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信仰
「哥哥，我回來啦。」
清脆的聲音在房屋內響起，門被打開，一個繫著類似圍裙裝束的青年走出，想來應該是在做飯。
青年戴著單片眼睛，紫色的瞳孔帶著笑意，不過當他看向卡斯特時，泛起一點疑惑。
青年走上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修亞·萊塔，這是我的妹妹安諾·萊塔。」
看著對方伸出的右手，卡斯特一時間有點恍惚，很多年前，他也對一個人類伸出藤條，解釋握手的含義。
但這樣的恍惚並未持續多久，卡斯特伸手與對方輕輕一握：「卡斯特·楚。」
二人對租房有關的一些問題聊了一會兒，很快就敲定下來。
卡斯特坐在床邊，屋內的裝飾很簡潔，除了一張床之外僅有衣櫃與書桌，褐色的牆壁上掛著幾副油畫，他看著窗外漸黑的天色，按下了床頭旁邊的按鈕，經由魔核驅動的照明系統運作起來，帶來了光亮。
卡斯特拿起之前買的報紙，開始閱讀。上面能作為大事的並不多，只有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發生在曼斯徹帝國北方的事情，一個天使在精靈帝國的境內搗毀了邪教的祭祀現場，過於龐大的能量摧毀了附近的房屋，但現場除去那些邪教徒外似乎沒有一個人因此受傷。
卡斯特摩挲著下巴，呢喃道：「天使啊……」
在人類文明的初期，天使與巨龍，惡魔常常出現在吟遊詩人的歌謠中，當時無人能夠找到三者存在的痕跡，一度被認為是幻想故事，只當成鄉野趣聞流傳，這種認知一直持續到巨龍進入人類的視野，儘管那只是一次目擊，卻經由當時的大魔法師用法術拓印了下來，巨龍的存在得以證明。
那之後，天使，惡魔相繼出現在各族文明的視線中。但因為三者的文明痕跡依舊難以在俗世中尋覓，各族便將其定義為幻想種。
其中又以天使最為活躍，他們的出現更像是在尋找什麼，一些稀奇物件往往能引起他們的注意，甚至以高價購買。
卡斯特對天使可太了解了，這就是他當初親手創造出來的生命，他仔細地回憶那段時光，憑空創造生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一整個種族，卡斯特只記得自己當初玩脫了，當那群天使在他面前誕生時，他卻因為巨大的魔力虧損而陷入沉睡，等他再次醒來時，那已是不知道多少年月，天使們似乎早已從那片小島離開。
對於天使這種尋求奇物的現象，卡斯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或許他們只是想追尋與自己本源有關的事物。
不過眼下，卡斯特還並不打算和他們相見，一方面，他並不清楚天使們經歷了漫長的時光是否發生了改變，畢竟他沉睡之後似乎無人能教導這幫傢伙，誰知道他們的族風經過漫長歲月的野蠻生長成了什麼樣子，另一方面，他打算做的事目前也沒有需要用到天使的地方。
「咚咚。」
敲門聲響起，隨後是安諾清脆稚嫩的聲音：「卡斯特哥哥，該吃飯了。」
「好的。」卡斯特輕聲應道。
安諾的哥哥，也就是修亞，他的身份類似自己前世的房東，平時都是他的管家——肯迪·萊特負責照顧兄妹二人的伙食。
萊特一家並沒有禁止僕從上桌吃飯的規矩，卡斯特坐在方桌前，一時間有點恍惚，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人一般坐在桌前吃飯了。
「卡斯特哥哥？」安諾輕聲喚著，「怎麼了？是飯菜不合口嗎？」
卡斯特回過神，他看著安諾，笑了笑：「只是有點懷念，之前都是風餐露宿的，很久沒有這樣吃飯了。」
「卡斯特哥哥是吟遊詩人嗎？」在安諾從哥哥那聽來的故事裡，似乎只有吟遊詩人會四處旅遊，沒有固定的居所。
「有點像，不過我還是個魔法師。」
「哇，我哥哥也是啊。」安諾瞪大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
