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翠微谷內紛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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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為衣兮風為馬,

  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岳中棠是被雨水澆醒的,只覺得自己一起一伏,耳邊馬蹄聲,風雨聲紛繁亂耳。

  當他睜開眼時,看見那個高大的年輕道士,正安步當車,一步一步地朝著前方走著。

  他只是在山間小徑靜靜漫步,岳中棠就覺這人龍行虎步,氣勢熾盛,山川之大也不過是他的襯托。

  「多謝燕少俠不殺之恩。」

  岳中棠緩緩起身,從馬上跳了下來。

  「知道因何不殺你嗎?」燕奔眯著眼睛,在雨中依舊看似不緊不慢,實則大步向前。

  「知道!」岳中棠爽朗一笑道。

  「翠微谷內多為南方武林、綠林眾人,眾人聚集於此,也是為了逼您交出《九陰真經》。其中,盛名者如鷹爪鐵槍門門主『飛鷹神槍』花慕朝;上清觀『劍豹』玄真上人;南海東山嶺當代『追魂奪命劍』柳如意;五台山清涼寺俗家弟子『混元真君』成歡等人。還有諸多江湖宿老,卻是隱匿山上,我就不知道了。」

  燕奔心中暗自盤算,卻是越聽面色越奇怪:「這些高手的外號還有門派都好生熟悉。」心底不禁微微一笑。

  「你怎麼沒把自己算在內?長白『青綠融陽劍』,可是北方武林第一名劍吶。」

  燕奔漫不經心的說著,伸手一招,便見岳中棠背負的長劍「噌」得一聲,出鞘跳到他手裡。

  略微感知了一下這柄稀世名劍,此劍形似吳越古劍,較中原用劍為寬,劍身沉重,少說二十來斤。劍柄也較長,朦朧細雨中,劍鋒碧幽幽的,遠望好似一條螭龍。上頭還篆刻了「青綠融陽」四個篆字,下頭依稀還有些銘文,雙方相距太遠,卻也無法細觀。

  燕奔伸出二指搭在劍身處,略一用力,這青碧古劍瞬間彎折如鉤。

  「少俠....」岳中棠心疼壞了,卻懾於對方虎威,張口欲言,訥訥不語。

  燕奔朗聲一笑道:「果真是稀世名劍!」說罷,鬆開手指。

  嗡嗡嗡嗡……青碧古劍前後彈晃,發出了嗡嗡震響,這柄劍竟是剛毅柔韌,兼而有之。

  「還給你!」

  燕奔大步向前,抬手一扔,「咔噠」一聲,竟而分毫不差的插入岳中棠背後劍鞘中。

  「燕某下山以來,就你還算對我胃口!提個醒,就此止步回山,練劍二十年後再出來吧。」

  燕奔的聲音清清郎朗的傳了過來。

  岳中棠從驚愕中回過神,卻是眼前只有雨簾如幕,哪裡還有那高大道士的身影?

  「唉,師父曾對我說過:『東方第一劍在世,青綠便只是雜草而已。』」

  岳中棠不由得面帶唏噓,長身一起,對著前方長鞠一躬:「多謝燕少俠,中棠這就回山閉關,二十年後,還望領教高妙!」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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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了前方山谷,山勢變陡,漸行漸高,雲遮霧繞下,羅霄山脈的主峰純山已然在望。

  羅霄山脈構造奇特,由翠微谷進入,再經麻塘谷後便是唯一一條直通主峰的山道。直待得越過連雲山後山勢方才緩緩下沉,通往其後的沱龍峽。

  此時,天色已經亮起,紅日初升,層林盡染,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

  前方一大片竹林,竹葉掛著水靈靈的珠子,新綠幽幽卻頗有古意。

  燕奔騎上健馬入竹林,不過百尺,面前豁然開朗,情不自禁抓起腰間葫蘆,灌了一口酒。

  「此景當浮一大白。」

  眼前一片湖光山色,蓮葉荷花,那雲中樓閣更是深藏霧中,宛如神仙居處。

  誰也料想不到,在這深山之中,竟還有建有這麼一抹江南風光。

  湖水對岸則一座小山,山影倒映在晶瑩的湖水上,望來美不勝收。

  燕奔停馬駐足來看,只見山光水影之中,涼風徐徐吹來,山頂嵐霧散開,一片雲中樓閣在山間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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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翠薇谷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前來赴會的各路英雄不下數百。

