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第一場放榜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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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東,太醫司,廣場牌樓。

  「歷年來的第一場放榜之日,都是這般熱鬧,醫者皓首窮經,寒窗苦學,只為今朝。」

  「因為分數最為直觀,其他的考核咱們也看不懂啊。」

  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都聞訊來到太醫司,寬敞的廣場擠滿了百姓和江湖人士,一個個精神亢奮,情緒激動。

  衙門的差役和捕頭負責維持現場秩序。

  圍觀眾人不止有醫者,還有書院的儒生,武館、鏢局的武師,以及許多湊熱鬧的百姓。

  人群中,一個山羊鬍、戴著小圓帽、穿著四合衫的瘦小老頭,身後跟著幾名壯漢,擁堵著向牌樓走來。

  氣勢雄渾。

  哪怕只是站在那裡,都會令人感到不適。

  路人紛紛側目,有人認出他們的身份,主動避讓開。

  宋氏武館的眾人,臉上都帶著笑意。

  宋老頭目光在廣場四周逡巡,發現沒有許仙的蹤影,不由得感覺失望。

  半月前,他從保安堂購到大批乾元膏,此藥對武師具有極強的滋補之效,就連他都感到驚訝。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見過如此強勁的藥效,最重要的是,乾元膏足夠便宜。

  只要乾元膏足充足,館內弟子就能放開手腳錘鍊體魄,根本不用擔心透支受傷,短短半月,武館整體水平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許大夫真乃神人也。

  他此番過來,就是想專程在許大夫面前搏一搏眼緣,如果能爭取到超過其他武館的好感,就再好不過了。

  如果許大夫一時興起,再給他們多簽幾份訂單,他們這趟就算沒白來。

  武師雖然粗鄙,但也深諳江湖之道。

  在宋老頭看來,誰能來並不會被許大夫記住,但誰沒來絕對會被記住。

  以後藥品訂單就沒他的份兒了!

  除他們外,其他武館也悉數到場,他甚至見到了柴幫的幾位堂主,喬莊易容混在人群中,手裡捧著醫書,驢球馬蛋、五大三粗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識字的。

  「不知道許大夫能考第幾名。」

  「許大夫天縱之才,肯定是頭名!」身後的弟子笑著說道。

  再往前走就沒有路了,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考生,以及考生的家眷,還有一些江湖武師。

  衙門的差役艱難的維持秩序,大聲呵斥。

  人群的外圍,許多百姓擠在外面進不來,焦急的相互推搡著,不斷傳來罵罵咧咧的爭吵聲。

  保安堂的幾位夥計也都來了。

  王思奎帶著裴錢等人來給自家掌柜加油打氣,順帶給自己放半天假。

  許大夫現在給醫館補貨越來越慢,完全跟不上日漸上漲的火熱銷量,原本每天需要一個時辰才能賣完,現在一開門不消片刻就賣光了。

  無事可做,幾人索性直接關門放假。

  離廣場較近的一處空地,季都監便裝出行,帶著四個兒女站在廣場之中,虎目四下逡巡,卻沒有發現許大夫的身影。

  「小妹,還有多久放榜?」

  季家老大詢問道,其他兩人也看向妹妹。

  「醫評辰時一刻才放榜,還有一刻鐘呢。」

  穿著淺粉色仕女服、端莊秀美的季空空,踮起腳尖看了一眼遠處的日晷,淡淡說道。

  經過幾天細心調養,她的身體已經恢復大半,再也不會頭暈目眩,虧空的氣血也完全補足,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徹底痊癒。

  而這一切,都是許大夫的功勞。

  若不是許大夫及時發現病症,挑出那隻痋蟲,她現在估計已經死掉了,不可能站在這裡。

  上次過後,父親以此事為把柄,向政敵發起了反攻,雖然不知道具體過程,但從父親這幾日的笑容來看,應該是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丁評的榜單就貼在牌樓下方,每場一榜,隨著時間流逝,終於到了揭榜的時辰。

  伴隨著兩丈長的素色布榜,自下而上緩緩滾落。

  最先展露在眾人視線中的,是理論墊底的醫者,僅僅放出幾十個名字,就讓許多醫者興奮起來,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歡欣鼓舞,慶祝自己終於不再墊底。


  考生們的情緒反應,也帶動了周圍其他的人,人們指指點點,低聲談論起來。

  廣場時不時傳來一陣陣騷動。

  「快看!到前百名了!」

  醫者們大聲呼喊,群情激昂。

  「第九十九名,張玉溪,藥局學子,一千二百六十五分....天塌了啊!張師兄怎麼才考這麼點?明明上次摸底,張師兄都考了兩千一百分的!」

  有藥局學子發出驚呼,旁人的人嗤笑一聲。

  「摸底是藥局的師長出題,丁評是州司的大主考官出題,差了十萬八千里,有什麼可比的?」

  「第九十五名,周塔山,城西周大夫的養子,一千二百九十六分.....姓周的居然能考這麼高!經驗豐富就算了,連理論也背的這般熟稔?」

  這幾人也是考生,只不過名次未進前百,只在一百五十名左右晃蕩,他們深知第二場實操干不過姓周的,所以卯足了勁,想要在第一場壓他一頭。

  結果成績一出,大失所望。

  他怎麼能考這麼高呢?

