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初識張溫義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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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諒聽了姜純的話後,急忙定睛去看,果然發現遠處城頭之上多了些人影,他冷笑一聲,然後吩咐道:

  「在咱們軍中挑上一百個嗓門最大的,去那小山丘上給楊條喊幾句話,讓他紅紅臉、出出汗!」

  「是,崔司馬!」

  只見出口成髒的王睚戲謔的看了一眼遠處城頭上的敵軍,一臉壞笑的策馬來到了身後的行陣之內:

  「壞小子們,跟我去那山丘上吆喝兩句,問候問候月支城上的那幫崽種!」

  聽了王睚的話後,很快便有百十來名大嗓門、擅長罵髒話的魏軍士兵策馬出了陣列,眾人一道煙跟在王睚身後,很快便策馬趕到了那座距城頭不到一里的山丘之上。

  那一百多人本就是出口成髒、牙尖嘴利的粗魯漢子,此刻在王睚的帶領下,各種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便從口中飈了出來。不僅如此,他們還在王睚的指揮下編了幾句順口溜,整齊劃一的齊聲朝著城頭喊了起來。

  月支城頭上的楊條也是個暴脾氣,哪裡受得了這種侮辱?

  只見他二話不說就下了城頭,不一會兒,城內兩三千名叛軍就在楊條的帶領下打開了城門,朝著山丘的方向攆了過來!

  「兄弟們,咱們不跟他玩了,先撤回陣內,再好好跟著崔司馬教訓教訓這幫叛徒!」

  眾人見楊條這般沉不住氣,紛紛鬨笑著跟王睚返回到了陣內。

  而崔諒早就安排眾人列好了陣型,王睚眾人歸隊之後,崔諒立即劈動令旗發起了進攻的號令,他自己更是一馬當先的持戟沖在了陣列的最前方。

  這兩千魏軍將士先前才跟著崔諒在列柳城擊潰了高翔,此刻士氣正盛,加上崔諒本人身先士卒無畏衝鋒,更加大大助長了魏軍的氣勢。

  反觀月支城叛軍那邊,雖然楊條本人悍不畏死,但他麾下的士兵們很明顯都面帶懼色,這場仗雖然還沒開始,但其實已經勝負分明。

  兩軍宛若兩陣氣勢洶湧的潮水,很快就撲到了一起。

  就在兩軍騎士衝殺的正激烈的時候,東南方的丘陵之上忽然煙塵四起,崔諒急忙定睛去看,發現那道煙塵以極快的速度滾下了山坡,朝著戰場中心的方向卷了過來,崔諒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絲慌亂之感。

  難道這個楊條並非是個頭腦簡單的莽夫,竟事先在東南丘陵之上埋伏了一支騎兵?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場仗勢必會打的很慘烈,搞不好自己全軍覆沒都是有可能的!

  可事到如今,崔諒已經沒有退路了,倘若此時貿然撤軍,行陣一亂,自己這兩千輕騎一定會被楊條乘勝追擊打的落花流水。

  「兄弟們,快速衝殺!」

  崔諒此刻心一橫,大喝一聲,再度麾起輕騎就朝著遠處楊條的方向殺了過去!

  想當年官渡之戰時,曹操率軍去烏巢劫糧,被淳于瓊的一萬精兵纏住,一時之間難解難分,就在這時,袁紹的舊兵即將從背後趕來,就在全軍即將陷入兩面受敵的絕境時,曹操果斷下令:敵人到老子背後一步時再來稟告,再來擾亂軍心者殺無赦!

  高壓之下,曹軍在絕境之中爆發出了強大的戰鬥力,終於趕在袁紹援軍趕到之前擊潰了淳于瓊的大軍,將烏巢重地給啃了下來!

  崔諒此時此刻就是想抓住這一瞬間的時機,打算先突到楊條的中軍面前,如果能成功的陣斬或生擒楊條,那他就有了一線生機,再度把握住戰場的主動權!

