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8.暴露
瑪格麗特·凱斯已經筋疲力盡了，因為盯梢其實是一項非常非常非常勞神的工作，需要保證目標永遠在自己的視野里，這樣自己這雙已經退化的雙眼才不至於跟丟目標，而目標身上又沒有跟蹤器，一旦跟丟了，就會前功盡棄。
她已經高強度的集中了幾個小時的注意力，從湖景區的瑞格利球場開始跟蹤，跟著目標在黃金海岸轉了兩個來回，然後又跟著他去了老城區克拉克街上的一家酒吧，吉姆在酒吧坐了沒一會兒就又開始行動，口乾舌燥的瑪格麗特水都沒有顧上喝就得繼續硬著頭皮跟蹤，沿著克拉克街一路向北來到謝里丹公園街區，吉米回到了他的家，瑪格麗特的跟蹤行動才算告一段落。
跟著吉姆上樓梯的時候，瑪格麗特的雙腿都在打顫，完全使不上力氣——她就知道今天穿著短高跟出來上班是個錯誤的決定，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雖然險些為了爭一口氣拼掉這條老命，但這一路盯下來，瑪格麗特也有所斬獲。
——就比如說她發現吉姆隨身攜帶了兩部手機。
這個線索聽上去也許並不是那麼起眼，但是在瑪格麗特看來，一般同時持有兩部手機的人，通常會用另一部手機幹些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再結合吉姆巡警的身份——有什麼巡警需要隨身攜帶兩部手機呢？他們在街上巡邏時只需要使用巡邏車裡的無線電對講機和同僚溝通，和家人的來電可以通過自己的私人手機處理。
——他有什麼理由使用另一部手機呢？
比起「他需要用另一部手機玩兒遊戲」這種對瑪格麗特來說荒謬絕倫的理由，她更願意相信吉姆會用他所持有的另一部手機做些見不得人的壞事。
瑪格麗特的腦海中也有一些猜測：
也許他有不能被別人知道的隱秘戀情，也許他同時談著兩段戀愛，同時和兩個女人有著感情上的瓜葛，一個女人使用一部手機，這種情況很常見。
也許他有賭癮，這件事情如果被警局同僚知道了會很糟糕，所以他會使用第二部手機進行在線賭博。
也許他在利用第二部手機進行一些非法活動，就比如說他可能身患毒癮，他會利用這部手機來聯繫賣家……
又或者，他是在用這第二部手機和某個犯罪分子保持聯繫……
由於瑪格麗特對吉姆的盯梢目前僅僅停留在表層，除了他叫什麼，他家住哪兒以外，瑪格麗特幾乎對吉姆一無所知，所以她此時此刻沒辦法嚴肅地排除任何一種可能性。
但是瑪格麗特的經驗和直覺告訴她，這個第二部手機很有可能是一切疑問的突破點。
——吉姆和他丟失的配槍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瑪格麗特覺得只要能得到那部手機，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此時的瑪格麗特真的很難實行下一步行動。
不僅僅是因為她在經過長距離、長時間的跟蹤盯梢後已經體力不支、注意力下降，更是由於她此時此刻壓根兒沒辦法接觸把自己關在家裡的吉姆。總不能冒充是新搬來的鄰居叩開他家的大門，然後一拳上去把他打暈，之後在他的家裡翻找那部手機吧？
雷蒙德也許敢這樣做，那是因為哪怕計劃失敗了，他也能在與吉姆的肉搏戰中戰勝對方。
而瑪格麗特，在同僚眼中都是瀕臨退休的老阿姨了，一旦她這一記老年拳沒把吉姆打暈，被打暈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瑪格麗特絞盡腦汁去思考有沒有什麼穩妥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也許是時候呼叫外援了，讓雷蒙德、維多利亞或者不管是誰出面幫幫她。
但是瑪格麗特很快便排除了這一選項。
一方面是她想靠自己的努力重獲老闆的青睞，向他們證明自己的油箱裡還有油，如果這個時候請了場外援助，那這件事情就等同於不是自己做的了，那這一晚上的煎熬對她來說都是徒勞。
另一方面則更為關鍵，那就是她此時此刻對吉姆的看法都是出於她的主觀意志，她覺得吉姆背後藏著大秘密，但是她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這一點，她唯一所知道的，只有他丟了自己的配槍，他的「叔叔」格雷森幫他搞來了一把新的，並幫他打點好上下，用新槍的數據頂替資料庫里舊槍的數據。
這樣一來，他就從來沒有丟過槍了，這個巨大的污點也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徹底掩蓋。
可瑪格麗特總覺得，這件事情根本沒有丟槍那麼簡單。
也許吉姆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或者說天大的錯事，以至於他必須要謊稱自己把手槍丟在了水塔廣場一樓廁所隔間……用這樣聽上去就愚不可及的錯誤去掩蓋另一個絕對不能被人挖掘出來的錯誤……
瑪格麗特的想法很大膽，但是她無從證明。
也許吉姆就是個蠢貨，也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這個時候呼叫外援，結果卻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該死的誤會。
