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長談
第二章一夜長談
我到廣州複查
外甥帶我到蓮花山
朝拜望海觀音。
在番禹一帶
以前稱南海
當地人祈求菩薩
面朝大海
保佑他們捕魚平安歸來。
我到了寺廟
裡面坐落著形態各異的菩薩:
歡喜菩薩
水果菩薩
滴水菩薩
香氣菩薩
送子菩薩
健康菩薩
文昌菩薩
長壽菩薩
平安菩薩
福祿菩薩
安心菩薩
睡眠菩薩
姻緣菩薩
幸福菩薩。
有這麼多菩薩
在你的世界裡圍繞著你,如眾多的衛星。
明天我就準備回廣州坐飛機到河南,那一夜我們坐的時間比較長,談起了一些往事。大姐說她這一輩子是苦命人,上初中時,母親生下我不久,她就替母親到黃田水庫做工,公社的婦女主任稱讚她小小年齡就像大人一樣幹活。晚上休息時,村裡的姐妹坐在大姐帶的新床單上,三個月下來,床單破破爛爛。初中快畢業了,老師讓她繼續讀書,即使都完高中,也上不了大學,還不如回鄉務農,掙一些工分。
我大姐說:「白天在農村幹活很辛苦,到了晚上,我和五妹子在月光下聊天,割豬草,順便把不平的路用石頭、泥巴墊平,祈禱帶來好運,那時人年輕、單純,說說笑笑覺得很快樂」。
後來有人提親,是一個縣城裡人家,母親是教師,男孩學裁縫,以後日子會好過。嫁過去才知道,王老師有七個孩子,三個姑娘,四個男孩,老大隨父親跑到台灣,二兒子學醫分到湖北黃石,三兒子、四兒子在縣裡做裁縫,我姐夫是老小,那時早已分家,姐夫好玩,裁縫技術一般,來的客人很少,大姐覺得靠不住,就打個包袱往娘家走,走到縣裡通往鄉下的橋上時,王老師追上來,說今後她一定會幫助他們的,讓大姐回心轉意。有一次我獨自上山砍柴,很晚了,我看見我婆婆在大路上等我,所以我很感謝她。
小蠻古做裁縫不行,改學做廚子,也不行,跑到梅州學做大門鐵藝,做到一半,跑回家。王老師是縣裡政協委員,照顧她,讓小蠻古到中學當後廚,別人經常耍弄他,說堵了,讓他捅煙囪,偷偷點著火熏他,後來轉到到縣化肥廠當工人,90年代初廠子關停,下崗在家,整天幫不上忙,與人喝酒打牌,晚上回到家耍酒瘋,弄得雞犬不寧。早在80年時,我就打算帶著孩子回老家,和他離婚,還是媽勸我好好過。沒辦法只好擺攤賣衣服,拉著板車出貨,賺一些錢供三個孩子讀書,一直到大學畢業。有時到了淡季,衣服賣不出去,我就騎單車馱著衣服到八赤鎮去賣,遇到上坡路時,下來推著車子,那是也不知道累。幹了十多年,也沒有攢多少錢,都花在家裡了,你姐夫沒出一分錢。
九十年代末,台灣的公公死了,孩子的大姑陪著王老師到台灣探親,把骨灰帶回老家安葬,同時給在大陸的孩子分遺產每人一萬美金。大姐就這錢蓋起了現在的這兩層小樓。那時我讓阿靜晚上陪她奶奶睡覺,每晚都給她洗腳,王老師對大姑說,她去世後她戴的鑲綠寶石的項鍊(從台灣帶回的)就留給阿靜,但等到分遺產時,小蠻古的哥哥不同意,說只能給一個金戒子。
阿力在廣州買房,我把賣地的十多萬,大部分給他了,後來買車又給了他幾萬塊錢,這幾年我和小蠻古到廣州給他帶孩子,兩個孩子都帶大了,像他爸爸酗酒,我說他,他還罵我,說我偏心,對阿三好。我說他沒良心,大部分錢給他了,阿三到現在也沒有結婚,我怎麼偏心了!他不聽,耍酒瘋,摔摔打打,我這輩子造了什麼孽,攤上父子倆都是酒鬼,到頭來還靠女兒阿靜,經常給我買衣服。
