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當頭棒喝
「那雙方會打到什麼地步？」冉洪對上海灘的幫派爭鬥一點兒也不清楚。
「打嘛，總歸要打到一方認輸為止，手段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我們黃公館是不會怕他們的，我們心齊，在法租界靠山硬，有黃老闆在華巡總探長的位置上，他們肯定不敢到法租界來撒野，頂多在公共租界和華界使點兒手段罷了。」
杜岳生接著又提到了冉洪曾經拜託的邀請西服師傅一事，「對了，你上次說的邀請西服師傅的事情，我的弟子江肇銘昨天告訴我，已經有些眉目了，穩妥點兒，十天半個月就可以了，沒問題吧？」
冉洪算算時間，現在才五月中旬，如果半個月內可以搞定西服師傅，五月底六月初，就可以動身回辰都了，時間還挺合適。
「沒問題，杜先生，謝謝您。」
「不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還有，你提的那位盛四公子，我手下已經有人混進他的小圈子了，現在經常陪他打打小麻將，看看回頭有沒有機會，把他誘到公興俱樂部來，咱們大掙他一筆。」
說這話時，杜岳生的眼睛賊亮。
冉洪總算艱難地寫完了兩篇文章。
準確地說，他難產的是關於五四運動的那篇後續文章。
關於五四運動，冉洪提前布局，至今已在申報的頭版發了四篇文章了，這篇是第五篇。
五四運動爆發十幾天來，各類新聞報導和評論鋪天蓋地，幾乎淹沒了所有的報刊雜誌，這種情況下，還要寫出有新意有高度的文章，談何容易。
在嘗試從多個角度來寫這篇文章之後，冉洪最終決定，從上海雄厚的工商業基礎出發，呼籲商人與工人儘快行動起來，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將學生們率先掀起的這股愛國熱潮，繼續進行下去，直到這次運動取得目標成果，北洋政府拒絕在巴黎協議上簽字。
文章的標題是「上海工商業——學生運動的底氣與後盾」。
至於談到直皖戰爭的那篇文章，冉洪是一蹴而就，基本把那天與尹昌衡等人談話時的觀點一一寫了出來。
寫過之後，冉洪卻總覺得有些心裡不踏實，便帶著這篇文章，再次登門拜訪尹昌衡。
又在研讀《易經》的尹昌衡，熱情地接待了這位上次讓他眼前一亮的小同鄉。
尹昌衡接過冉洪的這篇文章，認真地看了起來。
他看得很仔細，邊看邊慎重地思索著。
良久，他才放下文章，開口問道：「小冉，你寫文章發表，是為了出名，還是為了掙點兒稿費錢？」
冉洪撓了撓頭，這個問題，過去他還真是沒有認真想過，就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尹公，我也沒想過為啥，好像也不是為了這些。」
「原來，你寫巴黎和會的那幾篇文章，我覺得，寫得很好，看得出，你有愛國的思想和民族大義，是個有志氣的青年，可你寫這篇文章，思想就不單純了，不客氣地說，你這是在賣弄你的見識，賣弄你的小聰明，都是虛榮心作怪，你曉得不，你發這篇文章，會有啥子後果？」尹昌衡一針見血。
冉洪如遭雷擊，一下子就蒙了。
尹昌衡卻沒管他，繼續往下說道：「這篇文章，如果發表在報紙上，你就是捅了馬蜂窩，誰也不知道軍方哪一個方面，隨便找個什麼理由，就把你娃逮起了，小命說不好都要出脫，你還是太年輕了呀，有點兒不知道天高地厚。
前幾天，在我這裡，咱們談起這個話題，你就稍微有些不注意，如果只是我和黃老闆在，你隨便啷個說，都沒得問題，鏡湖大哥來了，他是軍中之人，照理說，你就應該注意了，可你還是口無遮攔，直抒胸臆。
鏡湖大哥畢竟是自己人，與我關係深厚，你說也就說了，沒得啥子，他只會覺得你是個人才，還誠心誠意地提攜你，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只是認為你這個年輕人有眼光，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是個好苗子。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會把這些寫成文章，還想在報紙上發表，要不得呀，小冉，你這叫失了方寸，會害了你自己。」
