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八章 赤旗飄飄 前篇 其十七 慷慨陳詞的老父親
波光粼粼的重重月影，落在傅晴手中所端舉著的證件表面，倒顯得是印章與花紋一同在輕輕搖曳、翩翩起舞。
老父親聽聞這一行三人的來頭不小，硬褶子的麵皮一抽，忙不迭的就將兩隻睜得大大的眼睛，湊近證件的跟前。
他自知，大半輩子所識得的文字不多，所以，老父親也只是在印章和證件的花紋上，多瞧了幾眼；
他的臉龐有些漲紅，嘴唇哆哆嗦嗦地問了一聲：
「你們，真的……真是，遠道而來的治安廳大人們？」
話語其中的不敢置信與忐忑之情，在王康一行三人看來，倒也正常不過——試想，天高帝王遠的窮鄉僻壤間，哪裡會有這麼巧合的一幕呢？
開始收起證件的傅晴，不覺因面前這兩人的表現，而感到有些好笑，但還是面色一板，以不容置疑的態度，沉聲回答：
「明晃晃的證件，就擺在眼前，還能有假？！」
傅晴每道出一個字，老父親便不住的點著頭；
他驟然將眼皮一垂，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在心中做出了某種決定。
悠長的一聲吐氣，他開始說著與先前不同的證言：
「我們父女倆人，確實不是走親戚——」
女兒一聽這話，失聲喊了出來：
「爹！」
雖是只有一個單音節的吐露，內中所隱含的，分明是滿滿的不解和恐慌：
『難道，爹要將自己給送回去不成？！』
老父親似乎是瞬間便意識到女兒的憂慮，面向女兒搖了搖頭；
他那原本有些混濁的眼球，流露出此時的女兒，難以體會到的複雜情緒。
老父親定了定心神，繼續向著呈包圍之勢的，三名遠道而來的偵查員，說起最近這些年來的往事：
「前些年，我們家裡的幾口人，個個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也是被逼的實在是沒有了辦法，就把最年幼的閨女給送到了還算富裕的人家。
「近段時間，也就是自新政改革下來之後，被分配到了屬於自家的耕地，有了收成，家裡漸漸也能不用再為下一頓的著落，干薅頭皮；
「有了餘糧之後，家裡就盤算著，閨女再怎麼也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即便是生活在富裕人家，可怎麼也不會是像親生的一樣吧；
「所以，就想著把閨女接回家一起過日子，不能讓閨女再在外面受苦；
「可沒曾想——」
說到這裡，他竟是老淚縱橫、聲音一時哽咽的難以為繼。
似乎是被說到了情深處，耳邊突然傳來女兒的抽泣聲：
「嗚嗚……爹！」
老父親轉身撫了撫女兒的發梢，寬慰著：
「好了，都過去了，乖，閨女別哭了。」
在王康三人看來，在他的身上，逸散著的，正是身為老父親的慈愛與心酸。
見著女兒聽話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不少，老父親便繼續說著，或許從未與人訴說過的心事：
「可和那戶人家的兩口子說過之後，他們死活是不同意我把閨女接走。然後……
「唉，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啊。」
無奈的語氣中，又充滿了自責之意，似乎，這位老父親是在悔不該當初的一時狠心，將閨女送與他家。
三人聽著老父親的一頓訴說，表面沉默了片刻，實際上，卻是在內部通訊頻道內傳遞著彼此的看法：
「王康，你覺得這情況，該怎麼處理？」
「是啊，我和傅晴來的晚，關於事情全貌，可不如你了解。」
被傅晴和左滕同時問及的王康，回想著在屋檐下，那一大家子人的種種表現。
一呼一吸間，王康便有了決斷；
他將嚴肅的神色一收，面向女兒的方向，不似先前的命令口吻，而是輕聲細語的關懷之意：
「這位小姑娘，你先過來一下。」
儘管有所收斂，在王康的眼神中，仍帶著幾分對事件的審視，與對真相的探究。
聽聞王康的指令，有些躊躇的女兒，手邊抓緊老父親的臂膀，眼巴巴的看向老父親，眼中的光芒在依賴與難以抉擇中閃爍。
而老父親似是經過了短暫的糾結與掙扎，最終，還是向女兒點了點頭，嘴裡說著似有所指的心裡話：
「去吧，咱們要相信治安廳的大人們，不會冤枉和加害咱們。」