那她就可以徹底退休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於是瑪格麗特放下了自己的手機，繼續守在公寓廊道的欄杆邊上，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她總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待到天亮，如果說吉姆已經洗漱準備睡覺了，那她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
——要不先行撤退？現在已經知道了吉姆家的地址，明天抽時間繼續盯梢也不是問題……
瑪格麗特心想。
——甚至可以趁他上班的時候偷偷潛入他的家，翻找可以佐證自己觀點的證據。
就在她為接下來的行動做猶豫的時候，吉姆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了，換了一身行頭的吉姆從房間裡走出來：他裡面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外面披上了一件兒牛仔外套，頭頂上又扣了一頂印有芝加哥小熊隊標誌的鴨舌帽，手裡還提著一個看上去有些沉重的手提包。
瑪格麗特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走了，在自己的視線和吉姆的視線相遇之前，扭頭看向欄杆外面的夜景，她雖然背對著吉姆，但是她能夠感覺到吉姆向她投來了審視的視線，帶著灼熱感的視線讓她嗅到了一絲危險。
瑪格麗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現在篤定吉姆不是什麼好人。
不過好在是，吉姆很快就又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可能是覺得她只是個不起眼的路人——瑪格麗特覺得是她的年齡在這個時候幫助了她，畢竟沒人能夠想到一個頭髮已經花白的老阿姨會在進行盯梢行動……
瑪格麗特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款女士腕錶，發現已經十點了。
吉姆這麼晚了還往外走，提著一個看著就很可疑的沉甸甸的手提包，鴨舌帽又壓得那麼低，生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身份——種種元素合在一起讓瑪格麗特有了「這個傢伙是要去幹壞事」的預感。
於是她打消了就此罷手回家的念頭，在吉姆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處後提步跟了上去。
穿越走廊，走進樓梯間，瑪格麗特深吸了一口氣。
畢竟她前不久才剛從樓梯底下爬上來，現在又要走下去，短時間內要經歷兩次樓梯考驗，對於她現在的身體狀態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自己選擇的路說什麼也得干到底啊！
瑪格麗特走到樓梯平台的扶手旁，小心謹慎地通過樓梯之間的縫隙往下張望，果然看到了頭戴鴨舌帽的吉姆，他正提著手提袋不緊不慢地往一樓走，和瑪格麗特隔了兩層樓的距離。
於是瑪格麗特立刻邁出步子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腳下的鞋驚擾到了這個不能被驚擾的夜晚。
令她感到欣喜的是，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或者說太過順利了。
瑪格麗特在沒有被發現的情況下保持著對吉姆的近距離跟蹤，一直跟到了一樓。
吉姆先一步推門走出了公寓大樓，跟在一樓和二樓之間平台上的瑪格麗特這才快走了幾步，下了樓梯，推開門追上去。
結果她前腳剛出門，一道黑影就從她的身旁竄了出來，瑪格麗特看到了吉姆的那張憤怒的臉，還沒來得及求救，就被吉姆手中黑糊糊的電擊器電暈了過去。
吉姆將瑪格麗特一路拖到了他的那輛紅色雪佛蘭科魯茲旁，將昏迷的瑪格麗特塞進了後備箱，然後砰的一聲合上了後備箱的蓋子，接著將瑪格麗特隨身攜帶的手提包丟進副駕駛席的位置上，掏出鑰匙啟動發動機，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XXX
瑪格麗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雜草叢中，手腳都被一次性的尼龍扎帶綁著，綁的結結實實，如果手邊沒有利器的話想掙脫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她的嘴也被人用碎布條揉成的團狀物堵著，也不可能高聲求救。
但是瞧瞧四周的環境，除了雜草就是雜草，四下里也是一片寂靜，沒有聽見汽車在路上行駛的聲音，也沒有聽見行人的說話聲。
——搞不好這裡是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
瑪格麗特心想。
