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地下友情、碎碎
奇怪的話。
不知道是夸是損。
流楹收斂笑意，提起早上的事情，「他們都對你說了什麼？」
「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不說拉倒，我也不關心。我只想知道你是怎樣想的。」
流楹側目，看向窗外。
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細長柔軟的眼睫毛與細膩白皙的臉頰上。
她顫顫眼睫毛，「稚灰，我知道我給你惹麻煩了，但是我不想對你說對不起。」
她好像有點緊張，「我想稍稍任性一下。就算知道往後可能還要跟你說很多句對不起，我也不想離你遠遠的。」
「真好，完全不顧我的死活呢。」我語帶揶揄地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吃飯的時候吃多了辣椒，胃部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感。
「所以，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莫名其妙、很不可理喻，會讓你心煩？」涼風吹亂流楹的頭髮，她把頭髮捋到耳邊。
我看見她的耳尖變紅，胃部的奇怪感覺轉移到心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刺痛感。
明明知道現在應該用篤定的語氣，對她說「不會的」，我卻沉默不語。
半響，我才開口：
「就算莫名其妙、就算不可理喻、就算還有許多這樣那樣的缺點，你就是你，一定會有人全盤接受你的，不會對你感到心煩，永遠放任你在他面前任性。」
流楹一怔。
細長的眼睫毛顫動著。
旋即，扮出一張鬼臉。
「我已經說了，我要做一個任性的壞孩子，所以我不會聽你的話。」
我本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她搶先：「好啦，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計策吧。」
「什麼計策？」
「讓你減輕壓力的計策。」流楹露出認真的表情，「就因為和我關係好，大家就把嘴巴對準你，把目光扔向你，感覺你好像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你明明沒錯吶！咱們來研究研究，怎麼對付那些無聊的傢伙。」
這句話我深表贊同。
說到研究計策，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流楹親自出馬，說她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不會有其他關係，減少和我待在一起的時間。這樣，情況就會好很多了。
流楹也應該想得到這一點，她一直不提，說明她不願意這樣做。
就算我再沒出息，再是一個沒有用的膽小鬼，都沒有臉對她說：「因為我們關係好，會有好多人議論我、抨擊我，我怕了，所以我們乾脆別做朋友了。」
流楹敲敲腦袋瓜，「這樣吧，以後咱倆儘量不在學校裡面單獨碰頭，其餘時間，就找一些隱秘的地方見面吧。」
「為啥還要特地找個隱秘的地方，咱們就先減少見面的時間不就行了嗎？」
「因為我還要教你很多事情。」
流楹眼波流轉，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卻偏要欲蓋彌彰，假裝揉捏臉頰，企圖藏起自己的臉紅。
而我好像瘋了。
腦海里接連浮現出她對我說過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別喜歡鏡枳了，你來喜歡我吧，我依然會當你的『戀愛軍師』，手把手教你如何博取我的歡心喔。」
「稚灰，你不像女孩子，你比好多女孩子都要可愛呢。」
「笨蛋膽小鬼稚灰，豎起耳朵聽好啦，我來教你怎樣哄我開心。」
好煩喔。
臉頰又開始發燙了。
於是，我像身邊的女孩一樣，假裝按摩臉部，試圖藏起我的臉紅。
流楹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愛的笨蛋稚灰同學。」
半響，氣氛才恢復正常。
流楹說：「剛才我提出來的計策，叫做『地下友情計劃』，你可不要想歪了。」
「我才不會。」我點點頭。
流楹說的計策，算不上好辦法，但我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確定好對策，流楹背起書包離開。
臨走前，她趁我不備，忽然貼近我的臉頰，溫軟的小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擋住我垂落在眼前的頭髮，緊盯著我的眼睛。
「我想你可以變得勇敢起來，我願意等，現在，暫時先陪你做一個膽小鬼吧。」
莫名其妙。
什麼叫做陪我做一個膽小鬼？
她又不是膽小鬼。
我才是。
……
爸爸給我租的房子是那種搭在屋頂的活動板房，一間房子緊挨一間。
中間有塊空處，算是我們的公共地盤，鄰居幾乎都是學生。
當時租房子的時候，爸爸問我，住在這樣的房子裡，委不委屈。
我搖搖頭。
這有啥委屈的。
我家又不是什麼有錢人。
爸爸當村幹部的時候，每天事兒多多，一個月的工資就那麼點兒。媽媽則只會幹農活，一年到頭，也沒有啥收入。
後來，爸爸不做了，養了一些黑山羊，每天都很辛苦，賺來的錢卻沒有多少。
能讓我順利地讀高中，就已經不容易了，我哪有資格挑三揀四的。