得到話語上支持的女兒，這才在老父親的扶持下，一瘸一拐地靠近三人。
其中的女性偵查員、傅晴，眼尖地發現了女兒腳下的不對，趕緊上前攙扶。
她一手扶著女兒的胳膊，一手支撐著她的腰，又在第一時間，將女兒動作輕柔的扶持著坐下；
然後，傅晴蹲下身子，將手中的強光手電轉為弱光，細細查看著女兒腳上的傷勢。
當腳踝處那青紅色蔓延一片的傷勢入目，傅晴的眉頭不禁當場皺起，深深的看了老父親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
僅僅是迅速的，展開隨身攜帶的醫療包，開始為冒著虛汗的女兒，做著緊急處理：
殺毒消菌、上藥包紮等一系列的工作，被傅晴那雙靈巧的雙手，給有條不紊地進行處理著。
很快，女兒的腳踝，便被一對木質夾板給固定完畢；
而在最外層、顯眼的繃帶位置，一隻小巧可愛的白色蝴蝶結，被傅晴作為治療的最後一道工序。
疼痛感大減的女兒，被汗水與淚珠所打濕的，小花貓一樣的面容上，看起來輕鬆了不少。
也因此，女兒對這位女性偵查員的觀感提升了不少，不再像最初的那般抗拒與牴觸：
微微側頭的女兒，看向身旁忙碌著收拾收尾工作的女性偵查員，眼中的感激與敬意，落在其餘三人的眼中，很是清晰明了。
眼見著治療過程的順利進行和完畢，尤其是女兒的神情變得祥和，老父親當即對著三人，跪伏在地：
「小人能看得出來，三位大人是菩薩心腸，請一定要為草民一家，做主呀……！」
被老父親的突然之舉，給弄的摸不著頭腦的小隊三人：
傅晴，還在收拾著隨行醫療背包；
而王康和左滕，先是互相對視了一眼；
接著，二人打量起女兒現如今的表現，再觀察著老父親、此刻的聲情並茂。
二人的眼神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對原本的案件，產生了新的看法：
『說不得，此行的真相，還真的就是這位老父親，所吐露的肺腑之言呢？』
內部通訊頻道內，傅晴這帶著幾分不確定的一段話，讓五人間的氛圍，有些捉摸不定。
『那，咱們接下來？』
左滕的口吻，似乎並不在意老父親個人的想法，也沒有耗費精力用於分析真相，而是與隊友商議原本的任務，如何進行。
王康遠遠眺望著，那幾支不住晃動的零散火把：
「他們，要來了。」
老父親聽聞這一行三人的來頭不小，硬褶子的麵皮一抽，忙不迭的就將兩隻睜得大大的眼睛，湊近證件的跟前。
他自知，大半輩子所識得的文字不多，所以，老父親也只是在印章和證件的花紋上，多瞧了幾眼；
他的臉龐有些漲紅，嘴唇哆哆嗦嗦地問了一聲：
「你們，真的……真是，遠道而來的治安廳大人們？」
話語其中的不敢置信與忐忑之情，在王康一行三人看來，倒也正常不過——試想，天高帝王遠的窮鄉僻壤間，哪裡會有這麼巧合的一幕呢？
開始收起證件的傅晴，不覺因面前這兩人的表現，而感到有些好笑，但還是面色一板，以不容置疑的態度，沉聲回答：
「明晃晃的證件，就擺在眼前，還能有假？！」
傅晴每道出一個字，老父親便不住的點著頭；
他驟然將眼皮一垂，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在心中做出了某種決定。
悠長的一聲吐氣，他開始說著與先前不同的證言：
「我們父女倆人，確實不是走親戚——」
女兒一聽這話，失聲喊了出來：
「爹！」
雖是只有一個單音節的吐露，內中所隱含的，分明是滿滿的不解和恐慌：
『難道，爹要將自己給送回去不成？！』
老父親似乎是瞬間便意識到女兒的憂慮，面向女兒搖了搖頭；
他那原本有些混濁的眼球，流露出此時的女兒，難以體會到的複雜情緒。
老父親定了定心神，繼續向著呈包圍之勢的，三名遠道而來的偵查員，說起最近這些年來的往事：
「前些年，我們家裡的幾口人，個個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也是被逼的實在是沒有了辦法，就把最年幼的閨女給送到了還算富裕的人家。
「近段時間，也就是自新政改革下來之後，被分配到了屬於自家的耕地，有了收成，家裡漸漸也能不用再為下一頓的著落，干薅頭皮；
「有了餘糧之後，家裡就盤算著，閨女再怎麼也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即便是生活在富裕人家，可怎麼也不會是像親生的一樣吧；
