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聚散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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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晴知道蔣子奇很欣賞自己。她甚至都能猜得出蔣子奇對她的欣賞夾帶著好感。

  對於蔣子奇,淺晴也很有好感。在她的印象中,蔣子奇是一個接近完美的男人,有才華,有追求,有品味,成熟穩重而且魅力十足。

  以前的淺晴在面對愛情時或許會百分之一百依賴感覺,但現在她卻更加相信那些擺在眼前的客觀事實。

  對於蔣子奇的追求,淺晴從未曾表示過任何拒絕,甚至可以說已經默許了他的追求。她認為感覺可以留著以後慢慢培養,如果說因為沒感覺而拒人千里,那麼很可能會錯過這個優秀的男人。

  淺晴知道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已經沒有多餘的青春可以消耗。她覺得自己應該抓住眼前這個優秀的男人。

  淺晴需要一個發揮自己才華的地方,一個展現自我價值的舞台,一個能讓自己覺得安穩的歸宿。蔣子奇恰好能給予她想要的一切。

  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蔣子奇,淺晴心想,還真是一個不錯的男人。

  「總經理你還有什麼事麼?」討論完該該討論的事情之後,淺晴見蔣子奇欲言不語,於是問道。

  「對於程浩集團的這個案子,你拿著新的方案和程董事長談一下。如果再不行的話,恐怕,恐怕…」蔣子奇猶豫不決地道,

  「恐怕什麼?」淺晴追問道。

  「沒有,我只是想說,和程浩集團的這次合作對我們公司意義重大,最後都還是不能解決的話,我想找小天回來,也就是前任的總監。程老頭不止一次提到了他。」蔣子奇說道。蔣子奇已經和昊宇集團的張明洽談了很多次。張明明確表示,如果追夢者這次還能打敗昊宇拿下程浩集團的案子,那麼他可以出雙倍的價錢併購追夢者。

  「如果真的到那個地步,你的意思是要我離開麼?」淺晴失落道。

  「當然不是,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擔心你會介意我找他回來而已,我不想你不開心。」

  「這一次你並不看好我的方案。」

  「對不起。」

  「其實你不用說對不起,你做得沒錯。」

  「可是你不開心。你不開心我就不開心。那我寧願不叫他回來。」

  「我不開心也沒錯。說真的,我原本是挺介意的,但誰叫你這麼體貼要來和我商量呢,不開心之餘我又覺得有點開心。」淺晴忽然會意地笑著。

  「那到底是怎樣?開心還是不開心?叫他回來還是不叫他回來?」蔣子奇疑問地望著淺晴說道。

  「無所謂。我會找個時間把新的方案拿給程董事長看。如果再不行那我也只能認命。你就叫他回來吧。」

  「你要走?」

  「你想趕我走嗎?」

  「當然不是,我是怕你走。」

  「放心,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是不會走的。」

  「那就好。」

  「不走就不走,你開心個什麼勁?」

  「你說呢?」

  「我不知道。」

  「下班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好啊。」

  淺晴把新方案改了又改,覺得沒有任何瑕疵才拿給程董事長看。可是程董事長的反應依然讓她大受打擊。

  「淺晴小姐,說真的,從商業的角度看,你的方案很好很完美。」迎著咖啡廳的燈光,程董事長緩緩地說道。

  「可是我看得出,您還是不滿意。」淺晴低頭看著被隨意擺放在桌面上的方案,心裡很是失落。

  「我們本意是想找易總監來幫我們做GG創意。我們的GG需要他的那種精神。」程董事長語重心長地說著。

  「GG是人做出來的,只要您把要求說清楚,我保證能為您做出滿意的GG。」淺晴抬頭望著那雙深陷卻炯炯有神的眼睛。

  「我希望的GG效應是永恆的平凡。」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似乎在發光。

  「平凡?還是永恆的。您是在開玩笑嗎?」

  「沒有開玩笑。」

  「您確定說的是平凡而不是經典,流行之類的?」

  「不是經典,是平凡。成為經典也就意味著被人們所遺棄然後放進了記憶中,只有在回憶的時候才能被人們所需要。至於流行就更是過眼雲煙。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很青澀,他說GG可以是一種文化,是永恆而平凡的。」程董事長有條不紊地道。


