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談
滿月懸空，宋梓難得地睡得沉，尹行卻難以入睡。
他做賊一樣，穿著裡衣，身披厚衣，躡手躡腳地離開被月光照得蒙蒙亮的房間。
慢慢合上房間的門，讓木製門框碰觸時不會發出聲音是一種技術活，顯然尹行在這方面的道行非常高。
他抬頭看著天空中偏向西南的滿月，估摸著是黑狼時間或者是岩牛時間。
院內寂靜，偶爾只有北風吹過走廊過道發出的呼呼聲。
尹行在月光中遊蕩，不知不覺走到內堂邊上過道，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取暖用的火爐熄滅已久，堂內此時只有一盞油燈，並沒有讓堂內比室外溫暖。
他走到火爐前，隱約還看到王爺給他的信燒成的灰燼。灰燼還保持著半張信紙咋造型，炭化的造型。
尹行在火爐下面的炭盒中用夾子戳碎那段信紙的灰燼。
「你也睡不著？」一道深沉的聲音從堂外傳進來，隨之陳離的腳就邁入內堂。
「年紀大了，天又冷。」尹行淡淡地說，從盒子裡夾起木炭往火爐里放，動作儘量地自然。
放好幾塊木炭，尹行輕放夾子，拿起盒子佩戴的火摺子，輕輕吹動，讓它起火，再點燃火爐的木炭。
陳離見火爐火起，就走到茶几邊，拿起鐵製燒水壺準備燒水泡茶，但是壺內並沒有水。
陳離拿著空的水壺無奈地對著尹行笑了笑，隨之拿著走向門口。
剛到門口就看到宋榮有點蹣跚地走進來。
「二公子，你不好好休息走過來幹啥？」陳離拎著水壺有點責怪地說。
「看到堂內有光，我想義父肯定是睡不著。剛好我也睡不著，過來聊聊天。」宋榮披著淡藍色的厚毛衣，扶著門慢慢走過來。
陳離箭步走過去單手扶著他，慢慢地挨坐到客座上。
「你身子不好，晚上又涼，怎麼亂跑？小六呢？」尹行放好火摺子，緩緩走到宋榮的跟前。
「睡了幾天，現在睡不著，還不如走動走動。」宋榮雙手扶著扶手，讓身體儘量坐正，但是身體還在恢復階段，這個小小的動作都顯得有點吃力。
陳離右手叉著宋榮的左上臂，輕輕一抬，宋榮就坐正了。
宋榮有些苦笑地看了看陳離。
這時小六端著一個裝滿水的燒水壺走進堂內。
「二公子，水。」小六見陳離和尹行都在，有些緊張地說。
「嗯，放上去吧。」宋榮指了指內堂中間的火爐。
「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尹行走到內堂左側點起大油燈，內堂一下子就被一股強大的黃光和朦朧的月光所覆蓋。
尹行坐上主座，陳離挨著宋榮坐在客座，都沒有說話。三人看著小六打開內堂門口兩側的窗戶離去後，又把目光移向火爐上的水壺。
陳離見大家都沒說話，見尹行又有些欲言又止，他就大膽地打開話頭：「老尹，今天見過王爺，有答覆嗎？」
尹行聽到臉色在黃色燈光下顯得有些陰沉，陳離見狀，隨即補一句：「結果不理想？還是有什麼其他情況？」
「是不是王爺要徵調領地內的離役人員，涉及到社裡的老兵了？」宋榮有點無力的聲音響起。
尹行眼神有些欣慰但愧疚地看著宋榮，點了點頭。
「是的，公告已出。」尹行拿起還在主座上的褐色摺子。
陳離上前接過，拿給宋榮，他並沒打算看，因為決策的是尹行，對策的是宋榮。
宋榮展開摺子看了一會，輕輕合上，平靜地問：「義父有決定了？」
尹行面色不見好轉，還是點了點頭。