我嫂子說,我挺理解阿力的,以前他在外資日本廠家是生產主管,下班後老闆還請他喝清酒(在大學外語他修的是日語)一個月拿2萬多塊錢,為了生二胎,老婆辭去國企藥廠的工作(那時還沒有放開二胎政策),後來老闆回國,廠子關門,大家都失業了。老闆走前介紹了一家上海的工廠,一、兩萬,但不包吃包住,算下來,落萬把塊錢,離家又遠,幹了2個月就辭職了,回到廣州找了幾家都沒有合適的工作,畢竟已過四十了,在家呆了大半年,家裡也沒有什麼收入,後來托二姑父的學生(在某國企的領導)安排到一個國企電梯廠上班,從基層干起,每個月才七、八千塊,對比以前是搞管理、高收入,現在是工人、低收入,怎麼不失落,借酒澆愁,你要理解他一下,不要只看到他喝酒,就不分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教訓他,喝醉酒的人你給他講道理有什麼用。
大姐說也是我命該如此,當年我生下阿力,在河南可以給子女招工,爸爸都把名字都報上去了,準備來人辦理,但父親膽小,跑到勞資科當著眾人的面說我大姑娘結婚了,勞資科長是梅州老鄉,說我父親太老實,不說誰知道。那時我很不下心,若與小蠻古離婚了也可以招工的。第二年,從油田來人給妹妹辦理招工手續,當時戶籍辦的不辦遷戶手續,張幹事很生氣,說這是國家的政策,才給辦理。第三年母親和弟弟都遷到河南父親工作的地方。
我哥說起老屋六家人,現在沒有人在哪兒住了,都分散到全國各地生活。等到孫子輩彼此見面都不認識了,老屋也會破敗、倒塌。在清末民初,曾祖父是這一帶的名醫,蓋起像北方一樣的四合院(客家人因戰亂北宋時從洛陽過長江一路向南逃難,最終陳家定居在此)分給給六個兒子,爺爺是老六,還有老大、老三、老二、老五都跟曾祖父學醫,老四上了法學院,後來當了縣裡的法院院長。老四沒有子嗣,老五把一個兒子過繼給他,就是老洪的爸爸。我父親那一輩基本都讀了高中,有幾個上了普通大學,只有老洪友的父親上了中央大學(現在的南京大學),因學習優秀,深造後到湖南大學任教授。我爺爺有兩個兒子,大伯父讀完高中,就當兵去了,後來當了少校營長回鄉,在縣裡當稅務稽查隊長兼財政局長。後來因挪用稅款賭博,當兵的住在老屋,沒奈何爺爺賣掉田產,還了欠款,,50年逃到廣州,被當做身份不明的流民關在某座監獄,3個月後釋放,年底香港海關開放一天,接收大陸來的人,大伯到香港定居。
老大家兒子解放後搬到江西一座鎢礦工作,很少回來。老二家的兒子學醫留到上海工作,1988年,因父親查出喉癌到上海長海醫院治病,我哥陪同父親去,到他家拜訪了一下。我哥說:「房子只有40平米左右一室一廳,一家三代人住在那,客廳放著上下鋪小床,在門口過道,在牆上掛著可以上下活動的床,白天掀起了靠在牆上,晚上睡覺時再放下來,廁所在外面,做飯在過道里幾家人在哪兒做,小兒子下崗在家,很少出門,說一出門就要花錢。」老三的兒子上大學後分到茂名下的白電縣,後來當了分管科技的副縣長,老五家的兒子上大學後,到廣州一家銀行上班。
大姐說,我哥小時候很調皮,跟人學舞獅子、打拳,每到節日到各村各戶門前表演。我知道我哥到油田才初中畢業,沒有讀高中,把年齡改大了,第二年參加工作,人們還說個子還這麼矮,在廠子裡參加高中補習認證,還是我替他考的,那時我上高三,正好撞上班裡的女同學,她家在長子裡住,我撒謊說來玩的。後來我哥報考天津財經學院統計專業的成人學習班,我幫他複習數學,從天津學習一年回來,發現頭髮掉了不少,我哥說我只讀了初中,要完成學業,有多難。那時我哥在車間是團委書記,他喜歡的一個女孩上了成人大學調到一中當老師了,追了一段時間沒成,後來才與我嫂子談(她在化驗室工作),我哥也從車間調到厂部搞統計工作,劉廠長覺得我哥熱情、機靈、有衝勁,就有意培養,後來讓負責食堂工作,再後來提干負責廠後勤。
