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寶玉的眼淚
這幾日，延平王妃賈攸終於下葬，葬在了其夫延平郡王劉淮身旁。
張太醫給鳳姐兒診完脈，次日一早，賈璉便派了人往京城去抓了藥，煎給鳳姐兒吃了，那兩個藥膳，也借了虛雲寺的廚房做了，幾日下來，鳳姐兒臉色雖還是有些蒼白，但總歸是有了些許血色。
未免賈母憂心，鳳姐兒這回被診出有喜卻差點小產的消息，賈璉鳳姐兒二人商議一番，到底還是沒有派人回去稟報，等到眾人回京時，鳳姐兒也能下地走動。
在馬車上鋪上厚厚的墊子，鳳姐兒最後還是被賈璉抱上了馬車。
來時浩浩蕩蕩綿延幾里路的車馬隊伍，及眾人折回時，便少了許多。
進了城門，劉剡兄妹便與禮親王夫婦分開，操辦完賈攸的喪儀，劉濤夫婦也該回家了，劉剡兄妹二人，則是在賈璉夫婦的央求下，與他們一塊前往榮國公府。
榮國府西側正房大院內，賈母院中。
早已得知劉剡兄妹並賈璉夫婦今日回京的賈家眾人，今兒個一早便聚在了這裡。
鳳姐兒夫婦這些時日不在家，榮府里的一應事務，又交到了二房王夫人手中，教向來眼熱卻從未掌過內宅大權的邢夫人，羨煞得眼珠子都紅了。
可這些時日，王夫人的日子也不甚好過。
管家之權，她還真沒放在眼裡，之前不論是婆母當家，還是先前的長房嫂子當家，都沒少過她的，況且她也是大家出身的姑娘，哪怕比不上賈家三姐妹，手頭的銀錢也是不缺的。
後來還知曉了一樁來錢極快的買賣，更是不把榮府的掌家權放在眼裡。
及鳳姐兒嫁進來，更是爽快地放了權，左右自家內侄女，又是長房的侄媳婦，有什麼事，她不點頭，鳳姐兒也不敢擅自做主的。
自從前些日子，那副檣木板的事，因她的陪房周瑞家的收了那木店掌柜的銀子，差點開罪了延平郡王府的大外甥開始，賈政就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到底她出身好，兄長王子騰也爭氣，又為賈政生養了幾個兒女，如今更是孫子都幾歲了。
哪怕賈政再不樂意見她，最多也就給她臉色瞧，平日裡，還真不能如何。
可王夫人心底，心氣還是有些不順，劉剡說是沒瞧上那副板，給賈家臉色瞧也就算了，可他分明用了，也沒要他花一分錢，還是這般，王夫人便不服氣了。
哪怕這副板的錢，乃是宗人府出的，而非賈家。
就像這回，賈攸喪事辦完，劉剡兄妹回京，賈母讓賈璉夫婦請了他們兄妹二人過府，她還得一大早起來預備。
榮國府上下的大小主子，從賈母到年紀最小的惜春、賈蘭，用過早飯都來了賈母院中等待劉剡兄妹的到來。
東府里的賈珍也帶著尤氏並兒子賈蓉，及與鳳姐兒前後腳進門的賈蓉媳婦秦可卿過來了。
就連平日裡見不著人影的大老爺賈赦，今兒個也沒出去，一併留了下來。
賈家幾個男人們在前院的書房喝茶，賈母便在邢、王夫人及東府里尤氏的陪伴下，摸著骨牌。
鳳姐兒不在，邢、王夫人二人實在有些無趣，哪怕有尤氏在身邊逗趣，到底不如鳳姐兒會說話，一張嘴像是抹了蜜似的會逗賈母歡心。
是以只胡了兩回牌，賈母便覺著有些無趣，撂下不玩了，轉頭看向王夫人道：
「剡哥兒兄妹過來，菜色預備得如何了？他們兄妹正在孝期，不食葷腥，其他的愛用的菜，可打聽清楚了不成？」
王夫人一邊在心底吐槽延平郡王府的下人嘴巴嚴實得很，她派人過去打聽，什麼都問不出來，一邊回話道：
「都預備下了，剛派人去路上瞧過了，如今怕是已經進城了，過不了幾時便能到，老祖宗耐心等待即可。」
賈母這才不說什麼，示意身旁侍奉的鴛鴦等人上前來把骨牌收下去。
本就沒意思，加上劉剡兄妹也快到了，讓他們見著她在玩牌也不好。
邢、王二夫人也能看出賈母興致不高，奈何二人年紀也有了，做不來彩衣娛親的事兒，也沒有鳳姐兒會說話哄賈母的歡心，只得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坐著。