「老尹怎麼這個表情？歸勇社的兄弟又不是怕死，返役而已。」陳離用武夫的方式表示安慰，但是沒有一點效果。
宋榮扭頭看看大門方向，再看向尹行，問道：「歸勇社辦不下去了？」
「差不多。」尹行嘆了一口氣，緩緩地回答。
「但是義父應該不會因為這事而感覺到有難處。」宋榮身體虛弱，但是眼神還是充滿侵略性。
「你啊，跟你爹一樣聰明。」尹行苦笑著說道。
「喂喂，你們兩個別打啞謎好不好。」陳離無奈地打斷兩人說話，因為他跟不上節奏。
尹行低了低頭，再抬頭看向宋榮，眼神里充滿了愧疚：「趙小姐，她已許配給其他人了。」
「什麼？老趙頭他老糊塗了？大公子是救他而死的，說好不會幹預年輕人的。現在又不作數了？」陳離大怒道。
「陳叔，別太大聲，畢竟他是陛下胞兄。」宋榮帶著堅毅的目光看著陳離說。
扭頭他看向尹行，一字一句的問：「王爺是不是有難處？」
「不清楚，但是剛才趙四公子來傳信時，外面應該是有人在監視。」
「等我傷好了，我再直接問問小玫。」宋榮沉聲地說出自己的安排。
「來不及了，明日趙小姐就會去洛山城。小榮，聽義父一句勸，放棄吧。」
「老尹你什麼時候也這麼迂腐，這年輕人的事也插手？」陳離看著尹行，眼神有點鄙夷，為宋榮抗議。
「對方是白相的孫子，其中一定有白相的手筆。」尹行無力地辯護了一句。
「我深知王爺為人，他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下這個決定，明日我見一下他，或者能替他解決問題，這樣白相就算干預也來不及。」宋榮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
「陳叔陪你去，再不濟我替你揍老趙一頓。」陳離捉著宋榮的手以示鼓勵。
「老哥你別瞎起鬨啊，他畢竟是王爺，而且牽涉到白相的家人。」尹行盡力安撫著兩人。
「而且，現在找王朋這事還要依仗王爺，他也答應了。」
宋榮聽到後一句，燃起的斗心瞬間熄滅了。一方面挑戰權貴，一方面權貴開出讓尹行無法拒絕的籌碼。他知道尹行的選擇是什麼。
「所以，義父本來是不打算告訴我的？」
「嗯，本來打算讓你休息好，事情已經落實了才告訴你的。」
宋榮扶著扶手的手驟然握緊，握著他前臂的陳離也感受到宋榮的肌肉在狂怒。
「義父，我可以去見一次小玫嗎？」宋榮眼神好像失去了光彩，看得尹行有些心疼。
「你……」
「放心，我會把握尺度，不會讓你和王爺難做的。」
「唉，小榮啊，人有時候要懂得放棄。」尹行看了看宋榮身邊有些怒氣的陳離，補充道：「不過年輕人，有犯錯和掙扎的時間。王爺那邊既然通知了我，很大可能也不會阻止你去見一面的，自己把握吧。」
陳離收回目光，放開捉住宋榮的手，沉聲道：「我陪你去，不怕老趙頭不給面子。」
「那現在走吧。」宋榮突兀地說，堵了陳離一下。
「現在？」陳離和尹行同時疑惑地看向宋榮。
宋榮苦笑了一下，輕輕說道：「我要趁王爺還沒有說服小玫之前見她。」
「這……年輕人真是……」
陳離看了看尹行，諮詢的目光得到的是尹行點頭回應。
「小六！」陳離叫道。
「在！」
「備馬車。」
「馬車？」小六猶豫了一下，滿月在頭頂，因為是教頭的命令，他回應道：「是，現在去。」
「我先去更衣，你也換一身吧。」陳離說罷就走出內堂回到自己房間。
「義父多嘴一句，不能勉強的事就放手，皇家有皇家的責任。」
宋榮點頭回應，雙手拉住披著的毛衣，用力站起來，穩步走出內堂。
