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喝醉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一輛路虎有些慢悠悠的開到小區外的停車場,打破了這有些寧靜的氛圍。

  寧清河看見熟悉的車牌,不客氣的插兜走上前,踢了踢車門讓裡面的人開門。

  心裡有些不爽,大家從小光屁股長大的,知根知底的,出來吃個飯還擺譜給誰看。

  「媽的!別亂踢,這路虎我剛提的!」

  「靠!就出來喝個酒哈皮下,開那麼好的車幹嘛,你那輛大奔呢?!」

  車門打開,寧清河聽著發小陳維,也就是陳胖子的罵聲,鑽進了后座,感受著屁股傳來的,真皮座椅的觸感,一邊和陳胖子鬥著嘴。

  倆人都是這公家小區出來的,各自父親也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不過04年時,陳維父親趕著潮流下海經商,

  建了個廠生產醫療器械,陳維也是最早搬出去小區的,也是最早全套阿迪達斯上身的富哥。

  不過倆家關係倒沒什麼改變,寧清河和陳維好的依舊能穿一條褲衩,他也時常回小區玩,寧清河高中時,也數不清白嫖多少次這富哥了。

  像是網吧的網費與營養快線,下機後的烤生蚝,基本是這富哥出血,不過陳胖子確實心胸寬廣,對兄弟沒得說,壓根不在意這點小錢。

  「賣了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開路虎不是給寧總你面子嘛~」

  「我都失業了,被炒魷魚咯,每天只能盯著銀行帳戶,看錢生錢了~」

  「瑪的!你不裝逼會死?!」

  而在車上座穩後,寧清河與陳維,又嘴上沒把門的互相吐槽,充滿了男人幼稚鬥氣的爭吵。

  不過倆人倒是很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這也是怎麼多年倆人關係好的原因,反正一輩子有怎麼從小鬧到大的朋友,確實比找個好對象幸運。

  「怎麼,你在萊米那邊不是中流砥柱麼?漓月這是自毀長城啊!」

  「膨脹了唄,你也知道她性子的。」

  不過吵過之後,就是成年人的時間了,作為對踢出公司,吃了炒魷魚的髮小寧清河的同情。

  陳胖子陪上一個華子後,倆個大男孩在吞雲吐霧間,聊起了事業。

  陳胖子自然是知道寧清河能力的,畢竟從往後幾十年看,16年那波算是最後一次的風口,他和南漓月能抓住那次機會崛起,可見倆人的能耐與目光。

  所以陳胖子也有些驚訝寧清河被踢出萊米風投,畢竟那家公司,算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南漓月固然有恐怖的進取心與眼光去開拓。

  可若沒眼前這狗頭軍師穩定後方,真不知她要翻車多少次,南漓月這樣做,相當於劉邦砍了簫何,劉備殺了諸葛亮啊。

  而且陳胖子也算南漓月的青梅竹馬,也算了解她的性格,這個暴君雖然性格有些癲,可也是大事不糊塗那種。

  寧清河則像局外人一樣,銳評著南漓月,怎麼多年,倆人能走到現在,就是做到生意歸生意,感情歸感情。

  所以草創期時,他能拉住南漓月,可現在不同了,人南總牛逼的很,一步到位準備集權一言堂,他這臭皮匠只有下線了。

  不過寧清河也隱約明白南漓月想做什麼,所以正好就順驢下坡了。

  當然,寧清河也累了,他再怎麼醉心事業,本質還是個沙東人,他也等不了南漓月太久了,再不組建家庭,生兒育女,該被爺爺託夢指著脊梁骨罵不孝了。

  而且最讓寧清河受不了的是,要以後吃飯真坐小孩那一桌,那可真是讓人頭皮發麻呀!

  「先不說她了,胖子你最近搶銀行了麼,怎麼還有錢提路虎。」

  不過寧清河是個體面人,吐槽一句後也沒繼續下去,把話題轉到陳胖子的新車上,畢竟這幾年經濟那麼差,搞實業的,都在半死不活的狀態。

  陳胖子既然還有閒錢換新車,而且他現在發福闊氣的樣子,也不是在裝闊,真不知走了那路狗屎運。

  「聽你勸了唄,當初疫情前廠子就不景氣了,後面疫情時,有個冤大頭花大價錢接盤廠子了,現在錢放銀行吃利息,不去A公子那邊折騰,一來二去的,這老本還真吃出花了!」

  陳胖子有些得意拍了拍方向盤,同時語氣中帶著對寧清河的感謝,當初是他特意提醒自己早些出手實業。

  換現金在手上,如今當初的同行都吊著命,就他活的滋潤,一天一頓小燒烤,再給媳婦換個貂什麼的。


  「靠!那你還真走狗屎運了,今天定要好好宰你一頓!」

  寧清河點點頭,忍不住把鼻子豎高了,畢竟作為狗頭軍師,最高興的事情是人聽他的勸,他早覺得前幾年經濟增長勢頭快到極限了,是該修練內功了。

  不過老母陳雅君作為高人更狠,當年比特幣,幣圈最熱時。

  她可一點沒碰過,全心炒黃金,如今看著金價上升,寧清河不禁感嘆,還是要聽老人言啊!

