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范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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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蘇木,名字是我爺爺起的,聽我爺爺說:「取名的時候,當時正在給人寫方子,正好有味中藥叫蘇木,而我姓蘇,就直接取了拿來當我名字了。」

  我爺爺算不得是一名醫生,因為他沒有上過一天醫學院,甚至沒有上過一天學。爺爺是上馬村在老實不過的農民。爺爺給人瞧病的本事,全是和我曾祖父學的。我家祖上世世代代行醫,靠著幾代人的財富積累,在這上馬村當年也是響噹噹的大戶人家。用現在話說「祖上也曾闊過。」到了曾祖父這代就不行了。我的曾祖父,不修家風,是實打實的敗家子,染上抽大煙的惡習,直到把祖上家業抽個精光,後來雖說把大煙戒了但祖上家業也從此就敗了。好在我曾祖父是讀過書的,靠著祖宗留下的幾個方子,當起了郎中,勉強維持生計。到我爺爺該上學的年齡的時候,家裡實在沒錢供我爺爺讀書,我爺爺只好拿起鋤頭下了地。好在我曾祖父讀過書,在,在農閒的時候,不僅教我爺爺識字,還給我爺爺講一些瞧病的方法,及對症的方子。曾祖父在給爺爺講完最後一個方子後,說是出去砍柴,最後傍晚還沒回來,等村里人發現時,已經在後山的樹上,吊在一棵歪脖子樹上自殺了。」曾祖父為什麼自殺,沒人知道。曾祖父去世後的一個月後,曾祖奶下地幹活時,一頭倒在地上,便再也沒有起來。那個時候爺爺也就十七、八歲,是家中獨子,生活的重擔就這樣突兀的到了我爺爺一個人的肩上。幸好爺爺在曾祖父那裡學會了瞧病開方子的本事,在附近的幾個村子裡也算小有名氣。日子也過的有了起色,在二十歲的時候我爺爺娶了我奶奶,但奶奶在生我二叔的時候,難產死了,那時候我父親也才五歲,幾乎是我爺爺一個人帶大了我父親和我二叔!

  然而,我父親和我二叔卻是兩個不成才的料,我二叔在村里遊手好閒,是有名的二流子,經常和隔壁村人打架,有次被人用鐵鍬一鍬砍在臉上,差點送了命,在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從此村里給起了個外號「疤賴子」,但我二叔也不收斂,甚至還染上了賭博的惡習,一夜直接把我爺爺三間正房輸個精光。被我爺爺打了一頓後,離家出走,在也沒有回來過。我爺爺每每說道我二叔,總是嘆口氣後,用他那猶如干樹枝似的手,捲起一支旱菸,默默抽了起來,便不在說一句話!

  說到我的父親,雖不像我二叔那般不成器,卻也是在村里出了名的懶漢,村里那個人家的閨女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懶漢,眼看30還娶不到媳婦,我爺爺就托人花錢,從外地買了個媳婦,也就是我的母親,後來我上大學後,才知道這個叫買賣人口是犯罪的,在哪個消息閉塞的年代這樣的事情卻也司空見慣。後來就有了我,我從懂事起,就沒見過我母親,聽我爺爺說:「我母親剛出月子,有次去鎮上給我買吃的,從此在也沒有回來過!」在我印象里我父親總是手裡夾著一支菸捲,蹲在村口的一個石墩子上,和村里一群老老少少閒聊,嬉笑。有時候也帶我出去,當村裡的一傻子經過時,還經常慫恿我:「去給大罵他?」我那時候四、五歲那裡懂得什麼?過去就對著傻子說句「日XX。」我罵完,我爸和村口的老老少少哈哈大笑,那一刻,我以為我是獲得了我父親的肯定,那一刻我父親也可能得到了精神上最大的滿足。也似乎是從村口的老老少少笑聲中獲得了肯定!那一刻,除了那個被罵的傻子,所有人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及快感!這件事被我爺爺知道後,先是罵了我父親一頓,然後擰著我耳朵對我說:「以後再罵人,把你嘴撕爛!」

