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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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6章 歸寧

  張巒受傷後第三天。

  張府門前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新任錦衣衛千戶覃雲帶著一大波人過來,拿著燈籠彩綢,把附近街道好一番捯飭,重點是張府周邊。

  張延齡聞訊從府內走了出來,一臉好奇地問道:「覃千戶,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咱張家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二公子,小的給你請安了……上面吩咐讓小的前來著手準備,也不知具體是個什麼情況,總之上面怎麼吩咐咱就怎麼做事。」

  覃雲一邊說,一邊指揮人手抓緊時間布置。

  張延齡心裡正嘀咕,恰好這時前面一頂轎子過來,到了張府門前停下,上面下來一人,卻是懷恩。

  懷恩走到張延齡面前,恭敬見禮。

  「咱家早就聽說張府二公子實乃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不勝榮幸!」

  懷恩笑著恭維道。

  「懷公公言笑了,我不過就是普通一稚子罷了……你是來找家父的嗎?他正在裡面養傷,請恕他沒法出來迎客……」

  張延齡笑著回應。

  在懷恩這樣的老狐狸面前,他儘可能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個人畜無害的天真小郎君。

  懷恩回過頭,看了看遠近的街道,此時張府周邊的錦衣衛越來越多,陸續在各個路口設卡,隨即笑著道:「不急,不急,咱們再等等吧!」

  等了不多時,又有大隊錦衣衛到來,後邊還跟著宮廷宿衛二三百號人。

  待一輛前呼後擁無比奢華的馬車在張府門前停下來,隨著車門打開,裡面被兩名宮娥攙扶著下來一名有著沉魚落雁之貌的年輕女子,正是入宮日久、從來沒回家看過的張玗。

  「姐姐?」

  張延齡一臉震驚之色。

  因為張玗出宮省親這件事,提前沒做任何通知。

  懷恩提醒:「二公子,您得稱呼皇后娘娘了……宮裡已經全都改稱呼了,話說要不是張先生受傷,這兩天都該把冊封之事徹底完成,連同他國丈的身份……」

  張玗下了馬車後,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弟弟。

  她並沒有拘泥於禮數,不像一般人那般時刻緊繃著臉,而是笑著直接走了過來,驚喜地道:「二弟,快過來讓姐姐看看。」

  「給皇后娘娘請安。」

  張延齡笑著行禮。

  張玗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瓜,笑著道:「才幾天沒見,怎覺得你又長高不少?懷大伴,讓人進府去通知過了沒?」

  「還沒呢。」

  懷恩笑著回道,「要不再等等?」

  張延齡一聽說還要等,就知道出宮來的並不止張玗一個,應該是朱祐樘夫婦倆一起前來探望張巒的傷病。

  他不由想。

  咱這位不靠譜的老爹得有多幸福?

  不但女兒關照,連女婿也這麼體貼,都把他當自家人,受個傷還要親自前來探望。

  皇帝派人來家中慰問一下,對一般大臣而言都屬於是天大的榮光。

  張玗一擺手,嬌聲道:「不用了,剛才出宮時陛下跟我說,得等到中午時他才能抽身,畢竟朝事要緊。咱先進去吧……嘿,好久沒回來了!」

  說話間,張玗還抬起頭來,看了張家門楣一眼。

  當然,她並不會覺得有多親切,畢竟這裡不是興濟的張家老宅,也不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只是一家老小抵達京師後,因為張巒的一系列作為,李孜省贈送了這麼個宅院安身。

  年初時她才住進來,二月就已經嫁到宮裡去了,前後也就住了一個多月。

  但對她來說,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非常值得她回味,畢竟這是她美好生活的開端,尤其是在這段相對有限的時間裡,她都是以東宮儲妃的身份住在這兒,只盼著早日嫁進宮裡,完成自小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夢想。

  ……

  ……

  張府熱鬧起來。

  張巒聽說女兒回府,恨不能馬上把自己的夾板給撤了,親自出去迎接。

  「老太婆,夫人……你在哪兒呢?」

  張巒不忘呼喚妻子過來照顧。


  也是金氏現在看得嚴,生怕張巒在家裡亂搞,不讓丫鬟前去伺候,很多事都是她親力親為。

  這下可把張巒憋壞了。

  頭些日子,他心早就野了,誰知現在要回歸家庭,守著清規戒律當和尚,他哪裡能受得了?

  這種苦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過,卻又不得不過。

  「爹,別喊了,娘跟二弟都出去迎接姐姐了!聽說等會兒姐夫還要來!這下家裡熱鬧了!」

  張鶴齡立在門口,好似看熱鬧一樣,還不時往嘴裡丟一顆瓜子兒,把他吃瓜群眾的角色扮得那叫一個惟妙惟肖。

  張巒嗔道:「你咋不去?」

  「哦,我過來瞅瞅,怕你著急。」

  張鶴齡笑眯眯地道,「……順帶前面發生什麼事,我給你講解一下,好讓你放寬心。」

  「滾!」

  張巒破口大罵,「你個臭小子,誠心來看為父笑話的是吧?人家是來探病的,探的人是我,難道我還不能見了!哼,真是個白眼狼!」

  ……

  ……

  在大明朝,皇帝親自去大臣府上探病,這待遇可算是空前的了。

  沈祿等跟張巒有關係的姻親,本來都不知這件事,但錦衣衛封街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了,等他們聞訊趕來,張府門外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數不清的錦衣衛排成了兩排,前排手牽手,後排全副武裝,嚴防死守,根本就不允許百姓接近。