倒是東府里的尤氏嘴乖些，主動與賈母說些家長里短的閒話，逗著賈母說話。
王夫人便藉口去廚房瞧瞧菜色預備得如何，先下去了。
不遠處，一架雕著花中四君子的梨花木屏風隔斷的廂房內，李紈並東府里的秦可卿，帶著賈家的三個小姑娘並寶玉、賈環、賈蘭幾個孩子，一塊讀書。
幾個小主子們跟前侍候的丫鬟，忙前忙後地倒茶送點心。
幾個小孩子年歲參差，秉性也不盡相同，讀一頁書，有的學過的，有的沒學過，有的年紀小些，更是字都不認得幾個，說是讀書，也就是一塊玩鬧罷了。
李紈乃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姑娘，哪怕其父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卻也是跟著父兄一塊讀書識字的，如今不過帶著幾個小孩子一塊念書，根本算不得什麼難事。
她的兒子賈蘭，說起來在這幾個小孩子中年歲最幼，輩分也低，卻是較寶玉兄弟二人乖巧了數十倍不止。
在寶玉再一次磨著身邊侍候的金釧兒，吃了她嘴上的胭脂，還要拉上彩雲的時候，賈環手中的茶盞，一個不小心的手滑，蓋在了寶玉身上。
「哎！二哥，我不是故意的！」
賈環如今年紀尚小，還不怎麼會掩飾情緒，一邊掏出帕子往賈寶玉身上擦，爭取把茶葉沫子給他二哥身上白綢暗紋的繡花的褂子上抹勻了，一雙鼠眼裡滿是藏不住的得意。
跟前侍候的丫鬟見了，忙不迭地上前來分開二人，金釧兒蹲下身子，輕聲哄著眼底逐漸現出淚花的寶玉。
「你！」
眼見的身上的茶漬越來越大，今兒個剛上身的新衣裳就這麼毀了，賈環這麼個臭男人，方才還拿帕子在他身上亂抹了幾下，如今雖說分開了，卻還是不住地眼神挑釁。
聽著金釧兒溫柔的聲線，賈寶玉越想越委屈。
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張太醫給鳳姐兒診完脈，次日一早，賈璉便派了人往京城去抓了藥，煎給鳳姐兒吃了，那兩個藥膳，也借了虛雲寺的廚房做了，幾日下來，鳳姐兒臉色雖還是有些蒼白，但總歸是有了些許血色。
未免賈母憂心，鳳姐兒這回被診出有喜卻差點小產的消息，賈璉鳳姐兒二人商議一番，到底還是沒有派人回去稟報，等到眾人回京時，鳳姐兒也能下地走動。
在馬車上鋪上厚厚的墊子，鳳姐兒最後還是被賈璉抱上了馬車。
來時浩浩蕩蕩綿延幾里路的車馬隊伍，及眾人折回時，便少了許多。
進了城門，劉剡兄妹便與禮親王夫婦分開，操辦完賈攸的喪儀，劉濤夫婦也該回家了，劉剡兄妹二人，則是在賈璉夫婦的央求下，與他們一塊前往榮國公府。
榮國府西側正房大院內，賈母院中。
早已得知劉剡兄妹並賈璉夫婦今日回京的賈家眾人，今兒個一早便聚在了這裡。
鳳姐兒夫婦這些時日不在家，榮府里的一應事務，又交到了二房王夫人手中，教向來眼熱卻從未掌過內宅大權的邢夫人，羨煞得眼珠子都紅了。
可這些時日，王夫人的日子也不甚好過。
管家之權，她還真沒放在眼裡，之前不論是婆母當家，還是先前的長房嫂子當家，都沒少過她的，況且她也是大家出身的姑娘，哪怕比不上賈家三姐妹，手頭的銀錢也是不缺的。
後來還知曉了一樁來錢極快的買賣，更是不把榮府的掌家權放在眼裡。
及鳳姐兒嫁進來，更是爽快地放了權，左右自家內侄女，又是長房的侄媳婦，有什麼事，她不點頭，鳳姐兒也不敢擅自做主的。
自從前些日子，那副檣木板的事，因她的陪房周瑞家的收了那木店掌柜的銀子，差點開罪了延平郡王府的大外甥開始，賈政就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到底她出身好，兄長王子騰也爭氣，又為賈政生養了幾個兒女，如今更是孫子都幾歲了。
