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雪
堂上的胡德慶見到箱子的東西，也失了深沉，不停地踱步，臉上陰沉的可怕。
這件事已經早已脫離他能控制的範圍，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撇清責任。
想到這裡，便附耳輕聲跟劉琴忠耳語：「大人，知道此時何物？怎麼流到他的家中？」
劉大人笑了笑說到：「自然是宮中來的……」
話說到一半，小男孩立刻出聲打斷。
他疑惑的看了眼新收的徒弟，也是意識到了問題的複雜性，轉頭又跟胡大人說道：「何不先聽聽老人家說說？」
胡德慶眼睛轉了轉，隨後便是點了點頭。
老太太眼神微眯，頃刻間又射出一股精光，原先干煸的身軀，此刻讓人感覺有無限的力量，她挺直了腰杆，看了看劉大人又看了看小男孩，最後把目標定在男孩身上，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草民知道以民告官本身就是大不敬，可活這麼大歲數我也活到頭了，最後一個親人離我而去更是沒有希望了。所以斗膽問一句胡大人有膽為老身主持公道嗎？」
「屬實，本官沒有不管的道理。如果有人想要以權壓人，拼了這身皮不要，也要為老人家討個公道。」說這句話的時候胡德慶連頭都不敢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不過想到本身這事自己就兜不住了，守住一個秉公執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一直以清高自許的劉大人說不定還會保他一保。
他是個聰明人，早就聽說劉大人的背景實力沒有表面展現的一個爵位那麼簡單，家中可有一位權勢滔天的弟弟，但具體是那內閣那四位紅袍重臣的哪一位就不知道了。
不過哪一位都有把握留他一條狗命。
想到這裡，胡德慶又把頭抬起來了，整了整衣冠，穩穩噹噹的重新坐在堂上主位。
「胡大人，想必你也清楚這高孝悌是劉大人新收的弟子吧。本來老身還以為劉大人真是什麼朝廷清流，當世人傑呢？看來也不過是以權壓人，護短量小之輩。老身年輕時也讀過幾年書，也見過不少朝廷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能把齷齪心思藏著如劉大人這般也是極少了。」
說這就從懷中小心拿出一塊斷卻的玉佩。
「向在場各位問道:「可有哪位知道此乃何物？」
一名衙役接過此物遞給堂上的胡德慶。端詳半天，他卻只能是皺皺眉頭，實在是沒見過，便示意將其遞給正跪在堂下的劉大人。
「陰謀！一定是陰謀！這就是個局！說的通了！一切都說得通了！胡大人，就是她當年一手策劃麒麟案！趕緊！把她抓起來！我馬上押他去見陛下！」
劉琴忠罕見的失態，引起了所有人的慌張。
麒麟案！
建德十二年，正是氣候進入大冰河期的第一個冬天，中原尚且勉強靠一些耐寒的種物支撐。
北方草原牛羊靠什麼抵擋？草原被積雪覆蓋，沒有食物，大批大批的牛羊凍死。匈奴原先在阿利可汗下的短暫統一難以為繼，甚至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
草原一片人間煉獄。阿利被趕下汗位，由他的侄子繼承。
新上任的興利可汗眼裡自然難容下這位曾經的草原英雄，想盡各種辦法排擠。最後以阿利的出逃告終。
依靠威望阿利很快又集結出一隊自己的人馬，可仍然還是被可汗親兵鐵騎趕得四處逃竄。可汗同時在各大部落散布謠言，說阿利已經和南方人勾結，準備利用他們的軍隊幫助他奪回汗位。寒冬的漠北，已經年過五旬的阿利已經難復當年英武，花白的胡茬卻應然堅挺。
四百多老弱病殘已經一周沒有任何東西進食了。
老可汗嘆了口氣，翻身下馬，說道：「把馬都殺了吧，再沒有東西吃，我們一個都走不脫。「可是……」「沒有什麼可是，執行命令！」
寒冷的漠北茫茫白雪，沒有條件讓他們煮熟了進食。一位位戰士茹毛飲血，餓瘋了的他們一口一口像野獸一樣撕扯這面前珍貴的馬肉。
「十二位戰士才能分到一匹馬，支撐不了多久，再突圍不出去，真的沒希望了。」
阿利揮手拒絕了一名十四歲小戰士遞上來的一大塊肉，硬朗的臉上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孩子，你吃吧，吃完了告訴所有人準備集合，準備戰鬥！」
小戰士點了點頭，興奮的跑回營帳。看著他的背影，阿利再也難維持笑意。舉起地上的長矛，緩緩用衣服擦拭上面的血跡，露出繁複的圖騰與花紋。隨後雙手平舉，將長矛舉過頭頂。雙膝下跪。
背後黑壓壓也跪了一片。
「偉大的長生天！請憐憫您謙卑的孩兒們吧！黃金家族的戰士在流血。黑夜遮蔽了太陽。您睜開眼睛看看吧！保佑你們的孩子們死在衝鋒中！」