「所以，就想著把閨女接回家一起過日子，不能讓閨女再在外面受苦；
「可沒曾想——」
說到這裡，他竟是老淚縱橫、聲音一時哽咽的難以為繼。
似乎是被說到了情深處，耳邊突然傳來女兒的抽泣聲：
「嗚嗚……爹！」
老父親轉身撫了撫女兒的發梢，寬慰著：
「好了，都過去了，乖，閨女別哭了。」
在王康三人看來，在他的身上，逸散著的，正是身為老父親的慈愛與心酸。
見著女兒聽話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不少，老父親便繼續說著，或許從未與人訴說過的心事：
「可和那戶人家的兩口子說過之後，他們死活是不同意我把閨女接走。然後……
「唉，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啊。」
無奈的語氣中，又充滿了自責之意，似乎，這位老父親是在悔不該當初的一時狠心，將閨女送與他家。
三人聽著老父親的一頓訴說，表面沉默了片刻，實際上，卻是在內部通訊頻道內傳遞著彼此的看法：
「王康，你覺得這情況，該怎麼處理？」
「是啊，我和傅晴來的晚，關於事情全貌，可不如你了解。」
被傅晴和左滕同時問及的王康，回想著在屋檐下，那一大家子人的種種表現。
一呼一吸間，王康便有了決斷；
他將嚴肅的神色一收，面向女兒的方向，不似先前的命令口吻，而是輕聲細語的關懷之意：
「這位小姑娘，你先過來一下。」
儘管有所收斂，在王康的眼神中，仍帶著幾分對事件的審視，與對真相的探究。
聽聞王康的指令，有些躊躇的女兒，手邊抓緊老父親的臂膀，眼巴巴的看向老父親，眼中的光芒在依賴與難以抉擇中閃爍。
而老父親似是經過了短暫的糾結與掙扎，最終，還是向女兒點了點頭，嘴裡說著似有所指的心裡話：
「去吧，咱們要相信治安廳的大人們，不會冤枉和加害咱們。」
得到話語上支持的女兒，這才在老父親的扶持下，一瘸一拐地靠近三人。
其中的女性偵查員、傅晴，眼尖地發現了女兒腳下的不對，趕緊上前攙扶。
她一手扶著女兒的胳膊，一手支撐著她的腰，又在第一時間，將女兒動作輕柔的扶持著坐下；
然後，傅晴蹲下身子，將手中的強光手電轉為弱光，細細查看著女兒腳上的傷勢。
當腳踝處那青紅色蔓延一片的傷勢入目，傅晴的眉頭不禁當場皺起，深深的看了老父親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
僅僅是迅速的，展開隨身攜帶的醫療包，開始為冒著虛汗的女兒，做著緊急處理：
殺毒消菌、上藥包紮等一系列的工作，被傅晴那雙靈巧的雙手，給有條不紊地進行處理著。
很快，女兒的腳踝，便被一對木質夾板給固定完畢；
而在最外層、顯眼的繃帶位置，一隻小巧可愛的白色蝴蝶結，被傅晴作為治療的最後一道工序。
疼痛感大減的女兒，被汗水與淚珠所打濕的，小花貓一樣的面容上，看起來輕鬆了不少。
也因此，女兒對這位女性偵查員的觀感提升了不少，不再像最初的那般抗拒與牴觸：
微微側頭的女兒，看向身旁忙碌著收拾收尾工作的女性偵查員，眼中的感激與敬意，落在其餘三人的眼中，很是清晰明了。
眼見著治療過程的順利進行和完畢，尤其是女兒的神情變得祥和，老父親當即對著三人，跪伏在地：
「小人能看得出來，三位大人是菩薩心腸，請一定要為草民一家，做主呀……！」
被老父親的突然之舉，給弄的摸不著頭腦的小隊三人：
傅晴，還在收拾著隨行醫療背包；
而王康和左滕，先是互相對視了一眼；
接著，二人打量起女兒現如今的表現，再觀察著老父親、此刻的聲情並茂。
二人的眼神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對原本的案件，產生了新的看法：
『說不得，此行的真相，還真的就是這位老父親，所吐露的肺腑之言呢？』
內部通訊頻道內，傅晴這帶著幾分不確定的一段話，讓五人間的氛圍，有些捉摸不定。
『那，咱們接下來？』
左滕的口吻，似乎並不在意老父親個人的想法，也沒有耗費精力用於分析真相，而是與隊友商議原本的任務，如何進行。
王康遠遠眺望著，那幾支不住晃動的零散火把：
「他們，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