  只見崔諒率領的魏軍騎兵行陣嚴整,氣勢雄渾,面對那群氣勢洶洶的叛軍,此刻絲毫不懼,每次衝殺都頗有章法。

  而楊條本人早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一心想挫敗這一小股魏軍騎兵來提升他麾下叛軍的氣勢,他見崔諒鎧甲鮮明、駿馬如龍,知道此人定是魏軍主將,因此揮起手中大刀、大喝一聲就朝著崔諒沖了過來。

  崔諒藝高人膽大,自然絲毫不懼,只見他舞起鐵戟、催動烏騅,宛若一陣黑色旋風就朝著楊條迎了上去。

  兩馬相交只一合,只聽咣的一聲,楊條手中的鋼刀竟直接被震飛了出去,而他本人也被崔諒那一戟所裹挾的強大力道帶偏了平衡,撲通一聲就落下了馬背、跌在了地上。

  叛軍陣中的親兵們見楊條落馬,吃了一驚,為救主將他們竟一股腦兒朝著崔諒的方向壓了過來!

  崔諒見狀,只得暫時棄了楊條,策馬後撤,暫避起了鋒芒。

  與此同時,他揮動手中的招搖旗,很快就將四面八方的魏軍召喚聚攏了起來。


  與此同時,遠處丘陵之上的那驟然出現的一小股騎兵也已經衝到了陣內,崔諒仔細一看,發現那支打著『安定張氏』民兵旗號的兵馬並沒有撲殺自己的輕騎,而是在一個十三四歲少年的率領下,對著楊條的那千餘殘兵發起了猛烈的衝擊。

  這很明顯是一支地方豪強手下的部曲佃戶民兵,士兵們騎的是用來耕地的騾子,身上更沒有鐵鎧,只有少數人穿著簡陋的皮甲,手中拿著的也是簡陋的農具,但即便如此,這支民兵的行陣卻並不混亂,足以說明領兵之人絕非泛泛之輩!

  楊條見狀,整個人腦子有些發懵,他不禁喃喃道:

  「這是哪裡來的農戶?敢來戰場上攪老子局!」

  「楊將軍,快走吧,魏軍和那支民兵的人馬就快要圍上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楊條見大勢已去,憤憤不平的朝著遠處的崔諒啐了一口濃痰,緊接著就在部下的掩護下朝著月支城的方向撤了回去。

  一陣混戰廝殺過後,裝備更加精良的魏軍將士只陣亡了七人、傷了數十人,而戰場之上叛軍的屍首卻留下了足足四百多具。

  剩餘的叛軍騎兵們見主將楊條得救,不敢戀戰,急忙策馬朝著月支城的方向逃了過去。

  崔諒麾下人馬不多,且未攜帶攻城器械,並不敢貿然攻城,因此果斷放棄了追擊,任由楊條逃回了城中。

  與此同時,那個指揮民兵抄了楊條軍後路的少年策馬來到了崔諒的面前,朝著崔諒拱手笑道:

  「那楊條擾我安定久矣,幸得將軍出兵相助,在下安定烏氏縣——張溫,替安定郡的百姓們謝過將軍了!」

  崔諒抬眼一瞧,發現眼前之人雖然年少,但卻氣質儒雅、風度不凡,眉宇之間更是藏著一股難以掩藏的浩然正氣,一看便是個飽讀詩書、精通典籍的小學士。

  他笑著在馬上對那少年拱手道:

  「原來是張郎君,在下乃是清河崔諒,現任隴西郡司馬,保家衛國本就是我輩軍人的職責和本分,何必言謝?倒是張郎君你,小小年紀,卻能從容指揮塢堡部曲來圍剿叛軍,實在是叫人敬佩啊!」

  兩人閒聊了幾句,崔諒這才忽然想起來,歷史上,西晉末期、永嘉之亂時,中原百姓多有避難遷徙到雍州、涼州的,涼州安定張氏的張軌趁機建立了涼國,庇佑了一方漢人百姓,安定張軌建立的這個涼國,便是十六國之一的前涼。

  如果崔諒沒有記錯的話,那張軌的父親,恰好就叫張溫!

