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薩迦三祖心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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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晴明無雨色,

  入雲深處亦沾衣。

  終南山中,燕奔背著周伯通,心急如焚,避開了大路,盡揀荒僻的山野行走。這般奔行數十里,居然平安無事。

  終於在午夜時分,尋到了一處山洞,大喜之下,忙不迭進入洞內,將周伯通放在地上。

  周伯通此時卻是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全身凍霜,面呈藍綠色,呼吸呵氣成霧,肉眼可見。

  燕奔眼見甚是焦急,當即盤膝坐在地上,將老頑童輕輕扶起,放在自己身前,雙掌按住他背心,將內力緩緩輸入他體內。

  他知周伯通中毒極深,眼下只有令他保住一口氣,再圖挽救,因此以真氣輸入他的體內,也是緩緩行功。

  過得盞茶時分,燕奔頭上冒出絲絲白氣,已是全力而為。

  這麼連續不斷的行功,隔了小半個時辰,周伯通身子微微一動,已然呼吸平緩了不少。

  燕奔精神大振,繼續全力行功。只覺他身子漸漸溫暖,臉上藍綠顏色也漸漸退下,心怕功虧一簣,絲毫不停的運送內力。

  直至第二日中午時分,周伯通氣息稍勻,而燕奔卻已經滿頭大汗,渾身無力,內力已經消耗殆盡了。

  他調息片刻,自覺功力恢復不少,便出去找了塊石頭,用玉風槌雕成了個石碗,尋了個小溪,舀了些溪水回來,餵給周伯通,老頑童只喝得三口,便盡數嘔了出來,石碗中滿是紫血。

  這一晚燕奔始終沒合眼安睡,直到次日,不斷以真氣維繫周伯通的性命。

  如此這般下來,他功力雖強,但兩日兩晚的勞頓下來,畢竟也已疲累之極,身體搖搖欲墜。

  燕奔雖知老頑童的毒傷難愈,性命難保,卻不肯就此罷手,只是想:「我就算累得筋疲力盡,真氣內力全部耗竭,也要支持到底。畢竟這是真正對我之人。」

  他正苦惱疲累之際,腦海中募得閃過「凝神入炁穴」這五個大字。

  燕奔徒然間心念一動,只覺腹中內氣一下子分做兩股,竟在胸腹間跳脫開來,忽而一股上沖入腦,攪得地轉天眩,金星在眼;忽而一股又疾疾下行,弄得雙腿軟麻,木然若廢。

  到得後來,這兩股熱流似已變成兩隻找不到巢穴的小雀,在體內肆意衝撞,種種異狀,駭人心膽。

  燕奔心神泰然不動,自九天借力,便覺身上有了一種不可言宣的異樣,一會兒輕飄飄如墮雲霧,一會又沉掂掂如負巨巒。

  更怪的是周身每一根毛孔中,似都有一絲涼氣透入,條條縷縷,無一不纏向心田。

  燕奔心中暢然:「原來祖師所說的炁穴,不僅僅是百會穴,全身都可以成為炁穴!」

  思忖之間,掌心熱力徒然大漲,內力如大江入海一般灌入周伯通的體內,轉瞬間就將那如跗骨之蛆的「幻陰丹毒」拔除,繼而如暖陽融雪一般,將丹毒融在內氣中,用內勁一定頂。

  只聽周伯通啊呀一聲,張嘴呼出一口藍氣,摶氣成箭,直將前方石塊打得滿是冰霜。

  隨即痛叫一聲:「哎呦!」

  「凍煞我也!」

  燕奔大喜過望,繼續依法施為,卻見周伯通面目漲紅,頭冒白氣,口中連連大叫:「行啦!行啦!好師侄不要再輸內力啦!老道我就快要熟啦!」

  燕奔撤下雙掌,緩緩恢復功力,待得片刻後睜開滿布血絲的雙眼。

  卻見一個毛絨絨的頭顱正在面前左右打量,那雙眼睛圓溜溜的,透著清澈的愚蠢。

  「乖師侄你醒啦!」

  周伯通大叫一聲,旋即緊握燕奔雙手,上下跳動歡笑起來,燕奔見到他好轉起來,也極為歡喜,與他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卻又聽見周伯通募得眉頭緊皺,悶哼了一聲。

  燕奔急忙詢問他身體如何,周伯通雙手一攤,苦著臉道:「師侄啊,老道我雖然丹毒已解,但是經脈被毒素凍傷了,如今內力十不存一,卻是需要打坐恢復十天半個月,方才有好轉的可能。」