  「可是做GG就是為了使它變得不平凡啊。GG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它麼?」

  「我是希望它能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人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可能我們不會有人注意到它,但它卻實實在在融入了我們的生活,就如柴米油鹽般平凡,溫暖而永恆。」

  「您確定您是正在講產品的GG麼?想它平凡幹嘛還要做GG呢?不是自相矛盾嗎?」

  「這些問題我也曾問過我自己。我只是想我的產品能像柴米油鹽一樣為人們所必須,甚至是不知不覺中它便已經成為和我們密不可分的文化。」

  「為人們所必須不就是銷量,讓更多人買它使用它嗎?」

  「我不否認做GG是為了提高銷量,這本來就是GG目的,但我只是希望提高銷量的同時能傳達出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

  「我也說不清楚。我覺得如果是易總監的話,他應該會明白……」老人起立,轉身走出了咖啡廳。

  淺晴真的很生氣,這莫名其妙的老頭子分明是在找茬啊。都說了些什麼不知所謂的破話?分明是想糊弄人。要不是想在周光耀面前爭一口氣,她才懶得理這個無理取鬧的老傢伙呢。

  淺晴的耐性已經快到極限,這樣下去就算這麻煩的老頭子不想去找昊宇公司,她也會把他一腳踹過去,讓他去煩煩周光耀那個狂妄自大的傢伙也好。

  回到公司後,淺晴憤懣地把這次又不能被通過的方案往桌面上一拍,便憤懣地坐在辦公室的座椅上。

  「那易小天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就不信沒有他就真的不行了。」淺晴對著空氣怒罵。

  「晴姐,你沒事吧。你先喝口水順一下氣。」小欣在一旁戰戰赫赫地說道。

  「那老頭口口聲聲說只有易小天才能明白他想要的感覺,小欣你說,那易小天也是人,他就真有那麼厲害嗎?憑什麼我搞不定他就能搞定?」淺晴敲著桌面上的方案,開始胡亂地發著悶氣。

  「呃,晴姐你不要生氣。易總監確實是挺厲害,他在的時候大家都很佩服他。當然晴姐你也很厲害,可能是大家風格不一樣吧。」

  「那為什麼我做了這麼多方案,程老頭還是不滿意。易小天什麼都沒做過。程老頭就只是曾經見過他一面,卻說他可以呢?」淺晴憤懣道。

  「可能是易總監他有時候想法的確有點與眾不同。」

  「那倒也是,說不定還是個神經病。我倒真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淺晴悶哼道。

  「你的意思是說他會回來?」一聽易小天可能會回來,小欣似乎有點激動。

  「不知道。蔣總說會試著叫他回來。畢竟這個客戶意義重大。」

  「時間真快,易總監離開都快三年了吧。」小欣感慨道。

  「是啊,我來這也一年多了。」淺晴感嘆道。

  .

  .

  陽光從樹縫中穿過然後斑駁地落到了草坪上。微風吹過,光暗交錯的斑駁從草坪移到了臉龐,於是躺在草坪上的易小天眯起了眼睛。揚起手擋住了樹縫裡太陽的光暈,他的心裡掠過一絲絲的感慨。不知不覺又到了夏天,他這樣想著。

  對於夏天的到來,易小天總是那麼的後知後覺。當他意識到夏天到來的時候便已經是盛夏了。什麼時候會突然意識到原來已經是夏天呢?可能是一縷午後的陽光,可能是一陣電閃雷鳴,可能是看到一朵從天空輕輕飄過的雲,也可能是一朵悄悄盛開的薔薇,總之當一些事物使某些屬於夏天的記憶忽然從腦海里涌了出來的時候,他就會猛然發現夏天早已經來過。

  對易小天來說,夏天之所以特別,不是因為夏天那多變的天氣,也不是因為夏天的午後最適合看書,而是因為夏天總會發生一些事情。回想起來,很多難忘的事情都是發生在夏天。某年夏天出生了,某年夏天有了第一個暗戀的女生,某年夏天高考了,某年夏天第一次搭火車,某年夏天第一次來到了煙雨江南去看海,某年夏天睡過人行隧道,某年夏天和兄弟吵翻,某年夏天和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子再次去了那個開滿薔薇的小島。高興的,悲傷的,討厭的,煩惱的,很多很多。夏天真的發生了很多事。