——就算此時沒有被堵著嘴巴，高聲求救了，也不會有人聽見……
這時，她突然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某人鏟土的聲音。
「咔嚓——沙——咔嚓——沙——」
——很明顯是在挖坑！
瑪格麗特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她意識到如果自己沒辦法脫困，很快就有可能葬身土坑。
於是她的手在雜草叢裡亂摸，祈求著上帝能夠讓她摸到一塊兒碎玻璃渣——哪怕是一塊兒能幫她磨斷尼龍扎帶的尖銳石塊兒也行！
然而她摸了半天，非但沒有摸到什麼能幫自己解除束縛的東西，反而把正在挖坑的吉姆招來了。
當吉姆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里時，她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死了。
「瑪格麗特·凱斯。」
吉姆的手中拿著瑪格麗特的證件，這是他從瑪格麗特的錢包里找到的醫療保險卡，上面寫著她的名字、保險公司名稱、保險計劃類型等信息。但是沒有照片、住址一類的東西。
不過這張卡是在瑪格麗特的錢包里發現的，所以吉姆認為他眼前的這個老女人就是卡片上的瑪格麗特·凱斯。
吉姆隨手將卡片丟在了瑪格麗特的胸口上，然後扯開她嘴裡的破布團：「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跟蹤我？」
「跟蹤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此時此刻，瑪格麗特沒有別的辦法，唯有拖延時間。
她相信這個吉姆肯定想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跟蹤他的原因，在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之前，或者說在他的耐心消耗完之前，自己都能活著。
她要做的就是拖。
拖到機會之窗向她打開。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吉姆咬了咬後槽牙，好不容易才忍住噴薄欲出的怒意，「就他媽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
接著，吉姆從瑪格麗特的身上跨了過去，瑪格麗特扭頭，發現他從手提袋裡取出了那個他不久前用來電她的電擊器，調了一下電流檔位，將其按在了瑪格麗特的肚子上。
下一秒，瑪格麗特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傳來劇烈的刺痛感，電流在她的體內流竄，衝擊周圍的每一根神經，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收縮、緊繃、抽搐，這是她無法抑制的，而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被某人扭曲了一樣。
短暫的電擊結束後，瑪格麗特張開嘴，喘起粗氣，內心慶幸著自己沒有當場心臟病發作。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蹤我？」
瑪格麗特大喊道：「救命！救命！救——」
疼痛感再次來襲，她被電的止不住地顫抖。
就在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撐不住昏死過去時，電擊停止了。
「不想死就快說！」
瑪格麗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哭了，也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感覺自己就要因為自己的輕率送命了。
吉姆很氣憤，因為瑪格麗特這個老女人一句話都不說，就像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急火攻心的他拿起電擊器，調到最高檔，往瑪格麗特的胸口上一按：「說話，否則我就電死你。」
——這是可以做到的。
當高壓電流通過心臟時，會干擾心臟正常的電活動，促成室顫或心臟驟停，極有可能導致死亡。
瑪格麗特當然不想死，她決定開口，至少也要拖延死期的降臨。
「我——」
她剛開口，就皺起眉頭，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在這個地方看到的東西。
吉姆也很奇怪，朝瑪格麗特視線的方向扭頭望去，結果被雷蒙德一鐵鍬拍翻在地。
維多利亞蹲在瑪格麗特的身邊，抽出隨身攜帶的彈簧刀幫她切斷一次性尼龍束帶。
然後扶著她坐了起來。
「還活著呢？」雷蒙德甚至都沒有正眼去瞧瑪格麗特，「真遺憾我們早來了一步。」
「雷！」維多利亞朝著雷蒙德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說這種屁話。
