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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心歸和馬興國兩個小輩,也有4年沒見了。

  林心歸兩岸跑,諸多不便,顧不上開發茶點的事。他與馬興國電話溝通,通力合作,順利把茶點項目推上線,鋪往全國。彼此間的信任和友誼,自然不在話下。

  兩人從上車開始,就在聊做直播、做短視頻的事,分析利弊,制定下一步計劃。

  林春暉從兩人對話里聽出,如今的PE市已經不只普洱茶這項單一的產業。

  普洱和台灣一樣,受亞熱帶季風氣候的影響,大部分地區常年無霜,冬無嚴寒,夏無酷暑。依託獨特的氣候和環境優勢,茶葉、咖啡和石斛成為「普洱三寶」,萬畝核桃和萬畝的澳洲堅果等等依託林業的產業都發展起來。

  林春暉心中暗自感慨,科技日新月異,大陸的生活當真和台灣已截然不同了。他不懂網際網路,兩個小輩的對話聽起來雲裡霧裡,但又不好打斷兩人的思維,只能悶不做聲。

  三月,春光明媚,PE市草木蔥蘢,紅彤彤的火焰花綻放街頭,一棟棟整齊的新樓隱在樹叢間。頗有少數民族風格的建築和滿大街奔跑的小汽車,都在無聲訴說著普洱的巨大改變。

  真是奇蹟!

  馬興國特地開車繞到振興路,指著枝繁葉茂的高山榕問:「林爺爺,您記得這兒嗎?」

  林春暉凝神細看,總算辨別出:「30年前它就在這兒,三百多年啦!」

  馬興國笑:「12年,我們創建國家森林城市,為了保護好它,還搬走了公安、司法和法院三家單位。好多人覺得不應該留它,現在才發現,城裡變的太快了,許多老華僑都靠它找回普洱從前的樣子。大家也才明白,青山綠水是造福子孫的事,我們越來越好在。這兒現在是『倒生根公園』,等過您休息好,過兩天我帶您和爺爺過來。」

  儘管林春暉早就從視頻中看到過茶山的狀況,卻還是忍不住感慨,真的到了這、萬畝茶園,才知道什麼叫做層層疊疊,滿目翠綠。

  一壟壟修剪整齊的茶樹從山腳盤旋而上,隨著氣溫逐漸回暖,茶樹開始吐出新芽,即將迎來春茶採摘的旺季。時值傍晚,夕陽漫天,金色的雲鋪在藍湛湛的天空上,如同林春暉跋山涉水,在茶山見到的第一個傍晚。

  可場面,還是同林春暉第一次進村時,不一樣了。

  馬家的屋子在茶山旁邊,男女老幼圍在路邊,手上還拿著花環。

  村里一直流傳著林春暉的故事。村里能脫貧致富有他的功勞,村民們都發自內心敬愛他。他給老馬打了那通視頻,村民們都知道他要來,都自發來迎接神秘的林老先生。

  林春暉越看重兩家之間共同進退的友誼,也就越怕詞不達意,早在心中背好的腹稿全都不翼而飛。

  剛下車,老馬在兒子的攙扶下跌跌撞撞迎過來。老馬未語淚流,指著周圍的茶山,激動道:「老哥哥,我總算盼到你來,我們當年說的茶山,都在這兒,都在這兒嗝。」

  林春暉狠狠摟了老馬的肩,也是熱淚盈眶,只說:「富起來就好,真好,我們都好,吃過的苦,就值得啦。」

  兩個老頭鬆開臂膀,相視一笑,又緊緊相擁,拍著彼此的背,一邊笑一邊流淚。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已有不明真相的路人打聽,重逢是喜,兩個老頭何以哭成這幅模樣。

  老人們爭先恐後的解釋,那時候,全國上下都不富裕,喝茶的人少。整個思茅人均一月也就一二百塊錢的收入,窮得很,就盼著台胞及華僑華人來定茶。從92年開始,台商們通過中茶集團來收購茶葉,這筆收入養活了很多人。林春暉是第一批來思茅考察的台商之一。後來,為了和國際接軌,政府和商家一起做了很多努力。政府提供有機肥,派專人來培訓,提供貸款。台胞和華僑們提供銷售渠道,兩相合力,才有今天茶園的好日子。

  老人們自豪的說:「別看我們這兒不大,這兒可是我國第一個頒證出口的有機食品呢。」

  現在年輕的一代,都還記得,政府突然搞『有機茶轉換』,農藥化肥不能用,一度引發爭議。因為茶葉也有小綠葉蟬和薊馬等等的病蟲害,不能用農藥,蟲把茶葉啃了,茶也不好賣。要是遇到其他害蟲,還得人工捉蟲。麻煩,可能還賺不到錢,大家就指望賣茶葉活著呢。

  可事實證明,產量低了,單價高了。全國各地先後富起來,茶葉更好賣了。

  大家不用眼巴巴等著茶商來收茶,而是坐在家裡接訂單,後面三五年的銷路都不用愁。

  茶園裡每隔幾米就立有粘蟲板,種植了香樟、肉桂、櫻桃等不同品種的覆蔭樹,形成立體種植的現代茶園景觀。茶園已經不只是種茶,還變成了景區,腦筋靈活點的還搞起了民宿。


  茶園變公園,茶山變金山。

  雖然還是看天吃飯,但茶園的日子已然不同了。

  普洱茶賣得好,就連山上的寨子都沾了光。這時候才剛3月,已經有很多訂購無門的茶商踩著土路上山,焦急的等在農戶家裡,只等分一批下樹的春茶。聽說,不少茶樹一株就能產出萬元,收入十分可觀,依舊供不應求。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林心歸和馬興國從未聽過這段發展史,飯後總算在兩個老爺子的聊天中一窺百廢待興的艱辛。

  天色不好,茶葉長不好,也是愁。沒有錢,無法擴大產業,改良不了茶園,還是愁。為此,兩個老頭沒少費心,都還沾了專項貸款的光。

  又說,標準不一,經銷商不能按時結款,還是愁。水陸不通,不能按時到貨,也就交不了貨,更是愁上加愁。

  脫貧致富的艱辛道路,離不開所有人的努力。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有了政策,有了路,人還得在溫飽之後才能享受生活,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林春暉深感幸福生活來之不易,又才想起心心念念的禮物,急道:「阿歸,快快,我的禮物呢?」

  老馬也回過神來:「阿國,去去,把倉庫最頂上的盒子拿過來。」

  兩個孫兒都拿出方方正正的盒子,神神秘秘的。

  兩個老頭都一眼看出了盒子裡的秘密,異口同聲道:「茶,哈哈哈!」

  林心歸與馬興國相視而笑,說:「一起開。」

  只見馬興國的箱子裡,一餅圓圓的普洱:1992年汪辜會談紀念餅。

  林心歸的箱子裡,也是一餅圓圓的普洱:1999年澳門回歸紀念餅。

  林春暉怔忪一瞬,大笑:「哈哈,阿歸深知我心啊!」

  林春暉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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