尹昌衡的一席話，說得冉洪面紅耳赤。
冉洪不由地在想，自從到了上海，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幾篇文章上了申報頭版，獲得了一片讚譽，也許是因為跟著杜岳生，兩次成功地搶劫了煙土，分了一點小錢，自己似乎真的喪失了對這個時代的敬畏與警惕，變得有些浮躁，有些狂妄，確實有點兒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
同時，他又有些後怕，幸虧帶著文章，過來請教了尹昌衡，不然，稀里糊塗就把文章拿去發表了，那時才是後悔都來不及。
一念至此，冉洪的背上，冷汗直冒。
冉洪規規矩矩地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尹昌衡深鞠一躬，「尹公，聽您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小冉受教了，感謝尹公不吝賜教。」
說完，拿起尹昌衡放在石桌上的文章，三把兩把扯個粉碎。
尹昌衡讚許地點點頭，溫言說道：「知道利害就好，人年輕，難免經受不住誘惑，想當年，我二十七歲當上三川軍政府大都督，何嘗不是如此，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反思，年少得志，未必是個好事，這人呀，就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機會來了，才能真正把握得住。」
想了想，尹昌衡又說道：「直系與皖系之間的戰爭，也不是完全不能提，只是要講究方式方法，比如說，你現在寫的巴黎和會的系列文章，就可以從呼籲結束內戰入手，談到直系與皖系近期有可能發生戰爭，粗略地談一下看法，認為直系能取得勝利，這樣，軍方也不好說啥子。」
尹昌衡也是一片苦心，愛惜人才，生怕把冉洪打擊得過了，讓他一蹶不振，毀了這個好苗子。
冉洪點點頭，「尹公，我曉得了，我一定注意，還有個事情請教尹公，我要是拒絕張將軍的邀請，有沒得啥子問題？」
「打嘛，總歸要打到一方認輸為止，手段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我們黃公館是不會怕他們的，我們心齊，在法租界靠山硬，有黃老闆在華巡總探長的位置上，他們肯定不敢到法租界來撒野，頂多在公共租界和華界使點兒手段罷了。」
杜岳生接著又提到了冉洪曾經拜託的邀請西服師傅一事，「對了，你上次說的邀請西服師傅的事情，我的弟子江肇銘昨天告訴我，已經有些眉目了，穩妥點兒，十天半個月就可以了，沒問題吧？」
冉洪算算時間，現在才五月中旬，如果半個月內可以搞定西服師傅，五月底六月初，就可以動身回辰都了，時間還挺合適。
「沒問題，杜先生，謝謝您。」
「不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還有，你提的那位盛四公子，我手下已經有人混進他的小圈子了，現在經常陪他打打小麻將，看看回頭有沒有機會，把他誘到公興俱樂部來，咱們大掙他一筆。」
說這話時，杜岳生的眼睛賊亮。
冉洪總算艱難地寫完了兩篇文章。
準確地說，他難產的是關於五四運動的那篇後續文章。
關於五四運動，冉洪提前布局，至今已在申報的頭版發了四篇文章了，這篇是第五篇。
五四運動爆發十幾天來，各類新聞報導和評論鋪天蓋地，幾乎淹沒了所有的報刊雜誌，這種情況下，還要寫出有新意有高度的文章，談何容易。
在嘗試從多個角度來寫這篇文章之後，冉洪最終決定，從上海雄厚的工商業基礎出發，呼籲商人與工人儘快行動起來，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將學生們率先掀起的這股愛國熱潮，繼續進行下去，直到這次運動取得目標成果，北洋政府拒絕在巴黎協議上簽字。
文章的標題是「上海工商業——學生運動的底氣與後盾」。
至於談到直皖戰爭的那篇文章，冉洪是一蹴而就，基本把那天與尹昌衡等人談話時的觀點一一寫了出來。
寫過之後，冉洪卻總覺得有些心裡不踏實，便帶著這篇文章，再次登門拜訪尹昌衡。