  回BJ之後,易小天沒有去追夢者公司,而是直接去程浩集團見了程董事長。這個曾經奚落了易小天一頓的老頭依然神采奕奕。他的頭髮雖然有點發白,但雙眼卻炯炯有神。程老頭說了很多深沉的話。易小天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程老頭似乎並不想多聊GG的事。他說,既然交給你了,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易小天想不明白這個曾經奚落他的老頭怎麼會突然想要他來策劃GG,畢竟他們也只有多年前的一面之緣而已。

  「您見過蔣子奇吧?你覺得他如何呢?」易小天忽然很想知道程老頭如何看待蔣子奇。

  「很不錯啊。有野心,有能力,有魄力,不擇手段,敢闖敢拼,很像年輕時候的我。這樣雖然能功成名就,但到老的時候回想過去未免會有太多遺憾。曾經一心想成功卻錯過了許多更加珍貴的事物,遺憾自然就多,人生不過是得失取捨而已。」

  「是啊,他或許生來就應該屬於社會遊戲的強者。那陸然呢?」

  「陸然我也見過。無拘無束,玩世不恭,是個很陽光的小伙子。」

  「那我呢?」易小天好奇地望著他。

  「你想順著自己的心意活著,但卻又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

  「是嗎?人生來就要有牽掛。我只是希望這個世界能因為有我的存在而變得有一點不一樣,那樣至少證明我的人生是有意義的。如果你確確實實來過這個世上,而死後卻沒有任何人記得你曾經來過,那樣豈不是很悲哀。」

  「但能被世人記住的人又能有多少個呢?」

  .

  .

  易小天回到昊宇的時候,第一個衝上來的是陸然。

  「哈哈,小天,靠,你小子終於滾回來啦。」陸然抱住了易小天。

  「陸然你傢伙還是那麼風流倜儻啊,怎麼一點都不見老?你看我一天不刮鬍子都不行。」易小天笑道。

  「還是小天會說話,平時那幫小子都說我是什麼成熟老到,靠,哪裡是誇人,分明是損人啊。今晚必須慶祝一下,不醉不歸。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滿臉的鬍渣子,都成了不折不扣的大叔嘍。」陸然哈哈地笑著。

  「不醉不歸?干瓶還是乾杯?」易小天比了個大學小吃店裡吃花生灌啤酒的手勢笑道。

  「喲!幾年不見,你小子變幽默了嘛。看來過得不錯,有沒有拖家帶口回來呢?」陸然望向易小天身後,懷疑他是否早已經偷偷結婚生子。

  「哪裡話,我是那種結婚都不告訴兄弟的人嗎?陸然你都還沒結婚,我怎麼敢搶你風頭呢?是吧,夏雪?」易小天笑著望向站在陸然身後的夏雪。

  「他現在處於考驗狀態,我還得觀望觀望,看是否有更好的男人出現。」夏雪笑道。

  「陸然,看來是你小子不努力啊,夏雪都觀望這麼多年了。」易小天拍著陸然的肩膀說道。

  陸然攤手苦笑,「沒辦法,是她要求太高。哪有女朋友一邊說男友抽菸好看卻又不斷地勸男友戒菸的?我都恨不得把自己一刀劈開兩半,一半做不抽菸的好男人,另一半很酷地天天抽菸給她看。女人心海底針啊,小天你是不知道我陸然的苦楚。」

  夏雪望著陸然,嗔道:「嘿!我夏雪倒成了你陸然的苦楚嘍,回去再跟你算帳。」

  易小天欣慰道:「看到你們都過得這麼好我就放心啦。蔣爺呢?他叫我見完程老頭就回來公司,怎麼他卻不見人呢?」

  陸然指了指外面,「他和創意總監出去談事情,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他倆最近老忙了。」

