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 涕止言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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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寧屋內,寂靜如墳。

  空氣仿佛凝固成塊,壓得人喘不過氣。

  只有偶爾傳來的微弱呼吸聲,證明著這裡並非死寂之地。

  小紅蜷縮在被窩裡,把自己裹得像個蠶蛹。

  柔軟的棉被緊貼著她滾燙的肌膚,卻絲毫無法驅散她內心的煩躁與不安。

  羅小玉的話像一根根尖刺,扎在她的心頭,讓她無法平靜。

  她緊緊閉著雙眼,試圖將那些惱人的話語驅逐出腦海,卻徒勞無功。

  那些話語如同生了根一般,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讓她心亂如麻。

  而門外,羅小玉如同一尊雕塑般佇立著。

  她緊緊貼著門板,仿佛想要透過這層薄薄的木板,去感受小紅此刻的情緒。

  她的心像懸在半空中的鞦韆,一會兒盪到擔憂,一會兒盪到自責。

  她懊惱自己剛才的衝動,恨不得能時光倒流,將那些傷人的話語收回。

  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屋內傳來的動靜,生怕錯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哎呦,這大中午的,小玉你這是幹啥呢?怎麼靠著人家小紅的門站著?」一道略帶蒼老卻又充滿慈祥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凝固的寂靜。

  羅小玉猛地一驚,像做賊心虛般,迅速地轉過身,映入眼帘的是林婆婆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龐。

  林婆婆佝僂著背,手裡提著一籃子剛從地里摘來的新鮮蔬菜,笑眯眯地看著她。

  羅小玉有些不知所措,臉頰微微泛紅,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沒啥,我就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屋內,小紅聽到林婆婆的聲音,猛地坐起身。

  她瞪大了眼睛,心中滿是緊張與不安。

  她慌忙地擦乾眼角的淚痕,豎起耳朵,想要聽清外面的動靜。

  她的心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砰砰直跳,生怕被林婆婆發現自己此刻的狼狽模樣。

  羅小玉不知如何回答,林婆婆似乎看出了些許端倪。

  她放下手中的籃子,慢慢地走近羅小玉,臉上帶著關切的笑容。

  就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林婆婆推門而入,一股清新的菜香隨之飄進屋內。

  她笑盈盈地望著小紅,慈祥地說道:「小紅啊,在屋裡悶著做啥呢?出來曬曬太陽,對身體好。」小紅看到林婆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慌忙地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擠出一絲笑容:「林婆婆,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羅小玉跟在林婆婆身後,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眼神中帶著一絲歉意和不安。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小紅,看到她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敵意,才稍稍鬆了口氣。

  林婆婆環顧了一下屋內,看到略顯凌亂的床鋪,誤以為兩人剛剛因為爭搶什么小物件而拌嘴,便笑著打趣道:「你們倆丫頭,是不是又為了什么小玩意兒吵架了?多大點事啊,還值得生悶氣?」

  「沒有!」小紅和羅小玉異口同聲地否認,語氣竟出奇地一致。

  林婆婆看著兩人,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將手中的菜籃子放在桌上,走到小紅床邊坐下,關切地問道:「真沒事?小紅,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小紅搖搖頭,眼眶卻微微泛紅,「林婆婆,我……」她欲言又止,內心百感交集。

  羅小玉見狀,也默默地走到床邊,輕輕地拉了拉小紅的衣角,低聲說道:「小紅,對不起,我……」

  小紅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梗咽著說道:「林婆婆,其實……」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羅小玉身上,「其實,我……」小紅哽咽著,豆大的淚珠順著面頰滑落,滴落在被子上,暈染出一朵朵深色的痕跡。

  「林婆婆,羅小玉她……她總是說我嬌氣,說我事多,說我……」小紅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無聲的啜泣。

  她緊緊咬著下唇,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卻怎麼也止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孤單無助,委屈至極。

  羅小玉站在一旁,聽著小紅斷斷續續的哭訴,眼眶也漸漸泛紅。

  她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她後悔自己之前的口無遮攔,後悔自己對小紅的誤解和傷害。

  她多想衝上去抱住小紅,告訴她自己並不是真的討厭她,可是,她卻不敢。

  她害怕小紅會拒絕她的擁抱,害怕小紅會更加討厭她。

  林婆婆看著眼前這一幕,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小紅的頭髮,語氣溫柔而慈愛,「孩子,別哭了,有什麼委屈跟婆婆說說。」