遼闊的草原上，遲暮的英雄在進行最後的衝鋒，這一次無關於榮耀，他只想讓這些孩子們活下去。直插金帳王庭是他唯一的機會。但他連萬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
興利可汗在王帳中著急的挫著手，坐立難安。端過屬下遞過來的馬奶酒，定了定心神，走出帳篷大吼一聲:「沒死的都滾出來！」
綿延百里的部落中訓練有素的戰士極快的速度，披掛整齊，跑出營帳。
「都死在被窩裡了？被女人弄的腿軟了？哈哈哈哈！」
興利一邊罵著，一邊把酒一飲而盡，他今天已經喝了不少了，臉上微微的紅光。看著面前壯碩的戰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時間差不多了，他應該快到了。」
漫天白雪本是極美的景象，卻充滿了血腥氣。蒼鷹嗚咽，百獸息聲。金帳王庭巨大的篝火前，上萬匈奴戰士唱著戰歌。
篝火前高台上王座，興利可汗看著手上還帶著餘溫的頭顱放肆的大笑，篝火倒映這他的臉龐，極盡扭曲。
他把頭顱扔下了高台，篝火邊戰士們立刻開始爭搶啃食。
「是時候下一步了吧。那邊怎麼樣了？」
「快了，大汗再等等。」
萬里之遙，大鴻京城同樣也在舉國歡慶，張燈結彩，慶祝新年的到來。
「娘子，小鹿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出生了。咱們得給他準備個驚喜吧？你看這個小兔子怎麼樣？」
眉眼仍帶著淡淡憂傷的夫人，沒有心思想這個事，她緊緊抓著丈夫的手。
「能不能不去？我可不是那種大度的女人，跟你說家裡不用管，你成你的大業去吧！你難道不想女兒剛出生你也在場嗎？你忍心就這麼撒手不管我了嗎？」
說到這止不住的哭了出來。
丈夫全身都在顫抖，還是故作平靜，擠出來一個笑臉，笑著眼角兩邊的刀痕裂開，把路過的小孩都嚇哭了。
「媽媽！媽媽！有怪物啊！」
妻子看著丈夫的臉，眼裡心疼之色更濃，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對不起，嚇到你們家孩子了。」
「啊！劉先生啊！小孩子無心之言，我一定回去好好教訓。」
旁邊人聽到這話，紛紛圍攏了過來。
「劉先生！是劉先生啊！」
「劉先生要保重身體啊！」
「劉先生我代表我全家感謝您！」
「劉先生，有什麼事和咱們說啊！」
「劉先生！您辛苦了！」
說著說著撲通撲通跪了一片。
滿街皆白，只見一對夫妻相擁而泣。
這件事已經早已脫離他能控制的範圍，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撇清責任。
想到這裡，便附耳輕聲跟劉琴忠耳語：「大人，知道此時何物？怎麼流到他的家中？」
劉大人笑了笑說到：「自然是宮中來的……」
話說到一半，小男孩立刻出聲打斷。
他疑惑的看了眼新收的徒弟，也是意識到了問題的複雜性，轉頭又跟胡大人說道：「何不先聽聽老人家說說？」
胡德慶眼睛轉了轉，隨後便是點了點頭。
老太太眼神微眯，頃刻間又射出一股精光，原先干煸的身軀，此刻讓人感覺有無限的力量，她挺直了腰杆，看了看劉大人又看了看小男孩，最後把目標定在男孩身上，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草民知道以民告官本身就是大不敬，可活這麼大歲數我也活到頭了，最後一個親人離我而去更是沒有希望了。所以斗膽問一句胡大人有膽為老身主持公道嗎？」
「屬實，本官沒有不管的道理。如果有人想要以權壓人，拼了這身皮不要，也要為老人家討個公道。」說這句話的時候胡德慶連頭都不敢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不過想到本身這事自己就兜不住了，守住一個秉公執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一直以清高自許的劉大人說不定還會保他一保。
他是個聰明人，早就聽說劉大人的背景實力沒有表面展現的一個爵位那麼簡單，家中可有一位權勢滔天的弟弟，但具體是那內閣那四位紅袍重臣的哪一位就不知道了。
不過哪一位都有把握留他一條狗命。
想到這裡，胡德慶又把頭抬起來了，整了整衣冠，穩穩噹噹的重新坐在堂上主位。
「胡大人，想必你也清楚這高孝悌是劉大人新收的弟子吧。本來老身還以為劉大人真是什麼朝廷清流，當世人傑呢？看來也不過是以權壓人，護短量小之輩。老身年輕時也讀過幾年書，也見過不少朝廷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能把齷齪心思藏著如劉大人這般也是極少了。」
說這就從懷中小心拿出一塊斷卻的玉佩。
「向在場各位問道:「可有哪位知道此乃何物？」
