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嚴阿姨
這一夜，王凡睡得並不安穩，自從重生以來，她的睡眠狀況似乎一直很堪憂，每當她閉上雙眼，這一周紛雜的事件都會一起湧上她的心頭，讓她心亂如麻。
即便她已經遠離了那個是非之地，夢回時刻，依然總是被無情地拉回職場中。
輾轉反側了一夜，不知到了什麼時候，王凡才終於消耗完所有的精力，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昏昏沉沉的王凡是被樓下的警車鳴笛聲吵醒的。
警笛聲刺耳又尖銳，就像是專程為了吵醒王凡。
王凡扒著窗戶往樓下一看，正看到一輛警車閃著紅藍色的燈光駛離小區，而旁邊一輛救護車還停著。
再仔細看看，王凡發現樓下殘存著一灘觸目驚心的紅色，就在王凡所在的窗戶正對著的位置，紅色四濺的地面上，勾勒出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一齣悲劇。
四周拉起了警戒線，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來來回回地忙碌著，在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王凡看到對面樓上有不少鄰居也像她這樣好奇地伸出頭來查看情況。
有人跳樓了？
王凡根據眼前的狀況做了下簡單的推測，這是一棟挺老的家屬樓，住在裡面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退休教師，退休金不低，一個個都惜命得很，怎麼會有人突然跳樓呢？
看看位置，甚至就是自己樓上的那幾戶之一，讓王凡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王凡就在這時，高春梅正好推門回來，她手裡還拎著小區門口剛炸出來的油條，油條亮汪汪的，但高春梅的臉色卻是煞白煞白的。
「媽，出什麼事情了？有人跳樓了嗎？」
王凡很少見到高春梅這般失神的模樣，心中那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腦袋也開始隱隱作痛。
高春梅將油條放在餐桌上，有些顫顫巍巍地拉出一把餐椅坐下，緩了緩神，才回答道：「小凡，你還記得住咱們樓上的嚴阿姨，嚴秀娟嗎？」
高春梅一講話，王凡才發現她不僅是臉色不好，就連聲音也充滿了顫抖。
她當然記得嚴阿姨。
如果說這世上除了高春梅以外，還有什麼人讓王凡一想起來就心裡暖洋洋的，那嚴阿姨絕對排在第一個。
雖說長大後離家外出求學，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但童年時期嚴阿姨帶給自己的溫暖絕對讓她終身難忘。
怎麼會是她？
高春梅還在說著些什麼，但王凡只覺得如墜冰窖，耳邊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
王凡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遇見嚴阿姨時的場景。
那是嚴阿姨他們一家剛搬來樓上的那一年。
王凡所居住的家屬院，是高春梅來這所學校任教後分配的房子，那時，高春梅已經走出了喪夫的傷痛，也剛剛調入新的學校，全身心都投入在了工作上。
但獨自一個人撫養孩子總是辛苦的，尤其是那一年高春梅兼任了班主任，時不時地就需要往學校跑，因此周末的時候，年幼的王凡經常被一個人留在家裡寫作業。
樓上新搬來了一家人，整個周末都吵吵嚷嚷的，讓王凡沒法安心看動畫。
直到傍晚，高春梅回家放下帶給王凡的晚飯後，又匆匆忙忙地出了門，王凡聽到樓上的吵嚷聲開始逐漸變成了摔摔打打的聲音，還夾雜著女人尖利的哭喊聲和小孩的嚎叫聲。
電視上最近正在熱播《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王凡覺得自己非常清楚樓上在做什麼。
蔣愈哲說王凡是個喜歡逃避的人，但十歲時的王凡，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小孩。
沒有一絲猶豫，王凡拿起電話撥了110，告訴警察402戶正在打人。
高春梅趕到的時候，輔警正在教育王凡。
「小朋友，不要管別人家的閒事，更不要屁大點事情就報警。」
待高春梅聽明白了來龍去脈，警察走後，王凡自然免不了挨一頓「竹筍炒肉」。
高春梅並不是一個熱衷於棍棒教育的人，只要王凡開口認錯，便不用再受皮肉之苦。
但那一天王凡不知怎麼了，怎麼也不肯承認自己做得不對，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見義勇為，沒受到表揚不說，怎麼反而還換來了一頓胖揍。
就在高春梅和王凡倔強地僵持不下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拯救了王凡。