  「師叔,這不打緊!只要不傷及根基,您放心養傷便是!」燕奔說著,掏出懷中的《九陰真經》遞給了他。

  老頑童愕然:「師侄,你這是何意?師兄要你好生保管此秘笈,給我作甚?」

  燕奔微微一笑:「師叔莫急,此刻天下之人大抵都知道秘笈在我身上,只要我一下山,便是群雄畢至,所有人都會來尋我。屆時,終南山便會壓力大減,你也可安心養傷,咱們全真教的危機也算解除了。」


  周伯通雙手連擺:「不行不行!小師侄,你若下山,那面對的就是無窮盡的明刀暗箭,更何況還有那老毒物攜著小毒物窺視在側,伺機發難。我怎能讓你親身歷險?」

  「哈哈哈,師叔且放心,我正有轉戰南北,成全自我之心,明槍暗箭也好,歐陽鋒也罷,在燕某眼裡,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周伯通還是不同意:「不好不好!你是師兄的關門弟子,師兄可是對你寄予厚望,未來全真的掌教之人,這種危險之事無論如何也不該你去做!」

  卻說燕奔自踏入江湖以來,只有為親所敬、為敵所懼,哪想到來此世界,這幾日如此受氣?

  他聽周伯通這般說法,不由得傲心登起,大聲道:「師叔,你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燕某必然會活得性命,而且還會活的極好!那老毒物,我自會親手解決,就算他要收手,我也必不會答應!」

  「可是,我怎能讓你這個小輩親自犯險?這是九死一生,乖侄兒,咱再做打算可好?!」

  「師叔,你我都知道,這就是最好的方案了,唯有我將人引開,終南山才可安全!」

  眼見周伯通還想說什麼,燕奔將心一橫,英雄氣概十足道。

  「師叔,你放心在此養傷罷,待你恢復,便將秘笈找個地方藏好,侄兒現在便要下山去了,保重!」

  周伯通瞧著他這副睥睨傲視的神態,心中又是莫名的想到了師兄。

  只覺眼前這孩子和師兄全然不同,可是又有很多地方相同,兩人都是又驕傲,又神氣。

  俱是天生的大俠,不過師侄兒更加蠻氣,好像頭獅子。師兄則傲骨嶙峋,偏偏外表和善,如九天神龍一般。

  「唉,是老道我不中用!中了那老毒物的算計!乖師侄,你要保重呀,我等你回來,教你打雙陸好不好?」周伯通眨巴雙眼,連連道。

  「哈哈,師叔放心,這雙陸我可是下的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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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正是早春三月之際,春意料峭,晨風尚寒,吹得谷中的草木亂搖,更送來陣陣花香草氣,讓人心身很是受用。

  一道高大身影閃過,捲起滿地花草塵土。

  燕奔沿著山路疾奔幾十里,眼見天色已暗了下來,腳下的路又變得崎嶇起來,前面一座峰巒疊嶂的山嵐猙獰地矗立在深黑的夜色里。

  燕奔卻忽地住了步子,望著黝黑的峰影思忖道:「過去歇歇!」

  只見山腳下一座破廟隱隱綽綽的給一片松樹林子環著,冷寂寂地甚是荒涼。

  邁進黑黢黢的廟裡,燕奔便晃亮了火摺子,將地上兩根枯樹枝點燃了,坐在火堆旁休息。

  這是座破敗已久的山神廟,飛檐積灰,四壁洞穿,那金漆脫落的神像也缺了半邊身子。

  正當燕奔盤算接下來如何便宜行事,兀自皺眉沉思之時。

  突然,一聲長笑伴著清風傳來,燕奔遽然一驚,急忙朝門外看去。

  只見破廟門外一個人站在樹枝上,順著樹枝起伏搖晃,那一身輕功,可當真了不起。

  燕奔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那西毒歐陽鋒!

  「小子,你倒是挺能跑的啊!」一聲得意的笑聲從另一側傳來,只見歐陽克冷笑連連,從大樹後轉了出來。

  此時月色正美,歐陽鋒佇立在枝頭,一身白衣竟與月色融為一體,陡然間燕奔只覺得歐陽鋒身形動了動,樹枝上竟然沒了他的蹤影!

