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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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男一女兩人,心照不宣地穿過酒吧的走道,來到深藏裡間的包廂。等到侍應生推門進去的時候,包廂裡頭早已經放了幾瓶Martell、Jack Daniels、Hennessy等進口的洋酒在桌上。仔細看了,酒旁還放了幾疊精緻的點心,諸如義大利的火腿三明治、西班牙的鴨肝果泥、瑞士的奶酪三文魚小餅,還有一些葡萄牙的烤章魚等等。

  道川看著眼前的美酒佳肴,禁不住滿眼歡喜道:「誒喲,我說虹姐啊,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呀?這可都是好東西呀,一看就是歐洲請來的廚師做的吧?」

  包廂的投射燈的光線盤旋而下,映射在身著鵝黃色緊身緞面裙長裙,身形豐腴的虹姐身上,多少襯得此時有些水光瀲灩晴的曖昧感。這位虹姐乃是酒吧的老闆娘,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嫵媚。她說話懂事體又熨帖,客人就算是在這兒只是閒聊兩句也覺得適意。而酒吧這樣的地方吸引的人總是複雜而多樣的,客人和這個地方一旦產生了某種連結,那麼便充滿了許多未知的神秘元素。

  關於虹姐的江湖傳聞有很多,而對於林道川來說,她就是一個平時遊走在商人、藝術家,還有藝術品市場之間,慣會搭場子的中間人。有虹姐精心打造的這麼一個場子,在這裡社交商談的人成功是肉眼可見的。道川有同行就有從這裡走出去,雖然畫展辦不好,卻改成印刷海報,就這麼靠著海報出版成冊,還登上了暢銷書榜首。緊接著甚至還因此簽下了國外畫展的合同,最後就靠這種迂迴的戰術甚至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畫搬進了大學、圖書館、博物館,從此變成國內的知名畫家之一,這些都讓道川看紅了眼睛。

  道川這些年來雖然一直都有爺爺的輔助,可是國畫的影響也僅僅局限於海外華人圈和國內市場。他是有屬於自己的野心的,就算他在國內都還混得不上不下的時候,他也想出去國際上多闖蕩,看看是不是能在國際現實藝術領域打響名氣。自然而然的,虹姐就成了道川想要靠上的跳板,她的人脈廣泛,甚至還涉及到了爺爺觸不到的海外圈子。而道川因為是林廷宗的孫子,而使得虹姐也願意給他這份面子,一來二去的兩人也便熟識了。

  虹姐一雙眼眸瀲灩,嘴上卻是嘟囔著一副委屈的口吻,「上次您欠了我們酒吧錢吧,原是說不用這麼著急還的。可是伯母呢,非要連本帶息迅速還上來了,這樣以來好像我們是訛你錢似的,弄得我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做人了。原來都說過了,我們都是朋友嘛,借錢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你用幾天也不算什麼要緊事。可是伯母對我們意見太大了,還覺得是我們教壞了你呢。誒……說起來我還覺得心裡頭怪難受的呢……」

  道川砸吧著嘴,「嗨,我媽就那樣,虹姐你也別把她的話往心裡去。你對我照顧著呢,我心裡能不知道麼?你放心,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是會報答你的。「

  虹姐聽了也不過就盈盈笑著,而後順手關了包廂的門,扭動著水蛇似的腰肢回到桌邊。卻見她親自開了酒倒進酒杯里,而後雙手捧起奉到道川身前。棕紅色的酒液與虹姐手上的藍寶石戒指交相輝映,那光線看在道川眼裡,多少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覺了。道川清了清嗓子,而後挑著眉毛從虹姐手裡接過酒,他故意用胳膊觸碰虹姐的手臂揩油。虹姐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仍舊笑著給他滿上第二杯酒,這讓道川覺得心情大好,覺得這是對方給足了自己面子。

  「來,林先生,我再敬你一杯。「虹姐一雙青蔥樣的白皙手腕又端起一杯酒來,用手略略擋在酒杯前,淺淺抿了一口。

  「誒呀,虹姐,你叫我道川就得了。說什麼林先生呀,顯得見外了不是?」晃動的酒液看得道川多少有些心猿意馬,他笑嘻嘻地仰頭就幹了一杯酒。虹姐連聲誇讚道川好酒量,說是現在小年輕酒量好的也不多了。道川在一聲聲恭維聲中慢慢覺得面上發燙,整個人面頰開始發起了紅,人就軟軟地靠在椅背上,有些使不上勁的感覺。