  易小天點頭道:「這樣呀?以前的總監辦公室是新的總監在用吧,我能不能進去看看?放心,我絕不亂動東西。」

  陸然道:「沒問題,淺晴很好說話的。如果鎖住,叫小欣開吧,她有鑰匙。」

  易小天望向創意部的方向,說道:「小欣還在?」

  陸然道:「她一直都在,後來繼續做了新總監的助理。」

  易小天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淡淡道:「她確實是一個很貼心的助理。」

  總監辦公室里,易小天坐在地板上看書,敲門聲把他從書中的世界拉了回來。他本能反應地說了聲「請進。」

  看著眼前熟悉的臉,兩人同時驚呼「真的是你!」

  能再次遇到淺晴,易小天真的非常高興。其實他聽陸然說現在的總監叫蘇淺晴的時候,便已經有預感可能會是她,畢竟蘇淺晴這個名字比較特別。

  因為淺晴,易小天覺得自己的世界從此變得很不一樣,那是從未有過的陽光燦爛。他覺得一切都猶如夢幻一般,那麼美好,仿佛久別重逢早已命中注定。

  易小天從來沒有這般渴望去上班,因為上班可以見到淺晴。


  程浩集團案子完成的那天晚上,同事們都很開心,在慶功會上喝了許多酒。每個人都帶著幾分醉意。每個人都藏著一些心事。有些心結還來不及解開卻又被煩惱纏繞得更緊。有些事情永遠也無法皆大歡喜,就如有些問題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一樣。那天晚上蔣子奇揮拳打了易小天。他說易小天對當初的芥蒂依然無法釋懷,是回來報復的。

  蔣子奇一搖一晃地拿啤酒瓶指著易小天,白色啤酒沫從瓶口慫恿流出。他聲嘶力竭地道:「你還把我當兄弟嗎?我真後悔把你叫回來。我叫你回來難道是為了讓你和我作對的嗎?」

  陸然想上去扶住已經醉得站不穩蔣子奇,但卻被他揮手推開。在所有員工眼裡,蔣子奇一直都是深沉冷靜的人,無論什麼場合都從來不會喝醉。眼前這個正在發酒瘋的男人和平時冷靜從容的蔣子奇反判若兩人,同事們都不知所措。

  「你醉了。」易小天抹去嘴角的血絲。

  「我沒醉,我清醒的很。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明知道我喜歡她,你不顧情義也就算了,就連先來後到得道理你也不顧了嗎。」蔣子奇瘋癲地罵道,舉起啤酒瓶要打易小天。

  「你真的醉了。」易小天知道和眼前已經醉得失去理智的蔣子奇說什麼都於事無補。更何況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而且愛情也從來都不分先來後到。

  「你不就是因為游悠的事恨我嗎。」蔣子奇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真的醉了。」易小天說道。

  「你給我滾,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蔣子奇指著易小天的鼻子,力竭聲嘶。

  被蔣子奇指著鼻子叫滾蛋,易小天忽然間覺得有點傷心,絕望的情緒開始蔓延開來。雖說這只是他醉酒後的瘋言瘋語,但這何嘗又不是那些埋在心底最真實的念頭呢。

  易小天茫然地撥開人群,緩緩地走出慶功會現場。現場的燈光五光十色,閃得讓人眩暈。燈光把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描落在地面上,有些落寞,有些哀傷。

  易小天知道蔣子奇同樣也喜歡著淺晴。但誰先遇到誰,誰先愛上誰,這些事從來便分不清,說不清。

  易小天不想放棄淺晴。這些日子,他刻意地不去想這個煩惱的事實,好讓自己能過得更快樂些。但為了不放棄淺晴,有些事他終究還是要面對。當年他把對游悠的好感藏在心裡是因為他知道游悠喜歡蔣子奇。如果淺晴也如游悠一般喜歡蔣子奇,那麼易小天無話可說,但他知道淺晴對他有好感。

  易小天覺得他應該要向淺晴表白。雖然他沒有信心淺晴是否會選擇跟隨他離開,但他知道有些事如果不試一下,就會後悔一輩子。他在想,如果剛才淺晴在場,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她會跟著他走出會場嗎?還是會被蔣子奇瘋狂的愛所感動?

