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成魔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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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 成魔成道

  人們常把『堵不如疏』掛在嘴邊,當遇到事情,大多數人本能的還是選擇堵,而不是疏。

  因為大家下意識的認為,無法承受放開之後可能導致的不測後果。

  丘處機也犯了同樣的問題,他早先對楊康的安排,其實是一直在堵,堵住他入魔、成魔的可能,儘量的用更多條情感的鎖鏈拴住他,將他的人性穩固。

  但隨著魔胎的一步步解封,丘處機發現這種法子其實並不能真正管用。

  因為魔胎賦予了楊康太多的非凡特異,哪怕是穆念慈,也未必每時每刻都能對楊康保持絕對的真心,而在敏感的人眼裡,真心不絕對,就是絕對不真心。

  他們往往不會內糾自身同樣三心二意,而是會鑽牛角尖,進而自怨自艾或是遷怒他人。

  楊康便是如此,所以當與楊康海上一戰之後,丘處機的手法便下意識的變了。

  他開始放手,放手去讓楊康嘗試、獲得、失去,只是偶爾於意識之中與魔胎較量,做出對抗與管束的姿態,不讓魔胎察覺出異常,直到解封達到百分之百,魔胎即楊康,楊康即魔胎。

  他讓楊康的欲望得到滿足,但有沒有真正的獲得想要的一切。

  他得到了權力、金錢、美色等等世俗欲望上的充裕,但是在情感上,他卻陷入了無盡的荒漠之中。

  除了一個已經不再愛他,而是恨他入骨的養父完顏洪烈,他所珍視的其它情感,都已經消散,完顏康的敵人不再是一個有形的、具體的生命或者個體,而是死亡。

  這也正是丘處機同樣要選擇『死去』的緣由。

  除了因為他與楊康之間,一樣有著情感的聯繫,也因為如果他不死,那麼楊康仇視與對抗的目標,便始終是他,一直會是他。

  但當他『死』了,真真切切的不在這個世上存在痕跡,那麼楊康的一腔怨怒,便失去了目標。

  楊康失去了朋友、愛人、親人,現在他連敵人都沒有了。

  他獲得了世界的所有權,卻又像是失去了一切。

  這個時候,再論正、魔,再論成道還是成魔,其實對楊康來說,反而最模糊。

  因為那些限制住他,鎖住他,定義他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如果魔胎僅僅只是由陰世幽泉里的魔性組成,那楊康可能會變成一個毀滅世界的魔王,會隨著世界一併消亡。

  但魔胎的基礎卻並不是陰世幽泉里的魔性,而是來自於被丘處機吃掉的那些鬼,有著屬於他們的欲望與罪惡,也有著丘處機被壓抑、斬斷的欲望與邪念,這些底色在魔胎與楊康徹底融合之後,也成為了楊康的一部分。

  強烈的欲望,讓楊康必須維繫住一個完整的人類社會,因為如果這個社會崩潰,或是人類文明不存在了,那他的這些欲望,也就沒有了施展的途徑。

  是為毀滅而毀滅,還是為生存而毀滅,它們看似手段相似,但實則完全不同。

  小天地內,丘處機的元神暫時回歸本體,至於那具他我軀殼,則陷入了近乎真實死亡的假死之中,放在古墓之中,用萬載寒冰保鮮。

  穆念慈也是類似的操作,丘處機用符咒暫時將她的魂魄存於體內,陷入渾渾噩噩之中,不會感覺到時間的流逝,肉體的生機,確實是已經消亡。

  他們兩人的肉身,都會由古墓派的林朝英與林小蘭、李莫愁照看。

  古墓派的存在,即使是全真教內部,知曉的人也不多,而知道他們的屍體被運送入古墓的,更只有馬鈺一人而已。

  當全真教從終南山上撤離,散落到了天南地北,楊康即使是想要將他們的屍體翻出來,也幾乎不可能了。

  丘處機給楊康時間,讓他在滿足了那些淺層、表象的欲望之後,再好好的想一想。

  其實成道與成魔,真的只有一線之隔。

  此時,丘處機的小天地里,久違的又來了一位客人。

  說起來,這人算不算是個道士,丘處機都不是很好判定,但既然他聽到了玉虛鐘的鐘聲,沿著諸天星途走到了這裡,那就說明他其實就在『道』中,只是或許有些離經叛道而已。

  「來!道友請喝茶!」丘處機再次祭出了他的『悟道』茶,反正只是給來小天地做客的道友們加一個臨時狀態而已,對他來說屬於惠而不費,能得好感,賺些人情,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支出。