「怎麼了？是她自己作死。」雷蒙德將可摺疊的鐵鍬扛在自己的肩膀上，用腳踩住吉姆的胸口，嘴角淌血的吉姆隨之發出一聲悶哼，「Hi，Jim，以防你不知道是誰給了你一鐵鍬，我叫雷蒙德，很高興認識你！」
她已經高強度的集中了幾個小時的注意力，從湖景區的瑞格利球場開始跟蹤，跟著目標在黃金海岸轉了兩個來回，然後又跟著他去了老城區克拉克街上的一家酒吧，吉姆在酒吧坐了沒一會兒就又開始行動，口乾舌燥的瑪格麗特水都沒有顧上喝就得繼續硬著頭皮跟蹤，沿著克拉克街一路向北來到謝里丹公園街區，吉米回到了他的家，瑪格麗特的跟蹤行動才算告一段落。
跟著吉姆上樓梯的時候，瑪格麗特的雙腿都在打顫，完全使不上力氣——她就知道今天穿著短高跟出來上班是個錯誤的決定，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雖然險些為了爭一口氣拼掉這條老命，但這一路盯下來，瑪格麗特也有所斬獲。
——就比如說她發現吉姆隨身攜帶了兩部手機。
這個線索聽上去也許並不是那麼起眼，但是在瑪格麗特看來，一般同時持有兩部手機的人，通常會用另一部手機幹些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再結合吉姆巡警的身份——有什麼巡警需要隨身攜帶兩部手機呢？他們在街上巡邏時只需要使用巡邏車裡的無線電對講機和同僚溝通，和家人的來電可以通過自己的私人手機處理。
——他有什麼理由使用另一部手機呢？
比起「他需要用另一部手機玩兒遊戲」這種對瑪格麗特來說荒謬絕倫的理由，她更願意相信吉姆會用他所持有的另一部手機做些見不得人的壞事。
瑪格麗特的腦海中也有一些猜測：
也許他有不能被別人知道的隱秘戀情，也許他同時談著兩段戀愛，同時和兩個女人有著感情上的瓜葛，一個女人使用一部手機，這種情況很常見。
也許他有賭癮，這件事情如果被警局同僚知道了會很糟糕，所以他會使用第二部手機進行在線賭博。
也許他在利用第二部手機進行一些非法活動，就比如說他可能身患毒癮，他會利用這部手機來聯繫賣家……
又或者，他是在用這第二部手機和某個犯罪分子保持聯繫……
由於瑪格麗特對吉姆的盯梢目前僅僅停留在表層，除了他叫什麼，他家住哪兒以外，瑪格麗特幾乎對吉姆一無所知，所以她此時此刻沒辦法嚴肅地排除任何一種可能性。
但是瑪格麗特的經驗和直覺告訴她，這個第二部手機很有可能是一切疑問的突破點。
——吉姆和他丟失的配槍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瑪格麗特覺得只要能得到那部手機，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此時的瑪格麗特真的很難實行下一步行動。
不僅僅是因為她在經過長距離、長時間的跟蹤盯梢後已經體力不支、注意力下降，更是由於她此時此刻壓根兒沒辦法接觸把自己關在家裡的吉姆。總不能冒充是新搬來的鄰居叩開他家的大門，然後一拳上去把他打暈，之後在他的家裡翻找那部手機吧？
雷蒙德也許敢這樣做，那是因為哪怕計劃失敗了，他也能在與吉姆的肉搏戰中戰勝對方。
而瑪格麗特，在同僚眼中都是瀕臨退休的老阿姨了，一旦她這一記老年拳沒把吉姆打暈，被打暈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瑪格麗特絞盡腦汁去思考有沒有什麼穩妥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也許是時候呼叫外援了，讓雷蒙德、維多利亞或者不管是誰出面幫幫她。
但是瑪格麗特很快便排除了這一選項。
一方面是她想靠自己的努力重獲老闆的青睞，向他們證明自己的油箱裡還有油，如果這個時候請了場外援助，那這件事情就等同於不是自己做的了，那這一晚上的煎熬對她來說都是徒勞。
另一方面則更為關鍵，那就是她此時此刻對吉姆的看法都是出於她的主觀意志，她覺得吉姆背後藏著大秘密，但是她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這一點，她唯一所知道的，只有他丟了自己的配槍，他的「叔叔」格雷森幫他搞來了一把新的，並幫他打點好上下，用新槍的數據頂替資料庫里舊槍的數據。
這樣一來，他就從來沒有丟過槍了，這個巨大的污點也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徹底掩蓋。
可瑪格麗特總覺得，這件事情根本沒有丟槍那麼簡單。
也許吉姆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或者說天大的錯事，以至於他必須要謊稱自己把手槍丟在了水塔廣場一樓廁所隔間……用這樣聽上去就愚不可及的錯誤去掩蓋另一個絕對不能被人挖掘出來的錯誤……
瑪格麗特的想法很大膽，但是她無從證明。
也許吉姆就是個蠢貨，也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這個時候呼叫外援，結果卻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該死的誤會。
