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肚皮舞有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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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0章 肚皮舞有什麼好看的!

  「宋貴妃生下了皇長子?」

  在內閣政事房的張居正猛地站起來,滿臉驚駭。

  「是的老師。」曾省吾額頭上還冒著白毛汗,微微喘著氣,「司禮監發下旨意,通政司轉發內閣、戎政府、理藩院等中樞衙門以及地方,還指明禮部和司禮監,叫備好奉先殿祭祀。」

  張居正喃喃地說道:「皇上有了皇長子,是要去奉先殿告祭父祖。」

  太廟是宗廟,奉先殿是家廟。

  曾省吾輕聲道:「老師,可皇長子是宋貴妃生下的。」

  「那又如何?」

  「萬一皇后生下的是皇女呢?」

  張居正背抄著手,轉出書案,在房間慢慢踱步。

  「皇上才十八歲,皇后也年輕,兩人感情篤深,肯定會有子嗣。」

  「老師,有時候天意難違啊。」

  張居正轉過頭來,目光炯炯,語重深長地說道:「三省,每逢大事要靜氣!」

  曾省吾訕訕一笑,「老師教誨的是。只是學生靜氣了,有些人卻靜不下來。」

  「靜不下來又如何?這是他們能左右的事情嗎?」張居正切切交待道,「三省,你要切記,以後遇到國政,哪怕是戎政之事,你要當機立斷,敢於發表你的意見。

  但是涉及皇上後宮和子嗣之事,你要三思再三思。」

  曾省吾遲疑地說道:「老師,天家無私事。」

  張居正沒好氣地說道:「天家無私事,可豈是你我能左右的?

  三省,不要學那些迂腐酸儒,國事家事自己事都沒做好,就敢張牙舞爪地對皇上的後宮和子嗣之事指手畫腳。

  什麼叫各司其職?臣子做好臣子的事,不要逾越。後宮和皇嗣事關國本,皇上自會去操心。

  要是做得不妥當,影響到了國政,我們做臣子的再秉誠直諫。」

  曾省吾深以為然,拱手作揖,「學生謝老師的教誨。」

  張居正坦然受禮。

  「老師,司禮監還傳下旨意。」

  「什麼旨意?」

  「順天府和刑部聯辦的假銀圓案,皇上批紅叫追查到底,嚴懲不貸。還有神武社一案,批紅叫嚴查偷逃和漏稅,連同假造銀圓、私藏火器、逾制不敬等案併案處置。

  還點了武定侯、撫寧侯、永康侯、豐城侯、定遠侯、寧陽侯、新寧伯、懷寧侯、應城伯和南和伯十家侯伯名字,稱之為主犯首惡。」

  曾省吾問道:「老師,皇上這意思是?」

  張居正笑道:「敲打勛貴世家,告一段落。這十家被點名的侯伯是駭猴的雞,除爵抄家。」

  曾省吾大驚,「老師,那日皇上在太極殿大發雷霆,怒斥神武社是結黨謀逆,還說出高平陵之變,怎麼一下子就變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當日太極殿皇上怒斥高平陵之變,是在敲打舊勛貴,威懾新勛貴,叫他們以後要安分守己,不可有非分之想。

  皇上怎麼會以謀逆罪名處置勛貴世家呢?世受皇恩、與國同體的勛貴們都謀逆了,皇上在青史上會留下什麼名聲?明煬帝嗎?

  三省,此前皇上處置宗室也是一樣。被除藩和嚴懲的宗室,罪名都是不遵臣禮、逾制、殘害百姓、肆意侵占良田等,有哪一個是謀逆?」

  曾省吾瞭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前幾日勛貴們如喪考妣、手忙腳亂,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學生還真以為要出大事。」

  「他們是當局者迷,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成國公誥命和鎮遠侯誥命給宋貴妃進獻黃金魚膠和金絲燕窩。定國公世子出首假銀圓案。這兩件事一辦,他們在皇上那裡過關了。」

  「過關了?」

  「皇上應該早就看某些勛貴們不順眼了。京師地面上烏煙瘴氣,跟他們無不關係。還有此前侵占衛所和百姓田地、私自開礦.種種劣跡,以為皇上不知道?

