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微服私訪,淮陰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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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明日朕微服私訪,偽裝成商人,悄悄進入淮陰。朕倒要看看,淮陰到底是何番景象?」

  李瑄不想直接去捉拿。

  事情撲朔迷離,以免打草驚蛇。

  自李瑄登基為帝以後,他去地方巡視,不論是關中,還是現在的臨淮,都有官吏刻意安排,把最好的一面向他展示。

  處處迎合聖意。

  哪怕是清廉能幹的官吏,亦不能免俗。

  李瑄白龍魚服,用一次微服私訪,看一看地方真正的情況。

  「至尊,您萬金之軀,是國家的頂樑柱,是百姓的信仰。怎能以身犯險呢?」

  張巡按例勸諫李瑄。

  已知淮陰縣有豪強餘孽,就該派兵馬護送進入。

  天下最恨李瑄的一類人,非豪強莫屬。

  「朕曾於萬軍之中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更何況地方宵小之徒。而且朕的內衛已經進入淮陰。騎兵在此駐紮,旦夕即至,不必憂心。」

  李瑄向張巡說道。

  有內衛,安全是他最不需要擔心的事情。

  錦衣衛除了諸多部門以外,有四個最神秘的組織。

  分別是射生、神捕、內衛、彍騎。

  其中內衛是從所有錦衣衛中挑選最精銳的戰士,又擁有偵察和反偵察能力,個個以一當十。

  而且內衛按照後世的經驗布置,是最頂級的護衛,除非有一支大軍伏擊他。

  第一批二百內衛進入淮陰。

  就算淮陰郡全部出問題,也不可能撼動。

  更何況還有其他內衛與李瑄隨行。

  「臣可先進入淮陰,為至尊探明情況。」

  以往皇帝巡視,都是千乘萬騎。

  至尊的隨行的將士,已非常少,更別說秘密前往淮陰。

  「張尚書與朕隨行。不論正與不正,官吏們過多粉飾。朕想看到真正的淮南百姓。」

  李瑄讓張巡不必再勸說。

  他一向惜身,心裡有數。

  張巡也知道至尊一旦心意已決,就不會更改。

  如果是錯誤,或不當的策令,李瑄會承認。

  但李瑄不認為這是錯誤。

  這不能幹,那不能幹。這和李隆基何異?