  說起我父親去世這件事,卻是極為不光彩的一件事,也就是在我父親指使我罵傻子,這件事兩個月後,我父親和我爺爺進城去賣糧食,等進了城,我父親說是要去逛逛,讓我爺爺在原地等他,等到要回家時,卻遲遲看不到我父親,我爺爺便沿街找了起來,等走到一處巷子外,看到巷子口有幾名警察站在巷子口抽菸,我爺爺過去問發什麼什麼事了,一個警察抽了一口煙,看了我爺爺一眼說道:「裡邊有個人死在了女人肚皮上!」說完,旁邊一個警察冷笑一聲說:「真應了那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爺爺一開始也不知道這個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男人正是我的父親,他剛要離開繼續尋找我父親時,卻看到從巷子裡推出來的死屍胳膊上的胎記正是我父親,我爺爺一把癱軟在地上,旁邊警察趕忙去扶我爺爺問道:「怎麼了大爺?」我爺爺卻是怎麼也坐不起來,口中喃喃道:「兒子.......我兒子。」說罷就昏死了過去!

  後來,聽我爺爺說,我父親當天離開我爺爺後先是在飯店裡喝了一斤白酒,然後就去找女人了,而且據那個女人說:「我父親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這次酒後,在加上劇烈運動,直接腦出血。就這樣光著身子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我父親去世後,我經常看到我爺爺半夜起來點開煤油燈,自己坐在炕上抽旱菸,偶爾會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氣聲,偶爾會在菸葉的強烈刺激下咳嗽幾聲,接著便是拿他那雙像乾枯樹枝的手指,輕輕抹去眼角那早已溢出眼角的淚水!

  在我父親去世後,只有我和我爺爺兩個人相依為命了,我依稀記得無論是在田間地頭,還是在給人瞧病,我爺爺總把我帶在身旁,那個時候村子裡哪有什麼幼兒園,我學前的教育就是我爺爺帶著我從方子裡,一個一個的認方子裡的字。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爺爺還會摸著我的頭,給我講今天來瞧病的人,是因為什麼,得了什麼樣的病,在這一刻,我才能從爺爺那乾癟的嘴上看到久違的充滿滿足的笑容!

  但這樣的笑容隨瞬即逝,隨著一口旱菸的抽下,爺爺的沉默就像冬季的黑夜安靜而又漫長!

  因為知道爺爺的不容易,我從小發奮讀書,在高考後的一個下午,正在地里幹活的我,收到了東江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天下午,爺爺笑的合不攏嘴。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就是湊學費了,找我爺爺瞧病的大都也是附近鄉鄰,大家瞧病給東西的多,給錢的少,那年頭大家都不富裕,爺爺也理解,有些實在困難的,爺爺索性連東西也不要了。所以這些年實在也沒多少積蓄。