  包廂的門又被打開了,侍應生送來了紅酒燉牛肉、黑松露鴨肝湯、布列塔香草螯蝦、薩索雞等等法式菜餚。虹姐起身開始給道川殷勤布菜,雖說是法國高級菜式,可是道川這會眼裡都是盯著虹姐的臉,是一點吃菜的心思也沒有的,就這麼看著、聽著好像都已經飽脹了,實在是吃不下了。虹姐一番吳儂軟語,又勸著道川喝了不少酒。道川原本酒量是不錯的人,但是這麼連翻灌著,多少也有些不勝酒力腦子發暈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外頭又進來一位紅粉佳人。這人原是酒吧的駐唱Amy,方才演出結束便過來看個究竟。若說是平日裡瞧了這樣的女人,道川只會不以為然,畢竟在藝術圈裡不缺美女。氣質和顏值兼具的過來巴結的藝術家他都不一定瞧得上,更何況不過是一個酒吧的駐唱呢?但是這會子他已經有些喝高了,看著來人的眼睛,就覺得有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將他一下給罩住了。一瞬間,道川仰著頭,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好像就這樣被定住了。包廂晦暗的光線將地上的人影融在一塊,隨著人的腳步浮動、飄曳著,有種說不清楚的溫柔繾綣在屋裡蕩漾。

  那Amy一靠近道川就先主動打了聲招呼,問道川還識不識得自己?道川這會子雖說是頭暈眼花,可是也不至於到理智全無的時候,他還是笑了兩聲,說識得對方是這兒的駐唱Amy,前次兩人還一塊喝過酒。聞言,對方嬌笑了一聲,而後在道川身邊很自然地坐了下來。一開始道川還有點警覺,覺得對方過於主動,到後來恍恍惚惚,又被灌了幾杯酒,這下就徹底癱在沙發上不願意再動彈了。

  虹姐朝著Amy使了個眼色,而後說要出去招呼其他客人便作勢要走。不等道川要起身挽留,Amy很快又抬起了玉手,將新的一杯酒往道川嘴裡送過去。道川實在是喝得過多了,人家送的酒就當水一樣喝,到嘴邊了也不曉得推諉了,不由自主又張嘴連喝了三兩杯來。

  「林先生,我看報紙上說,您最近剛賣了一副藝術作品,叫什麼平安如意?還是什麼戰爭來著?說是賣了整整一百萬呢,這是真的麼?」Amy拉著道川的手,嬌聲問道。

  道川這會酒氣發作得厲害,眼睛瞥著對方也是手腳發軟有些使不上勁。他臉上好不容易才扯出了笑意,不無得意道:「那作品叫《戰爭與和平》,你這名字都記錯啦。是從瑞典來的買家,托中介公司來相問的,說是欣賞我的才華和創意呢,都沒想著砍價。老外還是做事爽快,直接一口價一百萬就要把東西買走呢。」

  Amy一聽連夸著道川好本事,又開了新酒接著給道川灌。道川縱然酒量再好,到了這會也是有些如夢幻泡影中,看著Amy的臉也覺得好像看成疊影了,遠遠近近的看起來好像那不是個真人,倒像是個飄在半空的假人一般。他迷迷濛蒙地盯著Amy,在對方一聲聲的恭維聲中繼續咽了兩口酒,果然已經醉到無法正常思考說話了。

  在隔壁包廂的林月和靜雲,此刻正通過貓眼觀察著屋內的一切,方才道川所做的一切都在她們的眼中盡數收進。這就是林月今天叫靜雲來的目的了,窺視本來不是什麼君子所為,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沒什麼更好的選擇,必須要把靜雲徹底拉下水,這樣兩個人才能真正在一條船上鎖死。今天的計劃當然還是有風險的,林月剛從拘留所出來不久,這種灰色地帶的事情,當然也是擔了點風險在的。可是她要想拿到爺爺遺產,在這個時候就必須要加把勁去使力了。要是不強行推上一把,事情的走向永遠不會朝著她有利的方向發展。

  如果是尋常女人,遇到這樣的處境,多半是要心慌意亂,不知所措的。可到底在場的人是靜雲,她有主見,也有閱歷,遇到事情就算很難也不會當場逃離。她不清楚林月跟這家酒吧具體有什麼樣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是靜雲可以肯定的是,林月一定與酒吧的老闆虹姐熟識,並且今天這是兩人聯手做的一個局。靜雲從來酒吧之前就有的覺悟,曉得林月一定是有所謀的。果然她那一套生意場上學來的手段開始用在她身上了——不過就是拉人下水,弄個投名狀,這才是兩個人能正式合作的前提。

  對於常年在名利場上打滾的人來說,交個投名狀來實現聯盟和合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作為一個成年人,大家都有社交場上的規矩,也深知嘴巴上說的東西,甚至是一紙所謂的合同協議都不算真正可靠的東西。所有的人脈和連結,只有交了投名狀才是真正的一根繩上的螞蚱,特別是像林月和靜雲這種不尷不尬的關係。更何況之前林月的父親還剛害靜雲住院過,林月心中便始終有個結,因而她必須要把不確定性的東西變成確定性的,那麼拉靜雲一塊下水進到給道川做的這個局裡,顯然成了逼著靜雲遞交投名狀的最佳方式。

  此時,林月正要開口跟靜雲說些什麼,卻聽見隔壁包廂又響起了對話聲,原來道川在跟Amy洋洋得意說起了自己馬上就要拿到所有家產的事情。林月和靜雲不約而同扭過頭望著對方,兩人眼中盡然是不同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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