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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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做好遊戲大賽之前的最後一次演練,文河特意跟吳教授借了會議室,用專業投影設備展示。

  萬事俱備,文河和小雅等了半天也不見田戈的影子。

  「這傢伙不會臨陣脫逃了吧,他不上我上,寧可把臉丟光,也不能讓無數個不眠之夜的心血白費。」小雅說。

  「《絕技》很丟臉嗎?」越臨近比賽,文河的自信反而在慢慢地瓦解。

  「不不不,只是我看過去年比賽的視頻,那些團隊太牛了,技術也太強了。」小雅自知口誤,紅了臉。

  正說著,田戈推門而入,後面還跟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竟然是白杏兒!從屏幕走到現實,光彩照人,比直播時臉頰稍圓。田戈的神情那個得意呦,好像騎著高頭大馬迎娶公主的狀元郎。

  田戈說:「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新加坡著名非專業主持人——白杏兒小姐。」

  小雅驚訝得合不攏嘴:「你居然把白小姐拐來了!後面沒跟著粉絲團吧。」

  田戈說:「在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東嶽之巔,我終於說服白杏兒做我們的遊戲主播。」

  小雅笑道:「你是不是威脅人家,如果不答應,你就粉身碎骨全不怕!」

  白杏兒說:「這傢伙真的很煩呢,我的郵箱都要被他擠爆了,天天發邀請函。出來玩幾天又被他跟蹤。」

  「既然請到了名人,那我們抓緊排練吧,只有兩天時間了!」文河恭恭敬敬地問白杏兒:「看過解說詞了嗎?我再給你串一遍內容。」

  白杏兒脫去羽絨服,露出綠色針織衫:「直接來,半小時搞定,下午我還有約。」

  田戈拿起麥克風,用富有磁性的聲音說:「下一個參賽作品是河田工作室的《絕技》,有請宣講人白杏兒小姐!」

  白杏兒大步走上講台,抄起麥克風:「大家好,我是來自新加坡的主播白杏兒。」

  文河打了個暫停手勢:「這句省了吧,主持人剛介紹過你,不用重複自我介紹了,這裡也不必強調國籍。」

  白杏兒說:「我出席的是國際大賽,需要大家知道我的國籍,這非常重要。」

  文河說:「那就讓主持人加上——來自新加坡的白杏兒小姐。」

  白杏兒清清嗓子:「我從小就不喜歡玩遊戲,甚至有些排斥,因為我朋友一打遊戲就不理我了。」她做出一副痴迷屏幕的表情,「看朋友那樣子好呆,對吃逛玩甚至戀愛都沒了興趣,根本就沒有辦法溝通。

  「打住!」文河叫道,「你想表達什麼?這是遊戲創意大賽,不是網癮戒除中心。」

  田戈插話:「你耐心聽,或許白杏兒想通過反向開場白引出《絕技》的特殊魅力。」

  「即便如此,這樣說也會打壓其他遊戲,十分不妥。」文河說。

  「文先生,我講話時請你不要打斷我!」白杏兒嘟起嘴。

  「那怎麼指出問題呢?」文河不滿。

  白杏兒白了他一眼,繼續講下去,沒說幾句,文河又急了:「你對遊戲類型表述不準確,情節也有出入,再背背詞吧。」

  田戈遞給白杏兒一瓶飲料:「差不多得了,潤潤嗓子。」

  文河說:「田戈,私底下你是她的粉絲,但現在是合作夥伴,不能偏袒她啊。」

  白杏兒問:「偏袒什麼意思?你想表達什麼?」

  文河說:「你的華文確實有待加強。」

  白杏兒杏眼圓睜:「從一開始你就各種挑毛病,看不慣我就直說,拐彎抹角到底想怎樣?」

  文河說:「拜託你用點心,別像直播那麼隨意,我們可以付勞務費的。」

  白杏兒冷笑道:「付多少?你知道我一場直播賺多少?你請得起嗎?你有什麼權力評論我的直播?」

  「繼續繼續,先串一遍。」小雅拽拽文河的胳膊。

  文河強力壓住怒火,臉都要憋腫了。

  後半場文河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沒說。意見太多,都不知道該提哪個了。白杏兒太口語,把柳岩真叫做小男生,女主叫小女生,男師傅一律叫阿公,女師傅一律稱阿婆,弄得他哭笑不得。

