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想了很久還是跟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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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城中漫無目地轉了半天,完全不想去執行千闕的任務,恍惚間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望夕,我有點喜出望外,剛想上前,一想到她的話又停了下來「還是算了,去了她又生氣!」

  我看望夕在包子鋪前停了下來,我這才想起她的錢都在我這裡,那她豈不是已經餓了一天了。

  她緩緩離開,找了個巷子坐了下來,看起來很疲憊,應該昨晚沒休息。

  我快速跑到包子鋪前買好包子,但又思索如何給她,剛好看到一小女孩,就拜託她送過去。

  我坐在巷子拐角處,也吃起包子。彼時天邊泛紅,太陽漸漸藏匿在了房檐屋舍之後,說來也真奇怪,我好像都沒有和望夕看過朝陽,難道我們真的只能消逝和死亡嘛!

  我堅定的否定這個想法,不會,總有一日,我要帶著望夕去看朝霞,去一片充滿希望之地。

  我不知道望夕知不知道我就在她的旁邊,我將腦袋偷偷探出,發現對方又不見了。

  望夕還穿著那件青色長袍,外面的一層輕紗隨著她走路的幅度擺動,光灑在她盤起的頭髮上,因為奔波後邊的碎發散了出來,在光下是金色的。

  彼時同她錯過的一輛馬車帘子被裡面之人的手輕輕攬起,那人的眸子清澈溫柔,滿眼都是與之擦肩而過望夕,他嘴角微微泛起弧度「是個美人!」

  「公子,是回府嗎?」馬夫確認行程。

  「嗯!」

  ……

  我不再迷茫,我再次決定,要跟著她,哪怕她拒我千里之外,哪怕是一條不歸路。

  我按部就班像以前一樣執行任務,打聽汪銘。

  天機山的諜者訓練確實厲害,我不由得感嘆,四年就讓我從一個漁村小子,變成滿手骯髒的殺手,我很快摸清了汪銘的人際網,那天晚上大雨磅礴,街上無一人,我從汪宅高牆越出,手不自覺攥緊,仿佛指甲要穿透我的手掌。

  「救命啊!」

  「殺人了!」

  「來人!」

  呼救聲驚起了死寂的長夜,我殺了汪銘,我用汪銘書房的竹箋碎片殺了他,人真的很脆弱,汪銘甚至是個軍人,卻還是被暗處的我殺掉了,其實按照訓練的過程,我應該要悄無聲息撤退,但我第一次產生了逆反的心理,我故意弄出動靜,讓家丁發現,一來反抗他們,二來想轉移注意力到汪府,望夕應該也快完成她的任務了,雖然我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但只要能幫到她,就行了。

  我愈發恐懼黑夜,我在一屋檐下看著大雨,天逐漸亮起,我有點恍惚,我本來在追尋光,現在卻好像不配見到光了。

  我找了個麵攤,點了碗面,此時汪銘的死已經全城傳開。

  「汪大人那麼好的人,怎麼就被刺殺了!」

  「對呀,我有個侄子,就曾經跟著汪大人出征過,汪大人是個好官呀!」

  「是啊!這刺客真該下地獄!」

  旁邊的一些商戶竊竊私談,我低下頭「下地獄!」三個字在我的腦海中縈繞。

  「小伙子,你面好了」

  「面好了!」老闆見我沒有反應提高音量,我被驚到,眼眶泛紅的看著他,他有點被我嚇到「面……面好了!」

  「謝謝!」我微微點頭,那碗面什麼味道我完全嘗不出來。

  我準備去找望夕,我有點害怕,確切來說是孤獨,從這一刻起,我開始將望夕當做我的精神寄託。

  我看著望夕進了陸府,我腦子嗡的一聲,立馬變得清醒「陸……陸高遠!大,大將軍!」

  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讓望夕來刺殺大將軍,先別說望夕能不能打得過那位久經沙場的大將,就算望夕能得手,她也逃不出皇城,一個國家的將軍被刺殺,這是多麼恐怖的事。

  我整理思緒,選了處樓宇,可以大致看到陸府周圍,我注視著周圍,生怕望夕出事,隨即蒙上了面。

  我父母很信神靈,我們靠水吃水,享受著自然的饋贈,他們拜水神,傳說水神掌管大澤,會佑護一切靠近大河大湖生活的人們。

  此刻我也想祈求神靈,能夠保佑望夕,但又不知道該求什麼神。

  「不好了!有刺客!」

  一聲喊叫使整個陸府陷入慌亂,大批軍兵排列整齊在府中穿梭,勢如牢籠。

  我快速思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弓箭,吹著火摺子,點燃箭矢,射了出去。


  「在那邊!」一士兵指向我所在的方位,我迅速離開,只希望這樣能夠幫助望夕解困。

  此時的望夕:

  她迅速閃避機關,卻還是被四面八方的短箭劃傷,望夕將找到的圖紙藏到了身上,快速尋找關閉的機關,入口那邊已經被層層包圍,她環顧周圍,仔細摸索,竟然真的找到了出口。

  幸得陸高遠今日進宮述職,不在府上,不然出口也會被包圍,顯然陸將軍沒有告訴府上人還有一個出口。

  而我利用一個人的優勢,快速躲避,趁亂和強行準備出城回家的人一起擠了出來,慌張之餘四處張望,期望在這些人中能夠找到望夕。

  忽然一個身影讓我定睛,是望夕,外面還有侍衛守著,我不敢去往她跟前,她好像也看到了我,我們默契的隨著大流同一個方向走,走了很久到了周邊的一個村子。

  我快步走近望夕,拉起她的手,一言不發,也沒有目的地,就那樣快速行走,我的手還在發抖,我盡力想要平復,但卻徒勞無功。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又後怕的停下來看著望夕「你……殺了……將,將軍?」

  陸高遠是這任國主繼位以來最有能力的一位將軍,多年前二皇子被西榮國殺害,就是他領兵多年打仗才將西榮打敗,納入了東嵐國境,這樣一位將軍,如果真的被我們殺害了,那天機山後的那張大手就不單單追逐的是功名利祿了,而是東嵐國,我不知道望夕知不知道這其中利害。

  「沒有!」望夕抽回了她的手看著我。

  我懷疑的注視著她「那你去幹嘛?」

  望夕眼睛裡突然渡上了一層敵意「與你無關!」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我一激動提高音量,意識到立馬壓住聲音「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很有可能會死!」

  「所以,你跟著我幹什麼?」望夕還是那幅不信我的模樣「你在監視我?」她的劍又抵在了我的脖頸,這次沒有劍鞘,是劍鋒!我難過的嘴角抽動,除了絕望,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描述我剎那間情緒波動,就好像你愛了許久的一隻貓,反過來卻抓傷了你。

  我放棄式的一笑,努力噙住眼中的淚水「反正這條命也是你救的,那還你好了!」

  我當時已經沒有了生的念頭,這四年努力活下來就是因為有她,我向前一步,她迅速將劍收了起來,我摸了摸脖子,還是劃出了一道淺痕。

  那晚我們坐在一間廢棄的房子裡,只不過我故意坐的離她很遠,我氣她,氣她不相信我,氣她懷疑我,她就算再生疑也不該懷疑我呀,我的命都是她救的,再者她當年都給我看光了,這……

  我想到這裡,惱怒地將頭埋進膝蓋,就算我當年還是個孩子,那也……也算是少年了,她不想著對我負責就算了,還老是驅趕我。

  我剛想抬頭看她,就看到她拉下了一邊肩上的衣服,傷痕破裂血順著她的胳膊流了下來,我一時間有點擔心她,跑向她「你怎麼受傷了?」

  我半蹲下來,想要接過她手裡的藥幫她上,她握的很緊,許是不想讓我幫她,我識趣放手。

  此時畫面有點奇怪,我很刻意的收回了在她肩上的目光,隱隱約約,我看到了她後肩的一個圖案,像是一朵祥雲。

  「我去給你打點水!」我快速走開,在外面找了半天找到了個廢舊的瓦罐,不遠處就有溪流,將罐子洗乾淨後,突然記起兒時母親在我生病時用瓦罐煮魚湯,特別好喝。

  我進來時,她已經靠在牆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單純不想看我。

  我也無所謂了,她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找來柴火,將瓦罐綁好,看裡面的魚在水中翻滾時才想起連個勺子都沒有,這條件確實還是太艱苦了,幸虧我聰明,想著有瓦罐,應該也有其他能盛東西的,果不其然,讓我找出了一個小碗,現在就差筷子了,確實沒有找到,隨手摺下來兩根樹枝「差不多了!」