  眼前的這個張溫,恰好就是出身安定張氏、前漢常山王張耳的後裔!

  安定張氏詩書傳家,世世代代都精通儒術,族中最不缺的就是彬彬有禮的儒家君子,眼前的張溫不僅氣質儒雅、正氣凌然,而且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統兵之才,很明顯是個難得的俊才!

  想到這裡,崔諒的嘴角險些咧到耳後根,自己這一趟能結交到張溫這樣的人才,又成功的收穫了擊敗楊條的軍功,值,真他娘的值!這一趟沒白來!

  「張郎君,此番你擊潰敵軍,算是立下了大功,倘若上奏朝廷,必定會得到封賞啊!」

  聽了崔諒的話後,張溫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多謝崔兄提醒,可是馳騁疆場、沙場建功,實非溫之所願,溫年紀尚淺,只想好好居家研讀經籍,將來如能入仕為百姓做些實事,自然極好,若事不濟,便當耕讀著述,幽居林泉!」

  崔諒聽了這話,心知張溫志不在此,於是點了點頭,不再勸了。

  張溫將馬韁一掣,調轉了馬頭,轉身朝著崔諒拱手笑道:

  「崔兄,今日與你並肩攜手一戰,實在是酣暢淋漓!日後若是有緣,咱們必當再會!」

  崔諒聞言,拱手欠身作答道:

  「張郎才氣非凡、溫如春風,能與你相識相交、並肩一戰,實在是人生幸事,來日若再相會,必當與君把盞共飲三百樽!」

  「崔兄的約定,張溫記下了,保重!」

  「張郎保重!」

  崔諒目送著張溫策馬率眾遠去,直到張溫的身影翻過了那座丘陵,這才安排軍士們打掃起了戰場。

  雖然此戰未能生擒楊條,有些美中不足,但卻斬殺了足足數百叛軍,也算是大大挫傷了叛軍的氣焰。

  就在這時,東面忽然煙塵瀰漫,崔諒定睛看時,只見一支氣勢浩浩蕩蕩的魏軍在煙塵瀰漫中逐漸出現在了月支城的東面。


  這當然正是大將軍曹真和蕩寇將軍郝昭、偏將軍王生的主力大軍。

  剛剛逃回月支城內的楊條見了城東曹真那面『魏大將軍邵陵侯-曹』字樣的大纛後,頓時嚇得面如灰土,他不禁癱軟在城頭之上,失魂落魄的呢喃道:

  「沒想到曹大將軍竟親自來了,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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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還沒等到大將軍曹真親自率眾攻城,月支城的城門就自己打了開來。

  只見城內一群赤裸上身、身背荊條的叛軍將領押送著叛軍頭子楊條,緩緩從城中走了出來,而先前被楊條劫持的安定太守孟答,此刻也一臉羞慚的匍匐著來到了曹真的腳邊。

  眾人此刻走投無路,只得朝著曹真不住的磕頭行禮,只見他們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朝著曹真求饒道:

  「曹大將軍,我等受楊條及其族人脅迫,這才不得已一時糊塗犯下了彌天大錯,萬望大將軍垂憐,饒我等一條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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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國志·諸夏侯曹傳》:安定民楊條等略吏民保月支城,真進軍圍之。條謂其眾曰:「大將軍自來,吾願早降耳。」遂自縛出。三郡皆平。

  《晉書·卷八十六·列傳第五十六》:張軌,字士彥,安定烏氏人,漢常山景王耳十七代孫也。家世孝廉,以儒學顯。父溫,為太官令。

  《十六國春秋·卷七·前涼錄》:祖烈,魏外黃令,父溫,太官令。母隴西辛氏。】

  時為曹魏太和二年,蜀漢建興六年,東吳黃武七年。228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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