  披散著頭髮,一身黑衣的拜月,很是溫和儒雅的微笑著,也沒有懷疑丘處機會不會在茶水中下毒,就這麼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

  隨後閉目凝思片刻,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好!好茶!多謝道友款待!」

  「我有一惑,還請道友幫忙參詳。」

  丘處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想用我的法子改造世界,讓世界如我所設想的那般理性的運轉,我錯了嗎?我是魔嗎?」拜月問道。

  他本不是這樣容易對人敞開心扉之人,但丘處機那一杯茶,起到了一個引導的效果。

  而拜月也並不缺乏當機立斷時的果決。

  他有太多的疑惑,需要有人可以交流。

  丘處機答非所問:「什麼是魔?」

  拜月微微皺眉,正要回答,但丘處機緊接著又往下說。

  「毀滅世界?強行干涉他人意願,強迫多數人去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還是激進的帶來改變,打破原有的規則與秩序?」

  「毀滅世界,讓一切從秩序走向混沌,從生機勃勃走向徹底的死亡與寂滅,這當然是魔···至少站在人類的百年生死的層面去看,這只能是魔。」

  「但除此之外,無論是干涉和引導他人意願,還是改變原本的規則,重塑新的秩序,都不該稱之為『魔』。」

  「先民引火,結束了茹毛飲血,聖人教化,讓人們知曉禮義廉恥,他們都是在影響與干涉大多數人最初的野蠻意志,而用文明的框架來規範更多的人,他們是魔嗎?」

  丘處機的反問,讓拜月沉思。

  丘處機也一直在思考,前文多次敘說,道心種魔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種了種子就不管不顧。

  楊康只是代替丘處機承受了具體的磨礪,也就是『入劫』,但不代表丘處機沒有感知、感受,事實上楊康所感知、感受到的一切,丘處機基本都會感同身受,也正因為如此,一旦楊康開悟,丘處機才會跟著一併元神大漲,從夜遊神的境界直接攀升到日游神。

  因為有感知,所以有領悟和思考。

  封建社會的有些思想,拿到奴隸社會,就是魔道。

  武王伐紂,不是因為商紂王奢靡享樂,而是因為他打算釋放奴隸,減少活人祭祀,這在當時的奴隸主們看來,就是大大的不對,是當之無愧的邪魔外道,值得全天下反對之。

  「這麼說,我是對的?」拜月問。

  丘處機搖搖頭:「天時、地利、人和···聖人早就說透一切,只是咱們肉體凡胎,總是不能體悟而已。」

  「你沒有解決人們的生計問題,沒有找到天地與人更加和諧相處的法子,然後去空談制度,這豈能不是入了魔?」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教化也要在肚子填飽,身上穿暖之後。

  要是肚子裡沒有食物,身上的衣服單薄,家中還有孩童嗷嗷待哺,那再好的好人,也會被逼成持刀行兇的兇犯,因為他們已經沒得選,這個時候你和他們談道德,他們一定告訴你什麼是殺得!

  拜月心有所感,對著丘處機起身鞠躬。

  「多謝道友指點,我懂了!」

  丘處機不知道拜月懂了什麼,總不能他回去之後,不研究天體物理,而是去研究農業生命吧!