又在研讀《易經》的尹昌衡，熱情地接待了這位上次讓他眼前一亮的小同鄉。
尹昌衡接過冉洪的這篇文章，認真地看了起來。
他看得很仔細，邊看邊慎重地思索著。
良久，他才放下文章，開口問道：「小冉，你寫文章發表，是為了出名，還是為了掙點兒稿費錢？」
冉洪撓了撓頭，這個問題，過去他還真是沒有認真想過，就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尹公，我也沒想過為啥，好像也不是為了這些。」
「原來，你寫巴黎和會的那幾篇文章，我覺得，寫得很好，看得出，你有愛國的思想和民族大義，是個有志氣的青年，可你寫這篇文章，思想就不單純了，不客氣地說，你這是在賣弄你的見識，賣弄你的小聰明，都是虛榮心作怪，你曉得不，你發這篇文章，會有啥子後果？」尹昌衡一針見血。
冉洪如遭雷擊，一下子就蒙了。
尹昌衡卻沒管他，繼續往下說道：「這篇文章，如果發表在報紙上，你就是捅了馬蜂窩，誰也不知道軍方哪一個方面，隨便找個什麼理由，就把你娃逮起了，小命說不好都要出脫，你還是太年輕了呀，有點兒不知道天高地厚。
前幾天，在我這裡，咱們談起這個話題，你就稍微有些不注意，如果只是我和黃老闆在，你隨便啷個說，都沒得問題，鏡湖大哥來了，他是軍中之人，照理說，你就應該注意了，可你還是口無遮攔，直抒胸臆。
鏡湖大哥畢竟是自己人，與我關係深厚，你說也就說了，沒得啥子，他只會覺得你是個人才，還誠心誠意地提攜你，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只是認為你這個年輕人有眼光，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是個好苗子。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會把這些寫成文章，還想在報紙上發表，要不得呀，小冉，你這叫失了方寸，會害了你自己。」
尹昌衡的一席話，說得冉洪面紅耳赤。
冉洪不由地在想，自從到了上海，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幾篇文章上了申報頭版，獲得了一片讚譽，也許是因為跟著杜岳生，兩次成功地搶劫了煙土，分了一點小錢，自己似乎真的喪失了對這個時代的敬畏與警惕，變得有些浮躁，有些狂妄，確實有點兒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
同時，他又有些後怕，幸虧帶著文章，過來請教了尹昌衡，不然，稀里糊塗就把文章拿去發表了，那時才是後悔都來不及。
一念至此，冉洪的背上，冷汗直冒。
冉洪規規矩矩地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尹昌衡深鞠一躬，「尹公，聽您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小冉受教了，感謝尹公不吝賜教。」
說完，拿起尹昌衡放在石桌上的文章，三把兩把扯個粉碎。
尹昌衡讚許地點點頭，溫言說道：「知道利害就好，人年輕，難免經受不住誘惑，想當年，我二十七歲當上三川軍政府大都督，何嘗不是如此，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反思，年少得志，未必是個好事，這人呀，就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機會來了，才能真正把握得住。」
想了想，尹昌衡又說道：「直系與皖系之間的戰爭，也不是完全不能提，只是要講究方式方法，比如說，你現在寫的巴黎和會的系列文章，就可以從呼籲結束內戰入手，談到直系與皖系近期有可能發生戰爭，粗略地談一下看法，認為直系能取得勝利，這樣，軍方也不好說啥子。」
尹昌衡也是一片苦心，愛惜人才，生怕把冉洪打擊得過了，讓他一蹶不振，毀了這個好苗子。
冉洪點點頭，「尹公，我曉得了，我一定注意，還有個事情請教尹公，我要是拒絕張將軍的邀請，有沒得啥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