  聽聞哈哈大笑之聲,一個後背純鋼短槍,尖嘴猴腮的大眼老者,帶著一個同樣身背短槍的青年迎將出來。


  此人乃是此次大會發起之人,江南鷹爪鐵槍門門主『飛鷹神槍』花慕朝,身後年輕人是其愛子「戰鷹」花撒。

  只見花慕朝笑吟吟的道:「玄真上人別來無恙?」

  玄真上人是一身負長劍,吊哨眉三角眼的老道士。他笑呵呵道:「花門主確實越發精神煥發了。」

  花撒上前行禮,玄真上人自是稱讚不已。

  眾人入座,寒暄數句,玄真上人嘬了口茶,隨意道:「花門主,不知那柳女俠,成大俠到了沒有,我觀此獠武功高強,手段狠辣,恐不是好相與之輩啊。」

  「哈哈,玄真前輩越老越膽小了,我聽聞這燕奔年歲不過二八,又有何驚人藝業?!」

  一道清脆冷冽的女聲傳來,只見遠遠飄來一道紅雲,落在谷中高台上,施施然坐在玄真上人對面。

  花撒眼睛猛地張大,那是個笑意吟吟的極美女子,紅衣似火,手握一口嵌著松石翡翠的細劍。

  「柳女俠言之有理,東山嶺的『七十二路追魂奪命劍』打遍南海無敵手,就連南海派也尊其為『南海劍術第一』。」

  又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來者是一方面大耳,風度綽約的灰衣男子。

  只聽他道:「全真教武學向來以進境緩慢,積流成川著稱。此子雖是重陽真人關門弟子,卻還失之年少,武功又如怎能稱得純熟?」

  頓了頓,中年人對著玄真上人抱拳道:「上人卻是擔心過了,咱們谷內名家輩出,好手如雲。只要他來此,又如何能逃的出去?」

  「成歡!你對著我說又算怎麼個事?老道無非覺著此人多次逃過西毒追殺,特此提醒。」

  玄真上人脾氣一點就著:「你一來就陰陽怪氣,咋地,別人怕你『混元一氣功』,老道可不怕!」

  說罷,倉啷利劍出鞘,就要翻臉搶上。

  「上人!何至於此?!」

  只見一隻大手箕張,「嗆」的扣住劍鋒。

  「二位,我們來此不是為了爭個高下的!那小子馬上就來了,別丟了咱南方武林的份兒!」

  花慕朝架住玄真上人,扭頭看著成歡沉聲道。

  「哼哼,待此間事了,你二位要想斗,可有的是時間!」柳如意卷著發梢冷笑道。

  成歡笑著拱了拱手,走到花慕朝旁坐下。

  此刻又來了許多賓客,包括太湖水盜巨寇孟青、哀牢山風劍客,齊雲山趙道長等等高手。

  忽地一人驚呼道:「昨晚岳州城內,虎行幫自幫主上下三十二人全死了?!」

  此話聲音不大,但眾人耳中都宛若雷霆巨震,谷內立時靜寂下來。

  花慕朝沉聲問道:「風劍客兄弟,你怎麼知曉此事?」

  一個瘦小漢子道:「說來也是慚愧,兄弟與湘西鐵公爺、關西祁老八三人,昨夜宿在岳州城內客店之中,卻在窗口見到,那燕奔大發魔威,更是手不留情,將虎行幫眾追殺殆盡,手段端的是惡毒殘酷!」

