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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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光明和徐麗娟都覺得可以算了,既然醫生說要打狂犬疫苗,那總是沒有錯的。將心比心,要是反過來洋洋,自己的兒子被人這樣咬去了,自己也會心疼。他們覺得,喆喆的父母除了醫藥費和買車的錢,沒有要求其他的賠償,已經很大度。

  但馬大姐堅持不肯,她說要麼就把這針除掉,要麼你們明天拿這單子去醫院,讓醫院改成其他的針,改成什麼針都可以,反正上面要是寫著狂犬疫苗我們就不賠。

  喆喆的父母覺得這家的這個親戚真是不可理喻,這醫院的單子,就是他們去了,也沒有辦法改,怎麼可能。

  吵到最後,還是喆喆的爸爸讓了步,他說算算,這針的錢就不算,我們就當是餵了……

  他本來想說是餵了狗,話到嘴邊馬上警覺,這個字千萬不能說,他只能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們就當是沒打這針!」喆喆爸爸憤憤地說。

  馬大姐堅持,要警察拿馬克筆把這狂犬疫苗劃掉,警察也被她折磨得夠嗆,只能拿起馬克筆,把這針完全塗黑了。馬大姐拿著這單子,再交給徐麗娟,說可以,這樣可以賠了。

  這事總算解決了,時間也已經到了半夜。月上中天,警察和協警走到停在下面的警車旁,他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月亮,嘆了口氣,嘀咕著:

  「什麼鬼事,一個晚上,就認識了女人胡攪蠻纏起來的時候有多厲害!」

  協警在邊上吃吃地笑:「這樣的女人,我們村里也有一個,大家都怕她,長得還不錯哦,要不要下次帶你去見識見識。」

  「滾!她就是長得像迪麗熱巴,我也不要見。」警察罵了一聲,協警哈哈大笑。

  第二天下午,家政服務公司的小邢給徐麗娟打電話,問她可不可以去一下,徐麗娟說可以,我馬上過來。

  「哦哦,徐姐,不是在公司,而是在你們家裡,我們在這等你。」小邢說。

  徐麗娟怔了怔,怎麼會在家裡,她問:「有什麼事嗎?」

  「哦哦,是和馬大姐有關,她可能,可能……哎呀,徐姐,還是等你到了再說吧。」

  小邢和徐麗娟說,徐麗娟看看手錶,已經快三點了,她說好,那我去請個假,早點回去。

  徐麗娟在地鐵上,想著剛剛小邢的電話,從電話里,聽出她邊上好像還有人。他們去家裡幹嘛,還和馬大姐有關,馬大姐會有什麼事?

  徐麗娟想了一會明白了,她想肯定是昨天晚上,馬大姐和警察說話的時候,態度不是很好,有點沖。那警察小雞肚腸,查到馬大姐背後的家政公司,找他們去告了狀。

  一定是這樣,徐麗娟想,這可不行,那等會自己到了,可要幫馬大姐講話,和小邢說,作為客戶,我們對馬大姐很滿意。

  徐麗娟回到家裡,看到和小邢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四十幾歲,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小邢介紹說,這是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詹律師。

  徐麗娟心裡呲了一聲,多大點事,還要讓律師來,怎麼,你們還想起訴馬大姐啊。

  四個人在沙發上坐下,徐麗娟看看馬大姐,馬大姐把頭別了開去,徐麗娟再看著小邢,問:

  「你們來有什麼事?」

  「是這樣,徐姐,馬大姐可能不能繼續在你們家裡做了。」小邢說。

  徐麗娟吃了一驚,叫道:「為什麼,這麼突然,是大姐家裡有什麼事情?」

  馬大姐轉過頭,看著她搖了搖。

  「那為什麼,大姐,是你嫌工資低,還是我們對你不好?」

  「不是,不是,小徐,不存在,你真的是放得下手讓我管,講老實話,這樣的主人家我還沒碰到過,你和洋洋爸爸都對我很好,很信任我。」馬大姐趕緊說。

  「可是,可是……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和昨天的事情有關,小邢,是不是那個警察找你們告狀了,我和你說,昨天的事情……」

  「不是,不是。」小邢趕緊擺手。

  「和昨天的事情有關,但不是全部,警察也沒有找我們告狀。」邊上的詹律師開口了,「是這樣,我們公司還是有我們公司自己的監管機制和管理網絡,派出去的人,不是說就完全放任不管。昨天的事情,我們當然知道,不過,還知道更多。」

  「知道更多,你們還知道什麼?」徐麗娟問。

  「比如有次,你兒子洋洋,把一位在滑梯頂上的小朋友推了下來,這事你不知道吧?當時幸好馬大姐在邊上,手快,接住了那個小孩,才沒有發生意外,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還有,這樣的事情不是發生一次兩次,我們評估之後,覺得馬女士繼續在這裡工作,風險太大。」


  「風險,什麼風險?真的要出什麼事情,我們會擔著,我們家長會賠,又不要大姐賠,就像昨天的事情。」徐麗娟急叫道。

  詹律師笑笑:「我覺得徐女士,你還是把這事想簡單了,昨天的事確實是解決了,而且也不是最嚴重的。那要是像那樣,小孩子摔下來之後,摔成骨折,或者半身不遂呢,這樣的責任你還可以負責嗎?」

  徐麗娟咬了咬嘴唇:「只要是我兒子乾的,是我兒子的責任,我們就不會逃避,會承擔責任。」

  詹律師繼續笑著搖頭:「你還是想簡單了。」

  「什麼簡單,我可以寫下來,向你們保證!」

  「問題這不是你保證不保證,而是對方家長,要追究馬女士和我們公司的責任,起訴我們,你的保證等於零,對方家長不會接受。」

  「這和馬大姐,還有你們公司有什麼關係?」徐麗娟問。

  「當然有關係,馬女士是保姆,你們小孩不管做什麼,包括他本人發生什麼意外,作為監護人,都負有監護不當的責任。」詹律師說,「馬女士是我們公司派遣的勞務人員,對方當然也可以追究我們公司的連帶責任,這個後果,是我們承擔不起的。」

  徐麗娟愣在那裡,她不是沒有常識的人,知道,真的要較真,詹律師說的是對的,而現在較真的人不少,那些從人家店門口路過滑倒摔傷的,都還要起訴人家店家呢。

  「那你們這樣突然要她回去,我們怎麼辦?」徐麗娟真的急了。

  詹律師說:「所以,我們前面在你回來之前,也和馬女士溝通了,她要是真的想在你們家繼續幹下去,那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我們公司就必須馬上和她解除用工合同,這個讓她自己選擇。」

  徐麗娟看著馬大姐,心裡真的希望馬大姐說可以,甚至再給她加錢,他們也願意。

  馬大姐的臉色很難看,她低著頭猶豫了一陣,抬起頭看著徐麗娟說:

  「小徐,對不起,我以前都沒有想過,這個律師前面和我說了,我也被嚇到了,你想想,我一個打工的,辛辛苦苦做一份工,最後還要吃官司,這個,我也怕啊,小徐,我很想在這裡繼續做下去,但實在不敢做了,真的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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