那時我大學畢業回油田分配到機關工作,有一次到他們廠里檢查工作,在吃飯時,廠辦的副主任也是我的師哥對在座的人說,這就是洪哥的弟弟。可見當時我哥是廠長身邊的紅人,後來劉廠長出了車禍,不幸去世,不到一年我哥的科長被書記免職。我哥說,我工作的性質就是為廠領導服務的,總免不了得罪某位領導,現在想想,可能當年書記的丈夫在大亞灣搞房地產,那時油田不少幹部下海搞第三產業,叫我去是因為我有認識的老鄉在哪兒,我有些猶豫。劉廠長說到哪兒幹什麼,萬一生意失敗了,回來安排你到哪兒,我就找個理由拒絕了書記的邀請(後來大亞灣項目破產,房地產大跌,她老公回油田,安排了個閒差)我就此得罪她了。
我嫂子說,你哥被免職後,調到廠里銷售開發票,到上班的地方不過走路幾分鐘,他就繞廠子一大圈,到站上上班,不就是好面子,怕碰到熟人嗎?幹了一年,2000年國有企業搞改革,油田上崗下崗,我哥報名下崗,我勸他不要,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但他不聽,說要到深圳做生意,江西古(與我們屬於陳家第四代人,從小和我哥一塊玩,又是初中同學,起先他跟他父親學編竹藝,後來到縣裡學做鞋,廠子倒閉後,夫妻倆到深圳發展,開廠子。)把買斷工齡的錢又向家裡人借了一些錢,揍了十萬,單身到深圳發展。幹了有兩、三年又回油田了。
我問我哥,在哪兒乾的好好的怎麼回來了?
「我初到那兒的時候,很有幹勁,江西古讓我獨立設一個小廠,負責做模具。廠里在深圳的郊外小山里,房租便宜,手下有十來號工人,一個負責數控設計的技術人員,每天起早貪黑干12個小時,趕活時星期六、禮拜天也不休息,不像在國企時雖然工作8個小時,卻也松松垮垮,工作量沒多少;這也沒什麼,我就受不了江西古的媳婦,所有貨款都打到她的帳上,所有訂單有她負責,也不讓我直接與客戶見面,這明擺著要控制我,防止我以後單幹,我那時老闆,明明是高級打工仔,我以前那受過這氣,我就提出不幹了,把廠子的股份錢變成現金給我。江西古也沒有為難我,把投入廠子的十萬塊錢還給我。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每個月工資大幾千,也是不錯的收入,當時忍一忍就好了,現在江西古已是上億資產,把男孩送到美國讀書,廠子交予女兒、女婿管理,會老家養老了,八年前他倆到河南旅遊,順便到油田看望我,我還請他們在阿波羅酒店吃飯,陪他們到南陽武侯祠玩一玩。」
我嫂子說,你不知道你哥有嚴重的抑鬱症,每天吃藥。這我不知道。自從深圳回來,一整天閉門在家,也不與人接觸,在電腦上炒股,自己的、熟人的。後來安排公益性崗位,負責的小區衛生,每天選擇早上和晚上沒人了,才出去掃地。後來我發現他睡不好,帶他到醫生那兒看,說患有較嚴重的抑鬱症,要每天吃藥,我陪他早、晚出門散步,遇到人讓他主動與人說話,有時到朋友家坐一坐,慢慢有所好轉。你你知道,你爸、你媽去世時,你哥都不敢靠前,還是我幫著殯儀館的人給他們穿衣服、擦身子,還以為我是親姑娘呢。到現在晚上睡覺時,還要開著一盞小燈。