哪怕賈政再不樂意見她，最多也就給她臉色瞧，平日裡，還真不能如何。
可王夫人心底，心氣還是有些不順，劉剡說是沒瞧上那副板，給賈家臉色瞧也就算了，可他分明用了，也沒要他花一分錢，還是這般，王夫人便不服氣了。
哪怕這副板的錢，乃是宗人府出的，而非賈家。
就像這回，賈攸喪事辦完，劉剡兄妹回京，賈母讓賈璉夫婦請了他們兄妹二人過府，她還得一大早起來預備。
榮國府上下的大小主子，從賈母到年紀最小的惜春、賈蘭，用過早飯都來了賈母院中等待劉剡兄妹的到來。
東府里的賈珍也帶著尤氏並兒子賈蓉，及與鳳姐兒前後腳進門的賈蓉媳婦秦可卿過來了。
就連平日裡見不著人影的大老爺賈赦，今兒個也沒出去，一併留了下來。
賈家幾個男人們在前院的書房喝茶，賈母便在邢、王夫人及東府里尤氏的陪伴下，摸著骨牌。
鳳姐兒不在，邢、王夫人二人實在有些無趣，哪怕有尤氏在身邊逗趣，到底不如鳳姐兒會說話，一張嘴像是抹了蜜似的會逗賈母歡心。
是以只胡了兩回牌，賈母便覺著有些無趣，撂下不玩了，轉頭看向王夫人道：
「剡哥兒兄妹過來，菜色預備得如何了？他們兄妹正在孝期，不食葷腥，其他的愛用的菜，可打聽清楚了不成？」
王夫人一邊在心底吐槽延平郡王府的下人嘴巴嚴實得很，她派人過去打聽，什麼都問不出來，一邊回話道：
「都預備下了，剛派人去路上瞧過了，如今怕是已經進城了，過不了幾時便能到，老祖宗耐心等待即可。」
賈母這才不說什麼，示意身旁侍奉的鴛鴦等人上前來把骨牌收下去。
本就沒意思，加上劉剡兄妹也快到了，讓他們見著她在玩牌也不好。
邢、王二夫人也能看出賈母興致不高，奈何二人年紀也有了，做不來彩衣娛親的事兒，也沒有鳳姐兒會說話哄賈母的歡心，只得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坐著。
倒是東府里的尤氏嘴乖些，主動與賈母說些家長里短的閒話，逗著賈母說話。
王夫人便藉口去廚房瞧瞧菜色預備得如何，先下去了。
不遠處，一架雕著花中四君子的梨花木屏風隔斷的廂房內，李紈並東府里的秦可卿，帶著賈家的三個小姑娘並寶玉、賈環、賈蘭幾個孩子，一塊讀書。
幾個小主子們跟前侍候的丫鬟，忙前忙後地倒茶送點心。
幾個小孩子年歲參差，秉性也不盡相同，讀一頁書，有的學過的，有的沒學過，有的年紀小些，更是字都不認得幾個，說是讀書，也就是一塊玩鬧罷了。
李紈乃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姑娘，哪怕其父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卻也是跟著父兄一塊讀書識字的，如今不過帶著幾個小孩子一塊念書，根本算不得什麼難事。
她的兒子賈蘭，說起來在這幾個小孩子中年歲最幼，輩分也低，卻是較寶玉兄弟二人乖巧了數十倍不止。
在寶玉再一次磨著身邊侍候的金釧兒，吃了她嘴上的胭脂，還要拉上彩雲的時候，賈環手中的茶盞，一個不小心的手滑，蓋在了寶玉身上。
「哎！二哥，我不是故意的！」
賈環如今年紀尚小，還不怎麼會掩飾情緒，一邊掏出帕子往賈寶玉身上擦，爭取把茶葉沫子給他二哥身上白綢暗紋的繡花的褂子上抹勻了，一雙鼠眼裡滿是藏不住的得意。
跟前侍候的丫鬟見了，忙不迭地上前來分開二人，金釧兒蹲下身子，輕聲哄著眼底逐漸現出淚花的寶玉。
「你！」
眼見的身上的茶漬越來越大，今兒個剛上身的新衣裳就這麼毀了，賈環這麼個臭男人，方才還拿帕子在他身上亂抹了幾下，如今雖說分開了，卻還是不住地眼神挑釁。
聽著金釧兒溫柔的聲線，賈寶玉越想越委屈。
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