「是嗎？那很厲害啊。」
晚飯就在二人的問答中結束，安諾第一次見到會認真回答她問題的大人，以往除了哥哥和管家，很少有大人會對她層出不窮的問題保持耐心。
安諾用完餐後，拿著之前剩下的報紙，準備送去幼校。
注視者安諾離去，卡斯特突然想起之前在報紙上看到的另一件事，他看向修亞，道：「修亞先生，曼斯徹帝國要向羅蘭帝國開戰了？」
修亞點了點頭：「叫我修亞便好，關於這件事，確實有可能發生，三年前兩國關係便開始惡化，近兩個月更是在邊境不斷囤兵，雙方都不肯退讓一步。」
卡斯特摸了摸下巴，這是他常用的思考方式：「總覺得這次的開戰有些蹊蹺，深淵的威脅也不在乎嗎？」
「深淵……」修亞怔了怔，他很久沒聽到其他人談論深淵了。
不說已經萬年不曾顯現活性的零號深淵，就連一號深淵與二號深淵的活性上升都已經是千年前了。
深淵的影響已經在子孫的延續中被漸漸遺忘，淡出大眾的視野。
「或許，雙方都將國家的利益置於深淵之上。」修亞搖了搖頭，「這片大陸已經迎來千年的和平了，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深淵甚至只是個傳說。」
人類終究沒有精靈與天使那樣漫長的壽命。卡斯特在內心感慨道，短暫的壽命讓人類無法避免的短視、內耗。
卡斯特點點頭，認可了對方的說法，接著又問道：「修亞，你也是魔法師？」
「是的。」修亞扶了扶鏡框，苦笑道：「只是，我並沒有那麼出眾的魔法天賦，魔法迴路也存在著缺陷。」
「哪怕是個魔法學徒，用魔力接觸一下也能看出我的窘迫，我得感謝你不曾用魔力審視我。」
「魔法可不是為了鞏固那些階級而存在的。」卡斯特搖搖頭，如今的魔法師便是地位的象徵，高等的魔法師可以肆意的用自身的魔力去窺探一個實力低微的魔法師，就像檢查一件商品，由此劃分出獨屬於魔法師這一群體的階級規矩。
「你說的有道理，魔法本就應該是探尋奧秘，追逐知識的工具。」修亞因卡斯特的話語而觸動，像是找到了知己。
修亞會來到這裡，本身便是看不慣王都那些魔法師們自以為是的高傲做派，他們並沒有對知識的尊重，鮮亮的皮囊下，只是追逐權利的庸人罷了，那樣的地方，就連空氣都會讓他窒息。
「冒昧的問一句，王都卡蘭城的萊塔家族跟你是……」卡斯特試著問道。
「這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是萊塔大公的兒子，只是現在，我和家族已經很少聯繫了。」
萊塔家族，曼斯徹帝國開國大公所在家族之一，在帝國建立之初，國王便冊封了五位大公，除了東南西北四境大公外，便是位於王城的護國大公，也就是萊塔家族的先祖——羅曼·萊塔。
「萊塔家族世代以騎士為榮，而我並沒有成為騎士的才能，而成為魔法師，也顯然是種奢望。」
「魔法師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實力，知識同樣是這一領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些術式可用不上魔力。」卡斯特安慰了幾句，「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魔法只是工具。」
修亞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卡斯特先生，能告訴我你的法師等級嗎？」
「這個啊。」卡斯特隨手拿過一旁的茶杯，輕輕的朝地上扔去，就在杯子快要觸地的一瞬間，竟沿著原有的軌跡回到了卡斯特的手中。
修亞瞪大了眼睛，掩飾不住的驚愕——時間魔法，凡人所能達到的魔法技藝的巔峰，即使這只是進行了小範圍的時間回溯，也無法掩蓋卡斯特強大的事實。
