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天命無非既人心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353章 天命無非既人心

  「這鳥廝自稱漢將?」

  河對面高台上,完顏亮聽聞從江面上孤舟挑戰之人自曝的身份,竟然一時失笑出聲。

  「若這漢人天下乃是大漢的,俺們這些人如何敢來這裡?」雖說金國已立國已四十餘年,完顏氏也當了百多年的軍事貴族,但完顏亮言語口音還是一口一個俺,一口一個鳥,還保留著遼東漁獵民族時的習慣。

  「可惜啊可惜。」完顏亮笑意不減:「大漢早已失卻了天命。」

  說罷,完顏亮嘎巴了一下嘴,問周圍文武大員:「你們且說說,這個天命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這種事哪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啊?!

  什麼天人感應,五德輪迴這些大家都只是說說而已,你要問那些道學先生的心裡話,他們也不見得認這一套。

  認什麼呢?五代十國的那些軍閥已經用行動把事情講明白了。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

  但這種話誰敢當著一個皇帝的面說?

  「臣以為,天命—天命即是人心。」完顏元宜見完顏亮將目光投過來,硬著頭皮出列拱手回道。

  「說得好!」完顏亮撫掌大笑道:「移特攀不愧為俺們大金數得著的聰明人。」

  完顏元宜乾笑一聲,躬身回到臣子行列。

  完顏亮還是不理江上辛棄疾的挑戰喝罵,繼續面帶微笑的說道:「黃巾之亂後,亂臣賊子窺見中樞衰弱而離心離德,而使大漢沒了人心,天命自然就沒了。而如我大金開國時,豪傑如雲,猛士如雨,萬眾歸心則自有國運。」

  周圍文武也不知完顏亮到底要說些什麼,所以也只是肅立在冬日冷風中靜聽。

  「但這人心到底還是要落到人身上,」完顏亮表情漸漸嚴肅:「所以章邯降,大秦亡,姜維死,大漢亡。只有這些為國而戰,為國而死的人死光了,他們的國家才會真正滅亡。」

  而趙宋之所以能苟延殘喘於江南半壁,歸根結底也只是因為當年四太子搜山檢海未能竟全功,沒抓住趙構那個廢物還是其次,竟然放過了岳飛、

  韓世忠這等心向趙宋的中原豪傑,使得他們休養生息後竟差點顛覆了大金社稷。」

  完顏亮語速加快,似在跟周圍重臣言語,又似在自言自語。他頓了頓嘴笑一聲:「還好,此等英雄人物竟然被趙宋自毀長城。」

  「陛下,我大金鐵騎自不懼什麼岳家軍、韓家軍。」見完顏亮越說越不對味,寵臣武平總管完顏阿鄰再次出列行禮道:「「還請陛下休得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你們不怕,俺卻是怕的。有什麼說什麼,莫學宋人那套。岳鵬舉蓋世名將,承認打不過他、怕他不丟人。」完顏亮對完顏阿鄰這種純粹的武夫一向很優容,也不在意完顏阿鄰的勸諫:「說句實話,若對面是那岳鵬舉領兵,俺興許連南下的念頭都不會有。」

  「你們莫要不信。四太子何等英雄了得,可曾在那大小眼手底討過好?

  車中的那句撼山易,撼岳家軍難難道是宋人編的嗎?四太子聽聞南朝毒殺岳鵬舉於大理寺時,長笑三聲,大哭三聲你們不少人親眼所見,總做不得假吧?」完顏亮擺了擺手說得群臣臉色漲紅一片。

  完顏亮也不管他們怎麼想,徑直往下說道:「這次南下前,俺原本以為岳飛這樣的人物都能被冤殺,宋廷上下一定早就對他們官家趙構離心離德。

  但此時看來,趙宋享天命二百年,還是有些說法的。」

  完顏亮一振衣申從御椅上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臨江而立:「但話又說回來,宋朝的天命在哪裡呢?在趙構那個廢物身上?在被掘了的趙宋皇陵上?還是在所謂的山河社稷壇上?」

  「都不是!」完顏亮豁然拂袖轉身,對看肅然而立的重臣們說道:「趙宋的天命就在對岸那些人身上!就在河上敢與俺大軍爭鋒之人身上!就在那些敢反身對俺大金漏白刃之人身上!只要還有敢於與我大軍臨河相對之人,

