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使倆顆心免於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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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清河洗完澡後,換上上次的睡衣走了出來,夜色已晚,加上想待在這老屋,於是理所當然的留宿了。

  這個老屋當年算是比較良心的布局,建造時沒用公攤面積那套,空間可以說是相當良心,林千雪與林玥的房間是當年南漓月的房間。

  原本那間是他的地盤,被收留後他就去了書房睡了,而今晚他自然也是睡自己的老窩。

  剛剛吃完飯後,仨人一起看了電影,是周星馳的《逃學威龍》,而後還一起對著平板跳健身操,因為吃的有些多,要消耗下。

  而之後就是陸續去洗澡,然後準備回房睡覺了,非常平淡無奇的周未夜晚,但過的卻是無比讓人舒心。

  寧清河初中就是這樣啊,趁周未父母去過二人世界,和南漓月一起買一堆吃的,那時胃口好,什麼食物都能造進去,走飽就到處亂跑,逛累了才回來,然後一起看電影到深夜。

  有時為了整晚打空調,又為省電費,倆人還會睡一個窩,一張床,南漓月的睡相極為霸道,經常搶他被子,或者無意識踢他下床,長大後也是這德性。

  不過她有時也相當粘人,像小倉鼠一樣鑽寧清河懷裡,做著噩夢時,就緊緊抱著他,寧清河當時也這樣回擁她,那時候真的很好,寧清河能感到南漓月真的很需要他。

  而後面升了高中,搬去集資樓住,也許是男女大防吧,南漓月去住了宿舍,雖然周末也會回來,但倆人也拘謹了許多,而且上的名門高中管理與學風比較嚴格,倆人也沒了好好享受周末的餘裕,寧清河也感到那時倆人關係算是非常疏遠。

  直到高中畢業,倆人都上了上交,然後南漓月聽見寧清河與趙詩雨分手後,在趙詩雨出國那天,南漓月以重回舊地為由,拉著想去機場送送前女友的寧清河,回到了這裡。

  也就是在這張床上,在各種感情下,寧清河與南漓月互相交了初夜,完事後抱著昏睡的南漓月,寧清河當時的心情是無比的激動與滿足,並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在南漓月的身邊。

  不過那個暑假也挺亂來的,除了出省旅遊外,寧清河與南漓月就住在老屋,過著非常青春的同居,差不多兩天一盒碧雲濤那種生活,有時到ok的日子,直接就上,直到去大學報導。

  寧清河的好廚藝也是那時練成的,由他負責的做飯,而老母陳雅君也察覺到什麼了,只說了不要太亂來,就任由倆人住這裡了,當然還塞了筆錢。

  如今重新獨自一個人躺在這床上,寧清河只感到無奈,時間就是這樣神奇吧,十年前還在這床上,發誓要一輩子都陪伴南漓月,倆人是命運的共同體,如今各自的身體與內心已經相隔萬里了。

  寧清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大概也是因為累了吧,也察覺到和南漓月再也回不到過去的時間了,她雄心萬丈,想要的是四海縱橫,而不是片寸的安寧。

  而寧清河想要的,只是過去那份美好,所以他和南漓月是再也回不去了,如同人不能跨進同一條河流。

  寧清河倒不糾結這問題,人都是要變的,他自己也成了狡猾的大人,只是在這夜深人靜之時,被過去的迴旋鏢打中,可真不好受啊……

  寧清河想到這立馬沒了睡意,想到陽台的太師椅上坐一坐,吹吹夜風冷靜下,真是的,現在一想起南漓月就感到沉重,寧清河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和她的歲月吧。

  輕輕走出房間,寧清河不想打擾到已經入眠的林千雪母女,在這個寂寞的深夜,他只想一個人獨處,用虛無去對抗渴求,並消解那無處釋放的壓力。

  「啊!」

  不過,寧清河算錯了一件事,今夜的難眠之人,不止是有他,還有林千雪,她坐在客廳上,半睡半醒的拿著繡針,在桌上有些幽暗的冷光燈中,似乎在做著刺繡工作。

  秋風輕輕吹過,帶著殘花的花瓣,吹進這個本該寂靜入夢的屋子內,林千雪穿著一身潔白的睡衣,如仙女一樣靜靜坐著,頭髮梳成了麻花辮。

  寧清河仿佛看見了母性與聖女這兩種特怔,在林千雪身上完美交織著,讓他那寂寞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動。

