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國之重臣如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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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章 國之重臣如柱石

  幾乎與劉淮發狠的同一時間。

  千里外的遼東上京會寧府,正是一副秋日蕭瑟的景象。

  混同江畔,石烈良弼負手緩步前行,如同在欣賞會寧府秋日盛景,身後只有幾個官員模樣的人亦步亦趨的跟著,親衛則是牽著馬匹,離得老遠。

  幾人沉默走了片刻,有一人方才說道:「這次大難得脫,還是幸虧了相公在其中迴轉,我等感激不盡。」

  石烈良弼止住了腳步,望著已經變得有些枯黃的蘆葦盪,笑著搖頭:「師恭,你高看我了,陛下行事,哪裡是能用言語勸回來的?你們之所以能活,還是因為陛下讓你們活而已,如果想要謝,就感謝陛下吧。」

  說話的,也就是仆散師恭了,而他身側幾人,正是蕭懷忠、蕭、蕭禿刺幾個倒霉鬼了。

  這幾人都是完顏亮的心腹,卻在契丹大起義的第一階段徒勞無功,甚至被起義軍首領撒八打得丟盔卸甲。

  在真正的歷史上,這幾人都卷進了仆散師恭與徒單太后密謀,隨即被殺一事。再加上打了敗仗,幾乎全都被族誅棄市。

  然而如今,因為石烈良弼被委任為上京留守,完顏亮不可能讓如此國家重臣赤手空拳的來赴任,也就將這幾個罪將一擼到底,以罪人之身發往石烈良弼軍中戴罪立功。

  可憐仆散師恭起於微末,親身參與了完顏亮弒君,並且在第一時間將完顏亮扶上了皇帝寶座,從此一路高升,到最後位極人臣,做到了太尉、樞密使的位置上,如今成了白身,人生幾十年,真的如同恍然大夢。

  他身側的蕭懷忠、蕭、蕭禿刺等人也差不多,他們也曾是西京留守、上京留守、右衛將軍之類的天人物,此時也成了戴罪之身。

  但話又說回來,能在完顏亮這種人手中保住一條性命已經是邀天之倖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仆散師恭雖然沒有反駁石烈良弼的話語,但想到死去的太后,還是一陣心寒:「前幾年俺正風光的時候,族長指著俺的鼻子呵斥,俺還覺得有些不服氣,

  如今想來,族長真是天下智者。

  他那句:以色娛人者,色衰而愛馳,恰恰符合了俺今日的處境。只可嘆當時俺志得意滿,竟然將此等金玉良言當成了族長嫉妒,真是可笑。」

  仆散師恭口中的族長,自然就是如今仆散部理論上的大家長仆散忠義了。

  石烈良弼笑著說道:,「老夫後來也聽說了那次宴飲,其實在明眼人看來,

  當你去找陛下為你主持公道,而將烏者外放時,你的下場就註定不是太好了。你如今還想不明白,就是在彼時,你就已經惡了陛下了嗎?」

  見仆散師恭目露驚愣,石烈良弼復又搖頭:「看來你是真的沒想明白。」

  「還望相公指教。」仆散師恭長揖於地。

  「指教不敢當,但雖是同殿為臣,但師恭你,還有李通、唐括辯、烏帶、徒單貞、李老僧、大興國等人,與老夫、烏者、劉萼、白彥敬等人是卻是不一樣的。」石烈良弼先是點出了跟著完顏亮弒君而登上高位的幾人,隨後又指了指自己:「你們是陛下的家奴,而我等是國家的大臣。而烏者對你說的那番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你趕緊棄掉家奴的身份,去當國家重臣。」

  仆散師恭等人雖然覺得石烈良弼說話有些過於難聽,但事到如此,又剛剛靠看此人逃離了殺身之禍,反而各自無話可說,只能靜靜聽看。

  「如果將大金比作一大戶人家,陛下就是家主,你們就是奴僕,而老夫則是能鎮住一方買賣,可以為家中作進項的大掌柜,而烏者則是帶著家中惡少年震四方的家將。

  師恭,你想一下,如果你是家主。有一名你十分喜愛的奴僕,向你進讒言讓你處罰家將,你會如何去做?哪怕你覺得應該收奴僕之心,處罰了家將,你會不會覺得這奴僕好不曉事,漸漸惡了他?」

  說到這裡,蕭懷忠終於有些無奈的開口:「相公說的有些道理,但難道如同我這般出身,在陛下眼中也是家奴嗎?」

  仆散師恭沒有回頭,卻依舊知道蕭懷忠這是在暗暗嘲諷自己。然而他驚奇的發現,平日裡可能會發火的事情,現在竟然能心如止水,平靜視之。

  蕭懷忠話中的意思很簡單,仆散師恭是完顏亮的親爹完顏宗干養在帳下的孤兒,如果放在民間,那真的就是比較親近,喚作家生子的奴僕。

  而他蕭懷忠卻自認為不是,他的起家是因為舉主蕭裕想要起兵復遼,他直接將蕭裕給出賣了,以舉主的人頭作為進身之階,進了完顏亮的法眼。


  雖然他也為完顏亮辦事,但那也是大臣對皇帝的忠誠,哪能被稱為家奴呢?