  許多皇帝的眼睛和耳朵就是被這樣蒙上的。

  「釋放消息,朕要向西前往鍾離郡。等到鍾離後,沿著陸路巡視揚州。」

  李瑄準備來一個「聲東擊西」。

  讓淮陰的官吏以為他不再去淮陰。

  這樣淮陰的官吏就會鬆懈。

  淮陰的山陽也是大運河的一個重要渡口。

  如果乘船,大運河從臨淮的通濟渠,匯入淮水,順著東流的淮水,到達山陽。

  然後從山陽渡口南下揚州。

  「臣遵旨!」

  張巡領命道。

  當天晚上,李瑄就在船上過夜。

  翌日,周圍的郡縣皆知至尊的船隊將從淮水逆舟而上,前往鍾離郡。

  鍾離郡是除賤為良比較激烈的一個郡,當初王昌齡在鍾離郡斬殺鍾離太守閭丘曉,人盡皆知。

  至尊前往鍾離,人們並不意外。

  鍾離太守,也註定要白忙活一場。

  又過三天,等消息醱酵後,李瑄才開始出發。

  「靈溪,你們就在這裡遊覽玩耍,體會淮水風光。少則十天,多則半月,為夫再與你們相會。」

  李瑄臨行前,向裴靈溪等女說道。

  微服私訪,不方便帶著裴靈溪她們。

  「夫君只管去行大事,我們自己會照顧自己,不用擔心。」

  裴靈溪柔柔地道,她默默支持夫君的任何決定。

  她明白夫君做什麼事情,都有分寸。

  有裴靈溪這個大婦坐鎮,姜月瑤、霜兒、長離等自然也能諒解。

  「依依,霏霏,你們要聽阿娘的話啊!」


  李瑄又蹲下向含著果糖的兩個小女兒說道,並用手撫摸了一下她們的小腦袋。

  「好的阿爺……」

  小女兒非常乖巧,況且她們也不知道李瑄要幹什麼,以為不一會兒阿爺就會回來。

  告別妻女,李瑄登上一艘中型樓船,向淮陰方向駛去。

  這艘船隻已去掉一切裝飾,和普通的商用船隻並無二致。

  李瑄也穿著如商人一般的黑色寬秀袍服。

  跟隨他的官吏有刑部尚書張巡、戶部侍郎王璵、錦衣衛指揮使廖崢嶸、天策衛統領裴瓔,以及秘書省的郎令韋應物,一名大唐月報記者,以及起居郎,一名書令史。

  除了船夫外,船上還有十幾名打扮成力工的天策侍衛。

  他們此行的身份是賣玉石的商人,船上有一些從西域運送過來的玉石。

  另外,不遠處還有見艘普通船隻跟隨。和岸上的探子一起,留心至尊的動靜。

  一有情況,可以短時間內召集內衛。天策衛騎兵也會很快殺到。

  「淮水東流,思之悠悠,念之悠悠……」

  李瑄在船頭,觀看著淮水兩岸的風光,喃喃自語。

  一樣米養百樣人。

  雖然有預料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但心裡還是很沉重。

  如果「都是忠臣,沒有奸臣」,他會害怕。

  但除賤為良結束不到三四年,又有豪強,他更加害怕。

  只要有欲望,罪惡除之不盡。

  貪官與清官,不過是一念之間。

  李瑄只能用雷厲風行的手段,不斷去震懾。

  船隻東行的時候,又下了一場秋雨,淅淅瀝瀝,使船隻行進速度推緩。

  進入淮陰郡內,李瑄通過觀察,發現淮陰開放的地方並不多,有沼澤的原因,也有人為的因素。

  「至尊,前方是淮陰縣渡口……」

  戴著竹帽,進入船中的張巡向李瑄稟告道。

  最大的渡口在山陽,但淮水兩岸,不乏小渡口和野渡。

  李瑄有說過,暫時不去山陽城,因為事發在淮陰縣。

  他們要在淮陰縣停留,觀看淮陰縣,特別是宣澤鄉的民生。

  「在淮陰縣渡口停下。」

  李瑄吩咐一聲。

  船夫划船,向淮陰縣渡口靠近。

  淮陰渡口邊,幾塊大青石光滑而平整,是過往旅人休憩之所。其上偶爾可見幾道淺淺的凹槽。

  整個渡口不大,以停靠捕魚、來回擺渡的小船為主。

  如李瑄所乘大一點的樓船,只有四個泊位,還有幾個稍小的泊位。

  而且這些泊位上連一艘船隻都沒有。

  就連擺渡人,也只有一個。還是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

  在這繁華的大運河水道系統中,一個縣的渡口如此,算是比較蕭瑟的。

  「郎君是做什麼生意的?」

  船隻停靠在泊位上,那名擺渡人過來詢問。

  他暗道李瑄好有貴氣,尋常的衣著,無法掩飾李瑄的氣質,他從未見過如此標亮之人。

  「沒什麼,我從洛陽來,做一些玉石生意。旅途勞累,不勝顛簸,準備在此休整一兩日。」

  李瑄拱手一禮,笑呵呵地回答。

  南方的錦繡絲綢和茶葉,是北方不能及的。

  而北方的玉石,在南方卻是搶手貨。

  「淮陰可不是商人能來的地方,歇歇腳,趕緊離開。」

  擺渡人好言向李瑄提醒。

  他以為李瑄只是來歇腳,過會就走。

  沒想到是來這裡休整。

  「為何?」

  李瑄好奇問。

  「你是商人,還不知道我們淮陰縣嗎?皇帝老兒來我們淮陰縣,都得掉層皮……」

  擺渡人也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口無遮攔。

  「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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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王璵厲喝一聲,但卻被李瑄伸手阻止。

  百姓私下議論皇帝,也沒有什麼。

  更何況還有不知者不罪之說。

  「還怪凶的嘞!」

  擺渡人被這聲厲喝嚇了一跳。

  「失禮了,我剛經商不久,不清楚淮陰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請老先生告知!」

  李瑄再次拱手,向擺渡人請教。

  只看這吹著西北風的渡口,就知有端倪。

  「唉!淮陰縣啊……不喜歡商人,每每商人到來,都會被索要錢財,剝削貨物,甚至還有血本無歸的情況。」

  擺渡人沒有計較,嘆一口氣。

  「朝廷鼓勵工商,官吏不管嗎?」

  李瑄又問。

  「皇帝老兒不過是說說,他哪能看到民間的疾苦。前段時間,都說皇帝老兒要路過淮陰縣,前往山都縣。郎君看這裡多乾淨,是縣衙剛收拾的,還有一塊功德石碑呢,前幾日縣尉天天在這裡守著,好不熱鬧。現聽說皇帝老兒前往鍾離,不來淮陰了。」

