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第三碗靈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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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5章 第三碗靈露

  許是傷勢太重的緣故,那長弓修士還未等到靳世倫出手來救,就已栽倒在了離後者十丈遠的外頭。

  其後那兩個追襲的後期修士一人臉黑如墨、一人身量長大,各持一柄上品法器,看其身家在散修裡頭也算不得寒酸。

  雖然將長弓修士逼到了如此山窮水盡的地步,但二人身上顯也受了不輕的傷。

  靳世倫見狀之後不由心下大定,畢竟天下散修大都不過是一樣德行。若是貫徹不了「欺軟怕硬、趨利避害」這八字方針的散修,可難能活得太久。

  是以饒是前面奔襲的二人面上狠色未消,各持刀槍、鮮亮如雪。靳世倫也是半點不懼,躍到長弓修士身前,昂首挺胸、橫刀一喝:

  「前頭是哪裡來的野修?竟敢來這裡放肆?!此處是重明宗轄下,諸位真修清修之所。還不快速速離去,若是走得慢了,那便莫要走了。也莫怪某要治你等叨擾之罪、將你等鎖做靈奴!」

  這數十字甫一出口,卻是令得前面兩修變了顏色。

  畢竟而今的重明宗可是實打實有好些築基真修坐鎮的大派,其築基之多,便數整個雲角州,也只有韓城岳家能夠穩壓一頭。

  這樣的築基大派,尋常散修是萬萬不敢沾惹的。

  不過這來襲的二人顯也是做慣了刀口營生的狠角色,相識多年、自有默契。但見二人對視一眼,竟是不約而同繼續持著法器朝靳世倫要害刺來。

  「好賊子!」靳世倫笑罵一聲,倒是未想過屢試不爽的招數此番未有奏效。

  不過他倒也不是全無準備,手中柳葉刀刀鋒現起靈光,先斬短槍、再劈長刀。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二人甫一與靳世倫交手,便就曉得了厲害。後者這一刀直斬得黑臉修士臉色更黑,長大修士長臉更長。

  此時三人手中銳器暫分,金鐵之聲稍歇,短暫的對峙之下,雙方心思各異,不一而足。

  若是平常時候,他們二人也定是不會招惹似靳世倫這樣的棘手人物的。

  散修劫掠也是需得用腦子的,喜歡的都是皮薄餡大的傻相公,誰會蠢到單招惹這些硬骨頭?!

  靳世倫自也曉得這個道理,但二人的表現越是反常,他便越是不能讓二人得逞。更莫說這昏死過去的長弓修士身上還藏著關於韓韻道身死的秘密,自是更不能遭二人搶了回去。

  對面二人都還未有動作,靳世倫手頭柳葉刀刀身一振,刀罡飛散而出,狠厲程度較之先前又豈止漲了一籌。

  對面兩人目力不差,曉得厲害,各自施了法器來擋,卻不料竟是還低估了前頭那年輕刀客的刀法。

  《靈刀法選》便算只是部荒階下品的刀法,也不是任一練氣小修便能小覷的。

  黑臉修士用盾牌擋下一道刀罡,足有寸厚的靈鋼盾牌上頭旋即碎屑紛飛,散落下來的鋼砂熾熱滾燙,在其足下的黃土下頭淌出來一個個焦黑的深坑。

  這廝未想到靳世倫刀法居然這般精深,令得其手中的下品盾牌只是一擊過後,中間只剩下一層薄皮相連,幾要斷成兩截。

  這修士面上不由露出來一絲焦急之色,心下一慌,正待要換法器對敵,左臉上卻有溫熱之感。

  一股咸腥的液體順著臉頰從口鼻擦過,黑臉修士心頭更慌,斜眼一看,卻是那身量長大的同伴已因了靳世倫的刀罡被震得法器脫手,傷勢加重之下、七竅噴血,顯是已沒了活路。

  值此危難之際,黑臉修士腦子卻是倏地冷靜下來:「走了!卻是留不得!」

  他決心才下,便就揚袖一甩,一十八枚下品飛刀分做六組、各結三才之勢,瞄向靳世倫周身要害猛打過去。

  後者氣力顯是還未恢復過來,只勉強迎上來擋了兩組飛刀,便就又退走回去。

  黑臉修士趁隙幾步躍到倒地將死的長大修士跟前,卻不救人,而是拾了後者的法器、儲物袋,便就貼上了一張足算珍貴的上品神行符揚長而去。

  什麼同伴、什麼契兄契弟,跟身家性命比起來,又哪值得半分留戀?!