「我沒想到，卡斯特先生，你在魔法方面擁有如此高的造詣。」修亞像是發現了寶藏般興奮，拋卻了先前略有低沉的情緒，他與卡斯特很快聊了起來，好在後者作為老樹精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活的，積攢了相當多魔法領域的知識，稱之為人形魔法百科書也不為過，二人聊的盡興，卡斯特也從對方的口中得知了不少當下這個世界的信息，包括宗教，歷史，人文等眾多方面。
當下的世界存在著眾神信仰，戰爭、死亡、商業、大地、生命、風暴、聖光、智慧一共八位主神，八神神之外，還存在著許多其他種族所信仰的神明，他們庇佑著眾生，帶領眾生走出了一個又一個黑暗紀元。
可謂是正義值拉滿。
只是卡斯特卻對眾神充滿好奇，那些所謂的神，祂們到底在哪？是存在於世界的某個地方？還是位於異空間？這些問題他同樣在過去漫長的歲月里思考過，只是無從解答。
而眼下，他則有了一個可以討論的對象。
「修亞，你有沒有想過，眾神來自哪裡？」有了前面的聊天做鋪墊，卡斯特的問題並不顯得突兀。
「眾神？」修亞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有什麼忌諱，而是很難說出一個靠譜的答案，「說實話，各地的教會並不阻攔人們對於神明的探究，但哪怕是最具有好奇心與行動力的法師群體，也很難在眾神的領域取得成果，在各教會的典籍中，流傳著這麼一種說法——神明自世界之外而來，他們目睹了生靈在大地上所遭遇的苦難，對於生命的憐憫讓他們停下腳步，並降下神恩解眾生之苦，那之後，最初的受選者秉承神的意志，創立教會，保護著文明的存續。」
卡斯特摩挲著下巴，短暫思考後，道：「所以說，眾神很有可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更為強大的個體？」
多元世界論是當下世界所盛行的話題，學者們對其並不陌生，事實上，魔法師們之所以能釋放對應屬性的法術，便是因為存在一個依附於主世界的元素世界，且與主世界高度融合，互相滲透，世界上所有的魔力皆來源於此，火球術、水流箭等屬性魔法召喚出的火花、水流同樣源於元素世界。
修亞點了點頭：「事實上，在學者群體內就流傳著兩種說法，一種便是你剛才所描述的情況，另一種則更具有想像力，這類說法傾向於神明誕生於眾生的意識，人類渴望戰爭，於是強大的信念聚合，誕生了戰神，畏懼死亡，於是誕生了死神，其他同理，而人類自發的信仰則是源源不斷的為諸神提供力量，使其凌駕於眾生之上。」
「意識決定物質嗎？」卡斯特喃喃道。
「嗯？」修亞沒太聽清卡斯特的話語，疑惑的皺眉。
「哦，沒什麼，只是自言自語。」卡斯特擺擺手，表示無需在意，「眾神源於眾生，最終又回饋眾生，換一種角度，還真是某種程度上的自產自銷啊。」
修亞點點頭，算是同意卡斯特的比喻，繼續道：「只是這樣的猜測未免太過荒誕，以至於沒有太多的學者支持。」
「確實很難想像，僅僅只是眾生的意志，便足以誕生如此強大的神明。如果大規模操縱人的思想，豈不是能肆意的捏造神明，讓一切神力歸於自身？」
「事實上，已經有人這麼做了。」修亞語氣平淡，道：「兩百年前，柯尼亞帝國內便成立了一個由魔法師組成的「神明研究協會」，他們試圖改變一部分人的信仰，去膜拜一個由他們塑造出來的神明，以此探尋神明偉力，而這項研究的成果期被他們定為500年後。
他們認為，神明的誕生雖然源自於眾生，但卻要時間來穩定自己的意識，回應信徒的呼喚，在神明誕生意識的初期，或許只是一個較為強大的靈體，可以對其進行有效的控制、利用。他們打算用幾代人的時間去完成這件事。」
說到這裡，修亞沉默了一會兒，而卡斯特顯然意識到了後續的發展並沒有順利的進行下去，而是產生了某種糟糕的結果。
「他們的協會在各國都有據點，在帝國許可的情況下，改變一部分平民的信仰，形成一定規模的信徒群體，但他們失敗了，這項研究開啟的第十年，他們的信仰並未誕生新的神或者說所謂的靈體，而是，招來深淵的窺視，一夜之間，各帝國境內所有據點內參與研究的法師遭受了深淵的污染，連帶著那些信眾一起墮入深淵。」