  都記在心上,現在老帳新帳一起算。老夫猜測啊,皇上早就布好了這盤大棋,然後看誰醒目,誰冥頑不化。」

  曾省吾搖了搖頭:「聖意難測啊。」

  「聖意難測?那是奸佞小人的苦惱,三省不要學。其實皇上的心意很好測!」


  「請老師教誨。」

  「只要你用心辦事,辦利國益民的實事,就算把天捅破了,皇上也會幫你撐著。」

  曾省吾拱手道:「老師,學生受教了。」

  張居正捋著鬍鬚,繼續說道:「這件事,你們知道了皇上的心計和手段,但老夫卻看到另一人的心計和手段。」

  「老師,是誰?」

  張居正看了曾省吾一眼,悠然道:「潘鳳梧。」

  「他?老師為何這麼說?」

  「潘鳳梧最先領悟到皇上的心思,開展了風雷行動,大力清查偷逃和漏稅。由著這條線,把勛貴世家屁股底下的那些腌臢事全查出了,幫皇上搭好了戲台,還上台唱起了白臉。

  剛才老夫說成國公鎮遠侯他們突然從當局者迷中醒悟過來,應該有人指點了他們。」

  「老師說潘鳳梧一邊在台上唱白臉,一邊在台下暗地裡唱紅臉?」

  「一齣戲,必須有白臉和紅臉,才精彩,才唱得下去。」

  「潘鳳梧一人紅臉白臉全唱了,著實厲害。」曾省吾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疑惑,「老師,你剛才說成國公鎮遠侯進獻了魚膠和燕窩,還出首了假銀圓案,怎麼就在皇上那裡過關了?

  學生不是很明白。」

  「宋貴妃背後是誰?」

  「回老師的話,宋貴妃背後是楊金水、少府監和東南一系,可勛貴們應該站在皇后那邊,所以學生百思不得其解。」

  「孫子兵法有雲,『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勛貴世家向貴妃進獻魚膠和燕窩,皇后再在皇上面前說幾句,不就成了勛貴世家奉皇后的意思,向貴妃示好。

  有時候示好,就是表明立場啊!」

  對啊,示好是表示善意,為什麼要表示善意?因為我們跟你不是一夥的,所以才需要表達善意。

  曾省吾馬上就全明白了,「勛貴們向貴妃表達善意,其實是向皇上表明,他們是站在皇后那邊,願意維護皇后和嫡皇子。」

  「對。當初皇上還是太子時,選薛氏為太子妃,何嘗不是這個意思?」

  「定國公世子出首檢舉了假銀圓案,表示他們與為非作歹的部分勛貴做了割裂。雙管齊下,所以在皇上那裡過了關。」

  張居正含笑點頭。

  「老師,勛貴們做這些,可能是得了潘鳳梧的點撥?」

  「是的。」

  「潘鳳梧不是東南一脈的,為何不趁機」

  「為何不趁機把勛貴一網打盡?」

  「是的老師。」

  「狡兔盡,走狗烹啊。

  且胡汝貞、譚子理、戚元敬、俞志輔等人,出自東南,卻都因軍功封爵,你說他們是東南一系,還是勛貴一派?

  聰明人都會給自己留後路。」

  「學生受教了。」

  張居正又說道:「順天府辦完偷逃和漏稅案後,風雷行動升級,大力查辦橫行京師和京畿各縣的地痞流氓和幫會勢力,肅靖地方,讓百姓安居樂業。

  三省,你是通政使,有上稟下傳、協調各方的職責,完全可以以通政司的名義,行文刑部、錦衣衛、兵部以及京營提督府,出力幫一幫順天府的風雷行動。」

  老師,你這話什麼意思?

  哦,有些明白了。

  老師已經認為潘應龍有潛龍之勢,總有一天會遨遊九天,所以叫自己向他表示善意。

  剛才老師還說了,表示善意,有時候是表明立場

  曾省吾拱手道:「老師,學生記住了,回通政司馬上就辦。」

  成國公府花廳里,朱希忠、朱希孝、顧寰、薛翰、湯世隆、宋世恩、吳繼爵等人又聚在一起,除了「大功臣」盧鏜之外,還多了一位定國公徐文璧。

  他奉旨去永陵操辦黃錦後事,現在回來了。

  朱希忠捋著鬍鬚說道:「司禮監已經下旨了,通政司轉發各衙門,諸位都看到了嗎?」

  「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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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文璧拱手道:「這次多虧了成國公和鎮遠侯居中調度,諸位同袍協力,這才免除了我們一次劫難。」


  朱希忠擺了擺手,「現在回過神來看,這次是皇上在敲打我們。貴妃和皇后相繼有喜,我們卻一直無動於衷,遲遲沒有表明立場,活該挨這頓打。」

  吳繼爵嘟囔著,「要我們表明立場,皇上支言一聲,我們立馬遵行,何必來這招。」

  旁邊的盧鏜馬上說道:「態度,這是態度問題!」

  「什麼態度問題?」吳繼爵不明就裡。

  朱希忠和顧寰對視一眼。

  對啊,盧鏜在皇上做裕王世子時就跟著胡宗憲、譚綸一併從龍,屬於嫡系中的嫡系。往來非常密切,時常收到皇上的「親自教誨」。

  聽他嘴裡念出的新詞,就知道深受皇上的影響。

  這些都是自己這些舊勛貴世家最缺的!

