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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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秦王要啟用楚系人員一事,反應最大的人是熊午。

  「大王怎麼,怎麼能……」怎麼能用昌文君呢?

  熊午焦急擔憂。

  難道大王不知道他身體不好嗎?他需要休養啊!

  這時候再用他,這不是要害他嗎?

  熊午對秦王提出嚴正抗議。

  秦王讓他自己去找昌文君說。

  不知為何,熊午心中突有不安,他墜著心衝進秦王為昌文君準備的工作室。

  與猝不及防的昌文君面面相覷。

  「……」

  「……」

  熊午看著那個養得白白胖胖、面色紅潤的人,停滯了思考。

  昌文君也驚訝熊午竟然瘦成這樣。

  兩人的體型幾乎掉了個。

  「你不是病重了嗎!」熊午人是瘦了,但脾氣一點也沒瘦,中氣十足。

  有你這樣病重的嗎?你騙我!

  他要紅溫了。

  昌文君穩如泰山,說:「最近好了些。」

  突然進來,嚇我一跳。

  見人一點都不慌,熊午將信將疑,問:「那你前些天為什麼不見我?」

  廢話,當然是因為不想見你。

  「……我剛養過來,還沒有好全,怕影響了你。」

  明明是你把我氣病的,我居然還得向你解釋,我真是霉透了。

  熊午,大概是信了:「你現在是好透了?」

  應該是的,不然大王也不會用他。

  昌文君沉默一會:「……嗯。」

  一點也不想承認身體好了,我根本沒好啊。

  唉,已經可以看到未來的折磨生活了。

  「這,這真是好事!」熊午高興起來,當即拍板,「晚上咱們聚一聚吧!」

  「我……好。」昌文君感覺人生又灰暗了一些。

  長公子,算了,都是為了長公子。

  我忍。

  ——

  房陵。

  吳全收到回信,滿懷期待地展開,凝固了。

  和設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他拿著木簡就去找甘羅:「這次應該怎麼辦?」

  甘羅看到內容,也糾結,說:「我本就與他不算了解,這是我的問題。」

  不是當面交流,總會出現些預估的偏差。原以為會有再推再請什麼的……

  吳全暗惱:「我真是不該聽你的鬼話,早知道就照我的想法回復了。」

  怎麼就被這個人說服了呢?

  可惡,我和二公子認識那麼久,怎麼可能不如一個外人了解他,我真的不該信的。

  「他要生氣了,這可怎麼辦?」吳全思索。

  甘羅笑著說:「只要他的舅父一家在房陵,只要房陵人還是房陵人,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不用怕啦,這不是沒說什麼重話嗎?問題不大。

  「你可真是……我想想該如何與他解釋吧。」吳全皺眉。

  ——

  趙昌已經把房陵那邊的事情拋在腦後。雖然他們不願意來咸陽,但在房陵做貢獻也是工作,沒差。

  趙高最近在把較生僻的字也整理一下,把字典收尾。

  跟完今天的進度,趙昌回屋坐在案前整理:「魚,你說,父親為什麼要三月一考字呢?」

  魚代入了考生身份,說:「王上仁慈。」

  只要一想到從一月一寫字,變成三月一寫字,心情都明媚起來了。

  趙昌聽到回答,沒繃住笑。

  你對他的濾鏡也太離譜了。仁慈?好好好。

  魚正疑惑自己哪裡答錯了。有這麼好笑嗎?

  趙昌漸漸止住了笑,嘆說:「不是。是因為簡不夠了。」

  什麼仁不仁,他只是看到了現實的短板而已。


  趙高整理出的字典是絕對的大部頭,一卷一卷堆在一起,抄起來費時費力。

  如果要學字,需要大量抄錄複製字典,再加上對龐大群體的吏員與學室人員進行考核,這非常非常消耗簡牘。

  除去日常工作所用的木簡,現在他們平白多出許多需求。

  如果想要供應全國吏員的抄錄與月考,這根本不可能。

  秦王清楚這一點,因此否決了趙昌的月考提議,稍微放長了考核的間隔。

  「簡要不夠了,魚,我們應該怎麼辦呢?」趙昌開始為父親擔憂。

  如果秦王允許月考,問題應該會暴露得更直接一些。

  木簡的短缺浮出水面之後,要麼提高生產力,要麼暫緩考試進度。

  按理,那時候才是趙昌想動手的時候。

  但現在也差不多。

  因為秦王已經看到推行考試最大的阻力了。

  時機,已經來了。

  魚知道自己的水平,他肯定是想不到解法的,問:「公子有解決辦法了嗎?」

  趙昌笑說:「有一點點,但還要嘗試。」

  以簡化字為始,輔以考試的試點,兩相疊加,真正的波動此刻才緩慢向外振盪。

  需要,將會推動發展。

  大量消耗的簡牘,難以滿足的生產力,供需兩端的逐漸失衡。

  這是以需求推動的「演變」。

  三署內的月考改為廣範圍的季考。

  這是考生日益增長的考試需要與不平衡不充分的簡牘之間的矛盾。

  趙昌寫下一個字。

  「……紙?」魚念出來。

  所謂紙,最初它的含義是漂洗絲絮時附著於漂器上的絮渣。

  直到未來的某個時刻,出現新的發明,賦予了「紙」這個字新的意義,世上絕無僅有的,最特別的意義。

  「是啊……紙。」趙昌滿懷無人能懂的感慨。

  只有讓更多的人意識到改變的必要性,阻力才會化為最小,對新事物的抗拒才會更加微弱。

  簡牘越來越不夠,這時候出現一種能勉強頂替它的東西,用在考試上,可以理解。

  趙昌想要的,就是這樣更為平和的過渡。

  大多數普通人不會深度思考紙的輕便,只會因為習慣了厚重的木簡,批判紙的脆弱。這種不好保存的東西,想來也只能在考試上用一用了。

  也許會有智者察覺到什麼,但那又怎麼樣呢?成功過渡之後,局面該怎麼變化,就不是他們能預知的了。

  他們放出的根本不是脆弱的木簡替代品,他們尚且無法想像印刷術的存在。紙與印刷,組合在一起才是能夠擊碎一切異議的無上利器。

  發展的條件已經要滿足了,該摁下加速器的按鈕了。

  「我需要請父親準備新的工坊,考試不可以停,也不可以委屈父親的命令。必須要研究出能夠頂替木簡的東西,保持對吏員的培養速度,這種事情不可以慢。」

  趙昌心中鼓動著只有他能理解的烈火。

  等到紙張誕生的那一天,想必字典已經在秦國深入擴散,考核也已經大規模開展。

  到那時,木簡的緊缺一定會擺在明面上。

  木簡的考核替代品,將會在此刻堂堂正正地登上歷史舞台,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向屬於它至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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