  然而石烈良弼還沒有說話,蕭禿刺已經不耐:「就你的那些微末功勞,還在相公面前顯擺嗎?你是怎麼起家的?蕭裕那斯雖是叛逆,但終究待你不薄。他想要復遼,你可以袖手旁觀,卻如何能做小人呢?既然做得此事,還想要什麼好名聲嗎?」

  說著,蕭禿刺不待對方發怒,就繼續說道:「哪怕是俺,也終究還是諂媚侍奉陛下,這就是逢君之惡,本就是奴僕所為,哪有國家大臣的樣子?一朝失勢哪怕被殺,也沒什麼好說的。」

  蕭懷忠聽罷,也胃然長嘆,不復言語。

  仆散師恭沉默半響,方才說道:「可如何當國家重臣呢?難道俺平日裡做事還不勤勉?侍奉陛下還不積極嗎?還要俺如何做呢?」

  乾石烈良弼籠著手說道:「自然能行常人不能行之事,解常人不能解之難,

  立常人不能立之功了。

  就比如烏者,出兵之後,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乃是國家一等一的利劍,自然會得到陛下優容;

  再比如老夫,只要老夫坐鎮一處,就能將大金後方經營的穩如泰山,如同鐵桶。

  有這份本事,你們自然也會如老夫一樣,即便在陛下面前犯顏直諫,觸怒陛下,陛下卻也會將國家大事託付於你。」

  說著,石烈良弼指了指混同江以西:「就比如此次征討契丹反賊,就是陛下給你們一個從奴僕到重臣的機會,如果爾等能輕易討滅之,哪怕損失慘重一些,陛下也能將大事託付。但是很可惜,你們敗了,陛下自然殺你們如殺雞犬。」

  聽到這裡,仆散師恭終於悠悠長嘆。

  他倒是想成大事,但哪裡能有能耐?

  如果有石烈良弼與仆散忠義的本事,他又何苦去當一名弄臣呢?

  這簡直就是一個死結。

  「那如相公所言,此時朝中有幾多國家重臣呢?」一直沉默不語蕭此時終於出言,聲音有說不出的沙啞,似乎這幾日下獄給了他在心理上極大的傷害,使得整個人都有些暮氣沉沉了。

  石烈良弼笑著說道:。「誰又能說的准呢?天下大勢浩浩蕩蕩,宋金復又開始交戰,大浪淘沙,泥沙俱下,真金始出,

  沒準今日看著是雄武不可侵犯的名臣大將,來日就會軟成一攤爛泥;

  也說不定現在看起來是一坨朽木,來日會成長為參天大樹也說不定。

  就連老夫與烏者,也說不準會做出些荒唐事來。世事如潮,暗流涌動,人人都困在此處,不得自由啊!」

  說罷,石烈良弼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復又長嘆出聲。

  幾名罪人一時間默然。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遠方傳來,十幾騎打著一面上書石烈的大旗急速而來。

  又石烈良弼的親衛連忙上前作阻攔,而那些騎兵也沒有強行闖過來,為首之人與親衛頭子做了交涉之後,隨即脫離大隊,單人獨騎縱馬而來。

  石烈良弼遠遠望著,笑出聲來:「蕭,你剛剛不是問誰是國家重臣嗎?

  其他人老夫不敢說,但來人肯定能算一個,即便現在聲名不顯,來日說不得能名垂青史,比老夫還要顯赫。」

  幾人連忙回頭望去,待看清楚來人之後,復又各自覺得石烈良弼的說法沒有問題。

  原因無他,來人正是完顏兀朮最為寵愛的女婿,如今的北面副都統,樞密副使,當朝名將石烈志寧。

  此人的能耐在場五人都十分清楚,尤其是仆散師恭等人。

  因為他們之前面對契丹起義軍的那場大敗中,若不是石烈志寧臨危受命,

  率軍迎戰,正面擊潰了契丹軍,說不得金國的會寧府都沒了。

  而石烈志寧急匆匆的來見石烈良弼,自然也不是為了敘舊,或者拉關係認族長,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

  「相公,完顏雍那廝要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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