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一對流民兄妹的移民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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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9章 一對流民兄妹的移民體驗~

  4艘吳軍內河戰艦極度囂張,靠近漕船碼頭傾瀉火力。

  艙下的小型卡隆炮,一炮就能重傷漕船。

  甲板側舷的弗朗機炮,角度靈活,裝填飛速,是近距離對付無甲單位的神器。

  沉船、哀嚎、炮火。

  運河被鮮血染紅,漕船歪斜傾覆。

  「快跳河。」

  下餃子一般,白蓮教徒們離開漕船跳入運河。

  然而,

  吳軍水手搬來了早準備好的一箱箱圓球炸彈,馬鋼批量製造的一種開槽鑄鐵殼內塞蒙火藥和鐵屑的爆炸武器。

  點燃引線,拋入水面。

  5丈之內,落水之人團滅。

  由於水是無法被壓縮的,所以爆炸的殺傷力相比在岸上,更恐怖。接二連三的爆炸聲中,屍體浮起。

  炸魚原理。

  ……

  鄭春壽知道大勢已去,迅速卸甲,只握一柄短刀,縱身一躍,潛入水中。

  憋氣,睜眼。

  水下,到處是自由漂蕩的屍體。

  待他從半里外一處蘆葦叢露頭呼吸時,身後的炮聲仍舊密集。

  鄭春壽內心已無一絲鬥志,他無法理解火器怎麼可以是這樣的速度,殺人好似割麥子。

  ……

  岸邊,

  一個吳軍步兵連趕到,對泅水之人不斷射擊。

  許多僥倖跑到運河東岸的人也沒能躲過隔河飛來的子彈。

  十幾萬義軍土崩瓦解。

  他們更想不到,跑了 30里地後前方還有吳軍,靜靜等候在此的第 8軍團士兵們漫山遍野,高呼:

  「投降不殺。」

  武器的代差和組織度的差異,讓清河縣決戰輕鬆的好似春遊漫步。

  ……

  破陣,只花了半個時辰。

  收攏俘虜,卻花了足足 2天。無他,人太多了。

  吳軍在戰場之上殺傷義軍一萬餘,俘虜義軍和家眷 20萬。

  先甄別,後安置。

  「陛下,大捷啊。」

  「沒什麼好得意的,這不屬於真正的戰爭,而是一種虐殺。」

  李郁騎馬望著眼前面積龐大的俘虜營。

  想了想,說道:

  「凡擁有部眾千人以上的義軍首領全部揪出來,在俘虜營里當眾槍決。」

  「凡傳染病患也要甄別出來,簡單收治。其餘俘虜打散處置。有家庭的集體流放黑龍江,照樣分田,不要歧視他們。光棍漢送去淮南煤礦,告訴鹽商,他們不是死囚,而是工人。讓他們嚴加看管, 3年後釋放,並支付工錢。」

  「遵旨。」

  ……

  義軍原本也是為了生計揭竿而起的可憐人。

  但是他們見過血,嘗到暴力的甜頭,已不是曾經的膽怯懦弱農夫了。若就地釋放,後患無窮。

  春天即將來臨,屍乃百病之源。

  吳軍每日組織俘虜出營四處收屍,撈屍,焚燒掩埋。

  不僅如此,

  俘虜營的引水、如廁也嚴格分開。

  李郁估計, 18世紀至少有 7成的疾病是因飲水不潔而起。

  而帝國想解決普遍的飲用水衛生問題,一來需要宣傳,二來需要為民間提供大量的廉價燃料。

  所以,煤礦還得挖。

  狠狠的挖。

  以大型煤礦為主力,各省的小煤礦為輔助,滿足 3億人的燃料需求。

  想到這裡,

  李郁忍不住感慨:

  建立帝國只是第一步,解決帝國面臨的諸多問題才是最難的。

  一切的一切~

  歸根結底,就是一個字——錢。

  ……


  江蘇淮安府。

  大運河畔,一座嶄新的通信高塔拔地而起。

  坐在高塔頂端屋子裡的通信兵,甚至可以看到遠處步履蹣跚的移民群,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天際。

  從西邊來的流民們個個衣衫襤褸,面容枯槁,眼睛呆滯。

  淮安流民分揀站——一座直接由小鎮改成的樞紐。

  站長是來自湖南寶慶府學的學生,家境普通,家裡有一群弟妹,年齡不大,做事潑辣。

  寶慶,就是邵陽。

  邵陽人最顯著的標籤,是「狠人」。

  「站長,又來人了。」

  「弟兄們,各就各位,準備分揀。」

  ……

  在遷徙途中,吳廷每隔 10里設一處中轉施粥點。 10里一碗粥,確保這些人能吊著命往前走。

  流民們能走到這裡,很不容易。

  有嚴重疾病的都被淘汰了。

  沿途,

  戴著棉口罩、棉手套的流動掩埋隊好似禿鷲,默默注視著倒下的流民,死亡後出手,將一具具屍體抬走,先焚燒後掩埋。

  每處大坑埋屍數百具,並潑灑石灰。

  立石碑:

  「無名死難百姓之墓。」

  ……

  流民群里,二十多歲的年輕漢子周小江,望著不遠處高懸的「流民分揀站」木匾。

  低聲道:

  「爹,娘,我們到了。」

  「妹,拉緊我。」

  爹娘在天上,兄妹倆在地上。

  鎮口,

  邵陽籍站長,銳氣十足:

  「老鄉們,都聽好了,不許說話,排隊走進去。叫你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要亂跑不要多問。」

  「每人發一根木籤,拿好了。」

  「現在,開始分揀。」

  ……

  此刻,人就是貨物。

  流民們機械呆滯的步入鎮子,發現鎮內比野外溫暖許多,白霧蒸騰?

  道路一側,煤塊堆積如山。

  鎮子裡 4處鍋爐火力全開。

  「坐下,坐到長條凳子上。」

  「剃髮。」

  20張簡陋的長條木凳一字排開。

  周小江剛坐上去,就被一個臨時僱傭來的當地婦人摁著腦袋,剃頭。手法很笨拙,甚至弄出了血口子。

  ……

  分揀站有規定:

  多勞多得,一個光頭 3文。

  要想多掙錢,就得多剃幾個。

  被摁著剃髮的流民們少有微詞,畢竟都混到這份上了,髮型一點不重要。

  周小江任由頭髮飄落。

  一旁的黑臉妹妹也成了光頭,腦門上也多了道小小的血痕。

  剃頭的大嬸對著光頭一拍,砰~

  吆喝道:

  「走。」

  「下一個。」

  周小江頭暈目眩,差點被拍暈過去。

  獻唱,還有個老頭拿著掃帚,不斷將地面的頭髮掃進旁邊的火坑裡。

  一天下來,至少有幾萬個虱子的冤魂在火焰里翻滾。

  ……

  周小江離開時,聽見後面有人哭喊: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不可以,不可以啊。」

  鬧劇,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很快, 2名護衛趕來,一棍打翻,兩棍打暈,然後把人拖走了。

  分揀,顧名思義。

  把不合格的人分揀出去。

  像這樣的人就不必分揀了,直接綁了送給淮安煤礦做黑奴。

  北伐之前,

  吳廷內部早就達成了一致決議——此次移民務必高效。

  提倡簡單,高效,粗暴,效率,壓倒一切!

  途中偶有瑕疵,一概不問。

  所以,經辦人員沒有時間,沒有耐心,也沒有必要去開導。

  ……

  一大群光頭流民繼續往前走。

  「男人左拐,女人右拐。」

  「聽清楚了,裡面是澡堂子,走錯了後果自負。」

  話音未落,右邊澡堂揪出一人,被護衛們打的頭破血流。

  「老爺,饒命啊。我不認識左右啊。」

  站長走過來:

  「好了好了,別打了。綁了送去挖煤。」

  他沒好意思說:

  白白打死多浪費,鹽商老爺在淮南開煤礦,需要大量的不發工錢的黑奴。

  投桃報李,自己有一份小小的好處。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

  「快點,往裡面走。」

  「別磨蹭,想挨打嗎?」

  在護衛們怒吼聲中,人群速度加快。

  木牌上寫著:

  分揀流程,更衣——消毒——洗浴——甄別——發放棉衣。

  不過,流民基本不識字。

  周小江夾雜在人群里走向霧氣蒸騰的屋子,掀開門帘,走進去的一瞬間,仿佛置身溫暖的天堂。

  「脫,衣服鞋襪都扔到筐子裡。」

  一筐又一筐的破衣爛衫被扔進鍋爐。

  稍有年齡的人都知道,虱子燒起來噼里啪啦,略帶焦香。這種小可愛和人類共存了幾千年,物種基本滅絕的時間不超過 40年。

  ……

  繼續往前走,

  掀開一面厚重的門帘,走進連在一起的第二間房子,中間有個巨大的熱水消毒池。

  一彪形大漢手持棍棒,站在池邊:

  喝道:

  「下去,把頭埋到水裡面憋氣,我數三下,誰要是提前露頭,別怪老子打的你滿地爬。」

  消毒池裡氣味嗆人,除了中藥味,還有石灰味。

  從消毒池出來,走進下一間屋子。

  照例有人催促:

  「快洗,快洗。」

  「抓緊時間。」

  一旁的沙漏斗來回顛倒,精確把握時間。

  ……

  周小江機械地走進溫暖的熱水池,瞬間舒服的想哭。

  這大約就是天堂吧?