  「待我們回到屋內,卻看到我等兵刃上被人作了手腳。」

  說著將腰間利劍解下抽出,眾人瞧得分明,劍身上刻著四個字,上書「燕奔拜山」四字。

  「他還留言與我們轉告各位英雄,說『頭回下山,見識短淺,要來英雄大會見識一番,萬望不吝賜教!』只怕眼下就要到了。」

  風劍客說完,不由得「咕咚」咽了口唾沫,難掩後怕神色。

  眾人雖是言之鑿鑿,要與那魔頭拼個你死我活,但此刻聽到那燕奔便在就近,都是心底一寒。

  驀地一個聲音冷冷道:「原來大傢伙不過是無膽之人,難怪燕奔有恃無恐,要獨闖翠薇谷。」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大怒,紛紛怒喝道:「誰?」

  「有種站出來,莫要在背後嚼舌頭!」

  「混帳王八蛋,敢跟老子拼個你死我活麼?」

  眾人喝罵半晌,那人卻是一聲不發,在場眾人惱怒再甚,卻也只能作罷。

  方自歇息,那人卻又道:「做賊心虛了麼?」

  這一下更是激得眾人火冒三丈,紛紛拔刀,其餘眾人不明就裡,還以為對方要動手,立時也是拔刀抽劍,廳上亂作一團。

  花慕朝嘆了口氣,正待喝制眾人之時,突然眉頭一蹙,抬頭望向山谷入口。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遙遙傳來道:「江南群豪在此,燕奔前來拜訪!」

  忽聽北面鑾鈴聲響,一騎飛馳而來,眨眼到了近前。

  眾人驚呼道:「燕奔!燕奔!」

  卻見一匹黃驃馬立在人群當中,馬上端坐一人,身軀魁偉,相貌英俊,兩道劍眉飛入鬢,一雙眸子如射寒星,手持一桿馬鞭,正冷冷望向眾人。

  卻不是燕奔是誰?

  燕奔雙目冷電般在眾人身上一掃,旋即微微一笑。

  望定高台幾人道:「全真燕奔,見過各位江南同道。」

  風劍客等人見了燕奔如此威勢,不禁想起昨夜他來回飛奔殺人,恍若鬼魂的樣子,嚇得神魂失據,心下飛快盤算,目中殘光頻現。

  忽聽一粗豪的聲音叫道:「小子居高臨下,好生無禮,給我滾下馬來!」

  只見一大漢手持哨棒,揮棒撲向燕奔坐下黃驃馬的馬腿。

  燕奔喝道:「你敢打我的馬?」

  馬鞭微揚,捲住那漢子脖頸,一抖之間,將他摜在地上。

  噗地一聲,那漢子被摔得骨頭散了架,哎呦幾聲,登時閉氣暈厥過去。

  「啊?這大漢是『槍棒無雙』馮宇庭,乃岳州本地綠林大豪,就這麼暈了?」

  有相熟之人見此不禁驚呼道。

  在場眾人看在眼中,都唬得氣不敢出。一干眾人魂亡膽落,有數人偷偷將兵刃丟在地上。

  花慕朝等人眼看燕奔剛到此地便奪人心氣,氣焰囂張,登時忍不住了。

  「燕少俠,來高台一敘吧。」成歡笑呵呵道。

  燕奔洒然一笑,跳下馬來,拍了拍馬屁:「馬兄,你先找個地方,等後再尋我。」說罷,一個起落,翻身上了高台。

  黃驃馬嘶鳴一聲,噠噠噠的跑遠了。

  「小子!昨夜可是你把虎行幫趕盡殺絕了?」見及燕奔來到高台,玄真上人就急不可耐詰問道。

  燕奔泰然自若道:「昨夜我接到請帖,便要向這裡而來,哪知路上來了幾個蒙面鼠輩,欲要我性命,我便奮打殺了他們。」

  「怎麼?這便是岳州武林待客之道?明里相請,背里截殺?」

  「住口!你小小年紀,手段竟然如此殘忍,不怕羞煞你師重陽真人!」玄真上人眉頭一豎,跳腳道。

  「哦?你待如何?」燕奔劍眉也是一挑,心中不耐。

  他沒想到這上清觀掌門上來就如此咄咄逼人,難道這是門派傳統?