  不合理啊!

  他明明平日連書都不看的,每次問他,他都哈哈大笑一聲:「背書?背個屁!」,每當這時,眾人都會放下心,繼續偷懶睡大覺。

  「一定是抄襲!他明明連書都不看的!姓周的不可能考這麼高!」這人如喪考妣,大聲叫嚷起來。

  「你自己不好好用功,考得不好,還看不得別人考得好?呵呵,你這種人....」

  「胡說!我明明努力用功了!我在墨義方面用功最大,我,我我....」

  「騙哥們可以,別把你自己也騙到了就行,哥們被你騙了真無所謂的,打個哈哈就過了,擦擦眼淚好好想想,除了兄弟誰還會信你這些話?」

  「我....」

  這人瞬間破了大防,見周圍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乾脆灰溜溜的掩面而逃。

  「第七十七名,王芙蓉,一千三百八十分.....第七十六名,黃壑樓,一千三百八十三分....」

  幾人這麼一打岔,牌樓下負責唱榜的吏員已經念到了第七十六名,原本嘈雜的聲浪,頓時安靜下來。

  越是往後,分數咬的就越緊。

  墊底的那名考生只有八十五分,而倒數第二卻有一百九十分之多,相差一百多分。

  但七十六名與七十七名,只差了五分,與七十五名,更是只差了三分。

  整片廣場數千人,很多人根本擠不到榜前,只能豎起耳朵認真聆聽,當聽到自己或者親友的名字後,或喜極而泣,或振臂歡呼。

  當然,有人歡喜有人愁。

  對於那些自視甚高的考生而言,越快看見自己的名字,對他們的打擊就越大。

  別人考個六七十名就足以欣喜若狂,但他們考到五十名都高興不起來,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第四十五名,宋利群,藥局學子,一千六百七十五分.....」

  季空空忽然抬頭,目光中帶著敬仰。

  宋師兄同樣也是藥局本屆的天才弟子之一,雖然比不了陳有名師兄,但也是第一梯隊的優生,本屆學子敢說勝過他的,不超過五個人。

  沒想到宋師兄居然只考到四十多名....滿分四千分,宋師兄連一半都沒考到....

  「看來理論題目真的很難啊....」

  全場氣氛火爆,越是往後,眾人臉上的激動就越明顯,因為最後被叫出名字的考生,無一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存在。

  「到前十名了!」

  「媽的你別擠我。」

  「哈哈哈,程老太爺是第十名,去年老爺子是二十九名,五年前是五十八名,十年前是七十多名,三十年前連一百名都沒擠進去....這般進步,肉眼可見啊!」

  「老太爺再活五年,說不定就能考上了!」

  最後剩下幾個名字,大家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出是誰,但為了聽清這幾人的排名順序,廣場竟然倏的安靜了下來。

  和剛才截然相反。

  排名越高,考生之間的分數再次被拉大,相鄰兩人之間幾乎能拉出幾十分甚至上百分的差距。


  吏員的聲音也陡然拔高好幾度。

  「第四名,陳有名,藥局學子,兩千五百六十五分!」

  季空空妝容精緻的臉蛋陡然一僵,驚愕的看向牌樓下方,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

  陳有名師兄....落榜了?!

  大多數醫官都不是一把考上的,快的考三五年,慢的考二十年的都有,能一把考上醫官之人,無一不是真正的醫道天才。

  毫無疑問,陳有名就是這樣的天才。

  藥局所有人都對他抱有極大期望,只有前三名才能獲得醫官納冊,第四名顯然與此無緣。

  儘管後面還有第二場實操。

  但是。

  到了這種層次,大家的差距已經肉眼可見,你連背死書都背不過,還能指望問診翻盤?

  足足過了好幾秒,人群才發出驚呼聲。

  在場所有藥局的學子齊齊扭頭看向師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見到師長們也臉色難看後,才終於肯相信。

  眾多師弟師妹眼中,宛若神明偶像的陳師兄,沒進前三!這才是真正的天塌了!

  吏員似乎是故意留給眾人反應的時間。

  足足停頓十息後,才高聲喊出下一個名字。

  「第三名,花小蝶,城東醉春樓首席醫師,兩千六百三十五分!」

  廣場最外圍,幾名濃妝艷抹、體態妖嬈的女子掩住紅唇,胸前整斤肉上下跳動了幾下,才發出驚呼。

  「小蝶,第三名....」

  花小蝶是她們從小看著長大的。

  起初平平無奇,與其他被賣到樓里的女孩一般無二,她自從展露醫道天賦之後,才被老鴇等人注意到。

  幕後老闆如獲至寶,重金為花小蝶尋訪名師。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一旦花小蝶沒有展現出足夠水平的天賦,或是讓老闆覺得有絲毫不值得,她的地位都會從雲端直接墜下!