  「呀!」

  不過這樣半睡半醒的工作,肯定會出事,林千雪不小心被刺到了手指,疼的她輕叫一聲,隨之緊緊握住嘴巴,似乎擔心自己喊痛聲打擾到已入睡女兒與寧清河。

  隨後是習慣性的,拿酒精噴傷口,看起來這不是第一次了,寧清河此刻只有止不住的心疼,畢竟這樣美好的女子,不應該這樣吃苦才是。

  「千雪小姐,你還不睡麼?」


  「啊!清河先生!」

  不過袖手旁觀不是寧清河的習慣,於是他輕聲呼喚林千雪,林千雪像可愛的貓嚇了一跳,然後回頭看見寧清河,才漸漸放下心來,但有些害羞的打招呼,想著自己是不是吵醒他了。

  「我半夜想事情有些睡不著,想起來整點喝的,千雪小姐你還不睡麼,都累一天了。」

  寧清河不動聲色解釋著,同時拿起兩瓶今天給林玥買的姓哈哈AD鈣,坐在林千雪旁邊,小時候他可喜歡這小甜水了,不過現在也喜歡喝。

  「謝謝……」

  林千雪低著頭,拿起奶慢慢喝著,酸甜的味道治癒了疲憊的身心,當然最重要的,是身旁的寧清河,她似乎有些依賴上,他和風細雨的溫柔了。

  「怎麼晚還在刺繡麼?用酒精可不行,得上點雲南白藥。」緊跟著,寧清河有些強勢的挽起林千雪被刺傷的手,仔細端察傷口後,給出了建議。

  「嗯……因為那邊需要我這提供幾個手帕,今天小玥兒鬧著去玩,晚上才有時間趕進度。」林千雪臉紅的接受了寧清河的大膽,畢竟她明白,這個男人絕不會對她不利。

  同時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還沒完成的進度,這本月的還款日要到了,她必需儘早完成手帕的製作,以拿到外快。

  「千雪小姐……可以聊聊你的過去麼,你是醫生的話,生活不該這樣結據啊……」

  寧清河喝乾瓶中奶,雖然很享受這樣的氛圍,但他沉思了半響,還是拋出問題,他想知道林千雪的過去。

  林千雪從工齡與補助標準看,不應該住這有些老式的小區,而且生活也感到她十分的貧困,像是欠了什麼債務一樣。

  「我愛人他……欠了一筆債,當時是想拿來作比什麼幣的生意,結果出了意外……那時我剛懷上小玥兒,又欠了不少外債……」

  林千雪眼中微微閃過淚光,身體開始顫抖,她好久沒人說過心中的委屈了,自從奶奶去世後,這世界上只剩下林玥一個家人了,但林千雪不可能上壓力給女兒。

  雖然壓抑著聲音,但情緒仍有些激動的,說著自己的過往,寧清河則是握緊她的手,想給林千雪支持。

  林千雪說著過去,感覺命運確實是對她有些差勁了,從小父母雙亡,好不容易在奶奶照顧下,半工半讀上了大學,遇上她的丈夫,沒想到幸福還未開始,就戛然而止。

  當時林千雪不知怎麼熬過來的,丈夫和她一樣也是孤兒,幸好當時奶奶特意過來照料她,這才勉強生下林玥,所屬的醫院也很照顧她,沒有辭退她,生活就這樣勉強過著。

  而疫情的到來,因為操勞過度,奶奶不幸去世,在各方面的債務壓力下,當時悲傷的同時,林千雪也已經支持不下,想要返回老家,若不是陳雅君的善意,她也撐不到現在。

  「千雪小姐……那個我……」

  「不要!清河先生,這些是我必需自己做的,否則我無法堂堂正正的活著……」

  寧清河見狀,作為男人自然要開口提供幫助,可林千雪有些著急的,打斷了她,表情也從剛剛的柔軟變為堅硬。

  人生總要有些執念與底線吧,林千雪不想放縱自己,這些年可有不少男人想提供援助給她,但條件自然是肉體關係或者成為情人。

  雖然知道寧清河不是這樣的人,可林千雪也不想這樣伸手求援,讓倆人關係發生質變,因為就算再辛苦,她也要乾乾淨淨的活著,這是奶奶告訴她的道理。

  「不是,我是說法律方面的援助,一般來說,死者的家屬無須承擔借貸的利息,千雪小姐你丈夫身亡的話,只需他遺產範圍歸還本金既可,你應該是在合約上被坑了,完全承接了債務。」