  羅小玉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想要解釋,「小紅,我不是……」

  「你不用說了!」小紅猛地抬起頭,打斷了羅小玉的話,眼圈通紅,帶著一絲惱怒,「我知道你討厭我,你不用假惺惺地裝好人!」

  羅小玉著急地跺了跺腳,「我沒有!你聽我解釋……」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說了!」林婆婆提高了聲音,阻止了兩人即將爆發的爭吵,「有什麼事好好說,別動不動就吵吵鬧鬧的。」她轉頭看向羅小玉,「小玉,你先出去一下,我單獨跟小紅說幾句話。」

  羅小玉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乖乖地退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她靠在門板上,焦急地等待著,內心忐忑不安。

  屋內,林婆婆拉著小紅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她。

  過了一會兒,林婆婆推開門走了出來,對著羅小玉招了招手,「小玉,進來吧。」

  羅小玉忐忑地走進房間,看到小紅已經停止了哭泣,但臉色依然蒼白。

  她猶豫了一下,走到小紅身邊,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小紅的手,「小紅……」

  羅小玉的手溫暖而乾燥,緊緊地包裹著小紅冰涼的小手。

  小紅感覺有一股暖流從指尖緩緩流入心田,驅散了心頭些許的寒意。

  她本能地想要掙脫,卻並沒有使勁,只是輕輕地掙扎了一下。

  羅小玉感受到了小紅的抗拒,但並沒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緊了,林婆婆看著這一幕,欣慰地笑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傻丫頭,」林婆婆慈愛地望著小紅,語氣溫柔得像春風拂過臉龐,「小玉這丫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往心裡去。」

  小紅咬著嘴唇,沒有說話,目光閃爍不定。

  羅小玉的手依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仿佛在傳遞著無聲的安慰和鼓勵。

  屋內靜謐無聲,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聲,打破這片寧靜。

  突然,小紅猛地甩開了羅小玉的手,如同觸電一般,迅速地將手縮回被窩裡。

  羅小玉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林婆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擔憂,她皺起了眉頭,目光緊緊地鎖在小紅身上。

  「我……我累了,想休息了。」小紅的聲音細若蚊蠅,幾乎聽不見。

  她將頭深深地埋進被子裡,不敢去看林婆婆和羅小玉的眼睛。

  羅小玉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她不明白,為什么小紅會突然變成這樣?

  剛才明明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又翻臉了?

  她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住,喘不過氣來。

  林婆婆深深地嘆了口氣,她走到床邊,輕輕地拍了拍小紅的被子,「小紅,你……」

  「別碰我!」小紅突然掀開被子,猛地坐起身,語氣尖銳,帶著一絲歇斯底里,「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羅小玉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林婆婆皺著眉頭,深深地看了小紅一眼,語氣嚴肅,「小紅,你……」

  林婆婆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溝壑縱橫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她盯著小紅,小紅卻別過頭去,倔強地不肯看羅小玉一眼,仿佛羅小玉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羅小玉站在一旁,咬著下嘴唇,眼眶微微泛紅,委屈的情緒在她的臉上蔓延開來。

  「小紅,你這孩子,怎麼突然就……」林婆婆嘆了口氣,伸手想去撫摸小紅的頭,卻被小紅躲開了。

  「婆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您和羅姑娘先出去吧。」小紅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哽咽。


  林婆婆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孩子,怕是病了,我去找張郎中來給你瞧瞧。」

  「不用了,婆婆,我沒事。」小紅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不想面對任何人,尤其是羅小玉。

  羅小玉站在一旁,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欲言又止,她想勸小紅去看大夫,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知道小紅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被打擾,可她又擔心小紅的病情會加重。

  「小紅啊,聽婆婆的話,讓張郎中給你看看吧,你這臉色不太好。」林婆婆苦口婆心地勸道。

  「真的不用了,婆婆。」小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

  「這……」林婆婆還想再勸,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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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嬸兒,在家嗎?」一個沉穩的男聲從門外傳來。