一名衙役接過此物遞給堂上的胡德慶。端詳半天，他卻只能是皺皺眉頭，實在是沒見過，便示意將其遞給正跪在堂下的劉大人。
「陰謀！一定是陰謀！這就是個局！說的通了！一切都說得通了！胡大人，就是她當年一手策劃麒麟案！趕緊！把她抓起來！我馬上押他去見陛下！」
劉琴忠罕見的失態，引起了所有人的慌張。
麒麟案！
建德十二年，正是氣候進入大冰河期的第一個冬天，中原尚且勉強靠一些耐寒的種物支撐。
北方草原牛羊靠什麼抵擋？草原被積雪覆蓋，沒有食物，大批大批的牛羊凍死。匈奴原先在阿利可汗下的短暫統一難以為繼，甚至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
草原一片人間煉獄。阿利被趕下汗位，由他的侄子繼承。
新上任的興利可汗眼裡自然難容下這位曾經的草原英雄，想盡各種辦法排擠。最後以阿利的出逃告終。
依靠威望阿利很快又集結出一隊自己的人馬，可仍然還是被可汗親兵鐵騎趕得四處逃竄。可汗同時在各大部落散布謠言，說阿利已經和南方人勾結，準備利用他們的軍隊幫助他奪回汗位。寒冬的漠北，已經年過五旬的阿利已經難復當年英武，花白的胡茬卻應然堅挺。
四百多老弱病殘已經一周沒有任何東西進食了。
老可汗嘆了口氣，翻身下馬，說道：「把馬都殺了吧，再沒有東西吃，我們一個都走不脫。「可是……」「沒有什麼可是，執行命令！」
寒冷的漠北茫茫白雪，沒有條件讓他們煮熟了進食。一位位戰士茹毛飲血，餓瘋了的他們一口一口像野獸一樣撕扯這面前珍貴的馬肉。
「十二位戰士才能分到一匹馬，支撐不了多久，再突圍不出去，真的沒希望了。」
阿利揮手拒絕了一名十四歲小戰士遞上來的一大塊肉，硬朗的臉上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孩子，你吃吧，吃完了告訴所有人準備集合，準備戰鬥！」
小戰士點了點頭，興奮的跑回營帳。看著他的背影，阿利再也難維持笑意。舉起地上的長矛，緩緩用衣服擦拭上面的血跡，露出繁複的圖騰與花紋。隨後雙手平舉，將長矛舉過頭頂。雙膝下跪。
背後黑壓壓也跪了一片。
「偉大的長生天！請憐憫您謙卑的孩兒們吧！黃金家族的戰士在流血。黑夜遮蔽了太陽。您睜開眼睛看看吧！保佑你們的孩子們死在衝鋒中！」
遼闊的草原上，遲暮的英雄在進行最後的衝鋒，這一次無關於榮耀，他只想讓這些孩子們活下去。直插金帳王庭是他唯一的機會。但他連萬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
興利可汗在王帳中著急的挫著手，坐立難安。端過屬下遞過來的馬奶酒，定了定心神，走出帳篷大吼一聲:「沒死的都滾出來！」
綿延百里的部落中訓練有素的戰士極快的速度，披掛整齊，跑出營帳。
「都死在被窩裡了？被女人弄的腿軟了？哈哈哈哈！」
興利一邊罵著，一邊把酒一飲而盡，他今天已經喝了不少了，臉上微微的紅光。看著面前壯碩的戰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時間差不多了，他應該快到了。」
漫天白雪本是極美的景象，卻充滿了血腥氣。蒼鷹嗚咽，百獸息聲。金帳王庭巨大的篝火前，上萬匈奴戰士唱著戰歌。
篝火前高台上王座，興利可汗看著手上還帶著餘溫的頭顱放肆的大笑，篝火倒映這他的臉龐，極盡扭曲。
他把頭顱扔下了高台，篝火邊戰士們立刻開始爭搶啃食。
「是時候下一步了吧。那邊怎麼樣了？」
「快了，大汗再等等。」
萬里之遙，大鴻京城同樣也在舉國歡慶，張燈結彩，慶祝新年的到來。
「娘子，小鹿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出生了。咱們得給他準備個驚喜吧？你看這個小兔子怎麼樣？」
眉眼仍帶著淡淡憂傷的夫人，沒有心思想這個事，她緊緊抓著丈夫的手。
「能不能不去？我可不是那種大度的女人，跟你說家裡不用管，你成你的大業去吧！你難道不想女兒剛出生你也在場嗎？你忍心就這麼撒手不管我了嗎？」
說到這止不住的哭了出來。
丈夫全身都在顫抖，還是故作平靜，擠出來一個笑臉，笑著眼角兩邊的刀痕裂開，把路過的小孩都嚇哭了。
「媽媽！媽媽！有怪物啊！」
妻子看著丈夫的臉，眼裡心疼之色更濃，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對不起，嚇到你們家孩子了。」
「啊！劉先生啊！小孩子無心之言，我一定回去好好教訓。」
旁邊人聽到這話，紛紛圍攏了過來。
「劉先生！是劉先生啊！」
「劉先生要保重身體啊！」
「劉先生我代表我全家感謝您！」
「劉先生，有什麼事和咱們說啊！」
「劉先生！您辛苦了！」
說著說著撲通撲通跪了一片。
滿街皆白，只見一對夫妻相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