  要真是這樣,倒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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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逍遙一發愛無限,結果發現拜月有人道功德金光護體,那可就是個大笑話了。

  拜月依舊是就這麼走了。

  法術交流,或是邀請去仙劍世界做客,當然還得再等時機。

  這些都是急躁不得的事。

  丘處機現在也並不缺乏尋常的手段。

  只要元神再進一步,他便可以再開一處神藏,讓元神添一種法相變化,多出更多的強橫神通。

  ······

  新隋二年七月,多股義軍從南到北,積極響應,開始揚起煙塵,打算推翻楊康的統治,一如前隋末年一般,諸多門閥起勢,誓要滅了大隋,再造山河。

  一般來說,大亂之後必有大治。

  但楊康這個皇帝當的太任性,他不是不懂得政治妥協,只是他過於強硬,也過於一意孤行,這樣的行徑,讓很多人,很多勢力都極為不滿。


  楊康甚至打算削去所有人的特權,唯一保留他這個皇帝的地位至高無上,甚至是將皇帝『神化』,他要做千秋萬代的帝王,不需要繼承者。

  而對於那些臣服於他,跟隨他一起打江山的人,哪怕只是一種名義上的高貴,他都不願意賦予,這也讓很多、很多人不滿。

  所以···推翻暴隋,勢在必行。

  一般而言,楊康這等行為,等於是自掘墳墓,因為那些跟隨他的人,為的也是掌握大權,無論是實際上,還是名義上,都成為人上人,但那只是一般而言。

  以魔胎的非凡,很多新隋朝堂里的關鍵人物,其實都是楊康的應聲蟲,會沒有『自我』的聽從楊康的一切指令。

  所以這些造反作亂,大部分基本在一個月到三個月之間,就都很快就被平定。

  沒有人上人,對於那些老爺們來說,可能是無法接受,但是對於百姓而言,卻肯定是個好事情。

  因為大家的政治地位表面平等,那麼老爺們即使是想要獲取點什麼,也得先暗搓搓的想好名頭,設好陷阱之後再行動,還不保證成功。

  而如果沒有這份平等,老爺們只要一句話,就能讓普通的百姓家破人亡。

  楊康逆大勢而行,於很多人的口中,書面記錄中,他是個暴君,是個魔王,但站在百姓的層面,楊康殺了多少人,有多少個妃子,又有多少的奇珍異寶被收入他的宮中,這些其實都無所謂,他給予了百姓更多的生存空間,那便是一個大大的好皇帝。

  楊康為了尋找某些存在的目的,經常偽裝之後,遊走在民間。

  正因為如此,他聽到了很多人們對他這個皇帝更『真實』的評價。

  這些評價讓他感覺茫然。

  他所做的很多事情,本不是為了天下百姓,而是一己之私。

  他不願有人分享他的權勢與威嚴,將所有人都視為他的私有物,所以哪怕是那些手握大權,替他管轄一方之人,他也視他們如豬狗,可以隨意殺之,而不給半分顏面,給超出尋常的待遇與封賞。

  但反饋給他的,卻是正面、積極的回應,在群臣口中的暴君,在民間卻被贊為『聖天子』。

  那他現在究竟是在做好事,還是做壞事?

  對於自身的存在,楊康更進一步的陷入了迷茫。

  此時的楊康,他就像一個叛逆者,他認為丘處機想要引導他向善,破魔入道,所以他偏偏要做那舉世無雙的大魔頭。

  唯有這樣,他才能抓住那一絲餘留的氣息,繼續和丘處機對抗,繼續找到對手,而不是長劍空利,束手望天。

  回朝之後,楊康開始暗示群臣,可以封爵甚至是封王,他要當一個昏君,昏聵無比的那種,他要將手中的那些浮權分出去,讓這些得了便宜的傢伙們,肆意的去魚肉百姓,導致民不聊生。

  什麼聖天子?他不在乎!

  然而先前一通大殺之後,群臣早就習慣了這位天子的喜怒無常,並不相信他是在說真話,只把這當成試探,紛紛推辭,懼不敢受。

  然後,楊康又殺了一批人。

  封爵、封王之事再提,群臣便只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無人敢眼,如此也只能作罷。

  群臣百官行事更加的戰戰兢兢,不敢欺凌百姓,楊康在民間的威望愈高,口碑愈好。

  這就像一個怪圈,有皇帝以貪腐、弄權的名頭殺手下的官員,結果貪官越殺越多,弄權者越殺越精明。

  楊康隨心所欲的殺官,不在乎會不會影響到朝廷的正常運轉,那些官員們反而變得清廉、高效起來,讓原本因為戰亂而崩壞的農業、商業快速復甦,他成為了人們口中的『聖天子』。

  此時再看楊康,他究竟是道,是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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