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祖師殿之變(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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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吳用這三記叩首,丁點沒有弄虛作假,額頭每一下都實實磕在地面,隨後長跪在地,垂首不起。

  三聲迴響不僅傳盪山洞內,更直擊玄虛子心間。

  他神色動容,卻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愣在蒲團上久久沒有反應。

  白也輕咳一聲。

  玄虛子回神,眼神中帶著些許恍惚與惆悵,起身彎腰扶起吳用的肩頭,輕聲道:「徒兒,起來罷。」

  一旁的梁良瑛、沛山四人互望一眼,神色俱奇,卻是從沒有在玄虛子臉上見到過這樣的神情。

  白也含笑道:「拜尊長。」

  吳用起身,來到谷沖英、白也、梁良瑛、沛山、袁亭蓋跟前,依次叩首。

  「吳用,書名於璧。」白也朗聲道。

  玄虛子上前,再一次將吳用扶起,領著他來到了香案的右邊側。

  這一面山壁旁貼靠著一豎巨大的五彩玉璧,上下七丈,寬闊四丈,中心光可鑑人,邊角則被雕琢成一口口各色形態不一的寶劍。

  這些寶劍五光十色,如生靈呼吸般噴吐著長短不一的鋒銳劍氣,引而待發。

  隨著吳用一步步走近,這塊玉璧立時綻放出耀目的五色光華,劍氣沖天噴薄而出,如也似瀑直墜吳用頭頂。

  吳用頭皮發麻,想要躲避,卻發現自己連根手指頭也抬不起分毫。

  名為死亡的陰影蒙住心頭。

  千鈞一髮之際,玄虛子拱手道:「萬劍師叔,此是之中新收的徒兒,現已禮畢,特來書名。」

  玉璧光華一閃,五色劍氣瀑布驟然懸頓於頂,一息之後,如退潮般原路歸伏於璧,兀自緩緩吞吐劍鋒。

  玄虛子笑道:「這是萬劍師叔,師祖當年隨身之寶,你亦須禮拜,便喚一聲師叔祖罷!」

  『這萬劍師叔祖怎麼能聽懂師父說話,難道世上真有寶物能夠通靈?』吳用頭頂見汗,心裡無比震驚,不敢怠慢,依言恭恭敬敬拜了。

  玄虛子滿意地頷首,帶著他浮空而起。

  隨著緩緩升高,吳用這才看清楚,原來玉璧中心光可鑑人的那一部分,表面刻滿了一個個篆文。

  「管鴻、賈文興、鄂鷹、樓景暉、汪雲……」

  這一個個篆文均是古字,與現今文字有七八分通形,吳用大體能夠認得,可這些是什麼?好像是名字?

  升高至頭與玉璧平齊,玄虛子停駐。

  吳用見到了八個名字,從左往右,依次是:高澹、谷沖英、白也、孟靜、梁良瑛、聞人巧巧、袁亭蓋、徐之中。

  隨後他又瞧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聞人巧巧下方——陳建樹,陳建樹下方——柴昆鵬,再還有袁亭蓋下方——孫成文——宋瑜英。

  其中,聞人巧巧與袁亭蓋底下另還各有兩道分支,俱是吳用不認得的名字。

  這下他明白了,驚訝道:「師父,這難道是咱們峨眉的……」

  玄虛子凝視著「徐之中」三個篆文,緩緩說道:「不錯,這是我峨眉自立派起的所有弟子。」

  吳用心裡一驚,頓覺眼前這面玉璧的沉重。

  他上下掃視一圈,發現這面玉璧上名字最多的果然要屬高澹下方,一堆一堆的名字整整齊齊排列在三代弟子這行。

  但再往下去,底下四代、五代弟子那一排雖然有許多的名字,但卻沒有了那一根代表聯繫的「譜線」。

  玄虛子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釋道:「你大師伯的弟子當年過世後,其後人有部分幸而入道,只他們已算不得你大師伯再傳,也不是徒孫,因而只按入門當年的最低輩來算。」

  「不過雖說如此,但他們其實都是你大師伯一系的門徒,只你大師伯如今從不親身授課,因而早就告訴他們可以自行在門內另擇良師,並無任何限制。」

  吳用恍然。

  這時候,白也輕聲提醒道:「師弟,時候不早了,子時快要過去了。」

  玄虛子頷首,「乖徒兒,運調真氣於指尖,在璧上寫下你的名字。」

  「可弟子不會璧面上的篆文,」吳用伸出右手食指,正待上前書寫,卻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玄虛子笑道:「無妨,任意文體皆可。」