  就是,就是腦袋有點小暈~

  冬天洗熱水澡,很奢侈。穿越前,國人普遍實現冬季熱水澡自由,可能還不到 20年。

  他最後的意識,聽見旁邊有人小聲嘀咕:

  「老爺,有人死了。」

  護衛老爺絲毫不驚訝,走過來伸手把瘦的沒半扇豬重的周小江輕鬆拖上去。

  像這樣的事情,他這些天見多了。

  餓肚子的流民暈倒,低血糖現象,很正常~

  餵半碗糖水,人就緩過來了。

  這人命吶,脆弱如窗戶紙,卻又堅韌如蒲草。

  ……

  一碗糖水下肚,周小江迅速恢復,起身,惴惴不安:

  「謝謝老爺。」

  「別廢話。再下去洗會,出去就有肉湯泡飯吃了。」

  再次走下池子。

  不過,

  周小江只覺自己的胃腸蠕動激烈,噪音大如鳴蟬。肚子裡僅有的那點米粥,被熱水澡消耗殆盡。

  壞了!

  ……

  下一個屋子。

  周小江懵了,為什麼屋裡會有個穿孝服戴孝帽的「孝子」?

  只見那孝子盯著走出來的每一個人,不時攔住某個人,並在其額頭畫一筆,留下一道墨痕。


  「走,往前走。」

  「不要停。」

  這位其實是吳廷衛生署培養的「蒙古大夫」,負責鑑別出一眼有大病的流民,疑似有的也算。

  他的眼睛是 X光機,耳朵是聽診器。

  在這裡,沒有誤診。

  說你有病,你就有病。

  在帝國衛生署,蒙古不是一個地名,而是一種職稱。蒙古大夫,就是半吊子醫生。

  先培養蒙古大夫,後培養正經軍醫。

  這叫科學~

  ……

  終於,周小江走進了最後一間屋子。

  流民們縮頭縮腦,感慨屋內溫暖如春,就連腳下踩的地磚都是暖和的。

  牆上有一面巨大的畫像——戎裝陛下半身畫像。

  英明神武的陛下,隔空微笑,量子注視著自己的臣民們~

  底下的人很會辦事。

  隔壁的女澡堂也一樣懸掛陛下之畫像。

  在陛下眼裡,是不分男女的,都是子民。臣民在陛下面前,不應該有秘密。

  「排隊,領棉衣。」

  瞬間,人群開始騷動。

  許多人害怕輪到自己時棉衣已經發光了,奮力擠著往前鑽。這是刻在許多人骨子裡的危機感。

  要活著!

  必須搶!

  插隊者,生。排隊者,死。

  ……

  這一幕在意料當中。

  分揀站運行了半個月,每天都會遇到類似的情況。

  護衛們一頓短棍暴打後,眾人終於學會排隊了,只是個個伸長脖子,盯著那嶄新厚實的棉衣。

  時間過的特別慢。

  「棉衣、棉褲、棉鞋、手套、帽子,每人五樣,自己保存,丟失不補。」

  沉甸甸捧在手裡的一瞬間,周小江的喜悅感難以形容。

  卻被不耐煩的吼道:

  「快點,別磨蹭。」

  「穿好了就出去。」

  ……

  屋外小雪飛舞。

  不過,眾人卻不覺得寒冷。

  他們低頭打量著棉衣棉鞋,眼裡放光。

  在古代,一套過冬衣物是普通家庭的重要資產。如今,一文錢不出,白拿到手。

  突然,

  又來了一個「穿孝服的孝子」,大聲吆喝:

  「額頭上有墨汁的人,都站到這邊來。」

  一群人茫然的走過去。

  「你們這些人都是有病的,官府會給你們治病,跟著我走吧。」

  在分揀站下游 3里外有一處醫院,收治病患。吳皇指示,絕不能讓關外淪為各種病菌的樂土,絕不能好心辦壞事。

  所有流民,必須乾乾淨淨的踏上去往旅順的海船。

  ……

  「哥~」

  周小江的妹妹也在病患當中,那一張剛被洗白的俊俏小臉寫滿恐慌。

  在這個時代,

  親人一旦分別,就是永別。

  周小江想衝過去,卻被一名護衛攔住:

  「有病的必須先治病,這是朝廷的規矩。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殺了你。」

  周小江後退兩步。

  護衛收刀入鞘。

  自此,兄妹分離。

  吳廷的愛是真的,吳廷的冷血也是真的。

  ……

  終於到了露天食堂。

  一打飯的婦人握著勺子敲擊鐵鍋,噹噹當。

  吆喝道:

  「愣著幹什麼?都過來。」

  「開飯!」

  十張簡陋的露天長條桌。

  桌上粗陋的大海碗裡,盛滿了晶瑩透亮、顆顆飽滿的大米飯,上面閃耀著琥珀色的光澤。

  嘶!

  這,這竟然是~肉湯泡飯!

  陛下為之奮鬥了數年的至高理想,終於在這一刻實現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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