  不過回應林千雪的,不是勸說她接受,而是專業性極強,形雲流水的分析問題,寧清河很敏銳就點出這份債務的漏點,同時內心對債主開始血壓上升。

  這也太屑了,欺負孤女寡母有意思嗎?不過寧清河倒也猜出那債主的陰暗心思了,想對林千雪出手,用債務讓其屈服。

  「啊……這……」

  林千雪反應過來後,頓時有些尷尬了,自己反應也太激動了,反倒差點讓寧清河,被自已說成是壞人了。

  「千雪小姐,我不是那種人,我是真的想幫助你,而且我的原則是堂堂正正,絕不會拿這種事情威脅人。」

  寧清河抬頭,眼神有些虛浮的望著天花板,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做壞人永遠比好人容易,他也不能說自己是一清二白的,但至少是守住了本心與底線。


  寧清河總算是明白有錢人為啥熱衷吃齋拜佛了,不過比起虛無縹緲的拜神,寧清河覺得更重要的,是幫助眼前需要援手的人。

  所以寧清河真的想幫助林千雪母女,至少讓她們過上正常的生活,就算是給自己賺點人品與功德吧。

  「清河先生……你很累了是麼?」

  林千雪突然捕捉到寧清河掩飾的情緒,眼前一向爽朗的他,神色與語氣有種無法遮住的疲憊,讓人不由得感到擔心。

  「沒有了……我真的沒事……」

  寧清河習慣性的逞強,不願承認自己的軟弱,不知何時開始,他也成了這種不知所謂的大人,嘴硬的要死。

  就算面對南漓月,他也一樣這德性,不如說小時候開始,他就沒有撒嬌的資格,畢竟是家裡的長子,生來就要做頂天生地的男子漢,示弱是軟弱的表現。

  寧清河有這樣的覺悟,可不知不覺,也養成了把壓力埋藏在心中的習慣。

  「清河先生,我知道我是外人,無法插嘴什麼,但至少面對我,可以說說你的煩惱,我是醫生,可以聽你傾訴!」

  林千雪沒有讓寧清河這樣別過話題,而是抓住他的手,讓其對自己倒倒苦水,身為醫生的林千雪,對病況總是非常敏銳的,她覺得不能放著不管。

  「這樣啊……是啊,我好累啊,都沒有讓人省心的事情,一個個都不考慮我的心情,我就想輕鬆點生活啊……就像十年前的暑假一樣……」

  在林千雪溫柔的目光下,寧清河那堅硬的心防被漸漸瓦解,但出於男人的自尊,他垂下腦袋,不想林千雪看見他的臉,有些念念碎的,倒著苦水。

  一直以來,寧清河碰上的全是太過於自我中心的人,南漓月也是,趙詩雨也是,甚至母親陳雅君與寧紫薇也是。

  為了配上她們的期待,寧清河很努力了,可若是一旦不符合她們所想看見的,那她們就會送上壓力給寧清河。

  當然,趙詩雨還好些,有感到成長了,陳雅君這幾年倒也對他溫柔不少,寧紫薇……看以後她造化吧,但最終給寧清河最大壓力的,是南漓月。

  她現在太過於耀眼了,讓寧清河感到要付出十二分嘔心瀝血的辛苦,才能在她身邊,南漓月每一次的梭哈成功,都是寧清河絞盡腦汁的廟算,才得以平穩落地。

  這些年倆人確實隨著成功,聲名與財富越發高漲,可人在高處不勝寒,帳戶餘額的升高,並不能緩解寧清河的焦慮。

  特別是干財務這行,要時刻注意看不見的大手,或者黑天鵝事件,寧清河這幾年壓力已經到相當恐怖的程度,他已經快感到極限了。

  所以南漓月要炒他魷魚時,寧清河除了心痛外,就只有解放感了,一種空虛的,可以讓人自由的解放感。

  「抱歉說了怎麼多,我是個軟弱沒用的男人吧……」

  倒筒子般吐完苦水後,寧清河感到心裡好受了些,同時自嘲的苦笑著,這些話他可不敢對南漓月說。

  以她現在的樣子,估計會給自己一個低評價吧,他媽的,這青梅還真是資本家先天聖體啊!