高春梅打開門，發現門外站著一個身形圓潤的短髮女人，女人旁邊還站著和一個與王凡年紀相仿的小男孩，也是同樣掛滿了淚痕。
高春梅以為樓上是來興師問罪的，開門的同時就給了王凡一記暴栗。
但來人卻是忙不迭地阻止高春梅，並為自己給樓下帶來了困擾而表示抱歉。
「孩子沒錯，別打孩子，是我們家那位不好，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影響到了你們。」嚴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嚴阿姨的解圍讓王凡免於繼續遭受高春梅的「辣手」，但王凡更關心的是，樓上到底有沒有家暴。
王凡仔仔細細地查看了眼前這位阿姨，身上的確是沒有什麼傷痕，反倒是一旁的小男孩，看起來似乎是剛挨了一頓暴打。
嚴阿姨解釋說是因為兒子小穆過於淘氣，他爸爸老穆氣不過就動手教育了一番，並不是王凡想像中的家暴。
「打小孩也算家暴啊……」王凡小聲嘀咕道，但看到高春梅鐵青的臉色，王凡又識趣地閉上了嘴。
但被王凡間接拯救的小穆卻並不領情，恨恨地盯著王凡。
「要你多管閒事！你是太平洋警察啊！」
嚴阿姨很快堵上了小穆的嘴。
高春梅也附和著教訓了一句王凡：「就是，以後不要多管閒事了。」
但嚴阿姨卻十分欣慰地看著王凡說道：「我倒是覺得小姑娘很有勇氣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像個小女俠呢！希望你以後也保持這樣的俠義心腸呀！」
就這樣，經過了這次的「不打不相識」，樓上樓下兩家便也結下了緣分。
嚴秀娟的丈夫穆軍在外地工作，一個月回家一次，兩個獨自帶孩子的女人，不免惺惺相惜，互相幫襯，高春梅每天從學校打包些飯菜回來，省去了做飯的麻煩，而嚴秀娟也會在高春梅加班的時候將王凡接到自己家裡照顧。
嚴秀娟性情溫和，與高春梅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母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王凡對於母親溫柔的那一面，都是從嚴阿姨身上攫取。
在嚴阿姨身上，王凡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包容力，似乎不管遭受了什麼，她都能夠原諒。
王凡怎麼也想不到，如此溫柔而堅韌的嚴阿姨，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即便她已經遠離了那個是非之地，夢回時刻，依然總是被無情地拉回職場中。
輾轉反側了一夜，不知到了什麼時候，王凡才終於消耗完所有的精力，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昏昏沉沉的王凡是被樓下的警車鳴笛聲吵醒的。
警笛聲刺耳又尖銳，就像是專程為了吵醒王凡。
王凡扒著窗戶往樓下一看，正看到一輛警車閃著紅藍色的燈光駛離小區，而旁邊一輛救護車還停著。
再仔細看看，王凡發現樓下殘存著一灘觸目驚心的紅色，就在王凡所在的窗戶正對著的位置，紅色四濺的地面上，勾勒出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一齣悲劇。
四周拉起了警戒線，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來來回回地忙碌著，在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王凡看到對面樓上有不少鄰居也像她這樣好奇地伸出頭來查看情況。
有人跳樓了？
王凡根據眼前的狀況做了下簡單的推測，這是一棟挺老的家屬樓，住在裡面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退休教師，退休金不低，一個個都惜命得很，怎麼會有人突然跳樓呢？
看看位置，甚至就是自己樓上的那幾戶之一，讓王凡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王凡就在這時，高春梅正好推門回來，她手裡還拎著小區門口剛炸出來的油條，油條亮汪汪的，但高春梅的臉色卻是煞白煞白的。
「媽，出什麼事情了？有人跳樓了嗎？」
王凡很少見到高春梅這般失神的模樣，心中那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腦袋也開始隱隱作痛。
高春梅將油條放在餐桌上，有些顫顫巍巍地拉出一把餐椅坐下，緩了緩神，才回答道：「小凡，你還記得住咱們樓上的嚴阿姨，嚴秀娟嗎？」
高春梅一講話，王凡才發現她不僅是臉色不好，就連聲音也充滿了顫抖。
她當然記得嚴阿姨。
如果說這世上除了高春梅以外，還有什麼人讓王凡一想起來就心裡暖洋洋的，那嚴阿姨絕對排在第一個。