  然而就在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不久,一個人的出現卻解決了學費的問題。那是一個早上,我爺爺下地幹活,我在家裡幫爺爺做午飯,只聽門外有人喊:「蘇大夫在家嗎?」我向門外望去,只見一矮胖中年男子站在門外,上身穿一件白色半袖,頭頂為數不多的幾根頭髮整齊的向後梳著一張胖乎乎的圓臉憋的紫紅,像是一個馬上就要膨脹爆炸的氣球一樣。那中年男子身後站著一名約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斯斯文文,手中提著一個棕色手提包。院門口停放著一輛小汽車。那中年男子看到我笑嘻嘻的問道:「請問蘇大夫在家嗎?」我說:「你是找我爺爺瞧病的嗎?他出去了,你要等一會。」那中年男子連聲說:「好好。」接著便喘氣粗氣來,我看到後便從家中拿出兩把凳子來,讓他倆坐下,中年男子笑著接過板凳說了聲謝謝便坐了下來,那青年男子說謝謝後卻不坐,一直站在中年男子身後。那中年男子坐下後,便拿手一直撫摸胸口,那手腕上的金表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還不時喘著粗氣。我看到這種情況心想這一定是來找我爺爺瞧病的,這打扮絕對是城裡的有錢人!我問中年男子:「大叔你是來找我爺爺瞧病的嗎?」那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艱難說道:「是了,是了,早就聽說咱們村有位活神仙,能治百病特意過來勞煩老神仙治治我這頑疾!」我從小就看我爺爺給人瞧病,雖說從未給人上手瞧過,但什麼疑難雜症也算見過,但像這名中年男子的症狀還是頭一次見。我也好奇就問道:「大叔,你這都有什麼症狀是啊。」那中年男子喘著粗氣,摸著胸口說:「不瞞小兄弟,我這胸口有時候出不上氣難受的要死,前幾年只是感覺胸悶,也不放心上,這半年來胸悶加劇,呼吸感覺更加困難,這臉都憋成了紅色。」我好奇問道:「沒去醫院看看嘛?」中年男子說:「看了,各種大醫院也沒少跑,藥也沒少吃,可是沒見一點好轉。」我哦了一聲忽然想到,爺爺有一方子,似乎正好對症著中年男子病症,而且方子也簡單,我說大叔:「你等會,我想到一方子或許能緩解你這症狀。」隨後我跑到屋內,雖說我爺爺只管開方子,讓人去抓藥,我家從不備藥,但這方子需要的藥材簡單,家中竟有存余,我拿出藥材搗碎,和水攪拌均勻,拿出遞給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卻遲遲不喝,我看到中年男子有些遲疑,心想:「這人以為我拿他當小白鼠呢。」想到此處不禁心裡暗笑,連哄帶騙說:「大叔,我從小看我爺爺瞧病,你這症狀我見多了,喝這藥肯定管用,你試試看。」那中年男子這才勉為其難的一口將碗中藥水喝下。喝下沒一會,那男中年男子竟忽地從板凳上站了起來,興奮叫道:「嘿,不喘了。」拉著我的手說道:「小神仙,你真神了。」說話間,我爺爺回來了,我連忙推開中年男子的手說:「你要找的老神仙回來了。」那中年男子看到我爺爺回來,連忙小跑過去,抓著我爺爺的手說:「蘇大夫,救救我呀。」我爺爺趕緊說:「進屋說,進屋說」。進到家裡,那中年男子把症狀和我爺爺說了一遍,還把我剛才給他喝藥水的事講了一遍,直誇我是小神仙。我心想:「這人是拜神拜多了吧,逮誰喊誰神仙!」我爺爺聽到我給他喝藥水的事,別了我一眼,也沒多說。就給那中年男子把起脈來。把完脈,從柜子里拿出針來,對著中年男子身上的幾個穴位扎了下去,不一會,只聽中年男子唔的一聲,接著從嘴裡吐出一大口黑血來。不一會那臉色竟從紫紅色慢慢恢復到了正常血色。爺爺把針拔下,那中年男子激動的握著爺爺的手帶著哭腔說:「老神仙救了我啊!」我爺爺說:「大兄弟,你這不是啥大事,這病就算好了。」中年男子轉身對青年男子說:「小喬,趕緊拿一萬塊錢!」身後青年男子接著從棕色手提包里拿出一萬塊錢。我和爺爺那裡見過這麼多錢我爺爺連忙推辭:「要不了這麼多,給多了大兄弟!」中年男子說:「不多,不多,老神仙這手藝在給一萬也不多。」我爺爺堅決不收,中年男子竟急了:「老神仙你說我這命難道不值這一萬塊錢嗎?」我爺爺一時不知該怎麼說,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只是用不了這麼多錢。」後邊的青年男子說話了:「老爺子,收下吧,你不收,要不我們范總回去飯也吃不下的。」我爺爺聽到這,這才把錢收下。范總這才高興道:「這就對了嘛。」說完拿出一張名片,遞到爺爺手上,對爺爺說:「老神仙,將來有什麼事,就來太安找我,就按這個地址來。」說完上了車,離開了。我說:「爺爺,這人出手可真大方,你一輩子都沒掙過一萬塊錢吧,咱家也是萬元戶了。」爺爺別了我一眼說:「誰叫你給人亂開方子了,人命關天的大事,瞎胡鬧。」我伸了伸舌頭不敢在說話。爺爺把名片放在桌子上就又出去幹活了,我看到名片上寫著,范萬金,金國酒店總經理。我心想:「看人家這名起的,萬金,怪不得人家有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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