  朱希忠和氣地說道:「汝寧侯,你說的態度問題,不僅恭順侯不明白,我們也不是很明白,還請給我們講解一二。」

  徐文璧和顧寰也笑呵呵地說道:「對,還請汝寧侯給我們講解。」

  看到三位老牌勛貴如此折節,盧鏜心裡樂開了花。

  我在一群新勛貴里算是笨的,跑到這群老勛貴里,居然被恭敬請教!

  老夫這虛榮心啊

  滿足了,極大地滿足了。

  盧鏜捋著鬍鬚,臉上的得意洋洋都快蹦到旁邊吳繼爵的臉上,嘴裡卻很謙虛,「我只是學人口舌,談不上請教啊。」

  「態度問題其實就是你有沒有用心。一件事做沒做好,暫且不說,首先是你有沒有用心去做。

  好比以前我們在東南剿倭,海賊倭寇到處襲擾,我們奔走應付,疲憊不堪,叫苦連連。

  皇上就訓斥我們,說我們態度不正。

  剿倭為的什麼?保家衛國,不讓沿海百姓受刀兵之禍。我們只是累些辛苦些,百姓們遇到倭寇海賊,就是家破人亡。

  訓斥我們沒有把百姓裝在心裡,忘記自己的職責…

  皇上幾次訓斥教誨後,我們水陸全軍上下,不問敵賊有多少,只問敵賊在哪裡?」

  嘶——!

  素聞皇上治軍嚴苛,想不到如此嚴苛,難怪我府上的臭小子去軍中歷練一番後,整個精氣神都截然不同,原來是這樣。

  吳繼爵突然開口:「講了這麼多,不就是不要多廢話,干就完了。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跟我們表明態度有什麼關係?」

  盧鏜翻了個白眼,實在不想跟這個木頭多話。

  徐文璧說道:「汝寧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凡事先論心,心誠則事正…」

  吳繼爵微張著嘴。

  定國公,你一說我怎麼更糊塗了!

  薛翰開口了,「老盧的意思是你都沒那個心,誰知道事到臨頭你會站哪邊?」

  吳繼爵一拍大腿,「還是國丈說得通透,我一聽就懂了。

  這就是態度問題啊,跟我小時候讀書時,念到的『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是一個意思。」

  越扯越遠了。

  盧鏜一揮手,隨便了,你愛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我不管了。

  薛翰繼續說道:「此事還要怪我。此前賤內進宮,帶了皇后的話出來。現在想來,皇后曾多少提醒我,要拉著老兄弟們去皇上那裡表個態。

  哎,都怪我愚鈍,不解其意。

  還有我這女兒,以前做姑娘時,多直爽的人。好了,成了皇后居然就不好好說話了,盡給我打啞謎。

  她打啞謎沒錯,可她老父親我也得有那個實力解得開謎。」

  眾人一起大笑。

  老狐狸!

  你閨女給你打的啞謎,你怎麼會解不出來?

  你悶著不說,就是不想做出頭鳥,讓別人以為你仗著國丈,準備領袖勛貴世家。

  難怪這次大危機里,一向急性子的你反倒淡定得很。

  原本以為你自詡國丈有恃無恐,感情你是早知道你女婿的打法啊!

  害得我們提心弔膽這麼多天。

  必須在醉風樓請我們吃喝玩樂三天,才能消解我們心頭之恨!


  花廳里洋溢著歡快的氣氛,吳繼爵猛地站起來,雙掌合擊,發出啪啪的聲音。

  「天下太平,南苑走起!」

  宋世恩幾人馬上跳起來,大聲響應。

  「好啊,春萼館據說來了一批波斯和奧斯曼佳麗,會跳肚皮舞。」

  「什麼舞?」

  「肚皮舞,就是露著肚臍眼跳舞。」

  「切,肚臍眼有啥好看的。」

  「好,到時候你要是多看一眼,老子把你毒瞎算求!」

  徐文璧有些惶然說道:「這樣不妥吧。」

  眾人轉頭看著他,「怎麼不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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