  如此一來,沈祿等人根本就沒機會靠近張家。

  此時張家內院,朱祐樘夫婦二人正在主臥內探望張巒,身旁立著張家倆兒子,金氏作為女主人卻沒有出現在這種場合,不過張玗已提前跟她說了,準備在探望父親病情後,拉著她這個母親好好敘敘話。

  「岳父,不用起來……我就是聽說你受傷,心中記掛不已……其實昨日我就想來的,但因為被一件重要的事情給耽誤了,便拖到今天跟皇后一起前來。」

  朱祐樘顯得很隨和。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他本來就沒什麼架子。

  以前就算貴為東宮太子,也沒人尊重朱佑樘,都覺得像他這樣身體孱弱且自身能力極其低下的太子,就算一直不被廢掉,也很難熬得過他父親,如此也就不可能會有出人頭地那一天。

  誰知成化帝年剛四十就死了,這下本來不起眼的太子扭身一變,突然就成了皇帝,莫說別人沒能接受這身份的巨大落差,就連朱祐樘自己,都覺得很不真實。

  當皇帝?

  以前連想都不敢想!

  當了皇帝能做什麼?

  大概就是忙碌朝事,要一心為公,不能顧念兒女私情……要犧牲自己照亮大明……

  這些就是以前東宮那些先生教導他的,算是他身邊最倚重之人的態度,也是他深信不疑的人生信條。

  張巒躺在那兒,顯得很激動:「陛下,您真不用親自前來,臣就是一時不小心,跌溝里去了……不礙事。」

  皇帝說話隨和,臣子應答也顯得很平實。

  旁觀的覃吉和懷恩心裡都在想,這對翁婿也是沒誰了,就好像民間普通人親戚間走動一般,聊的全都是家常瑣事,殊不知你們的一言一行皆關乎到大明的興衰。

  朱祐樘道:「我已經問過太醫院的汪機了……他說,岳父的傷應該沒什麼大礙,也未必需要休養百日,或許旬月間就能康復。」

  「是啊。」

  張巒附和點頭。

  懷恩則笑著提醒:「陛下,咱這位張先生自己就是大明醫術最高明的神醫,他能對自己的病情不了解嗎?」

  「也對。」

  朱祐樘笑了笑道,「看來岳父自己心裡也有數,那就是我話多了……延齡啊,你要好好照顧你父親,盡到人子的職責。」

  「遵命。」

  張延齡笑著領命。

  旁邊張鶴齡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好似在說,還有我呢,陛下你快看過來,點撥我一下?

  不料朱祐樘將目光掃過自己另外一個小舅子後,卻直接跳過,就好像是選擇性忽略一樣,最後把溫柔而充滿憐意的目光落到了妻子身上。


  張玗板著臉質問:「父親,你怎那麼不小心?走路還能摔跤?還跌溝里去了……也沒誰了!」

  張巒非常尷尬。

  心想,你看你這當女兒的,對我的態度還不如皇帝女婿呢。

  朱祐樘道:「皇后,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岳父也不想這樣……誰願意讓自己受病痛折磨呢?」

  「哼,他做事就是太過馬虎大意……難道不該好好總結一下經驗教訓,爭取下不為例?」

  張玗再度狠狠瞪了老父親一眼,道,「出門走路都這麼不小心……好在道旁的溝渠乾燥且平整,要是溝渠很深且裡邊裝滿了水,或者遍布鋒利的碎石片以及其他銳器,還不得有生命危險?

  「父親,你一把年紀了,長長心吧!」

  張巒一聽心裡來氣。

  暗忖,你個小妮子現在真是今非昔比了,敢當面教訓你爹?

  要不是我女婿在,我非……非要好好跟你理論不可。

  但也僅限於理論了。

  沒辦法,誰讓你現在地位崇高,已經不是我能教訓得了的?

  「皇后娘娘說的是……」

  張巒苦著臉道,「臣記住了,以後出門走路一定會小心謹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爭取不再掉到溝里去。」

  張玗轉身望向二弟,囑咐道:「延齡,以後父親出門,你跟著點兒,尤其是有什麼人想在他前面挖坑等著他往下跳之類的,你要特別留意……還有父親,你自個兒也要自律,別當了幾天官,就忘記做人應嚴守本分。」

  張延齡一翹大拇哥:「姐姐說得太好了。」

  朱祐樘聽到妻子在家裡邊頤指氣使,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他尊重張巒是他的事,但妻子作為皇后,代表了皇家的臉面,怎麼做都不過分。

  仰躺在軟塌上的張巒,不由把求助的目光落到女婿身上,心想,看到你婆娘這麼嘚瑟,難道你就不管管?

  朱祐樘回視過去,眼神平靜而自然,好似在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這個做皇帝的也不好隨便過問。

  再說了,就算是在宮裡,玗兒想幹嘛就幹嘛,我也管不了她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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