  「你這傢伙還真是不吃虧!行吧,今晚好好哈皮,算是給你接風洗塵,不過,你還真想在家混吃等死啊?!」

  「呵呵,誰知道呢~」

  陳胖子有些不爽這發小的雞賊,但還是大方的表示他做東,反正寧清河小時候不知白嫖他多少次了,懶的計較,傻人有傻福嘛。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詢問這發小未來的打算,寧清河本事他是了解,這種人才到那都搶手,不可能窩在家擺爛了。

  寧清河則是習慣性的謎語人,他自然不會光混吃等死,而是要找事情做,要趁現在還有人脈與人望做,不然真躺個幾年,以現在的內卷環境,他估計業內是查無此人了。

  「瑪的,和你這混球交流真是累,開車了!」

  陳胖子從後視鏡看著寧清河的嘴臉,抱怨一句後,就擰開了油門,而夕光照在他臉上,陳胖子忍不住浮出笑容。

  畢竟嘴上再怎麼不對付,兄弟能平安回家,落葉歸根,還是讓人高興的。

  「要叫小薰麼?」

  「得了吧,沒有漓月在,你想讓我被她捏著耳朵訓麼?……抱歉……」

  「沒事,又不是不能提她。」

  而汽車開穩後,寧清河想起什麼,詢問要不要把同是一個院的青梅竹馬,也是陳胖子老婆劉薰喊上。

  陳胖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難得兄弟倆可以開麼哈啤的時間,喊那河東獅幹嘛,而且以自家老婆的性格,肯定要捏著他的耳朵讓自己多學學寧清河了。

  不過無心之言吧,因為唐突提了南漓月不在,讓氣氛突然一變,他趕緊悻悻的說抱歉。

  寧清河沉默了下,趕緊說沒事,可卻被陳胖子撩動了心弦。

  ……

  「爽!還是老家的啤酒好喝,其他地方跟馬尿一樣!」

  「那你這些年辛苦了。」

  寧清河與陳胖子哈皮的地方,是一處接近海灘的大排檔,倆人都是土長土生的清島人,自然知道那裡的館子最正宗。

  倆人落座後,點了一堆燒烤與海鮮,然後來上桶剛運過來的原漿扎啤,就這樣迎著海風開始痛飲,說不出的愜意。

  時間是晚八點,太陽的餘溫已經過去,因為已經九月了,海邊那已有絲絲涼意,但還沒到穿秋褲的地步。

  常駐的賣唱歌手已經就位,一杯扎啤入肚,撥動了琴弦,開始一邊熱身,一邊等著食客點唱。

  「這樣招待寧總滿意吧,還是要去高檔次的地方?!」

  「瑪的!少陰陽怪氣,你出點血會死?」

  而一輪過後,陳胖子調侃著寧清河,畢竟這發小縱橫四海怎麼多年了,各種見世面了,他還真擔心這樣招待不周。

  寧清河擼著一串烤魷魚,本能的回擊著,這在老家幸福躺平的傢伙根本不知道。

  他在寧江時壓力有多大,特別是疫情這幾年,他吃飯都吃不香,要常備胃藥在身邊。

  不過體重狂飆也是個問題,回來後吃的太香,迅速胖了五六斤。

  寧清河覺得該控制飲食與報個班了,他可不想,未來和這發小一樣,肚子長成將軍肚。

  「你跟小薰報備了沒?」

  「當然,她還讓我多跟你學習下。」

  一輪吃喝後,寧清河突然想到什麼,啃著解膩的黃瓜,問起陳胖子家中那河東獅的事情,也就是他老婆,也是一個小區出身的劉薰。

  她也算是寧清河的青梅竹馬了,同時也是南漓月的閨蜜,倆人這樣在外面哈啤的,沒有報備,真怕這好兄弟回家被訓。

  啊陳胖子讓人羨慕的一點是,這傢伙不光有福運,還有個好的青梅老婆,從小管他到大,大學一畢業就結婚,如今小孩都能打醬油了。

  而陳胖子則是一臉幸福的,說著自己被妻管嚴的事實,完全沒有七年之癢的影子。


  這讓寧清河是真羨慕,不由得想著,當初他和南漓月真撐不下去回老家了,估計孩子都上小學了。

  不過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南漓月那性格,肯定不會甘於平庸的。

  而且……倆人這幾年有過一次意外,但南漓月後知後覺的,因為那時在疫情期間,差不多是連軸轉了,結果過度勞累導致了流產。

  但寧清河覺得,這是倆人產生縫隙的開始。

  「哼!學習?學個屁!喝酒!」

  不過雖然很不開心,但寧清河多年社會人經驗,還是讓他化悲憤為食慾,大口灌著啤酒,擼著串,想那麼多有什麼用,都是過去的事情。

  但寧清河還是頓感悲哀,他和南漓月真是被資本異化了,成了只看收益與利害的資本家。

  當初他為這事發火後,就轉頭就去處理工作麻痹自己了。

  雖然那時他在外出差,回來後才知道意外的發生,但身為父親的責任感,還是讓寧清河感到自責。

  畢竟辛苦怎麼多年,竟然卻忘了當初的目標,倆人不該怎麼樣,為了成功,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當作代價。