  面對在乎的事情,易小天永遠也改不了自我懷疑的性格。

  離開會場後,易小天一個人默默地走在蕭瑟的街道上,一步,兩步,越走越安靜。這一路上他想起了許多人、許多事。往事在他的腦海里不斷閃過,像老式電影院裡用底片一幕幕投放的黑白電影。那些落在白色幕布上的記憶,是那麼靜美,那麼感人。

  那一刻,易小天忽然懷念起了過去。

  易小天默默走著,走到最後,街道上只剩下唯一一盞路燈,殘舊的路燈像一個孤獨老者在審視著這座城市的風雨興衰。燈罩下的鎢絲燈泡一閃一閃地泛著暗黃色的光芒,好像隨時都會斷氣,世界便從此陷入永恆的黑暗。路燈的旁邊有一個老舊的小賣部,門前的空地上擺著幾張破爛的桌椅。

  易小天走進小賣部買了幾罐啤酒和幾袋花生,然後便坐在門前的爛桌椅上獨自喝起啤酒吃起花生。他在想,曾經在大學校門外的小吃店裡喝啤酒吃小炒的日子真好。只可惜物還未曾改變,人卻早已經面目全非。物是人非事事休,是命運躲不開的循環。

  那天晚上,易小天醉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是誰把他抬回去。

  易小天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在他的住處。他睜眼看去是熟悉的臥室,窗外有陽光透進來,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窗前的桌面上擺放著一杯早已放涼了的水,水杯旁是一盒解酒藥。他心裡想著,到底是誰這麼貼心呢?淺晴嗎?小欣?游悠?還是某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易小天想回憶起昨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慶功會走出來,然後不知不覺走到了老城區,之後在小賣部門前的空地上喝了許多啤酒。老闆出來勸過幾次,說年輕人有什麼想不開的呢,一切都會過去。他說,在年輕面前所有困難和挫折都微不足道。當時易小天覺得好笑,這些自我安慰的話有誰會真正相信呢。他不管老闆的勸告,一邊灌著啤酒一邊對著那殘舊的路燈發牢騷,最後便不知不覺地醉倒。倒下去的時候,他隱隱約約見到有個人走了過來。那一刻,晚風曾將她的秀髮吹起。模糊中好像是淺晴,接著變得好像是小欣,再接著又變得好像是游悠,最後變成了一個陌生的身影。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這麼晚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老城區之中?這一切易小天都不得而知。


  易小天苦笑了一下,吃了解酒藥,然後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刮鬍子。

  易小天也懶得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情,現在沒有任何事情比淺晴更重要。在他腦海里,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形象收拾得體面一點,然後找淺晴說明心意。

  易小天想要帶著她離開,只要她在身邊,無論去哪裡都會覺得幸福。

  易小天已經決定,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淺晴,哪怕從此與蔣子奇決裂。

  兩人沉默許久,最先開口有所要求的竟然是淺晴。她一臉認真的說道:「你為什麼不能為了我留下來呢?我喜歡這份工作,這讓我有以前從未有過的充實感。」

  「什麼樣的生活才算真的充實呢?其實生活也可以過得簡單快樂些,何必非得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如果不屬於自己就不去爭取,那麼人生有啥意義呢?」

  「其實我今天並不是想說什麼道理,因為道理是永遠也講不完,這些見仁見智的事,討論了也只是自尋煩惱。我只想告訴你我的心意,然後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我離開?」易小天誠懇道。

  「我喜歡現在的生活。這也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業,我不想放棄。」

  那一刻,易小天忽然覺得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他退縮了,好多原本要說的話全都憋了回去,最後只剩下一句「祝你幸福。」

  易小天強忍淚水,揮了揮手,轉身離去,不曾回頭。

  「也祝你幸福。」淺晴望著易小天離去的背影,輕聲細語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

  易小天再次離開了這座充滿回憶的城市。他回到深圳的計程車公司,在哪裡開了兩年的計程車,後來輾轉之下,他又去了海凌島。

  坐在礁石上,看著海平面,易小天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所追求的並不是功成名就的人生,也不是波瀾壯闊的人生,而是安穩自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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