  擺渡人雖然一口一個「皇帝老兒」的叫,但語氣中卻有著些許遺憾。

  皇帝前往淮陰郡的郡治山都,但保不齊就在淮陰渡口停下,所以淮陰令熱火朝天地整治一番渡口,隨時準備迎接皇帝。

  得知皇帝不來的時候,淮陰官吏、豪貴反倒是鬆一口氣。

  「雖是小渡,但在大運河系統中,應有漕運小吏記錄停靠船隻,現怎麼不見人?」

  李瑄明白擺渡人話里話外的意思。

  淮陰縣吃人不吐骨頭,報官也沒有用。

  看來他來得不錯。

  「本應有的,他們平時不在,好像跑到鎮上賭博了。郎君應該慶幸,否則你這大船光靠在岸邊,也最少會收你十貫錢,如果沒有,就用貨物相抵。」

  擺渡人向李瑄回答道。

  他也希望那幾個漕運小吏不在。

  「老先生是擺渡人,他們沒為難你嗎?」

  李瑄又關心這名擺渡老者的生活。

  「老朽每擺渡一個客人,收兩文錢。如果他們在,要索要我一文。他們不在也挺好。老了,就憑這些養家餬口。」

  說起這些,擺渡人咬牙切齒。

  見李瑄是外地商人,他才這麼敢說。

  也算是一種傾訴。

  「豈有此理!」

  李瑄面有慍怒,這種雁過拔毛的行徑當真可惡。

  「沒辦法,你們趕緊離開,保不齊他們就會回來。」

  擺渡人好心腸,覺得能勸走一個是一個。

  「不要緊,我們就在淮陰縣休息。」

  李瑄擺了擺手,令侍衛帶著一些貨物上路,實際上藏刀劍於身。

  「你這人,咋還不聽勸告呢?」

  擺渡人見李瑄這樣,他無能為力。

  血本無歸的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擺渡人剛瞥頭,就看見不遠處有三四個人,向這邊走過來。

  「官差來了,你們好自為之。」

  擺渡人大驚失色,拋下這句話後,趕緊遠離李瑄,回到自己的小船前。

  漕運小吏帶著三名官差,嘴裡罵罵咧咧,因輸錢而鬱悶。

  他們突然看見渡口停著一艘不小的樓船時,像嗅到腥味的貓一樣,眼放亮光。

  為首的漕運小吏,興奮道:「兄弟們,我們又有錢了。」

  說完,他帶人迅速跑向李瑄。

  此時,李瑄這邊的侍衛已經全部下船。

  如果細心的話,就會發現,寬闊的淮水上,還有幾艘船隻,慢慢在淮陰渡口附近來回駛動。

  「停停停!你們哪來的?誰讓你們停靠在這裡的?」

  漕運小吏指著李瑄,尖銳地喊一聲。

  他們雖然只有四人,卻有恃無恐,絲毫不擔心李瑄這一行二十來人。

  雖然他是流外官,但流外官也是官,背後是朝廷。


  「既有渡口,不就是讓商旅停息的嗎?官家有什麼問題?」

  李瑄淡淡地回應。

  身邊的侍衛皆虎視眈眈地看著幾名官差,只要官差有一絲輕舉妄動,他們就會立刻將其拿下。

  「稅!我淮陰大力修繕渡口,難道你們停在這裡,不需要繳稅嗎?」

  漕運小吏嗤笑一聲,竟還不識抬舉。

  「淮陰渡口是官渡,恕我直言,未曾聽過官渡還要收稅。」

  李瑄提出質疑。

  運河沿線的渡口有官渡、義渡與私渡之分。

  所謂官渡,是由地方官府組織並管理的渡口,渡資免收。

  通過官渡,吸引商人到自己的地域上,進行經濟貿易,從買賣中獲取稅收。

  義渡往往也不用收稅,只有私人渡口才會徵收一定錢財。

  所以亂收錢財是不合法的。

  「哪這麼囉嗦,在我們淮陰,渡口停船,就得繳錢。」

  漕運小吏不依不饒地道,他用兇狠的眼神瞪著李瑄。

  但他這種病貓一樣的氣勢,在經久沙場的李瑄眼中著實好笑。

  「需要資費幾何?」

  李瑄沉聲說道。

  「你這船大,二十貫錢!」

  漕運小吏用手比劃,獅子大開口道。

  「你們淮陰厲害,上船離開!」

  李瑄不想和這些短視之輩交談,吩咐裴瓔帶侍衛重新上船。

  「嘿!既然靠在碼頭,就想一走了之嗎?不給錢財,不准離開。兄弟們,上……」

  漕運小吏一拍手,麾下三名官差立刻拔刀,惡狠狠地攔在前方,不許李瑄等人登船。

  不留下一點油水就想走,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禁軍侍衛立刻擋在李瑄前方,只待李瑄一聲令下,就將這些官差拿下。

  但李瑄沒有令侍衛輕舉妄動。

  淮陰縣有問題是一定的,就看整個淮陰郡是否一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這樣做,和劫匪何異,淮陰縣還有王法嗎?」

  李瑄沉聲說道。

  「在淮陰,我就是王法。我們明府就是王法,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今把話撂這,沒有二十貫錢,休想離開。」

  漕運小吏抱著手臂,十分得意。

  身為地頭蛇,他這一招屢試不爽,沒有一次不成功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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