  靳世倫收了刀勢,未有去追。他自曉得輕重,如今抓緊從那倒地的長弓修士口中撬出關於韓師兄身死之因,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至於這黑臉修士的身家性命,與之相比,自是無關輕重。待上報宗門過後,外事長老葉正文在善功堂內發過任務,定了賞額花紅,邀上兩個交好的師兄弟再去殺也來得及。


  靳世倫又輕嘆一聲,暗罵自己倒是目力不佳,未看出來二人身上傷勢如此之重,是該晚些亮出殺招的,若是再耐心些勾他,這黑臉修士絕難逃出去!

  不過似黑臉修士這樣長於廝殺的老賊本就難殺,靳世倫今番失了兩個本該得下的儲物袋,倒也記好了這經驗教訓。

  想到此處他長出口氣,又是苦笑嗟嘆一陣。

  對面終究是兩個慣於廝殺的後期修士,兩道刀罡全力出手,自己的實力也去了大半,難以久戰。

  若不是有才剛入手的一枚天雷子做底牌,此番能勝都算有些僥倖,怎麼還惦記上人家的儲物袋了?!

  靳世倫提著小心,口中默念著《靜心經》,好去驕躁。耳邊卻有風聲驟起,令得他汗毛倒豎,拔刀而迎。

  「鏘」一支墨色羽箭被柳葉刀斬做兩截,墜落黃土。

  此時佯作昏死的長弓修士又咳出一口惡血,強睜開眼,目中意外之色難以掩蓋,開腔所言細若蚊鳴:「你竟還有餘力?!」

  「專防著你呢,」靳世倫面沉如水,持刀過去收了長弓修士的寶弓、封了後者丹田。再開口時其也未對這長弓修士的恩將仇報之舉有什麼氣惱之意,只是沉聲問道:「是誰殺了韓師兄,現在你可以講了吧?!」

  「你們重明宗確實厲害,韓韻道當年便有些驚艷,你也不差,我們林家敗得不冤。」長弓修士面上泛出苦笑,旋即又冷了顏色,只淡聲道:「我要見你家築基,不與你講。」

  「原來是長縣林家的餘孽。」靳世倫未有說話,只將長弓修士腰間儲物袋解了下來。

  後者見狀只不屑輕笑:「你們重明宗這門手藝,卻是遠近聞名。」

  靳世倫不顧他笑,又點了長弓修士幾處大穴,一為止血、二為封靈,令得這廝真正昏死過去,如此之後才算周全。

  緊接著靳世倫又簡單回靈恢復一番,便提起這重傷修士往重明宗行去。

  才行到一半,他便撞上了騎著荒牛要來與他修繕聚靈陣的魏古,後者見他這副焦急模樣,自是好奇要問:「靳師弟如此匆忙,是重明城左近又有邪修來犯了嗎?!」

  魏古自上次甲字戌號之役過後,便就收了從前做散修時候的那副得過且過的念頭。

  這些年魏古非但在陣師一道上頭髮憤圖強,靠著厚積薄發、誠心向學,距離一階上品陣師都已只有一步之遙;其在修為上也已突破到了練氣六層,想來成為後期修士也不消再等許久。

  若是達成了前一番成就,魏古便會成為康大掌門執掌宗門以來的第一位陣法執事;

  若是儘早達成後一項成就,成為了內門弟子中有數的後期修士,說不得就能得到掌門、長老青睞,破格拔擢為真傳弟子,甚至直接收歸門下了。

  是以魏古這些年非特殊情況都不出宗,只有似靳世倫這般的掌門弟子相邀,才會抽出空來,好生幫忙。

  所以甫一見得靳世倫這般匆忙模樣,魏古心中倒生出了些躍躍欲試的念頭。

  要知道,而今的康大掌門與重明宗內其餘幾位長老可不如前些年那般好見了。

  魏古還算好些,身上到底還擔著個陣法弟子的職司,論資歷也能算的上是老人,是以逢年過節總算能見上一見。

  其他新入門弟子便不一定了,許是入門幾年也都見不到幾位築基真修的真容。

  不過近些年來,便是以魏古這般身份地位,能與宗門高層留下什麼良好印象以為加分的機會,也是愈來愈少了。

  是以若能幫著靳世倫這位重明城鎮守驅逐幾個不開眼的散修惡賊,獲得師長們幾句誇獎,魏古自是樂意十分的。

  「魏師兄,這」

  「這廝.這廝是當年襲殺我與韓師兄和段師兄的那林家修士!!」魏古雙目旋即變作猩紅之色,發指眥裂之下,幾要將滿口白牙咬碎。

  他一把抓起來長弓修士的髮髻,將其那遍是血污的面容端詳許久,憤恨言道:

  「是他,錯不了!!當年便是他跟其他幾個林家惡賊一路襲殺我們。段師兄護著我到了唐古縣衙,尋了鐵縣尊保命。待我們請他出兵相援韓師兄的時候,一路尋過去,便就只能看到師兄的屍身了!!」

  這事情是魏古這些年來最為憤恨之事。

  他這些年心頭一直想著,若是當年他多下些苦功在鬥法手段上頭,或許就不會成為韓、段二人的累贅,韓韻道也不會身死。


  今番得見仇人,他自是激動不已,差點便要擼起袖子,將長弓修士的腦袋生揪下來。

  「這狗賊!」靳世倫聽得裂眥嚼齒,卻還是將魏古攔下。

  他與韓韻道交情最深,腦海中頓時想起來當年在牛李寨與韓、段二位師兄初相識的場景,直恨不得將手中昏死的長弓修士當場剁成爛泥。

  只是這時候需曉得輕重,靳世倫自要先保其性命。

  「這廝先前被兩個散修襲殺,與我講他曉得誰是謀害韓師兄的真正兇手,所以我才救他下來。」靳世倫提著長弓修士,帶著魏古轉回重明宗方向。

  二人滿腔憤恨,甫一行到山門,便見到了正在牌樓下頭值守的韓尋道。

  這下可還了得,魏古雙目中的淚水滿得幾要溢了出來。

  這便令得韓尋道好奇要問,二人卻不與他講,只徑直尋到了正在門中主事的段安樂。後者也才應付完了刺史朱彤派來催促軍資的使者,難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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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州廷在白沙縣布置的防線,在荊南袁家毫不惜力的猛攻之下,幾能稱得上岌岌可危。

  而重明宗作為親近京畿派的勢力,作壁上觀歸作壁上觀,卻也曉得唇亡齒寒的道理。

  老牛山一役還未過去太久,儲虎兒等人墓碑上頭的紅字都未掉色,還沒有太多人會忘記重明宗作為前線、那直面刀兵的悲慘日子。

  靳世倫未有耽擱,只三言兩語便將事情言述清楚,段安樂向來穩重的臉上竟倏地露出來一絲急色,抓起靳世倫手中長弓修士髮髻,隨後與魏古先前一般動作,將此人面容端詳許久,才概嘆言道:

  「是他,錯不了。」

  「二師兄,這廝要見師長們才願講兇手是誰。」靳世倫語氣憤恨,幾要將手中刀把攥出水來。

  「黑履師叔祖帶著三師叔去了騰文府、師父七日前閉關未出、二師叔正在煉化二階黑瞳白猿精血、葉師叔因了師父不在,便替他去斤縣巡視當地鄉兵了、裴師叔也在閉關,據三師弟講,似是都在準備靈氣化液了,驚擾不得。」

  段安樂掐著手指頭算了算,而今門中長輩尚有暇的,便只有周宜修與孫福、牛匡二人了。但前者向來不管這些事,後面二人更是不可能得這長弓修士的信重。

  一時之間,倒難滿足這廝的要求。

  「莫不然去尋幾位師娘??」靳世倫實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段安樂想了想,覺得這倒是個法子,但在將要發言之前,卻是又將這話吞回了肚中,只輕聲道:「咱們先請袁師弟來為這廝治傷,待我與他談過之後,再做計較。」

  段安樂年紀雖小些,但在重明宗做了這許多年師兄,又時常代管宗門事務,自是積威不淺。他話已說明,靳、魏二人便不可能反駁。

  魏古急匆匆去尋了袁長生來,後者現在已是入階丹師了,但裴奕這些年全身心盡在籌備築基之事,袁長生大多時候便是在借著康大掌門的東風,向費家派駐來的幾位丹師求教修行。

  是以袁長生這丹道修行的進境倒也未比康大寶預料稍慢,只待再過個十幾年,袁長生當也能進階為一階中品丹師了。

  但若想要更進一步,重明宗便就難再為其提供什麼助力了。畢竟再往袁長生這麼一丹道資質一般的晚輩身上投以海量資源,也難稱明智之舉。

  這長弓修士傷勢著實不輕,袁長生縱是忙得滿頭大汗,也不過才將其勉強保住性命。

  期間靳世倫也輕車熟路地翻看起長弓修士的儲物袋來,看了過後才道難怪先前那兩名散修一心要取長弓修士性命,原來是這裡頭有一枚可以增加築基概率的蘆花丹。

  這誘惑不可謂不大,尋常人是難將這貪心抑止下去。

  待得長弓修士睜開雙目、服了袁長生遞來的一碗靈水,他才朝著靳世倫哂笑言道:「你家師長呢?」

  「這是我重明宗段師兄。」靳世倫冷聲答道。

  長弓修士這一回有了些力氣,仔細看了段安樂一陣,方才言道:

  「我認得你,你是叫段安樂吧,這些年你確有好些威風,聽說便連有些散修築基都捨得與你平輩相交了。當年我與九叔追殺的重明修士裡頭,似也有你吧?」

  魏古再聽得此事,更是怒極,掏出一把玉尺,便要將長弓修士嘴打爛。

  袁長生含著淚將魏古攔下,他與幼弟袁如意自小便是被韓韻道呵護長大的,而今一兄一弟卻都不在人間,自然傷心。


  但他此時卻要比長他許多的魏古還要穩重些,只連聲勸道:「魏師兄息怒,且聽他講。」

  「卻是段某,段某也記得你。你當年那手箭術卻是不俗,我那隼兒都差點折在了你的手裡頭。」段安樂淡聲言道,語氣中不見悲喜。

  「嗯,不說其他,你是個做得主的,我與你講。」長弓修士此時便算生死都操於仇人之手,但卻有了些混不吝的模樣。

  只見他將堂內面露悲色的眾人一一掃過之後,方才淡淡言出一句:「當年是桂祥殺了韓韻道!」

  「什麼?!!」場中最為驚詫的不是旁人,正是擒了長弓修士扭送過來的靳世倫。

  他瞬時想起來了坊市中所見桂祥那和煦十分的笑容,那顆天雷子明明正安靜地躺在儲物袋的深處,卻燙得他肌膚通紅,痛得他眉頭緊鎖。

  「我林家式微,這些年在長寧宗內備受另外兩家排擠。是以我幾年便出外四處遊學,在安水坊的一家商鋪內,我見到了我家九叔的金瓜法器、和你家韓韻道的飛劍。

  當年售賣這兩件法器的老修很會講價,店家收得高了,又不捨得少賺,這才一直放著,也才能等到我去!!

  我買回來了九叔的金瓜法器,又花了大半年時間與店家耍得熱絡了,編他言出了那賣家的大概模樣,又以此去無畏樓買了消息————就是桂祥!桂祥殺了我家九叔與你家韓韻道,卻將這事情栽到了我林家身上!!」

  堂內一時靜謐下來,段安樂再次打量起來這位長弓修士。

  後者這些年顯也是有一番際遇的,不然不會既有蘆花丹在手,還有靈石去無畏樓買消息,想來也是因此才被散修當做肥羊盯上了。

  不過這些事情於堂內眾人而言卻是無關緊要,段安樂沉吟半晌,方才開口:「你既將你知道的都說了,那我等還留你性命作甚?!」

  長弓修士非但不怕,反還灑脫笑道:「哈哈,雲角州哪個不曉得你家掌門是個睚眥必報、善欺婦人的性子?自一落入你家手裡頭,我便沒想過能保全性命回去。

  築基真修,有的是手段能從我口中取走消息。只求你家曉得桂祥是害了韓韻道的兇手之後,莫要因他現在成了岳家女婿便就忘了此仇,只求你們將此事也告知林家,也好讓我家中長輩記得我九叔之仇!」

  段安樂點了點頭,目中難掩讚賞,只輕聲道:「道友慢走!」

  「啪」一個圓滾滾的物什滾落下來,段安樂是個仔細性子,提前備了冰文符鎖了長弓修士那碗大的疤,才未令得室內滿是腥膻。

  「二師兄,當想與師父講的。」靳世倫到底是個心有丘壑的,這時候一冷靜下來,便覺出些不妥來。

  段安樂將地上那人頭倒提起來,面色未變,語氣卻是憤懣非常:「我曉得,但我也難能忍住了!」

  「走,我們一道去師父院外候著!」

  ————掌門雲房內

  「滴滴滴」一滴滴無色靈露正從葫蘆嘴中滿滿滴落下來,康大掌門面色嚴肅十分,只看得最後一滴靈露落進了海碗盛器之中,方才長出口氣。

  他不曉得徒弟們正在院外候他,只概嘆想道:「也不曉得頭一回服靈露,提升資質過後,老二築基的機率會不會也跟著大上幾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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