那她就可以徹底退休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於是瑪格麗特放下了自己的手機，繼續守在公寓廊道的欄杆邊上，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她總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待到天亮，如果說吉姆已經洗漱準備睡覺了，那她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
——要不先行撤退？現在已經知道了吉姆家的地址，明天抽時間繼續盯梢也不是問題……
瑪格麗特心想。
——甚至可以趁他上班的時候偷偷潛入他的家，翻找可以佐證自己觀點的證據。
就在她為接下來的行動做猶豫的時候，吉姆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了，換了一身行頭的吉姆從房間裡走出來：他裡面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外面披上了一件兒牛仔外套，頭頂上又扣了一頂印有芝加哥小熊隊標誌的鴨舌帽，手裡還提著一個看上去有些沉重的手提包。
瑪格麗特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走了，在自己的視線和吉姆的視線相遇之前，扭頭看向欄杆外面的夜景，她雖然背對著吉姆，但是她能夠感覺到吉姆向她投來了審視的視線，帶著灼熱感的視線讓她嗅到了一絲危險。
瑪格麗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現在篤定吉姆不是什麼好人。
不過好在是，吉姆很快就又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可能是覺得她只是個不起眼的路人——瑪格麗特覺得是她的年齡在這個時候幫助了她，畢竟沒人能夠想到一個頭髮已經花白的老阿姨會在進行盯梢行動……
瑪格麗特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款女士腕錶，發現已經十點了。
吉姆這麼晚了還往外走，提著一個看著就很可疑的沉甸甸的手提包，鴨舌帽又壓得那麼低，生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身份——種種元素合在一起讓瑪格麗特有了「這個傢伙是要去幹壞事」的預感。
於是她打消了就此罷手回家的念頭，在吉姆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處後提步跟了上去。
穿越走廊，走進樓梯間，瑪格麗特深吸了一口氣。
畢竟她前不久才剛從樓梯底下爬上來，現在又要走下去，短時間內要經歷兩次樓梯考驗，對於她現在的身體狀態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自己選擇的路說什麼也得干到底啊！
瑪格麗特走到樓梯平台的扶手旁，小心謹慎地通過樓梯之間的縫隙往下張望，果然看到了頭戴鴨舌帽的吉姆，他正提著手提袋不緊不慢地往一樓走，和瑪格麗特隔了兩層樓的距離。
於是瑪格麗特立刻邁出步子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腳下的鞋驚擾到了這個不能被驚擾的夜晚。
令她感到欣喜的是，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或者說太過順利了。
瑪格麗特在沒有被發現的情況下保持著對吉姆的近距離跟蹤，一直跟到了一樓。
吉姆先一步推門走出了公寓大樓，跟在一樓和二樓之間平台上的瑪格麗特這才快走了幾步，下了樓梯，推開門追上去。
結果她前腳剛出門，一道黑影就從她的身旁竄了出來，瑪格麗特看到了吉姆的那張憤怒的臉，還沒來得及求救，就被吉姆手中黑糊糊的電擊器電暈了過去。
吉姆將瑪格麗特一路拖到了他的那輛紅色雪佛蘭科魯茲旁，將昏迷的瑪格麗特塞進了後備箱，然後砰的一聲合上了後備箱的蓋子，接著將瑪格麗特隨身攜帶的手提包丟進副駕駛席的位置上，掏出鑰匙啟動發動機，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XXX
瑪格麗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雜草叢中，手腳都被一次性的尼龍扎帶綁著，綁的結結實實，如果手邊沒有利器的話想掙脫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她的嘴也被人用碎布條揉成的團狀物堵著，也不可能高聲求救。
但是瞧瞧四周的環境，除了雜草就是雜草，四下里也是一片寂靜，沒有聽見汽車在路上行駛的聲音，也沒有聽見行人的說話聲。
——搞不好這裡是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
瑪格麗特心想。
——就算此時沒有被堵著嘴巴，高聲求救了，也不會有人聽見……
這時，她突然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某人鏟土的聲音。