  還有為趙宋奮力而戰之人,還有敢孤舟挑戰之人,這南朝的天命就完不了!」

  完顏亮臉上獰一片,盡顯暴君本色:「既如此,現在就從這個自稱漢將的鳥廝開始,給俺一個一個殺,俺就不信,殺不絕這群漢地狗!」

  現在臨時廢除拔隊斯軍

  一司一T

  自叫罵的辛棄疾,對簇擁在高台周圍的軍官們喝道:「誰去打頭陣,替俺絕了趙宋的天命!」


  自行軍萬戶之下,猛安謀克中應聲者無數,

  少頃,就在辛棄疾已經有些不耐煩,以為金軍已經下令決心當縮頭烏龜的時候,西採石水寨轟然大開,十數艘載著甲士的小船從從中駛出,來到了小洲之畔。

  這是軍前又是君前,行致師之禮,幾乎是肯定要上史書的,所以即便金軍可以一擁而上,也依舊保持了秩序,在互相謙讓了一下後,由一名手持長刀的甲士打了頭陣。

  長刀甲士先是直接摘下阻礙視線的頭盔,扔到一旁,露出光溜溜的腦殼與兩條辮髮。他舉起長刀,遙遙指向了辛棄疾,獰笑說道:「元那南狗,爺爺是—」

  辛棄疾扛起長,擺手說道:「廢這麼多話作甚,三息之後你就死了,

  老子不在意腰間首級叫什麼!」

  長刀甲士勃然大怒,豎起長刀,猛撲上來:「受死!」

  辛棄疾依舊扛著長,在對方距自己三步左右之時,手中長如同靈蛇一般猛然刺出,撥開金軍甲士手中長刀後,長類只是微微一探,就收了回來。

  一顆血珠沿著頭鋒刃流下,氙氬在白色的長纓中,點出鮮紅的梅花。

  長刀甲士依照慣性跟跪向前跑了兩步,隨後扔下長刀,捂著喉嚨單膝跪倒在地,鮮血從他的指縫中噴涌而出,不多時,其人的氣力就隨之耗空,撲通一聲撲倒在地,毫無聲息了。

  從戰鬥到死亡,果真只有三息而已眼見著辛棄疾揮舞重型長猶如揮舞草莖般輕鬆寫意,金軍相顧駭然而宋軍則是齊聲歡呼起來。

  「擊鼓助威!」

  李道見狀也大喜,直接來到鼓手力士身旁,奪過鼓槌,親自開始了擂鼓。

  小船上的金軍互相看了看,還是有自恃勇武的金軍站了起來,走上了小洲。

  現在是絕對沒有辦法退的,說難聽點,就算死在辛棄疾手上,那也是力戰而死,而若是臨陣脫逃,先不說會不會被以逃兵罪論處,一個懦夫的名頭是跑不了的。都是好漢,與其社會性死亡,還不如現在就拼了!

  而且,戰爭從來就不是個人逞勇的地方,車輪戰下來,項羽都弄死了,

  難道還拿不下一個小小的辛棄疾?

  應該說第二名金軍還是吸收了前人經驗的,不止戴好了頭盔,甚至將頓項都放了下來,全身上下只有一雙殺氣騰騰的眼晴露在外面。

  然而在三息之後,第二名金軍依舊被辛棄疾用沉重的長打翻在地,辛棄疾大步向前,金軍甲士還沒有起身,就見碩大的頭在視界中急劇放大,

  直接從頓項與盔沿的縫隙插了進去,

  宋軍的歡呼聲更大了。

  就連江心洲上的軍卒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隔著江面遙遙相望。

  第三名金軍踏上小洲之時,宋軍船上傳來的歌聲卻是讓所有人一愣。

  「一條大河,波浪寬——

  第三名金軍甲士左手一面鋼盾,右手一把尖頭鐵,明顯是怕了辛棄疾手中長塑,想要近身纏鬥。

  辛棄疾笑了一聲,將長插在地上,拔出兩把重劍,劍尖向前,擺出了防守進攻的架勢,心中卻有些納悶:、「劉大郎所唱的戰歌雖然都不夠剛硬,

  但這首確實是太柔了一些,這也能算是戰歌嗎?」

  「風吹稻花,香兩岸—

  辛棄疾靜靜聽著歌聲,有些出神,

  「殺!」金軍甲士卻是不想多等,大吼一聲,一鋼盾護住頭臉,猛然撞了上來。

  辛棄疾在盾牌接身的那一剎那,才輕飄飄的躲開了蠻牛一般的衝撞,隨後左手長劍一探,直接刺穿了金軍沒有被裙甲及脛甲保護的膽窩關節。

  持盾金車只覺得右膝後方一涼,隨即劇痛傳來,站立不穩,直接栽倒在地。

  動脈被切斷,鮮血大量流失帶來的眩暈感依舊不能徹底擊敗這名悍勇的金軍,其人一邊掙扎著想要用另一條腿站起來,一邊向著辛棄疾奮力嘶吼。

  辛棄疾側耳聽看歌聲,將手指比在嘴唇前做了個聲的手勢。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躺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持盾金軍拖著傷腿向前行進了幾步,終於還是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了辛棄疾面前,身下的血液已經流成了水窪。

  辛棄疾拎著重劍,冷眼旁觀,而身邊療亮的歌聲則是變得有些激昂起來。

  「這是美麗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

  「到處都有明媚的風光。」

  辛棄疾笑了出來,雙手重劍狠狠揮擊在一起,發出黃鐘大呂般的鳴響,

  在歌聲之中指著小舟上的金軍甲士大聲說道:「繼續來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