他做賊一樣，穿著裡衣，身披厚衣，躡手躡腳地離開被月光照得蒙蒙亮的房間。
慢慢合上房間的門，讓木製門框碰觸時不會發出聲音是一種技術活，顯然尹行在這方面的道行非常高。
他抬頭看著天空中偏向西南的滿月，估摸著是黑狼時間或者是岩牛時間。
院內寂靜，偶爾只有北風吹過走廊過道發出的呼呼聲。
尹行在月光中遊蕩，不知不覺走到內堂邊上過道，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取暖用的火爐熄滅已久，堂內此時只有一盞油燈，並沒有讓堂內比室外溫暖。
他走到火爐前，隱約還看到王爺給他的信燒成的灰燼。灰燼還保持著半張信紙咋造型，炭化的造型。
尹行在火爐下面的炭盒中用夾子戳碎那段信紙的灰燼。
「你也睡不著？」一道深沉的聲音從堂外傳進來，隨之陳離的腳就邁入內堂。
「年紀大了，天又冷。」尹行淡淡地說，從盒子裡夾起木炭往火爐里放，動作儘量地自然。
放好幾塊木炭，尹行輕放夾子，拿起盒子佩戴的火摺子，輕輕吹動，讓它起火，再點燃火爐的木炭。
陳離見火爐火起，就走到茶几邊，拿起鐵製燒水壺準備燒水泡茶，但是壺內並沒有水。
陳離拿著空的水壺無奈地對著尹行笑了笑，隨之拿著走向門口。
剛到門口就看到宋榮有點蹣跚地走進來。
「二公子，你不好好休息走過來幹啥？」陳離拎著水壺有點責怪地說。
「看到堂內有光，我想義父肯定是睡不著。剛好我也睡不著，過來聊聊天。」宋榮披著淡藍色的厚毛衣，扶著門慢慢走過來。
陳離箭步走過去單手扶著他，慢慢地挨坐到客座上。
「你身子不好，晚上又涼，怎麼亂跑？小六呢？」尹行放好火摺子，緩緩走到宋榮的跟前。
「睡了幾天，現在睡不著，還不如走動走動。」宋榮雙手扶著扶手，讓身體儘量坐正，但是身體還在恢復階段，這個小小的動作都顯得有點吃力。
陳離右手叉著宋榮的左上臂，輕輕一抬，宋榮就坐正了。
宋榮有些苦笑地看了看陳離。
這時小六端著一個裝滿水的燒水壺走進堂內。
「二公子，水。」小六見陳離和尹行都在，有些緊張地說。
「嗯，放上去吧。」宋榮指了指內堂中間的火爐。
「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尹行走到內堂左側點起大油燈，內堂一下子就被一股強大的黃光和朦朧的月光所覆蓋。
尹行坐上主座，陳離挨著宋榮坐在客座，都沒有說話。三人看著小六打開內堂門口兩側的窗戶離去後，又把目光移向火爐上的水壺。
陳離見大家都沒說話，見尹行又有些欲言又止，他就大膽地打開話頭：「老尹，今天見過王爺，有答覆嗎？」
尹行聽到臉色在黃色燈光下顯得有些陰沉，陳離見狀，隨即補一句：「結果不理想？還是有什麼其他情況？」
「是不是王爺要徵調領地內的離役人員，涉及到社裡的老兵了？」宋榮有點無力的聲音響起。
尹行眼神有些欣慰但愧疚地看著宋榮，點了點頭。
「是的，公告已出。」尹行拿起還在主座上的褐色摺子。
陳離上前接過，拿給宋榮，他並沒打算看，因為決策的是尹行，對策的是宋榮。
宋榮展開摺子看了一會，輕輕合上，平靜地問：「義父有決定了？」
尹行面色不見好轉，還是點了點頭。
「老尹怎麼這個表情？歸勇社的兄弟又不是怕死，返役而已。」陳離用武夫的方式表示安慰，但是沒有一點效果。
宋榮扭頭看看大門方向，再看向尹行，問道：「歸勇社辦不下去了？」