清脆的聲音在房屋內響起，門被打開，一個繫著類似圍裙裝束的青年走出，想來應該是在做飯。
青年戴著單片眼睛，紫色的瞳孔帶著笑意，不過當他看向卡斯特時，泛起一點疑惑。
青年走上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修亞·萊塔，這是我的妹妹安諾·萊塔。」
看著對方伸出的右手，卡斯特一時間有點恍惚，很多年前，他也對一個人類伸出藤條，解釋握手的含義。
但這樣的恍惚並未持續多久，卡斯特伸手與對方輕輕一握：「卡斯特·楚。」
二人對租房有關的一些問題聊了一會兒，很快就敲定下來。
卡斯特坐在床邊，屋內的裝飾很簡潔，除了一張床之外僅有衣櫃與書桌，褐色的牆壁上掛著幾副油畫，他看著窗外漸黑的天色，按下了床頭旁邊的按鈕，經由魔核驅動的照明系統運作起來，帶來了光亮。
卡斯特拿起之前買的報紙，開始閱讀。上面能作為大事的並不多，只有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發生在曼斯徹帝國北方的事情，一個天使在精靈帝國的境內搗毀了邪教的祭祀現場，過於龐大的能量摧毀了附近的房屋，但現場除去那些邪教徒外似乎沒有一個人因此受傷。
卡斯特摩挲著下巴，呢喃道：「天使啊……」
在人類文明的初期，天使與巨龍，惡魔常常出現在吟遊詩人的歌謠中，當時無人能夠找到三者存在的痕跡，一度被認為是幻想故事，只當成鄉野趣聞流傳，這種認知一直持續到巨龍進入人類的視野，儘管那只是一次目擊，卻經由當時的大魔法師用法術拓印了下來，巨龍的存在得以證明。
那之後，天使，惡魔相繼出現在各族文明的視線中。但因為三者的文明痕跡依舊難以在俗世中尋覓，各族便將其定義為幻想種。
其中又以天使最為活躍，他們的出現更像是在尋找什麼，一些稀奇物件往往能引起他們的注意，甚至以高價購買。
卡斯特對天使可太了解了，這就是他當初親手創造出來的生命，他仔細地回憶那段時光，憑空創造生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一整個種族，卡斯特只記得自己當初玩脫了，當那群天使在他面前誕生時，他卻因為巨大的魔力虧損而陷入沉睡，等他再次醒來時，那已是不知道多少年月，天使們似乎早已從那片小島離開。
對於天使這種尋求奇物的現象，卡斯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或許他們只是想追尋與自己本源有關的事物。
不過眼下，卡斯特還並不打算和他們相見，一方面，他並不清楚天使們經歷了漫長的時光是否發生了改變，畢竟他沉睡之後似乎無人能教導這幫傢伙，誰知道他們的族風經過漫長歲月的野蠻生長成了什麼樣子，另一方面，他打算做的事目前也沒有需要用到天使的地方。
「咚咚。」
敲門聲響起，隨後是安諾清脆稚嫩的聲音：「卡斯特哥哥，該吃飯了。」
「好的。」卡斯特輕聲應道。
安諾的哥哥，也就是修亞，他的身份類似自己前世的房東，平時都是他的管家——肯迪·萊特負責照顧兄妹二人的伙食。
萊特一家並沒有禁止僕從上桌吃飯的規矩，卡斯特坐在方桌前，一時間有點恍惚，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人一般坐在桌前吃飯了。
「卡斯特哥哥？」安諾輕聲喚著，「怎麼了？是飯菜不合口嗎？」
卡斯特回過神，他看著安諾，笑了笑：「只是有點懷念，之前都是風餐露宿的，很久沒有這樣吃飯了。」
「卡斯特哥哥是吟遊詩人嗎？」在安諾從哥哥那聽來的故事裡，似乎只有吟遊詩人會四處旅遊，沒有固定的居所。
「有點像，不過我還是個魔法師。」
「哇，我哥哥也是啊。」安諾瞪大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
「是嗎？那很厲害啊。」