我到廣州複查
外甥帶我到蓮花山
朝拜望海觀音。
在番禹一帶
以前稱南海
當地人祈求菩薩
面朝大海
保佑他們捕魚平安歸來。
我到了寺廟
裡面坐落著形態各異的菩薩:
歡喜菩薩
水果菩薩
滴水菩薩
香氣菩薩
送子菩薩
健康菩薩
文昌菩薩
長壽菩薩
平安菩薩
福祿菩薩
安心菩薩
睡眠菩薩
姻緣菩薩
幸福菩薩。
有這麼多菩薩
在你的世界裡圍繞著你,如眾多的衛星。
明天我就準備回廣州坐飛機到河南,那一夜我們坐的時間比較長,談起了一些往事。大姐說她這一輩子是苦命人,上初中時,母親生下我不久,她就替母親到黃田水庫做工,公社的婦女主任稱讚她小小年齡就像大人一樣幹活。晚上休息時,村裡的姐妹坐在大姐帶的新床單上,三個月下來,床單破破爛爛。初中快畢業了,老師讓她繼續讀書,即使都完高中,也上不了大學,還不如回鄉務農,掙一些工分。
我大姐說:「白天在農村幹活很辛苦,到了晚上,我和五妹子在月光下聊天,割豬草,順便把不平的路用石頭、泥巴墊平,祈禱帶來好運,那時人年輕、單純,說說笑笑覺得很快樂」。
後來有人提親,是一個縣城裡人家,母親是教師,男孩學裁縫,以後日子會好過。嫁過去才知道,王老師有七個孩子,三個姑娘,四個男孩,老大隨父親跑到台灣,二兒子學醫分到湖北黃石,三兒子、四兒子在縣裡做裁縫,我姐夫是老小,那時早已分家,姐夫好玩,裁縫技術一般,來的客人很少,大姐覺得靠不住,就打個包袱往娘家走,走到縣裡通往鄉下的橋上時,王老師追上來,說今後她一定會幫助他們的,讓大姐回心轉意。有一次我獨自上山砍柴,很晚了,我看見我婆婆在大路上等我,所以我很感謝她。
小蠻古做裁縫不行,改學做廚子,也不行,跑到梅州學做大門鐵藝,做到一半,跑回家。王老師是縣裡政協委員,照顧她,讓小蠻古到中學當後廚,別人經常耍弄他,說堵了,讓他捅煙囪,偷偷點著火熏他,後來轉到到縣化肥廠當工人,90年代初廠子關停,下崗在家,整天幫不上忙,與人喝酒打牌,晚上回到家耍酒瘋,弄得雞犬不寧。早在80年時,我就打算帶著孩子回老家,和他離婚,還是媽勸我好好過。沒辦法只好擺攤賣衣服,拉著板車出貨,賺一些錢供三個孩子讀書,一直到大學畢業。有時到了淡季,衣服賣不出去,我就騎單車馱著衣服到八赤鎮去賣,遇到上坡路時,下來推著車子,那是也不知道累。幹了十多年,也沒有攢多少錢,都花在家裡了,你姐夫沒出一分錢。
九十年代末,台灣的公公死了,孩子的大姑陪著王老師到台灣探親,把骨灰帶回老家安葬,同時給在大陸的孩子分遺產每人一萬美金。大姐就這錢蓋起了現在的這兩層小樓。那時我讓阿靜晚上陪她奶奶睡覺,每晚都給她洗腳,王老師對大姑說,她去世後她戴的鑲綠寶石的項鍊(從台灣帶回的)就留給阿靜,但等到分遺產時,小蠻古的哥哥不同意,說只能給一個金戒子。
阿力在廣州買房,我把賣地的十多萬,大部分給他了,後來買車又給了他幾萬塊錢,這幾年我和小蠻古到廣州給他帶孩子,兩個孩子都帶大了,像他爸爸酗酒,我說他,他還罵我,說我偏心,對阿三好。我說他沒良心,大部分錢給他了,阿三到現在也沒有結婚,我怎麼偏心了!他不聽,耍酒瘋,摔摔打打,我這輩子造了什麼孽,攤上父子倆都是酒鬼,到頭來還靠女兒阿靜,經常給我買衣服。