下午放學，我回到住處。
晚自習是數學老師的，他早上給我們留了作業，中午只顧著跟流楹聊天沒做作業，晚自習之前，我得把作業做了。
流楹本想喊著我去90路一家小書吧做作業的，沒想到剛出學校，就被一群女生拉走了，好像要去買衣服啥的。
我隨便煮了一碗麵，吃完，拿出數學作業認真地做了起來。
做到一半，屋外忽然響起砰咚噹啷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我打開門，瞧見一個扎著雙馬尾辮，皮膚呈小麥色的女孩蹲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地上打碎的碗。
「希檸，你這是幹啥？」
「碎了碎了碎了……這是特意從家裡帶來的碗啊，怎麼辦吶！」
希檸的桃花眸里滿是哀傷。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就是幾個碗嗎，又不是古董，碎了就碎了唄，重新買幾個也花不了多少錢。
而且，如果真的那麼貴重的話，幹嗎用一個紅色塑膠袋裝著啊？
除了地上的碎碗，希檸旁邊還有一個大大的蛇皮袋子，裝得鼓鼓的。
我記得上個星期，住在我隔壁的人搬走了，難不成她要搬到我們這裡來住？而且，還是我的鄰居？
希檸呆呆地看著碎碗，我走到她身邊，邊撿碎碗，邊對她說：「碎碎平安，碎碎平安，重新買幾個碗就行啦。」
希檸有點生氣，「不許動！買不到的，我剛來赫章的時候，就想買幾個這種碗，可我發現，赫章根本沒有這種碗。」
這碗有這麼稀罕嗎？
這幾個碗根本沒有啥特別的，和普通碗一樣純白色，碗底有一個檸檬圖案。
我屋裡就有幾個一模一樣的碗，是我來赫章的時候，媽媽塞在我的行李里的。
當時我覺得出門還特意帶著碗，有點小題大做了，既麻煩，還有點丟人。但我又不可能扔了，便帶到赫章來了。
希檸的眼眶泛紅。
住在這層樓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在這裡，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現在這個情況，好像是我把這個短雙馬尾辮女孩惹哭了。
希檸的聲線微微沙啞，「我最喜歡這種碗了，比喜歡花赭還要喜歡吶，沒有這種碗，吃啥啥都不香的。稚灰，我要死了，要被活活餓死了，怎麼辦？」
呃，希檸，請冷靜冷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事情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啊？
而且，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說你喜歡這種碗，比喜歡花赭還要喜歡。
這也太扯了吧？
不知道是夸是損。
流楹收斂笑意，提起早上的事情，「他們都對你說了什麼？」
「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不說拉倒，我也不關心。我只想知道你是怎樣想的。」
流楹側目，看向窗外。
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細長柔軟的眼睫毛與細膩白皙的臉頰上。
她顫顫眼睫毛，「稚灰，我知道我給你惹麻煩了，但是我不想對你說對不起。」
她好像有點緊張，「我想稍稍任性一下。就算知道往後可能還要跟你說很多句對不起，我也不想離你遠遠的。」
「真好，完全不顧我的死活呢。」我語帶揶揄地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吃飯的時候吃多了辣椒，胃部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感。
「所以，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莫名其妙、很不可理喻，會讓你心煩？」涼風吹亂流楹的頭髮，她把頭髮捋到耳邊。
我看見她的耳尖變紅，胃部的奇怪感覺轉移到心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刺痛感。
明明知道現在應該用篤定的語氣，對她說「不會的」，我卻沉默不語。
半響，我才開口：
「就算莫名其妙、就算不可理喻、就算還有許多這樣那樣的缺點，你就是你，一定會有人全盤接受你的，不會對你感到心煩，永遠放任你在他面前任性。」
流楹一怔。
細長的眼睫毛顫動著。
旋即，扮出一張鬼臉。
「我已經說了，我要做一個任性的壞孩子，所以我不會聽你的話。」
我本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她搶先：「好啦，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計策吧。」
「什麼計策？」
「讓你減輕壓力的計策。」流楹露出認真的表情，「就因為和我關係好，大家就把嘴巴對準你，把目光扔向你，感覺你好像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你明明沒錯吶！咱們來研究研究，怎麼對付那些無聊的傢伙。」
這句話我深表贊同。
說到研究計策，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流楹親自出馬，說她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不會有其他關係，減少和我待在一起的時間。這樣，情況就會好很多了。