  沒辦法,風塵之地,就是這麼現實。

  別人只看到花小蝶風光,是百年難遇的醫道才女。

  卻不知道她背後付出了多少汗水。

  一柄名為命運的尖刀頂在她的背後,讓她一刻也不敢停歇。

  淚水從幾位女子的臉頰上流下,她們喜極而泣。

  幾位女子站在人群中,宛若鶴立雞群,獨領風騷,但此刻卻沒有吸引太多目光,因為所有人陷入了寂靜之中。

  醉春樓的醫師,戰勝了藥局的最強天才.....

  藥局那邊,學子們紛紛望向師長,如果說剛才他們的臉色還只是難看,現在就完全是慘白了。

  這丟的不僅是藥局的臉面,更是損了杭州府太醫司的名聲!陳有名作為學子當然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但他們不一樣。

  至少一個治學懈怠的帽子躲不掉了。

  片刻之後,人群譁然。

  醉春樓那邊,與藥局這邊,呈現出截然相反的畫面,仿佛冰火兩重天,醉春樓老鴇當場拍板,要連續三日為顧客所有消費打八折,以作慶祝。

  此話一出,頓時讓本就喧譁的廣場騷亂一片。

  人群最外圍,一名戴著兜帽、身材欣長的白衣男子悄然路過,被廣場之中喧譁的呼喊聲吸引了注意。

  他手裡拎著酒罈,垂著頭,看不清臉,只有耳廓動了動。

  打八折?

  遲疑了下,他悄悄擠進人群,剛剛站定,就聽見吏員喊出下一人的名字:

  「第二名,李十針,三千七百九十分!」

  相比於之前,這次的反饋要弱許多,連呼喊聲都下降不少,在眾人看來,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喧譁聲主要集中在吏員念出的分數上。

  三千七百九十分!

  足足比陳有名、花小蝶高出一千多分!

  斷崖式的領先!

  不光是圍觀的百姓和考生瞠目結舌,就連太醫司的醫官們也是猛的抬起頭,錯愕的看向榜單。

  毫不誇張的說,這絕對是太醫司成立到現在,第一次有相鄰兩名能將分數拉開一千分!


  往年丁評前幾名之間,相差也不算小,但基本都保持在幾十分、最多一百分.....一千多分的差距,完全是斷檔了!

  距離滿分只差了兩百分。

  藥局那邊安靜了,醉春樓這邊也安靜了,兩波人張著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輸得不冤。

  截止目前,整場理論考試只有三個人在兩千分以上,李十針以三千七百九十分一騎絕塵。

  但他卻只排在第二名。

  「許大夫....」

  「許大夫難道是滿分?!」

  是的,第一名是誰,全場幾千人心中都有了判斷,但卻依然止不住心潮翻湧。

  角落裡,戴著兜帽、器宇不凡、身材欣長的白衣男子微微皺眉,他發現大家震驚的點居然不在李十針身上,而是集中在還未念出名字的第一名。

  「嗯...有品。」

  「人能如此,當真是不不枉此生了,此人究竟是誰?」

  下一秒,吏員的聲音再度高了八度,朗聲喊道:

  「第一名,許仙,保安堂掌柜,三千八百八十分!!」

  靜。

  落針可聞的寂靜。

  氣氛凝滯,過了許久,突然嘩啦一聲,宛如海潮一般,席捲全場!!

  不是滿分!

  居然不是滿分!

  許大夫居然只比李十針高八十分!

  「哎,許大夫糊塗啊,這明顯沒考好啊,是不是前一晚熬夜炮製乾元膏累著了?」

  「應該是,許大夫既要打理醫館,還要參加考試,分散了精力,沒休息好就沒狀態,雖然守住了第一,可還是略有遺憾....」

  「就是就是....」

  「哎....」

  ?

  白衣男人瞪大眼睛,默默看著周圍唉聲嘆氣、痛心疾首的百姓,腦門上緩緩飄出來幾個大大的問號。

  不是....你們是認真的嗎?

  這還沒考好?

  百姓們臉上的惋惜不似作假,他心中突然湧現出強烈的好奇,他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居然能讓百姓對他抱有如此之高的期待。

  許仙....

  沉默片刻,斗笠之下英俊的面龐歪了歪嘴,勾出一抹笑意。

  「有點意思.....」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甚至連周圍的百姓都沒有發覺,那裡少了一個人。

  …

  鐺鐺鐺!!

  吏員唱完榜,敲響銅磬,勒令其他閒雜人員暫時離開,同時也提醒眾位考生,第二場即將開始。

  百姓們被驅趕出廣場,心中的激動卻難以平息,他們快步湧出廣場,急不可耐的想將消息傳揚出去。

  等無關百姓離開後,廣場又恢復了往常的安靜。

  監考官搬來幾百架巨大木箱。

  片刻後,考生開始有序入場,第二場考核正式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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