我嫂子說,我挺理解阿力的,以前他在外資日本廠家是生產主管,下班後老闆還請他喝清酒(在大學外語他修的是日語)一個月拿2萬多塊錢,為了生二胎,老婆辭去國企藥廠的工作(那時還沒有放開二胎政策),後來老闆回國,廠子關門,大家都失業了。老闆走前介紹了一家上海的工廠,一、兩萬,但不包吃包住,算下來,落萬把塊錢,離家又遠,幹了2個月就辭職了,回到廣州找了幾家都沒有合適的工作,畢竟已過四十了,在家呆了大半年,家裡也沒有什麼收入,後來托二姑父的學生(在某國企的領導)安排到一個國企電梯廠上班,從基層干起,每個月才七、八千塊,對比以前是搞管理、高收入,現在是工人、低收入,怎麼不失落,借酒澆愁,你要理解他一下,不要只看到他喝酒,就不分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教訓他,喝醉酒的人你給他講道理有什麼用。
大姐說也是我命該如此,當年我生下阿力,在河南可以給子女招工,爸爸都把名字都報上去了,準備來人辦理,但父親膽小,跑到勞資科當著眾人的面說我大姑娘結婚了,勞資科長是梅州老鄉,說我父親太老實,不說誰知道。那時我很不下心,若與小蠻古離婚了也可以招工的。第二年,從油田來人給妹妹辦理招工手續,當時戶籍辦的不辦遷戶手續,張幹事很生氣,說這是國家的政策,才給辦理。第三年母親和弟弟都遷到河南父親工作的地方。
我哥說起老屋六家人,現在沒有人在哪兒住了,都分散到全國各地生活。等到孫子輩彼此見面都不認識了,老屋也會破敗、倒塌。在清末民初,曾祖父是這一帶的名醫,蓋起像北方一樣的四合院(客家人因戰亂北宋時從洛陽過長江一路向南逃難,最終陳家定居在此)分給給六個兒子,爺爺是老六,還有老大、老三、老二、老五都跟曾祖父學醫,老四上了法學院,後來當了縣裡的法院院長。老四沒有子嗣,老五把一個兒子過繼給他,就是老洪的爸爸。我父親那一輩基本都讀了高中,有幾個上了普通大學,只有老洪友的父親上了中央大學(現在的南京大學),因學習優秀,深造後到湖南大學任教授。我爺爺有兩個兒子,大伯父讀完高中,就當兵去了,後來當了少校營長回鄉,在縣裡當稅務稽查隊長兼財政局長。後來因挪用稅款賭博,當兵的住在老屋,沒奈何爺爺賣掉田產,還了欠款,,50年逃到廣州,被當做身份不明的流民關在某座監獄,3個月後釋放,年底香港海關開放一天,接收大陸來的人,大伯到香港定居。
老大家兒子解放後搬到江西一座鎢礦工作,很少回來。老二家的兒子學醫留到上海工作,1988年,因父親查出喉癌到上海長海醫院治病,我哥陪同父親去,到他家拜訪了一下。我哥說:「房子只有40平米左右一室一廳,一家三代人住在那,客廳放著上下鋪小床,在門口過道,在牆上掛著可以上下活動的床,白天掀起了靠在牆上,晚上睡覺時再放下來,廁所在外面,做飯在過道里幾家人在哪兒做,小兒子下崗在家,很少出門,說一出門就要花錢。」老三的兒子上大學後分到茂名下的白電縣,後來當了分管科技的副縣長,老五家的兒子上大學後,到廣州一家銀行上班。
大姐說,我哥小時候很調皮,跟人學舞獅子、打拳,每到節日到各村各戶門前表演。我知道我哥到油田才初中畢業,沒有讀高中,把年齡改大了,第二年參加工作,人們還說個子還這麼矮,在廠子裡參加高中補習認證,還是我替他考的,那時我上高三,正好撞上班裡的女同學,她家在長子裡住,我撒謊說來玩的。後來我哥報考天津財經學院統計專業的成人學習班,我幫他複習數學,從天津學習一年回來,發現頭髮掉了不少,我哥說我只讀了初中,要完成學業,有多難。那時我哥在車間是團委書記,他喜歡的一個女孩上了成人大學調到一中當老師了,追了一段時間沒成,後來才與我嫂子談(她在化驗室工作),我哥也從車間調到厂部搞統計工作,劉廠長覺得我哥熱情、機靈、有衝勁,就有意培養,後來讓負責食堂工作,再後來提干負責廠後勤。