「差不多。」尹行嘆了一口氣，緩緩地回答。
「但是義父應該不會因為這事而感覺到有難處。」宋榮身體虛弱，但是眼神還是充滿侵略性。
「你啊，跟你爹一樣聰明。」尹行苦笑著說道。
「喂喂，你們兩個別打啞謎好不好。」陳離無奈地打斷兩人說話，因為他跟不上節奏。
尹行低了低頭，再抬頭看向宋榮，眼神里充滿了愧疚：「趙小姐，她已許配給其他人了。」
「什麼？老趙頭他老糊塗了？大公子是救他而死的，說好不會幹預年輕人的。現在又不作數了？」陳離大怒道。
「陳叔，別太大聲，畢竟他是陛下胞兄。」宋榮帶著堅毅的目光看著陳離說。
扭頭他看向尹行，一字一句的問：「王爺是不是有難處？」
「不清楚，但是剛才趙四公子來傳信時，外面應該是有人在監視。」
「等我傷好了，我再直接問問小玫。」宋榮沉聲地說出自己的安排。
「來不及了，明日趙小姐就會去洛山城。小榮，聽義父一句勸，放棄吧。」
「老尹你什麼時候也這麼迂腐，這年輕人的事也插手？」陳離看著尹行，眼神有點鄙夷，為宋榮抗議。
「對方是白相的孫子，其中一定有白相的手筆。」尹行無力地辯護了一句。
「我深知王爺為人，他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下這個決定，明日我見一下他，或者能替他解決問題，這樣白相就算干預也來不及。」宋榮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
「陳叔陪你去，再不濟我替你揍老趙一頓。」陳離捉著宋榮的手以示鼓勵。
「老哥你別瞎起鬨啊，他畢竟是王爺，而且牽涉到白相的家人。」尹行盡力安撫著兩人。
「而且，現在找王朋這事還要依仗王爺，他也答應了。」
宋榮聽到後一句，燃起的斗心瞬間熄滅了。一方面挑戰權貴，一方面權貴開出讓尹行無法拒絕的籌碼。他知道尹行的選擇是什麼。
「所以，義父本來是不打算告訴我的？」
「嗯，本來打算讓你休息好，事情已經落實了才告訴你的。」
宋榮扶著扶手的手驟然握緊，握著他前臂的陳離也感受到宋榮的肌肉在狂怒。
「義父，我可以去見一次小玫嗎？」宋榮眼神好像失去了光彩，看得尹行有些心疼。
「你……」
「放心，我會把握尺度，不會讓你和王爺難做的。」
「唉，小榮啊，人有時候要懂得放棄。」尹行看了看宋榮身邊有些怒氣的陳離，補充道：「不過年輕人，有犯錯和掙扎的時間。王爺那邊既然通知了我，很大可能也不會阻止你去見一面的，自己把握吧。」
陳離收回目光，放開捉住宋榮的手，沉聲道：「我陪你去，不怕老趙頭不給面子。」
「那現在走吧。」宋榮突兀地說，堵了陳離一下。
「現在？」陳離和尹行同時疑惑地看向宋榮。
宋榮苦笑了一下，輕輕說道：「我要趁王爺還沒有說服小玫之前見她。」
「這……年輕人真是……」
陳離看了看尹行，諮詢的目光得到的是尹行點頭回應。
「小六！」陳離叫道。
「在！」
「備馬車。」
「馬車？」小六猶豫了一下，滿月在頭頂，因為是教頭的命令，他回應道：「是，現在去。」
「我先去更衣，你也換一身吧。」陳離說罷就走出內堂回到自己房間。
「義父多嘴一句，不能勉強的事就放手，皇家有皇家的責任。」
宋榮點頭回應，雙手拉住披著的毛衣，用力站起來，穩步走出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