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殿前受屈心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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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楚此刻激動到有些顫抖,只見他顫顫巍巍的朝著年輕的天子叩首行禮道:

  「臣自青年時就在邊疆戍守,從未好好陪伴過京城內的妻兒,臣想在京城洛陽呆上兩年,不知是否可行......」

  「可行,當然可行!」

  皇帝很明顯十分喜愛這個忠直之臣,他笑意盈盈的開口下令道:

  「正好朕身邊缺個都尉,你不妨就留在京城擔任朕的駙馬都尉罷!」

  駙馬都尉乃是正六品的官職,是堂堂的天子駕前三都尉之一,比起游楚原來邊郡八品郡守的職位,自然是要顯赫體面得多。

  游楚見皇帝爽快的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頓時激動的熱淚盈眶,不住的磕頭謝起了皇恩。

  曹叡抬眼看了看手邊的功臣名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顏色,他不住的用手指敲打著御榻上的檀木龍頭,然後才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宣隴西郡司馬崔諒、參軍李雍、長史馬顒、兵曹掾王雙、勇士縣兵曹掾姜純五人上殿!」

  皇城之南,官職位次非常靠後的崔諒、李雍、馬顒、王雙、姜純諸人總算是等來了皇帝的傳喚。

  幾人身著武官袍服、乘著高頭駿馬,從城南那寬闊的官道右側一路朝著皇城南門驅馳了起來。

  與先前官道上策馬而過的那些中年大叔不一樣的是,此刻驅馳在大道上的五人要麼是李雍這樣俊雅瀟灑的貴公子、要麼是崔諒這樣英氣勃勃的俊將官,道旁的洛陽百姓之中不乏青春年少的女郎和渴慕功業的少年,此刻見五人策馬而過,甚至有不少少年少女輕聲歡呼了起來。

  崔諒雖然兩世為人,但如此萬人空巷的宏大場面卻是頭一回體驗到,他聽到道旁百姓的歡呼聲後,心中頓時就湧起了一陣難以言說、難以壓制的意氣風發之感,先前心中那絲隱隱不安的情緒,此刻也全都一掃而空了。

  五人很快便在侍者的引領下來到了大殿之內,只見殿內雕樑畫棟、滿目輝煌,幾人都被這奢綺的場景驚呆了,只有前世見識過高樓大廈的崔諒表現的還算沉穩。

  幾人按照先前李雍吩咐過的朝儀小心翼翼的在殿門處跪了下來,緊接著又隨李雍胡亂說了幾句祝語。

  夏侯玄見五人完成了拜禮,立即開口指引道:

  「眾將官上前十步,拜見皇帝陛下!」

  崔諒一聽這溫潤如琳琅美玉的聲音,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熟悉的感覺,他起身之際微微抬頭悄悄瞥了一眼,這才發現指引之人正是大半年沒見的好友夏侯玄。

  他激動之餘想要抬頭揮手打個招呼,但忽然想到自己正身在天子駕前,一舉一動都不能放肆,頓時將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與此同時,丹墀之上的夏侯玄也注意到了崔諒,他也只是朝著好友微微的點了點頭,並無過多的舉動。

  御座之上的曹叡仔仔細細打量了一會兒階下的五人,當他的眼神飄到崔諒身上的時候,眼神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了一絲寒意。

  這便是自己四叔曹植的內侄嗎?

  果然是虎目劍眉、英氣俊朗啊,細看之下,果然與當年名滿河北的大儒崔琰崔季珪非常神似。

  見皇帝有些出神,階下四人還在靜靜的跪在地上等候著皇帝的封賞,夏侯玄與旁邊的曹肇對視了一眼後,悄悄走到了表兄的御榻前,悄聲的提醒道:

  「陛下?」

  曹叡聽了這聲細微的提醒之後,立即回過了神,他看了看案上擺放著的功勞簿,過了片刻後,這才開口說出了他的封賞:

  「馬顒、李雍堅守隴西有功,特賜爵關外侯、加封折衝都尉、賞洛陽宅院一處、賜錢二十萬、絹百匹!」

  「王雙堅守隴西有功,特賜爵關中侯、升任為大將軍帳下督、賞洛陽宅院一處、賜錢二十萬、絹百匹!」

  皇帝此言一出,坐在首席之上的大將軍曹真頓時向王雙這邊微笑著點了點頭。

  只聽皇帝繼續說道:

  「姜純固守勇士縣、列柳城從破高翔有功,特賜爵關中侯、升任為勇士縣長、賜錢二十萬、絹五十匹!」

  四人各自獲賞之後,全都激動無比,一個個全都重重的磕頭謝了皇恩。

  宣讀完四人功勳之後,皇帝特意停頓了一會兒,冷冷的掃視了一眼殿前跪伏的崔諒,這才繼續開口道:

  「崔諒,固守城池、從破列柳高翔、從破月支楊條有功,特賜爵......關內侯,升任為鷹揚校尉,賞錢十萬、絹二十匹!」


  聽了曹叡這極不公平的封賞之後,崔諒頓時如墜冰窟,整個人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他恍惚了一瞬間後,這才俯身跪地完成了叩謝之禮。

  夏侯玄聽了崔諒的賞賜後,心中一驚,有意在天子面前為崔諒爭取一下,可他剛走到曹叡身邊想要開口,卻看見曹叡眼中閃過了一抹令人膽寒的殺意,於是立即將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要知道,崔諒不僅幫著游楚守住了隴西郡城,更是憑著一己之力挫敗了蜀漢猛將高翔,為大魏奪下了必爭之地列柳城,還率部奔襲數百里,在月支城擊敗了叛將楊條,這幾樁功勞比起方才的任何一人都要顯赫的多!

  按理來說,就是封自己一個亭侯、升一個五品將軍都沒有任何問題,可皇帝卻只封了自己一個小小的連食邑租稅都沒有的『關內侯』爵!

  要知道,馬顒、李雍、王雙三人的『關外侯』『關中侯』爵位,乃是最低級的『賜爵』,既沒有豐厚食邑租稅,也不能世襲傳承,說白了只是個榮譽性質的空頭爵號而已。

  崔諒的『關內侯』雖然比前面三人的爵位略高半級,但依舊只是個僅帶有榮譽性質的『賜爵』。

  反觀游楚先前獲封的『金粟亭侯』爵位,卻是個正兒八經的『列侯』封爵。

  雖然這亭侯是『列侯』中等級較低的爵位,不如杜襲『平陽鄉侯』、夏侯玄『昌陵(縣)侯』、張郃『鄚(縣)侯』等高級爵位來得金貴,但畢竟是個正經『列侯』。

  不僅有六百戶的食邑租稅,更重要的是還可以世襲罔替、綿延不絕!

  (註:秦朝的二十等爵位中,最高的兩級便是『徹侯』和『關內侯』,漢朝時其餘的十八級爵位已變得可有可無,只有『徹侯』、『關內侯』這最高的兩級仍有價值。漢武帝時,為了避諱,『徹侯』改成了『列侯』。列侯位在王、公——『郡王』『縣王』『郡公』『縣公』『鄉公』之下,外姓臣子不得封王公爵,列侯就是臣子的最高爵位。而列侯從高到低又分為『某某縣侯』『某某鄉侯』『都鄉侯』『某某亭侯』『都亭侯』,列侯之下又有『關內侯』『名號侯』『關中侯』『關外侯』。)

  封賞的爵位官職低一些也就算了,就連自己的賞錢、賞絹都不如功勞遜於自己的李雍、馬顒、王雙、姜純四人多。

  不僅如此,就連每人都獲賜的洛陽宅院自己也沒有,這不是當著滿殿文武的面兒抽自己的臉嗎?

  這一瞬間,崔諒忽然就想起了那九個戰死沙場的弟兄,他本打算為陣亡的士兵們謀求一份額外的撫恤,可如今天子連自己本人都沒放在眼裡,他又哪裡有為死去的兄弟們請賞的資格?

  一想起勇士縣和襄武縣那幾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古稀老人絕望的眼淚,崔諒的心頭就好像受了一記重錘,晶瑩的淚珠竟控制不住的涌到了眼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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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鳴謝本書歷史顧問——大叔】:

  大叔,歷史愛好者,百度貼吧之北齊吧前吧主。整理編寫了《西梁刺史太守錄》、《東魏北齊太守考》等。現任起點中文網《謀魏》、《南陳霸業》、《北齊新談》的歷史顧問,曾為西風緊《大魏芳華》、蒼穹之魚《唐末狂人錄》、歷史系之狼《北齊怪談》等小說提供歷史資料方面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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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齊春秋》:齊武曾任鷹揚校尉、鷹揚中郎將,自齊一代,不復建鷹揚之號。】

  時為曹魏太和二年,蜀漢建興六年,東吳黃武七年。228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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