笑他們這些家臣的無能。紛紛請命要求搜擴整個坊,誓要找出歹人,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被侯君集疲憊的阻止,崇仁坊近鄰皇宮,所居皆權貴,豈能大動干戈,且讓人知曉了府中事,豈不淪為笑柄。

  第五日,兩隻耳朵扔了進來。

  「此子,太會欺人矣。」侯君集閉上了眼睛。

  家臣們怒不可遏,怒氣撐爆胸膛。

  第六日,一條舌頭扔了進來。

  「此子,太......好了。」侯君集睜開了眼睛,盯著舌頭,渾身顫抖,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笑得癲狂,笑得肆恣,笑得眼淚橫流,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家臣們震驚了,家主被氣瘋了,君憂臣辱,君辱臣死,羞辱之下紛紛欲拔刀自刎,以死謝罪。

  「住手」被侯君集大喝一聲,喝住。

  見家臣們不解,侯君集擦去眼淚,因笑得太用力,嘴角肌肉仍在抽搐。

  他臉上滿是嘲諷,想到當日東宮門前李象是如何處置紇干承基的,一如眼前的殘肢斷臂。

  可是此子忘了,他斷紇干承基四肢,挖了紇干承基的舌頭,是不讓他說話,不讓他供出太子謀反事。

  如今他故技重施,斷掉賀蘭楚石四肢,挖掉賀蘭楚石的舌頭,以為就會恫嚇住自己。可是他忘了,賀蘭楚石沒了四肢,沒了舌頭,不能寫不能說,他侯君集還有何怕?

  怕他供出自己不成?

  他如何供?

  到了他這個地位的大臣,沒有確鑿人證是搬不倒他的。

  侯君集眼神鋒利,滿是嘲弄。

  壓在心中的巨石陡然去掉。

  侯君集只覺得連日來的焦慮與憂心如焚一掃而空,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輕鬆,他挺直身軀,頂天立地。

  「老夫,從今往後。」侯君集滿臉桀驁,惡狠狠道:「再無把柄。」

  「來人,備馬,本公要去城外田獵。」侯君集一掃晦氣,意氣風發道。

  「不好啦,國公,千牛去東宮當職了。」僕人驚慌失色的跑進來。

  「......」侯君集一僵,連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了。

  「你說什麼,你說的可是姑爺?」有家臣一把抓住僕人。

  「是......是」僕人被掐住脖子,難以說話。

  家臣們望著一堆殘值斷臂,張大嘴巴,死一般的寂靜。

  這時侯君集轉過身來,一雙眼睛駭人到極點,滿是血紅,如同發狂的野獸,欲擇人而噬。

  奴僕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家臣們也被侯君集這幅面容,嚇得一時不敢說話。

  「把他拉下去。」侯君集瞪著通紅的眼睛,陰瘮瘮道。

  「國公饒命,國公饒命啊」奴僕連連磕頭,磕出血來。

  可是無濟於事,被家臣提刀拉了下去。

  「家主,臣去備馬,家主去散散心也好......」有家臣心有不忍,勸諫道。

  「去把馬殺了。」侯君集咬牙切齒道。

  「家主」家臣一驚。

  「我說......去把馬殺了」侯君集從牙縫裡擠出話語,見家臣猶豫,他一腳踹倒對方,聲嘶力竭的吼道:「我還去散什麼心,我的心現在被人攥在手裡,攥的死死的......我還有什麼心。」


  他拔出刀來,對著一堆殘值斷臂,不管不顧的一頓劈砍,狀若瘋魔。

  這些殘值斷臂彷佛在嘲笑他,笑他像個笑話。

  此子將他玩弄於鼓掌中,極盡嘲諷之能事。

  「我必殺他。」侯君集怒吼。

  家臣們不敢阻攔,看著他瘋狂的劈砍「賀蘭楚石」的殘肢,直到砍成碎片,骨肉成泥。

  「阿郎,有人送來一封信。」管家出現在書房門外。

  有前鑒在,沒有奴僕再敢來,無奈之下,跟了侯君集幾十年的管家親自送來了書信。

  侯君集漠然接過,死灰色的眼睛掃了一眼。

  上面只有一句話:「聞天下奇物金席,巧奪天工,惟有德者居之,不肖者據之必遭反噬,晚年不詳。送來驪山陵前,朕為你鎮壓不詳——秦始皇。」

  饒是以侯君集此時大起大落心境,也被信上內容驚得眼睛突出,神情呆滯。

  等回過神來,他不由大怒,一把將信撕得粉碎:「秦始皇,讓你秦始皇......讓你鎮壓不詳,讓你鎮壓不詳。」

  然而等發泄過後,一股寒意從腳跟直衝頭頂,讓侯君集寒毛直豎。

  信中所提金席,乃是由極細金絲編織而成的蓆子,是他征高昌時得來的寶貝,滿大唐都沒有第二件。

  被他據為己有,連陛下都不知。

  此子......是如何知曉的,侯君集毛骨悚然。

  從賀蘭楚石那裡?不,侯君集暗暗搖頭,此事連女兒都不知曉,何況女婿。

  侯君集將森然的目光一一投向家臣,管家。家臣隨他征戰,知曉此事;官家跟了他幾十年,替他打理府庫,也知曉。

  是誰?

  侯君集臉色陰沉。

  自這一日過後,侯君集便「病」了,陳國公府閉門謝客,企圖瞞混過去。

  可是第二日,賀蘭楚石去了皇宮,侯君集如坐針氈。

  第三日更是去了魏王府,侯君集這下再也坐不住了。

  如果說陛下知道他跟太子欲圖謀反事,念及舊情,他還有一分生機。賀蘭楚石若是告知了魏王,以魏王圖謀太子位之心切,豈能放過他這個太子朋黨?

  他必無生理。

  侯君集臉色陰沉到極點,他知道這一切背後都有那小兒的身影。

  此子在逼迫他。

  侯君集無法再裝死狗了,入了密庫,摸著渾然天成,精美絕倫的金席,滿是不舍。

  「來人,派人告訴......秦始皇,老夫讓他得償所願。」侯君集咬牙切齒道:「就看他如何為老夫鎮壓不詳。」

  「老夫看他有沒有命拿。」侯君集陰惻惻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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