  吳用抬手,運調真氣與指尖,「倏」——一抹形似犬牙的無形光暈竄出指尖。

  玄虛子沉聲道:「全力催動真氣!」

  吳用凝神,全力催動祖竅內的真氣。

  血氣如熔岩,在經絡內游淌而過時燎燙、熾熱,《少清劍訣》真氣卻如夏日深山裡的潺潺溪流,沁涼甚至激冷。

  吳用還未全力催動過真氣,尤其在打通手太陰肺經之後。

  真氣如潮,一股股往食指尖衝去,犬牙狀的無形光暈收縮,變成一縷煙青色的尖銳劍氣,在他指心冒竄。

  吳用心想道:我功課一直做在血氣與技式上,倒忽略了《少清劍訣》,今次回去後要好好用心研習,再還有那兩門通法……

  他伸手在「徐之中」底下一筆一划書寫自己的名字,本以為得要運勁才能「入玉三分」,可沒想到卻異常輕鬆。

  《少清劍訣》的劍氣如同飽蘸濃墨的毛筆,一觸碰到玉璧便暈染開來,隨他筆勢,「吳用」二字頃刻書成。

  可等到「用」字最後一筆寫罷,玉璧上似有什麼尖銳刺破他的指尖。

  嘶……

  一股吸力從玉璧上傳來,他指尖鮮血被吸出,沿著「用」字最後一筆,流淌過「用」、「吳」二字。

  這兩字原本是吳用以如今大晉官字寫就,可在血液流淌過後,字體轉眼變成了與其他名字一般的不知名篆文。

  待流經二字,血液隱沒,隨後一道血紅的豎線便出現在「吳用」兩字頂上,同「徐之中」接聯在了一起。

  玄虛子臉上露出了笑容。

  白也亦輕笑一聲,「吳用,禮已畢……」

  嗷!

  他尚在說話,坎離峰下驀地傳來一聲震天嘶吼,山體隨之開始劇烈震動。

  六人神色俱是一變。

  白也眉頭輕蹙,算了下時分,鎮定道:「兩炷香未至,該是那畜生在鬧騰,有大師兄在,無妨。」

  話音方落,嘶吼聲便戛然而止,山體也停止了震動。

  谷沖英看向裂口外,說道:「今夜這山風吹颳得厲害。」

  梁良瑛玩笑道:「今日月中十五,眼下又是子時,每月天地陰氣最重的時候,興許是什麼大鬼夜行外出鬧來的動靜。」

  玄虛子撇嘴道:「什麼鬼祟敢在這裡鬧騰,活膩歪了?徒兒,拜師禮畢,走!隨我去找你幾位師伯要禮去!」

  他回首看向吳用,卻見自己的弟子愣在原地,又喚道:「徒兒?」

  吳用看向玄虛子,手指著面前的玉璧,不解道:「師父,禮成之後,這璧面上都會變成這樣的嗎?」

  「怎麼了,拜師儀式已經完畢,徒兒你……什麼!」

  玄虛子本不以為然地看向吳用手所指向,哪知卻瞧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就瞧得玉璧自中心倏然盪起一波漣漪,徐徐往四邊擴散,如投石於湖,陣陣不斷,把途經的一眾弟子名字盡數盪散。

  白也等人全被他一聲驚喊給嚇了一跳。

  谷沖英低聲呵斥:「老八,祖師殿裡大聲喧譁!你真是越來越……」

  他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卻是也一眼瞧到了玉璧上的不尋常。

  饒幾人都成名已久,眼界開闊,卻也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驚到了。

  白也心知眼下變故絕非偶然,近前問道:「萬劍師叔,可是老師與吳用留有話說?」

  這件寶貝自老師飛升後終年安居殿內,從沒有任何異常動靜。偏生今日吳用書名後出現變故,再聯想到老師留下的二十八字簡言,白也想都知道與吳用有關係。

  其他幾人也都反應了過來,殿內因拜師儀式結束方才輕鬆的氣氛立馬又嚴肅了起來。

  可玉璧只是盪著陣陣漣漪,並沒有回應白也。

  眾人面面相覷,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漣漪變得無比急促,一圈接著一圈盪開,自中心緩緩「冒」出來一樣不知名物件,來到吳用跟前。