  我又跑到河邊洗了一遍,洗著洗著我突然好奇望夕這些年是怎麼生活的「她可能連飯都不吃吧!難怪瘦得那樣!」

  我看魚湯差不多了,特地夾了一塊最大的魚肉放到碗裡,然後倒了些許湯。

  「阿希,阿希!起來了,吃點東西!」我肩膀湊了過去,將望夕的頭靠到我的肩上,她微微睜眼看著我,我示意前面的魚湯。

  她虛弱的撐起身體,靠在了後面牆上,我伸手將魚湯拿了過來,吹了吹,湊到她的嘴邊。

  「有……有……有毒!」她眉頭緊皺,看起來很痛苦。


  「啊?」我看著魚湯一臉疑惑「這沒毒,我怎麼會下毒呀?」

  我話說完望夕撇了撇嘴,應該是被我說的話雷到了「我是說……箭上塗了毒!」

  我才反應過來「我帶你去找大夫吧!」我放下魚湯,準備背她。

  「不用,我睡一會就好了!」

  「可是你中毒了,我們要……」

  「他們現在在各處醫館裡已經派人蹲守了,不要去,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就在這!」望夕虛弱的說完又閉上了眼。

  我感覺她在說遺言「阿希,我們去找大夫,我們不去醫館,找土方郎中,阿希,你不要死!」我跟被抽掉了所有的氣力,絕望大哭,就在我想抱起她時,她突然皺著眉頭,我以為她已經疼的受不了了,下一秒,就被她一手刀打暈了。

  第二天醒來時,望夕還在我懷裡,我感覺跟做夢一樣,怎麼昨天晚上突然暈了「阿希,阿希!」我慌亂試探望夕的鼻息,還有熱氣。

  她緩緩睜眼,推開我「你怎麼跟聽不懂話一樣,我都說了我睡一覺就好了,非要晃我!」

  「阿希,你今天都能說這麼多話了!」我有點驚訝於望夕的恢復能力,中毒都沒事,這才想起「你打暈了我?」

  望夕轉過了臉,顯然有點嫌棄我。

  「我……我不是怕你……你為何中毒沒事呀?」我還是疑惑,湊近望夕,希望知道答案。

  望夕可能真的嫌我煩「毒的次數多了,就沒用了!」

  我大腦快速運轉,突然想到了什麼,我想起了在天機山時有人私下討論說山上有一種秘術,就是將小孩在小的時候,就灌以毒藥,定時餵不同的毒,這樣就可以訓練出所謂的百毒不侵。

  我有點錯愕的看著望夕「是不是他們,他們幹的,從小給你餵毒?」

  望夕看著我,思緒卻好像飛了很遠「不記得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望夕,她就像一個被完完全全控制了的人偶,如果是從小,那麼多年,她到底怎麼堅持下來的。

  我故作鎮定,拿出火摺子,將已經滅掉的火重新點燃,然後將碗裡的再次倒了回去,就這樣機械般的攪動。

  我一直覺得,染疫,父母亡故,焚村,已經是我難以接受的苦楚了,可慢慢了解望夕,我就越發覺得世間的苦多到讓人難以想像,她從一個孩子起,就被折磨,就控制,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魚湯熱了後我重新將最大的肉夾到了碗中,然後遞給望夕,望夕接過。

  我看著她,心臟開始絞痛,我心疼她,我愛她!

  我突然情緒有點失控,上前一大步到望夕跟前,半跪下去抱住她。

  「辛茶,湯要撒了!」她的聲音從我耳後傳來。

  我從剛開始輕輕的抱開始變得加大力度,我想這樣一直抱著她,我甚至有點極端的想法,想將她一直留在我身邊「鍋里還有!」我將她受傷的地方避開,把頭埋進她的脖子,眼淚忍不住掉落,從剛開始的默默掉淚,開始抽泣「阿希,你這些年是不是很累呀!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那個地方!」

  我因為抽泣,身體都不自覺發抖,我好像感覺到望夕她也有抱我,但也可能是我感覺錯了。

  好長時間後,我再次盛了碗魚湯遞給望夕,眼神迴避她的視線,我知道我現在眼睛肯定又紅又腫,而且剛才那個場景多多少少讓我覺得我有點冒犯她,哪有抱著人家女孩子大哭的。

  我找了個藉口出去,望著天際長呼一口氣「辛茶!你真該死呀!老做這種小孩子的舉動!」

  我有點後悔我剛才的行為了,肯定會讓望夕覺得自己幼稚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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