  在仔細一看,歐陽鋒竟然就在殿內,負手仰頭,饒有興致得觀摩著殘缺神像。

  「小道長可知這是什麼神像?」

  燕奔聽聞此言,轉身細細觀之,只見此像赤面髯須,身披金甲紅袍,三目怒視,腳踏風火輪,左執金印,右舉金鞭,形象極其威武勇猛。

  雖然金印金鞭俱都不翼而飛,金價紅袍脫色破爛,頭顱也是只剩下半拉,但是仍能看出著神像勇猛威武不凡。

  燕奔隨口道:「應是王靈官元帥像。」

  歐陽鋒點頭讚許道:「神像雖破,氣勢倒是不俗。」隨後看著燕奔,緩緩道,「小道長,你可知吾為何要舍下臉皮強奪這《九陰真經》?「

  燕奔轉身看著他,抱臂冷笑道:「燕某正有此疑惑,以歐陽莊主的武功,天下絕無幾人可勝!更何況你這丹毒奇術可謂毒絕天下,又何必要苦苦追求外法?」


  說話間,眼睛卻瞧著歐陽克持劍進到廟內,走到自己身後站定。

  「天下無幾人可勝?哈哈哈!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為,心中對手無非就是東邪、北丐、南帝這三人!」

  歐陽鋒蒼然一笑道:「到頭來,卻發現我也不過是井底之蛙!欲要得見青天,卻是何其之難!」

  「哦?難道歐陽莊主見到了難以想像的高人?被一戳一蹦躂?!」燕奔戲謔道。

  歐陽克當即大怒,倉啷一聲抽出寶劍,劍指著他道:「小子!你找死!竟敢侮辱我叔叔!」

  「克兒,住手!這裡還輪不到你做主。」歐陽鋒抬手制止歐陽克。

  「叔叔!」歐陽克難以置信。

  歐陽鋒則是面色如水,平靜的看著他。

  「唉!」

  歐陽克憤憤不平,卻還是將寶劍插回劍鞘,眼睛繼續死死盯著燕奔。

  燕奔視若無睹,繼續道:「師父曾說過,這方天地得水極深,南疆,北域,東海,藏邊各有想像不到的大高手,看來,歐陽莊主不幸遇到了。」

  「是啊!那可真是驚天動地的大高手,不知小道長願不願聽我嘮叨嘮叨?」

  燕奔驚訝的挑了挑眉,抬手示意:「歐陽莊主客氣了,燕某洗耳恭聽。」

  歐陽鋒嘆了口氣,緩緩道:「華山論劍之後,我曾遇在藏邊到一喇嘛,此人自縛雙手,原來因其頂撞上師,故而被罰雲遊苦行。」

  「我二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起初其自縛雙手,只用雙腳踢我。打的興起,才崩斷繩索,與我全力迎戰。用的也全是大開大闔的招式,這個和尚的性格我是很喜歡的,他與我講,和尚與師兄弟辯經論法,只用些粗淺白話,就說的別人避而不談,但因而性格剛直倔強,只仗著自己一身外壯拳腳,不屑學佛法內功,所以常受懲戒。」

  「儘管很喜歡他,後來我還是殺了他。從他處得來了『神駝雪風掌』,此掌法續氣極快,身法靈活,配合蛤蟆功,可謂是相得益彰。一時間,我在西域雪山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只恨沒有一合之敵。結果,殺心迷眼,心意出了大問題,在藏邊吃了個大虧。」

  燕奔咧嘴一笑:「哦?可是那和尚的師門長輩?」

  歐陽鋒陰沉著臉,點頭道:「不錯!我在藏邊遇到一名中年喇嘛,正是那人的師傅。此人性情倒是溫和,但我嫌他一見面就囉里囉嗦,要我放下屠刀,隨他修行,我哪裡能忍?便要出手打殺他。」

  「哪知這喇嘛武功詭譎異常,心意成道,一空到底,直抵色、聲、香、味、觸、法皆是空皆是勁力的境界,最是克制我劈掌瞬殺的兇惡打法。而且偏知我此時殺意正濃,目空一切。邊打邊笑呵呵勸我:『此打法兇險賭命,不要不識好歹!』起始我一直打殺不過,好在他心性慈悲,出手留力,我才能用「瞬息千里」狼狽逃竄回白駝山!」

  歐陽鋒咬牙切齒道:「後來我痛定思痛,又重新拾起了「蛤蟆功」的蓄勁涵勢之法,頓時豁然開朗。自此,我『氣』之一道登峰造極!卻也知那人打我如打小孩,我能逃走,也不過是他一念之慈!」

  燕奔聽得也是大為震驚,歐陽鋒這幾日追殺他,就如天神一般,哪知道在藏邊竟然被人逼得如此狼狽。

  「哦?那藏邊喇嘛到底是何人?」

  他呵呵笑道:「燕某孤陋寡聞,竟沒想到有高人能讓歐陽莊主如此狼狽。」

  歐陽鋒沉默片刻,冷冷道:「我回到白駝山後,追查良久,方才有了一絲線索,原來此人就是藏邊薩迦派的當代祖師。」

  「扎巴堅贊。」

  燕奔心中仿佛閃過一個慈祥深邃的眼眸,他若有所思道:「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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