那時我大學畢業回油田分配到機關工作,有一次到他們廠里檢查工作,在吃飯時,廠辦的副主任也是我的師哥對在座的人說,這就是洪哥的弟弟。可見當時我哥是廠長身邊的紅人,後來劉廠長出了車禍,不幸去世,不到一年我哥的科長被書記免職。我哥說,我工作的性質就是為廠領導服務的,總免不了得罪某位領導,現在想想,可能當年書記的丈夫在大亞灣搞房地產,那時油田不少幹部下海搞第三產業,叫我去是因為我有認識的老鄉在哪兒,我有些猶豫。劉廠長說到哪兒幹什麼,萬一生意失敗了,回來安排你到哪兒,我就找個理由拒絕了書記的邀請(後來大亞灣項目破產,房地產大跌,她老公回油田,安排了個閒差)我就此得罪她了。
我嫂子說,你哥被免職後,調到廠里銷售開發票,到上班的地方不過走路幾分鐘,他就繞廠子一大圈,到站上上班,不就是好面子,怕碰到熟人嗎?幹了一年,2000年國有企業搞改革,油田上崗下崗,我哥報名下崗,我勸他不要,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但他不聽,說要到深圳做生意,江西古(與我們屬於陳家第四代人,從小和我哥一塊玩,又是初中同學,起先他跟他父親學編竹藝,後來到縣裡學做鞋,廠子倒閉後,夫妻倆到深圳發展,開廠子。)把買斷工齡的錢又向家裡人借了一些錢,揍了十萬,單身到深圳發展。幹了有兩、三年又回油田了。
我問我哥,在哪兒乾的好好的怎麼回來了?
「我初到那兒的時候,很有幹勁,江西古讓我獨立設一個小廠,負責做模具。廠里在深圳的郊外小山里,房租便宜,手下有十來號工人,一個負責數控設計的技術人員,每天起早貪黑干12個小時,趕活時星期六、禮拜天也不休息,不像在國企時雖然工作8個小時,卻也松松垮垮,工作量沒多少;這也沒什麼,我就受不了江西古的媳婦,所有貨款都打到她的帳上,所有訂單有她負責,也不讓我直接與客戶見面,這明擺著要控制我,防止我以後單幹,我那時老闆,明明是高級打工仔,我以前那受過這氣,我就提出不幹了,把廠子的股份錢變成現金給我。江西古也沒有為難我,把投入廠子的十萬塊錢還給我。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每個月工資大幾千,也是不錯的收入,當時忍一忍就好了,現在江西古已是上億資產,把男孩送到美國讀書,廠子交予女兒、女婿管理,會老家養老了,八年前他倆到河南旅遊,順便到油田看望我,我還請他們在阿波羅酒店吃飯,陪他們到南陽武侯祠玩一玩。」
我嫂子說,你不知道你哥有嚴重的抑鬱症,每天吃藥。這我不知道。自從深圳回來,一整天閉門在家,也不與人接觸,在電腦上炒股,自己的、熟人的。後來安排公益性崗位,負責的小區衛生,每天選擇早上和晚上沒人了,才出去掃地。後來我發現他睡不好,帶他到醫生那兒看,說患有較嚴重的抑鬱症,要每天吃藥,我陪他早、晚出門散步,遇到人讓他主動與人說話,有時到朋友家坐一坐,慢慢有所好轉。你你知道,你爸、你媽去世時,你哥都不敢靠前,還是我幫著殯儀館的人給他們穿衣服、擦身子,還以為我是親姑娘呢。到現在晚上睡覺時,還要開著一盞小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