  所以他才感到疲憊,面對南漓月的發難,順水推舟的,離開了萊米,原因是寧清河想做真正的自己了。

  就是單純想過過安生日子,像個沙東男人一樣正常結婚,過平平穩穩的日子。

  「不過,我也沒想到你和漓月鬧成這樣啊,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虹貓藍兔七俠傳麼?」

  「啊?!」

  而陳胖子看著發小糾結的樣子,不禁唏噓起來,有些神經刀一樣,提起過去的事情,寧清河愣了下,不知這傢伙突然提這事幹嘛。

  不過虹貓藍兔,在當時確實很火的,他們這群人還玩過幼稚的cosplay,就是拿著樹枝cos七俠之類的。

  不過寧清河很倒霉,每次只分配到狗頭軍師逗逗,而南漓月雖然也喜歡看,但沒參與過。

  「你這小子不知道麼?當時漓月可受歡迎了,所有人都忌妒你,既然能和她住一起,當時大家都說她像藍兔呢~」

  「哼?!藍兔,她現在屬黑心虎還差不多!」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從來不參與麼?因為她說,她的虹貓只能是你。」

  陳胖子看著欄杆外,那翻湧的浪花,語氣幽幽的說起了過去的往事,這讓寧清河心猿意馬的,只能用白爛話別過去。

  可當聽到,陳胖子說著南漓月過去那段話,寧清河他心中更加無奈了。

  寧清河覺得,如果自己能再注意點,那個孩子應該可以順利的降世了吧……

  「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而突然的,在這大排檔中的中間,一個駐唱歌手,非常突然的唱起了粵語歌,寧清河很熟悉,那是小時候經常看的電影,《大話西遊》的片尾曲。

  但寧清河小時候只覺得這片非常難懂,更喜歡看《九品芝麻官》這種熱鬧又喜慶的電影,如今他懂了,卻也要人戲合一了。

  「呵呵,你看我像不像條狗?」

  「哼!你喝醉了吧!來吧!今晚不醉不歸!」

  寧清河意識有些混亂,在這首歌聲下,似笑非笑的,對陳胖子說著胡話,陳胖子沒有說什麼,只是給這發小倒上一杯,男人就是這樣,有什麼話都在酒里。

  隨著碰杯的開始,寧清河意識徹底被酒精侵蝕,他感到天暈地旋,一切煩惱的事,快樂的事,都化作了混沌。

  …………

  寧江

  王君楠看著窗外的燈火,不禁有些下班前的焦慮,可直屬領導的南漓月還沒走,她可不敢離開,總裁辦公室已經接近一周沒在十二點前熄燈。

  南漓月那美麗的容顏,此刻只有沉重,她帶著防藍光的眼鏡,盯著電腦屏幕,一點沒有下班的意思。

  王君楠此刻真想寧清河回來,只有他能拉的動這倆暴走火車,每次南漓月工作上頭時,寧清河都強制的,用公主抱帶走她。

  可那個可靠的副總已經離開了,頭也不回的,就這樣離開了公司,王君楠感覺他就是故意的,就算那天他不走,也會找個機會離開。

  南漓月現在的樣子更像是強撐,以證明就算寧清河離開了,她也會讓公司順利運營下去。


  王君楠有些心疼這個老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到如今這獨家寡人的地步。

  「小楠,你回去吧,明天早點來準備會議就行。」

  「好的……南總……」

  南漓月盯著屏幕,頭也不抬的讓這屬下離開,王君楠嚇了一跳,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卻只能點頭離去,畢竟公司內,南漓月是說一不二的作風。

  而聽著王君楠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離去,南漓月愣了下,手如斷電一樣垂下,她按下身旁的燈光台,將房間的燈關上了,一時間,黑暗降臨這個房間,這讓南漓月稍微喘了口氣。

  南漓月如今身處在,流光溢彩的頂層,這棟寫字樓,是黃埔江上視線最好的建築,可以一眼盡收浦東的繁華。

  可她仍然感到了空虛,因為一直站在她身邊的人離開了,他沒能出現,抱著自己,說著有些氣人的話,一起共享這片景色了。

  「笨蛋,為什麼……你就……」

  淚水止不住的流出,南漓月無聲的流淚,黑暗掩飾了她的軟弱,而她則像當初那個小女孩一樣,抱怨著寧清河。

  抱怨那個傢伙為什麼不來擁抱自己,占有自己,用征服者的姿態,逼自己軟服。

  現在的南漓月如同忠犬一樣,埋怨著拋棄自己的主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