晚飯就在二人的問答中結束，安諾第一次見到會認真回答她問題的大人，以往除了哥哥和管家，很少有大人會對她層出不窮的問題保持耐心。
安諾用完餐後，拿著之前剩下的報紙，準備送去幼校。
注視者安諾離去，卡斯特突然想起之前在報紙上看到的另一件事，他看向修亞，道：「修亞先生，曼斯徹帝國要向羅蘭帝國開戰了？」
修亞點了點頭：「叫我修亞便好，關於這件事，確實有可能發生，三年前兩國關係便開始惡化，近兩個月更是在邊境不斷囤兵，雙方都不肯退讓一步。」
卡斯特摸了摸下巴，這是他常用的思考方式：「總覺得這次的開戰有些蹊蹺，深淵的威脅也不在乎嗎？」
「深淵……」修亞怔了怔，他很久沒聽到其他人談論深淵了。
不說已經萬年不曾顯現活性的零號深淵，就連一號深淵與二號深淵的活性上升都已經是千年前了。
深淵的影響已經在子孫的延續中被漸漸遺忘，淡出大眾的視野。
「或許，雙方都將國家的利益置於深淵之上。」修亞搖了搖頭，「這片大陸已經迎來千年的和平了，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深淵甚至只是個傳說。」
人類終究沒有精靈與天使那樣漫長的壽命。卡斯特在內心感慨道，短暫的壽命讓人類無法避免的短視、內耗。
卡斯特點點頭，認可了對方的說法，接著又問道：「修亞，你也是魔法師？」
「是的。」修亞扶了扶鏡框，苦笑道：「只是，我並沒有那麼出眾的魔法天賦，魔法迴路也存在著缺陷。」
「哪怕是個魔法學徒，用魔力接觸一下也能看出我的窘迫，我得感謝你不曾用魔力審視我。」
「魔法可不是為了鞏固那些階級而存在的。」卡斯特搖搖頭，如今的魔法師便是地位的象徵，高等的魔法師可以肆意的用自身的魔力去窺探一個實力低微的魔法師，就像檢查一件商品，由此劃分出獨屬於魔法師這一群體的階級規矩。
「你說的有道理，魔法本就應該是探尋奧秘，追逐知識的工具。」修亞因卡斯特的話語而觸動，像是找到了知己。
修亞會來到這裡，本身便是看不慣王都那些魔法師們自以為是的高傲做派，他們並沒有對知識的尊重，鮮亮的皮囊下，只是追逐權利的庸人罷了，那樣的地方，就連空氣都會讓他窒息。
「冒昧的問一句，王都卡蘭城的萊塔家族跟你是……」卡斯特試著問道。
「這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是萊塔大公的兒子，只是現在，我和家族已經很少聯繫了。」
萊塔家族，曼斯徹帝國開國大公所在家族之一，在帝國建立之初，國王便冊封了五位大公，除了東南西北四境大公外，便是位於王城的護國大公，也就是萊塔家族的先祖——羅曼·萊塔。
「萊塔家族世代以騎士為榮，而我並沒有成為騎士的才能，而成為魔法師，也顯然是種奢望。」
「魔法師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實力，知識同樣是這一領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些術式可用不上魔力。」卡斯特安慰了幾句，「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魔法只是工具。」
修亞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卡斯特先生，能告訴我你的法師等級嗎？」
「這個啊。」卡斯特隨手拿過一旁的茶杯，輕輕的朝地上扔去，就在杯子快要觸地的一瞬間，竟沿著原有的軌跡回到了卡斯特的手中。
修亞瞪大了眼睛，掩飾不住的驚愕——時間魔法，凡人所能達到的魔法技藝的巔峰，即使這只是進行了小範圍的時間回溯，也無法掩蓋卡斯特強大的事實。
「我沒想到，卡斯特先生，你在魔法方面擁有如此高的造詣。」修亞像是發現了寶藏般興奮，拋卻了先前略有低沉的情緒，他與卡斯特很快聊了起來，好在後者作為老樹精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活的，積攢了相當多魔法領域的知識，稱之為人形魔法百科書也不為過，二人聊的盡興，卡斯特也從對方的口中得知了不少當下這個世界的信息，包括宗教，歷史，人文等眾多方面。