  林婆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張郎中!這孩子,怎麼不請自來……」

  林婆婆連忙打開門,一位身穿青衫,背著藥箱的男子走了進來,正是張郎中。

  他身材高大,面容清瘦,眼神中透著一股冷靜和睿智。

  張郎中不請自來,倒讓林婆婆驚喜不已。

  「張郎中,你怎麼來了?快請進,快請進!」林婆婆熱情地招呼著,臉上的擔憂之色也消散了不少。

  小紅和羅小玉都愣住了,她們沒想到張郎中會突然出現。

  小紅更是感到一陣慌亂,她下意識地想躲起來,卻被林婆婆一把拉住。

  「小紅,張郎中來了,正好給你瞧瞧病。」

  張郎中放下藥箱,走到小紅面前,關切地問道:「姑娘,聽林嬸兒說你身體不適,可否讓我為你診治一番?」他的聲音溫和而富有磁性,讓人不自覺地放下戒備。

  小紅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下來,她輕輕點了點頭,任由張郎中為自己把脈。

  羅小玉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知道,張郎中的到來,一定會讓小紅的心情好轉許多。

  張郎中診脈之後,沉吟片刻,說道:「姑娘並無大礙,只是有些心緒不寧,導致氣血不暢。我開幾服藥,姑娘按時服用,很快便會痊癒。」

  小紅感激地看了張郎中一眼,輕聲說道:「多謝張郎中。」

  張郎中笑了笑,開始寫藥方。

  羅小玉見狀,連忙上前幫忙研磨藥材。

  林婆婆則在一旁忙著燒水,準備煎藥。

  小紅看著忙碌的三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舉動有些過分,不應該對羅小玉那般冷漠。

  「羅姑娘……」小紅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說道。

  羅小玉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小紅,「怎麼了?」

  小紅深吸一口氣,「其實……」

  「其實……之前的事,是我錯怪你了。」小紅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了羅小玉和張郎中的耳中。

  她低著頭,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內心充滿了糾結和不安。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那是她慣用的香囊的味道。

  羅小玉聽到小紅的話,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地低下了頭。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咬著下嘴唇,內心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一絲淡淡的檀香味從她身上飄散出來,那是她慣用的薰香的味道。

  張郎中靜靜地聽著,手中的筆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靜,仿佛能洞察一切。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那是他藥箱裡散發出來的味道。

  「那天,我其實是想去找你,告訴你……」羅小玉抬起頭,急切地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那天,我看到那個人鬼鬼祟祟地靠近你的房間,我擔心你會遇到危險,所以就……」

  小紅聽著羅小玉的解釋,表情不斷地變化著。


  從一開始的懷疑和不滿,到後來的驚訝和疑惑,最後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她的心跳開始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張郎中適時地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姑娘的解釋合情合理」

  羅小玉感激地看了張郎中一眼,然後轉向小紅,真誠地說道:「小紅,對不起,我當時應該先跟你解釋清楚,而不是……」

  小紅看著羅小玉真誠的眼神,心中的疑慮漸漸消散。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其實,我也有錯,我不應該……」

  「小紅,」羅小玉打斷了小紅的話,「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張郎中看著兩人和解,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將寫好的藥方遞給林婆婆,「林嬸兒,這藥方您收好,一日三次,飯後服用。」

  林婆婆接過藥方,感激地說道:「多謝張郎中。」

  張郎中收拾好藥箱,準備離開。

  「張郎中,吃了飯再走吧。」林婆婆熱情地挽留道。

  「不了,林嬸兒,我還有其他病人要看。」張郎中婉拒了林婆婆的好意,轉身離開了。

  「小紅,」羅小玉看著張郎中離去的背影,突然開口說道,「我……」

  小紅臉上緊繃的線條終於柔和下來,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她唇邊綻放,如同雨後初霽的彩虹,驅散了之前的陰霾。

  「小玉,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是我太敏感了,錯怪你了。」她眼眶微微濕潤,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也隨之飄散開來。

  羅小玉見小紅終於釋懷,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小紅,激動得語無倫次,「太好了,小紅,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明白的!我……我真是太高興了!」她緊緊地抱著小紅,仿佛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從小紅身上傳來,混合著茉莉花香,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林婆婆看著兩個女孩重歸於好,也跟著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仿佛都舒展開了,她慈祥地望著她們,欣慰地點了點頭。

  站在門口的張郎中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與林婆婆相視一笑,一種暖融融的氛圍在屋內蔓延開來。

  然而,就在這歡快的氛圍中,張郎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的笑容漸漸凝固,眉頭緊鎖,眼神變得深邃而複雜。

  他想起前幾日為一位病人診治時,發現了一種罕見的病症,症狀與小紅之前的描述十分相似。

  「等等,」張郎中突然出聲,打斷了屋內的歡聲笑語,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小紅姑娘,你之前所說的症狀,能否再詳細描述一遍?」

  小紅、羅小玉和林婆婆都愣住了,她們疑惑地看向張郎中,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嚴肅。

  小紅心中升起一絲不安,她看了看羅小玉,又看了看林婆婆,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之前的症狀再次詳細地描述了一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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