  「哼!你這小子已入邪道,殺人如麻!重陽真人老人家傳你《九陰真經》你就用來如此施為?也不怕給先人蒙羞!」玄真上人厲聲喝道。

  「上人說的好!也不知你昨晚去勾結了甚麼下三濫的匪類,竟敢使用最為人所不齒的劇毒,凍殺虎行幫眾英雄!惡行惡跡,令人髮指!」花撒也是一步踏出,戟指這燕奔怒罵道。

  「對!這小魔頭罪大惡極,有何臉面繼承《九陰真經》!還不交出來,免得繼續為禍江湖!」

  「說得好!交出來!」

  此刻,台下眾人群情激奮,霎時間燕奔被千夫所指,大聲喝罵,幾乎坐定了他魔頭的身份。

  「各位,各位英雄!且聽我一言!」一個灰衣人起身向眾人抱拳道,正是那成歡。

  「燕少俠畢竟乃全真正宗弟子,根正苗紅。一時行差踏錯,步入邪道。也是情有可原!」

  成歡聲音柔和,轉身看著燕奔笑眯眯道:「燕少俠,我說句公道話,你卻不適合保管這《九陰真經》了。」

  「如今鷹爪鐵槍門花老門主,上清觀玄真掌門,海南柳女俠皆在此地,江南武林群豪齊聚於此。我勸你還是主動交於我們保管,免得流毒江湖,再造殺劫,這也是為你好呀。」

  燕奔看著這個神態柔和的灰衣人,略有驚訝,抱拳問道:「不知前輩是?」

  「不敢當,我叫成歡,江湖同道抬愛,稱呼一聲『混元真君』。」成歡負手自矜道。

  「哦....姓成,還號稱混元真君....」燕奔恍然大悟。這人無恥陰險絕不遜其後世子孫,說的話半句也信不得。

  「怎地?燕少俠有何指教?」

  燕奔哈哈一笑道:「真君花言巧語固然一絕,其實還是不如自身另一絕。」


  「哦?還未請教,何為另一絕。」成歡笑眯眯道。

  「當然是真君你的麵皮了!顛倒黑白,唾面自乾,三昧真火煉不得,九天之風颳不動,可謂天下第一等的厚麵皮!」燕奔朗聲道。

  成歡笑容一滯,面色瞬間陰沉如水,死死的攥住拳,卻又想到了什麼,緩緩鬆開手,竟又露出笑容。

  「燕少俠卻是誤會我的真心了。」成歡拱手苦笑道。

  燕奔虎目一凝,暗附道:「此人心思深沉,需得小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和他說這些作甚?小子,交出《九陰真經》,老道饒你不死!」

  玄真上人瞧著心煩,大喝一聲,持劍撲了過來。只見長劍抖動,刺向燕奔胸口。

  燕奔錯掌一格,玄真上人冷哼一聲,一劍畫弧,勢不稍緩,連綿幾劍,皆指向他要害。

  「速度不慢,力道不夠!」燕奔長嘯一聲,紮下馬步,旋即向前正推一掌,正是那「天火同人!」!

  玄真上人嘿地一聲,不以為意,繼續直刺燕奔的掌心。

  哪知雙方掌劍相觸,玄真上人忽然「啊」了一聲,只覺對方送來的掌力若海風驚起,浪濤陡疾,依稀之間,好似又混雜了幾股力道,忽松忽緊,精微巧妙。

  他吃了一驚,正要奮力刺穿燕奔的手掌,突然間腳下劇晃,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他膝間用力,正要設法站穩,霎時間瘸腿一軟,重心不穩,竟然向後翻倒。

  還未等起身,就覺得脖頸一麻,身子不由得騰空而起。

  原來是燕奔倏忽閃到他身後,五指萁張,拿了他的頸子,隨手提了起來。

  玄真上人身量正常,哪知燕奔卻是極為高大的,故此宛若拎起一個孩童,他面色脹紅,手舞足蹈,高聲怒罵,場面好笑之餘,又教在場眾人人心底發涼。

  「這是剛下山的雛兒?竟如此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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