當下的世界存在著眾神信仰，戰爭、死亡、商業、大地、生命、風暴、聖光、智慧一共八位主神，八神神之外，還存在著許多其他種族所信仰的神明，他們庇佑著眾生，帶領眾生走出了一個又一個黑暗紀元。
可謂是正義值拉滿。
只是卡斯特卻對眾神充滿好奇，那些所謂的神，祂們到底在哪？是存在於世界的某個地方？還是位於異空間？這些問題他同樣在過去漫長的歲月里思考過，只是無從解答。
而眼下，他則有了一個可以討論的對象。
「修亞，你有沒有想過，眾神來自哪裡？」有了前面的聊天做鋪墊，卡斯特的問題並不顯得突兀。
「眾神？」修亞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有什麼忌諱，而是很難說出一個靠譜的答案，「說實話，各地的教會並不阻攔人們對於神明的探究，但哪怕是最具有好奇心與行動力的法師群體，也很難在眾神的領域取得成果，在各教會的典籍中，流傳著這麼一種說法——神明自世界之外而來，他們目睹了生靈在大地上所遭遇的苦難，對於生命的憐憫讓他們停下腳步，並降下神恩解眾生之苦，那之後，最初的受選者秉承神的意志，創立教會，保護著文明的存續。」
卡斯特摩挲著下巴，短暫思考後，道：「所以說，眾神很有可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更為強大的個體？」
多元世界論是當下世界所盛行的話題，學者們對其並不陌生，事實上，魔法師們之所以能釋放對應屬性的法術，便是因為存在一個依附於主世界的元素世界，且與主世界高度融合，互相滲透，世界上所有的魔力皆來源於此，火球術、水流箭等屬性魔法召喚出的火花、水流同樣源於元素世界。
修亞點了點頭：「事實上，在學者群體內就流傳著兩種說法，一種便是你剛才所描述的情況，另一種則更具有想像力，這類說法傾向於神明誕生於眾生的意識，人類渴望戰爭，於是強大的信念聚合，誕生了戰神，畏懼死亡，於是誕生了死神，其他同理，而人類自發的信仰則是源源不斷的為諸神提供力量，使其凌駕於眾生之上。」
「意識決定物質嗎？」卡斯特喃喃道。
「嗯？」修亞沒太聽清卡斯特的話語，疑惑的皺眉。
「哦，沒什麼，只是自言自語。」卡斯特擺擺手，表示無需在意，「眾神源於眾生，最終又回饋眾生，換一種角度，還真是某種程度上的自產自銷啊。」
修亞點點頭，算是同意卡斯特的比喻，繼續道：「只是這樣的猜測未免太過荒誕，以至於沒有太多的學者支持。」
「確實很難想像，僅僅只是眾生的意志，便足以誕生如此強大的神明。如果大規模操縱人的思想，豈不是能肆意的捏造神明，讓一切神力歸於自身？」
「事實上，已經有人這麼做了。」修亞語氣平淡，道：「兩百年前，柯尼亞帝國內便成立了一個由魔法師組成的「神明研究協會」，他們試圖改變一部分人的信仰，去膜拜一個由他們塑造出來的神明，以此探尋神明偉力，而這項研究的成果期被他們定為500年後。
他們認為，神明的誕生雖然源自於眾生，但卻要時間來穩定自己的意識，回應信徒的呼喚，在神明誕生意識的初期，或許只是一個較為強大的靈體，可以對其進行有效的控制、利用。他們打算用幾代人的時間去完成這件事。」
說到這裡，修亞沉默了一會兒，而卡斯特顯然意識到了後續的發展並沒有順利的進行下去，而是產生了某種糟糕的結果。
「他們的協會在各國都有據點，在帝國許可的情況下，改變一部分平民的信仰，形成一定規模的信徒群體，但他們失敗了，這項研究開啟的第十年，他們的信仰並未誕生新的神或者說所謂的靈體，而是，招來深淵的窺視，一夜之間，各帝國境內所有據點內參與研究的法師遭受了深淵的污染，連帶著那些信眾一起墮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