流楹也應該想得到這一點，她一直不提，說明她不願意這樣做。
就算我再沒出息，再是一個沒有用的膽小鬼，都沒有臉對她說：「因為我們關係好，會有好多人議論我、抨擊我，我怕了，所以我們乾脆別做朋友了。」
流楹敲敲腦袋瓜，「這樣吧，以後咱倆儘量不在學校裡面單獨碰頭，其餘時間，就找一些隱秘的地方見面吧。」
「為啥還要特地找個隱秘的地方，咱們就先減少見面的時間不就行了嗎？」
「因為我還要教你很多事情。」
流楹眼波流轉，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卻偏要欲蓋彌彰，假裝揉捏臉頰，企圖藏起自己的臉紅。
而我好像瘋了。
腦海里接連浮現出她對我說過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別喜歡鏡枳了，你來喜歡我吧，我依然會當你的『戀愛軍師』，手把手教你如何博取我的歡心喔。」
「稚灰，你不像女孩子，你比好多女孩子都要可愛呢。」
「笨蛋膽小鬼稚灰，豎起耳朵聽好啦，我來教你怎樣哄我開心。」
好煩喔。
臉頰又開始發燙了。
於是，我像身邊的女孩一樣，假裝按摩臉部，試圖藏起我的臉紅。
流楹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愛的笨蛋稚灰同學。」
半響，氣氛才恢復正常。
流楹說：「剛才我提出來的計策，叫做『地下友情計劃』，你可不要想歪了。」
「我才不會。」我點點頭。
流楹說的計策，算不上好辦法，但我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確定好對策，流楹背起書包離開。
臨走前，她趁我不備，忽然貼近我的臉頰，溫軟的小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擋住我垂落在眼前的頭髮，緊盯著我的眼睛。
「我想你可以變得勇敢起來，我願意等，現在，暫時先陪你做一個膽小鬼吧。」
莫名其妙。
什麼叫做陪我做一個膽小鬼？
她又不是膽小鬼。
我才是。
……
爸爸給我租的房子是那種搭在屋頂的活動板房，一間房子緊挨一間。
中間有塊空處，算是我們的公共地盤，鄰居幾乎都是學生。
當時租房子的時候，爸爸問我，住在這樣的房子裡，委不委屈。
我搖搖頭。
這有啥委屈的。
我家又不是什麼有錢人。
爸爸當村幹部的時候，每天事兒多多，一個月的工資就那麼點兒。媽媽則只會幹農活，一年到頭，也沒有啥收入。
後來，爸爸不做了，養了一些黑山羊，每天都很辛苦，賺來的錢卻沒有多少。
能讓我順利地讀高中，就已經不容易了，我哪有資格挑三揀四的。
下午放學，我回到住處。
晚自習是數學老師的，他早上給我們留了作業，中午只顧著跟流楹聊天沒做作業，晚自習之前，我得把作業做了。
流楹本想喊著我去90路一家小書吧做作業的，沒想到剛出學校，就被一群女生拉走了，好像要去買衣服啥的。
我隨便煮了一碗麵，吃完，拿出數學作業認真地做了起來。
做到一半，屋外忽然響起砰咚噹啷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我打開門，瞧見一個扎著雙馬尾辮，皮膚呈小麥色的女孩蹲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地上打碎的碗。
「希檸，你這是幹啥？」
「碎了碎了碎了……這是特意從家裡帶來的碗啊，怎麼辦吶！」
希檸的桃花眸里滿是哀傷。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就是幾個碗嗎，又不是古董，碎了就碎了唄，重新買幾個也花不了多少錢。
而且，如果真的那麼貴重的話，幹嗎用一個紅色塑膠袋裝著啊？
除了地上的碎碗，希檸旁邊還有一個大大的蛇皮袋子，裝得鼓鼓的。
我記得上個星期，住在我隔壁的人搬走了，難不成她要搬到我們這裡來住？而且，還是我的鄰居？
希檸呆呆地看著碎碗，我走到她身邊，邊撿碎碗，邊對她說：「碎碎平安，碎碎平安，重新買幾個碗就行啦。」
希檸有點生氣，「不許動！買不到的，我剛來赫章的時候，就想買幾個這種碗，可我發現，赫章根本沒有這種碗。」
這碗有這麼稀罕嗎？
這幾個碗根本沒有啥特別的，和普通碗一樣純白色，碗底有一個檸檬圖案。
我屋裡就有幾個一模一樣的碗，是我來赫章的時候，媽媽塞在我的行李里的。
當時我覺得出門還特意帶著碗，有點小題大做了，既麻煩，還有點丟人。但我又不可能扔了，便帶到赫章來了。
希檸的眼眶泛紅。
住在這層樓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在這裡，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現在這個情況，好像是我把這個短雙馬尾辮女孩惹哭了。
希檸的聲線微微沙啞，「我最喜歡這種碗了，比喜歡花赭還要喜歡吶，沒有這種碗，吃啥啥都不香的。稚灰，我要死了，要被活活餓死了，怎麼辦？」
呃，希檸，請冷靜冷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事情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啊？
而且，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說你喜歡這種碗，比喜歡花赭還要喜歡。
這也太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