  「不是的!清河先生!你很努力了!」

  林千雪突然的從身後抱住寧清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做,但那份疲憊,她感同深受,明明是兩個不同的身體,卻跳動著同樣疲憊的心。

  「抱歉……讓你擔心了……」

  「沒事的,清河先生,我也和你一樣,感到生活真的很累……」

  寧清河沒有拒絕這溫暖的擁抱,他從未感受過這份無條件的溫暖,就算擁有過,也極少出現在他生活中,畢竟出身在公務員家庭,想要得到優侍與重視,得拿成績與優秀來換。

  父親寧海龍說不上老保性格,可官做久了,也是有不少官架子,母親陳雅君就不說,她討厭軟弱的傢伙。

  寧清河還真沒從這倆人身上,得到多少安全感,撒嬌更是不可能了,所以寧紫薇是真的好命,成長過程中所受的壓力,不及他十分之一,估計昨晚父母也沒下多少狠手吧。

  同時寧清河也感到父母更喜歡南漓月,他就像個陪襯一樣,所以必需偽裝無所謂與堅強,不能向他人傾訴,要成為強大的人,才有資格站在南漓月身邊。

  可如今寧清河是真的累了,可現在在林千雪的安慰下,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使一顆心免於哀傷,這就是林千雪的魔力,就像聖母一樣。

  可聽著林千雪同樣沒精神的發言,寧清河突然發現,倆人都是一樣的啊,無法將心中所想傳給他人,只能默默忍受著。


  寧清河眼角泛出淚花,身體不受控制倒在林千雪懷中,怎麼樣也好,就讓他在這午夜睡去吧,能得到平靜的夜晚,無需擔心什麼,因為林千雪會溫柔的,接受軟弱的自己。

  ………………

  寧清河慢慢的醒來,被窗外的麻雀吵醒,他有些想賴床,想就這樣繼續昏睡下去,直到睡到自然醒。

  可感到情況有些不對,自己怎麼睡在沙發下?被一張空調被蓋著,然後懷中,正抱著溫香軟玉的嬌軀,不過倆人沒發生什麼,都老老實實穿著睡衣呢。

  林千雪正抱著他,表情是滿足與愉悅,帶著單身母親的氛圍同時,也有著讓人心動的少女感,可以說的上絕代佳人了。

  寧清河並沒有像戀愛喜劇的主人公一樣謊張大叫,他都二十八歲了,而是靜靜的欣賞林千雪難得可以放鬆的臉。

  初次見面時,他就覺得林千雪和他一樣,都是背負著沉重的壓力,無法向人傾訴,那眉頭永遠凝結著沉重,仿佛在思考如何應對下一步難題。

  如今能看見林千雪放輕鬆的臉,寧清河也感到心情愉悅,這種安心的感覺,真的是南漓月與趙詩雨都沒給過他的。

  「唔唔……啊!清河先生!」

  發出好聽的起床聲,林千雪呼吸有些加重,睜開眼後,看見溫柔注視自己的寧清河,不由得臉紅與害羞。

  昨晚她也沉浸於寧清河的溫柔了,於是不由自主的,拉著空調被,抱著寧清河一起入睡,不得不說,這是她這五年來,丈夫死去後,最舒服的一次入睡。

  「看來我們都很累了,謝謝千雪小姐你昨天聽我胡說八道了……」

  寧清河撫摸著林千雪的秀髮,送上感謝,他也久違的睡了一個好感,心中那壓力稍微好受了些,真的很開心。

  「沒有了,清河先生你才是幫我最多的……」

  林千雪害羞的把臉埋在寧清河懷中,不自覺的用上了撒嬌的語氣,這一夜下來,她都無法察覺的,對寧清河產生了愛意。

  「嗯,該起床了,千雪小姐,你待會把債務信息給我吧,下次我會親自和債主見見面。」

  寧清河也為了掩飾害羞,把話題轉向債務方面,他得把林千雪拉上岸才行,不然這狀況,遲早會把她累死。

  「嗯……那我去做早餐了……」

  林千雪心中感到溫暖,有個能頂事的依靠在,她突然間來了力量,雖然還想繼續抱著寧清河,可想到倆人還只是朋友關係,只能依依不捨的鬆開了。

  寧清河看著林千雪的背影,也是同樣的心情,看著窗外的陽光,新的一天開始了,昨日的煩惱消失無影,讓人想重振心情,過好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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