  排練完都七點了,田戈提議大家一起去吃烤鴨。

  「我不要跟他去,會沒胃口。」白杏兒瞪著文河。


  「你們去吧,我沒心思吃。」文河陰著臉。

  小雅說:「田哥,那你好好招待白杏兒,我跟文河再精簡一下宣講詞,爭取減輕她的背誦壓力。」

  田戈便帶著白杏兒出門了。

  文河把腳本拍在桌上:「田戈真是鬼迷心竅了,請來這麼個大仙兒!白杏兒太自我了,藉機作秀,驕傲固執,我們要功虧一簣了。」

  「我看呀,你倆兒是八字不合。」小雅嘆了口氣。

  話音未落,白杏兒闖了進來,兩眼冒火:「有意見當面提,背後說人壞話最沒本事!《絕技》值得我作秀嗎?線索太亂,關卡太弱,根本沒法讓玩家爽!你是情節控畫面控就去做電影啊,搞什麼遊戲!?」說罷,她抓起椅背上的羽絨服,拂袖而去。

  小雅看看門外,又看看文河,忽閃著眼睛,似乎沒找到合適的詞語安慰他。

  文河心裡咯噔一下,一種警覺驅散了怒氣。白杏兒挑明了他隱約擔憂卻又不肯承認的事實,《絕技》的娛樂性不足。有時候,外行的意見反而是中肯的。這個短板必須在宣介中弱化,在後續研發中加強。

  晚上,文河在學校宿舍伏安改宣講詞,不時伸個懶腰,揉揉發酸的脖子。他習慣性地瞟一眼手機,沒有蘇捷的消息。這是沒有跟她聯繫的第16天。在公司也沒見過她,也許她出差了。每過一天,他心裡的失落就加深一層,慢慢陷入絕望。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吧,本來也沒有正式開始。他已經在拼盡全力工作,但還是會在喘息的間隙里被思念折磨。

  田戈回來了,臭著一張臉。

  文河說:「我都做好挨罵準備了。」

  田戈說:「你今天吃槍藥啦?你知道我為了請白杏兒費了多少周折嗎?」

  「你陪她登上五嶽之巔走遍萬水千山都隨便,但她不是合適的主播人選。她黃皮膚黑頭髮會講華文跟我們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但她不了解我們的傳統文化。」

  「大賽在即,大家都有壓力,你不能把焦慮情緒發泄在白杏兒身上。你知道嗎?她本來不肯幫這個忙。人家大小算個公眾人物,一個決策失誤就會流失粉絲。我給她看《絕技》的宣傳片,當畫面切到繡仙的香包陣,她忽然睜大眼睛,倒回去看了好幾遍。我猜是因為她看過香包展,又採訪過你外婆,被這種古老的技藝深深震撼了。我就告訴她,《絕技》的原創作者就是香包傳承人的外孫,繡仙的原型是他外婆和媽媽的結合體。她竟然就答應做主播了。雖然生長在不同國家,但文源相同,情感相通,她是懂我們的!」

  文河沉默了。

  田戈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論固執,你跟白杏兒有一拼。我夾在中間真要命,比寫代碼還累心。」

  文河說:「她是被你這樣的粉絲慣壞了。」

  「她年齡雖小,你卻要敬她三分,畢竟她是你未來的嫂子。」

  文河笑道:「你這異想天開的勁兒,除了做遊戲,還能幹啥?」

  「別看白杏兒體格小,胃口真不小,一人兒吃了一隻烤鴨,還吃了滷煮和蔥爆羊肉,邊吃邊直播。吃完飯我送她去賓館,打車到香格里拉,我以為她住那,悄悄跟著她走了一小段,她拐進旁邊的快捷酒店了。她這麼節省,我越發想賺很多很多錢給他。」

  「那你應該找份工作,《絕技》沒法讓你賺錢。其實我們心裡都清楚,獲獎的概率很小。」

  「所以我請白杏兒來做主播啊,參賽過程她也會在自己的帳號直播。即使不能獲獎,也能攢些人氣,方便以後拉贊助!我做的每件事,都在周密計劃中,你別當攔路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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