「咔嚓——沙——咔嚓——沙——」
——很明顯是在挖坑！
瑪格麗特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她意識到如果自己沒辦法脫困，很快就有可能葬身土坑。
於是她的手在雜草叢裡亂摸，祈求著上帝能夠讓她摸到一塊兒碎玻璃渣——哪怕是一塊兒能幫她磨斷尼龍扎帶的尖銳石塊兒也行！
然而她摸了半天，非但沒有摸到什麼能幫自己解除束縛的東西，反而把正在挖坑的吉姆招來了。
當吉姆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里時，她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死了。
「瑪格麗特·凱斯。」
吉姆的手中拿著瑪格麗特的證件，這是他從瑪格麗特的錢包里找到的醫療保險卡，上面寫著她的名字、保險公司名稱、保險計劃類型等信息。但是沒有照片、住址一類的東西。
不過這張卡是在瑪格麗特的錢包里發現的，所以吉姆認為他眼前的這個老女人就是卡片上的瑪格麗特·凱斯。
吉姆隨手將卡片丟在了瑪格麗特的胸口上，然後扯開她嘴裡的破布團：「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跟蹤我？」
「跟蹤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此時此刻，瑪格麗特沒有別的辦法，唯有拖延時間。
她相信這個吉姆肯定想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跟蹤他的原因，在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之前，或者說在他的耐心消耗完之前，自己都能活著。
她要做的就是拖。
拖到機會之窗向她打開。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吉姆咬了咬後槽牙，好不容易才忍住噴薄欲出的怒意，「就他媽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
接著，吉姆從瑪格麗特的身上跨了過去，瑪格麗特扭頭，發現他從手提袋裡取出了那個他不久前用來電她的電擊器，調了一下電流檔位，將其按在了瑪格麗特的肚子上。
下一秒，瑪格麗特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傳來劇烈的刺痛感，電流在她的體內流竄，衝擊周圍的每一根神經，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收縮、緊繃、抽搐，這是她無法抑制的，而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被某人扭曲了一樣。
短暫的電擊結束後，瑪格麗特張開嘴，喘起粗氣，內心慶幸著自己沒有當場心臟病發作。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蹤我？」
瑪格麗特大喊道：「救命！救命！救——」
疼痛感再次來襲，她被電的止不住地顫抖。
就在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撐不住昏死過去時，電擊停止了。
「不想死就快說！」
瑪格麗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哭了，也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感覺自己就要因為自己的輕率送命了。
吉姆很氣憤，因為瑪格麗特這個老女人一句話都不說，就像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急火攻心的他拿起電擊器，調到最高檔，往瑪格麗特的胸口上一按：「說話，否則我就電死你。」
——這是可以做到的。
當高壓電流通過心臟時，會干擾心臟正常的電活動，促成室顫或心臟驟停，極有可能導致死亡。
瑪格麗特當然不想死，她決定開口，至少也要拖延死期的降臨。
「我——」
她剛開口，就皺起眉頭，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在這個地方看到的東西。
吉姆也很奇怪，朝瑪格麗特視線的方向扭頭望去，結果被雷蒙德一鐵鍬拍翻在地。
維多利亞蹲在瑪格麗特的身邊，抽出隨身攜帶的彈簧刀幫她切斷一次性尼龍束帶。
然後扶著她坐了起來。
「還活著呢？」雷蒙德甚至都沒有正眼去瞧瑪格麗特，「真遺憾我們早來了一步。」
「雷！」維多利亞朝著雷蒙德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說這種屁話。
「怎麼了？是她自己作死。」雷蒙德將可摺疊的鐵鍬扛在自己的肩膀上，用腳踩住吉姆的胸口，嘴角淌血的吉姆隨之發出一聲悶哼，「Hi，Jim，以防你不知道是誰給了你一鐵鍬，我叫雷蒙德，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