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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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不是人

  夜很深了,街上的人卻不少,有四處搜查的巡檢司、皇城司等人,更多的是逛完夜市、勾欄等玩樂之處盡興而歸的路人。

  秋蘅看到幾個皇城卒攔下一位男子盤問,為首的正是胡四,悄悄向後退去。

  恰巧胡四無意間回頭,厲喝道:「站住!」

  秋蘅不再猶豫,足尖一點沖向一處胡同。

  胡同很長,穿過後抄近路,就離永清伯府不遠了。

  輕盈的身影在黑暗中飛奔,如一隻展翅的鵲,把追逐的人遠遠甩在後面。

  前方有光亮傳來,照出了挺拔而立的少年面容。

  皇城使薛寒!

  秋蘅終於有了緊張的感覺。

  她沒與薛寒交過手,但想來能坐穩皇城使的位子,定非庸手。

  可偏偏他站在她必經之處,避無可避。

  那就只能硬碰硬了。

  有追兵在後,秋蘅沒有猶豫,繼續往前沖。

  險境與危機在那亂世是家常便飯,她身手或許不是頂尖,但自信冷靜不輸任何人。

  就讓她稱量一下這位薛大人的身手吧。

  薛寒沒想到,被手下追逐的這人見到他攔在前面不但沒慌,還選擇了主動出手。

  好膽量。

  薛寒抽刀,斬向蒙面人。

  纏上他手中長刀的是一把軟劍。

  軟劍如蛇,巧妙化解了長刀的力量,隨後靈活鬆開,刺向他面部。

  薛寒不得不仰身避開。

  短短几瞬,二人交手數招,一時竟難分高下。

  而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了。

  秋蘅心知不能再糾纏下去,一咬牙雙腳往一側牆壁上一蹬,借著這股反力以極為刁鑽的角度刺去。

  薛寒靈活避開,後肩處劇痛傳來。

  他避開了軟劍,卻被對方一掌打在尚未痊癒的傷口處——是從細作手中救下秋六姑娘時,被草叢中豎起的尖銳樹枝刺入所傷。

  鐵打的人也不能抗拒身體的本能反應。

  借著薛寒因吃痛動作稍緩的那一瞬,秋蘅在半空一個翻身落地,拔腿便跑。

  薛寒知道追不上了,雙目如寒星,盯著那道越來越遠的身影。

  「大人,人跑了嗎?」胡四帶著人追過來,氣喘吁吁。

  「跑了。」薛寒捂著肩頭,淡淡道。

  胡四定睛一看,臉色大變:「大人,您流血了!啊,還是原來的地方!」

  「傷口裂開而已,不嚴重。」薛寒再望了蒙面人消失的方向一眼,轉身往回走。

  胡四追在一旁,碎碎念:「怎麼傷在同一個地方呢?這傷上加傷得多疼啊!大人,您這後肩可能流年不利,要不去寺廟給它拜拜吧?」

  薛寒嘴角狠狠一抽。

  只聽說人流年不利,沒聽說過單單一個肩膀流年不利的。

  「大人,您就該把傷徹底養好了再出來。細作抓不完的,行刺高官的歹徒也不是就咱們皇城司負責……」

  沒必要太認真,無論是韓悟還是袁成海,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死就死唄。

  當然這話胡四不好說出口,但他相信大人和他心有靈犀。

  薛寒看一眼嘴巴不停的下屬,言簡意賅:「閉嘴。」

  回到衙署,薛寒翻出金瘡藥,盯了一瞬才遞給胡四:「幫我上一下藥。」

  「噯,好。」胡四看了看裝藥的瓷瓶,「呦,仁心堂最好的金瘡藥啊,可不便宜……想起來了,是紅——秋六姑娘讓她的嬤嬤給您送來的。」

  紅豆糕還怪有先見之明嘞,這不大人很快就用上了。

  也忒快了,之前的傷壓根就沒好……

  「省著點用——」藥粉撒在傷口上的疼痛令少年聲音有些啞,補充一句,「貴。」

  胡四嘴角翹起,笑得意味深長。

  也不知大人是真嫌貴,還是捨不得用。

  「大人。」

  「說。」


  「聽說紅豆補血呢,要不去和秋六姑娘說一聲,您又受傷了,再討些紅豆糕來?」

  「胡四。」

  「哎。」

  「你不要拿人家姑娘的名節取笑。」

  「是。」胡四收起嬉皮笑臉,悄悄搖頭。

  明明是秋六姑娘又送紅豆糕又送金瘡藥,心裡說不定多傾慕他們大人呢。大人也是,本來不吃紅豆糕的,現在還愛吃了。

  這不是兩情相悅是什麼?偏偏大人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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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宅那邊,這幾日你多盯著點……」薛寒談起了正事。

  而這時的秋蘅已經回到了冷香居。

  「姑娘回來了。」芳洲迎上來。

  秋蘅一邊脫衣裳一邊道:「說過多少次,不用等我,早點睡。」

  「睡不著,反正可以晚起的——」芳洲一頓,變了臉色,「姑娘你受傷了?」

  秋蘅攤開手看看掌心血跡,語氣莫名:「沒受傷,別人的血。芳洲,去準備些熱水,我洗個澡。」

  屏風後,除去所有衣裳的少女坐進半人高的木桶中,被溫度適宜的熱水包圍。

  疲憊隨著灰塵一同掃盡,秋蘅抬起手,盯著掌心出神。

  白淨的掌心,已不見一絲血跡。

  她故意的。

  她知道薛寒那裡傷口未愈,是他的短處,於是故意打向那裡,好為自己爭取脫身的機會。

  而結果也如她所料。

  秋蘅雙手掬起一捧水,撩向肩頭。

  少女的肩雪白無瑕。

  薛寒後肩的傷是為了救她而受的,而今日她往他的傷口裡撒了一把鹽。

  她可真不是人啊。

  秋蘅嘆口氣,無奈笑了笑。

  怎麼辦呢,必要的時候別說傷人,殺人也不是不可以。

  沐浴後,秋蘅換上一身雪白的裡衣,往床榻上一倒,沉沉睡去。

  長長的仿佛沒有盡頭的巷子,身後追兵急促的腳步聲,好不容易跑到巷口,立在那裡的沉默少年。

  他等到她靠近,毫不猶豫抽刀砍來。

  她也毫不猶豫抽出纏在腰間的軟劍,刺了過去。

  那一劍直直沒入少年心口。

  鮮血飛濺,他睜大一雙充滿不可置信的眼眸,一眨不眨望著她。

  「阿蘅——」

  秋蘅猛然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炎炎夏日,她後背卻出了一層冷汗,一顆心急促跳動。

  夢裡,她殺了薛寒。

  她錯了。殺死那個對自己屢屢釋放善意的少年,她會難受。

  她不想體會這種難受,可是憑她要做的事,以後少不了與皇城司打交道。

  要再小心謹慎一些,不要讓他發現她是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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