雖說長大後離家外出求學，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但童年時期嚴阿姨帶給自己的溫暖絕對讓她終身難忘。
怎麼會是她？
高春梅還在說著些什麼，但王凡只覺得如墜冰窖，耳邊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
王凡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遇見嚴阿姨時的場景。
那是嚴阿姨他們一家剛搬來樓上的那一年。
王凡所居住的家屬院，是高春梅來這所學校任教後分配的房子，那時，高春梅已經走出了喪夫的傷痛，也剛剛調入新的學校，全身心都投入在了工作上。
但獨自一個人撫養孩子總是辛苦的，尤其是那一年高春梅兼任了班主任，時不時地就需要往學校跑，因此周末的時候，年幼的王凡經常被一個人留在家裡寫作業。
樓上新搬來了一家人，整個周末都吵吵嚷嚷的，讓王凡沒法安心看動畫。
直到傍晚，高春梅回家放下帶給王凡的晚飯後，又匆匆忙忙地出了門，王凡聽到樓上的吵嚷聲開始逐漸變成了摔摔打打的聲音，還夾雜著女人尖利的哭喊聲和小孩的嚎叫聲。
電視上最近正在熱播《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王凡覺得自己非常清楚樓上在做什麼。
蔣愈哲說王凡是個喜歡逃避的人，但十歲時的王凡，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小孩。
沒有一絲猶豫，王凡拿起電話撥了110，告訴警察402戶正在打人。
高春梅趕到的時候，輔警正在教育王凡。
「小朋友，不要管別人家的閒事，更不要屁大點事情就報警。」
待高春梅聽明白了來龍去脈，警察走後，王凡自然免不了挨一頓「竹筍炒肉」。
高春梅並不是一個熱衷於棍棒教育的人，只要王凡開口認錯，便不用再受皮肉之苦。
但那一天王凡不知怎麼了，怎麼也不肯承認自己做得不對，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見義勇為，沒受到表揚不說，怎麼反而還換來了一頓胖揍。
就在高春梅和王凡倔強地僵持不下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拯救了王凡。
高春梅打開門，發現門外站著一個身形圓潤的短髮女人，女人旁邊還站著和一個與王凡年紀相仿的小男孩，也是同樣掛滿了淚痕。
高春梅以為樓上是來興師問罪的，開門的同時就給了王凡一記暴栗。
但來人卻是忙不迭地阻止高春梅，並為自己給樓下帶來了困擾而表示抱歉。
「孩子沒錯，別打孩子，是我們家那位不好，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影響到了你們。」嚴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嚴阿姨的解圍讓王凡免於繼續遭受高春梅的「辣手」，但王凡更關心的是，樓上到底有沒有家暴。
王凡仔仔細細地查看了眼前這位阿姨，身上的確是沒有什麼傷痕，反倒是一旁的小男孩，看起來似乎是剛挨了一頓暴打。
嚴阿姨解釋說是因為兒子小穆過於淘氣，他爸爸老穆氣不過就動手教育了一番，並不是王凡想像中的家暴。
「打小孩也算家暴啊……」王凡小聲嘀咕道，但看到高春梅鐵青的臉色，王凡又識趣地閉上了嘴。
但被王凡間接拯救的小穆卻並不領情，恨恨地盯著王凡。
「要你多管閒事！你是太平洋警察啊！」
嚴阿姨很快堵上了小穆的嘴。
高春梅也附和著教訓了一句王凡：「就是，以後不要多管閒事了。」
但嚴阿姨卻十分欣慰地看著王凡說道：「我倒是覺得小姑娘很有勇氣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像個小女俠呢！希望你以後也保持這樣的俠義心腸呀！」
就這樣，經過了這次的「不打不相識」，樓上樓下兩家便也結下了緣分。
嚴秀娟的丈夫穆軍在外地工作，一個月回家一次，兩個獨自帶孩子的女人，不免惺惺相惜，互相幫襯，高春梅每天從學校打包些飯菜回來，省去了做飯的麻煩，而嚴秀娟也會在高春梅加班的時候將王凡接到自己家裡照顧。
嚴秀娟性情溫和，與高春梅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母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王凡對於母親溫柔的那一面，都是從嚴阿姨身上攫取。
在嚴阿姨身上，王凡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包容力，似乎不管遭受了什麼，她都能夠原諒。
王凡怎麼也想不到，如此溫柔而堅韌的嚴阿姨，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