  「這是……」吳用疑惑。

  眼前是一塊矩狀長木,長四尺半,寬三寸三,一指厚,通體梨黃色,表面散布著一圈圈的不規則木紋,光滑無比,沒有任何的雕琢裝飾。


  「這是一支劍匣。」玄虛子對吳用解釋,隨後臉色凝重地看向白也,「師兄……」

  白也飛身上前,另幾人緊隨其後。

  他打量一陣,皺眉道:「師叔,這支劍匣是老師所留?」

  此時玉璧表面的漣漪已經消失不見,一個個弟子名字復又出現在原位,這件法寶五色光華一閃,似在回應白也。

  「老師當年飛升後留下的飛劍俱在門內,如今只留有幾口尚無主人,萬劍師叔,卻不知這是哪一口?為何我不曾有印象?」

  谷沖英稍作回想,與左右眾人對了一眼。

  玉璧這回沒了反應。

  白也稍作沉吟,道:「吳用,這支劍匣是師祖留予你的,打開看看吧。」

  「是!」吳用應聲,伸手試著推掀劍匣朝上一面的一道淺痕,可卻發現這道口子根本就是封死的。

  他又試著往上提掰,可結果依然紋絲不動。

  吳用看向玄虛子,「師父?」

  玄虛子朝劍匣努了努嘴,「試試導入真氣。」

  吳用依言。

  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煙青色的真氣導入其中,隨之就立馬逸散了出來。

  「這……」他扭頭看向玄虛子。

  眾人面面相覷。

  玄虛子皺眉,「我來。」

  他扭了扭脖子。骨頭嘎達嘎達作響,可伸出手去掰弄,劍匣還是紋絲不動。

  「咦!奇了怪了……」玄虛子變手試著推拉,可結果並沒有任何兩樣,再又試著導入真氣,卻與吳用的情況一樣,真氣入內便逸散,根本留存不住。

  他撓了撓鼻頭,「師兄你們也試試。」

  眾人依次出手,可結果依舊。

  白也稍作沉吟,道:「今日之前無人知曉這劍匣封存於此,只因吳用書名在璧方得重現天日,是以……不管如何,這隻劍匣肯定是吳用的。」

  講到這裡,他稍作停頓,等眾人一一點頭,這才繼續道:「但眼下既然無法打開,定然是老師有所安排,時機未至。」

  「吳用如今才導氣,此劍我等雖未得見究竟,但想來非同小可,若被外人覬覦奪走,後果不堪設想,所以……」

  他看向玄虛子,「師弟,這支劍匣便暫且由你保管吧,待將來吳用得用再交予他。」

  「呵呵,師兄如此安排甚好!」玄虛子摸著鬍鬚看向吳用,「徒兒,為師先替你保管此劍。」

  吳用自然沒有異議。

  玄虛子單手握住劍匣,就要將其收走,可發力之下卻險些被拉了個趔趄!

  他一臉驚疑地看了白也幾人眼,捋起袖子,伸出雙手,厲喝一聲猛力發勁——雙手肌肉虬結,青筋暴起,單薄的背部高高隆起,整個人居然肉眼可見的漲大了一圈!

  可即便如此,劍匣仍舊紋絲不動。

  「我來!」梁良瑛上前。

  可結果還是一樣。

  白也眯眼道:「吳用,你去試試。」

  劍匣就在吳用正前方,他伸手一抓,輕而易舉就將其拿在了手裡,甚至沒有一點用力,同拿片羽毛沒甚兩樣。

  白也啞然失笑,自己也不試了,道:「老師讓吳用拿著,那就吳用拿著罷!」

  眾人深知白眉老師既然如此安排,必定有其道理,因而再不糾結此事。

  玄虛子眼珠子一轉,笑道:「哈哈,這是老師給我這徒兒的見面禮啊!想來他老人家對這小子非常滿意的不是?」

  眾人全都一笑。

  若說之前他們對那二十八字簡言講的是不是吳用,還不能完全確定,那麼經過今天這麼一出,卻是都知道八九不離十了。

  梁良瑛意味深長嘆道:「一切都是緣法啊!」

  吳用聽他似乎話裡有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白也皺眉提醒,「師弟。」

  梁良瑛點頭,沒再說下去。

  玄虛子原本正在興頭上,聽了梁良瑛這話,卻一臉擔心地看著吳用,又見自己這弟子拿眼往來,急忙收拾神情,笑道:「幾位師兄,現今拜師已畢,卻不知你們的見面禮在哪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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