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早起的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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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從側面可以感知一點。」阿溪不經意地說。

  「你指的是上次那幾起謎案?」基本上,何警官還是個很敏銳的人,他現在有些知道阿溪的用意所在。

  「對,如果從正面看,所有的說詞都可以說是冠冕堂皇的,如果換一個角度就不同。」阿溪吃完米線,沉著地說。「比如,醪糟湯是好的,但我為什麼不喝?」

  「因為你的米線里有湯。」何警官不以為然。

  大概率是因為阿溪不想欠他的人情,但她微微笑著,沒有否認這個說法。「就好像夏天的時候,人們紛紛到山裡,還有水邊度假,因為那裡的溫度往往四季恆溫,涼快的多。而到了冬天,溫暖的地方則是首選,如同候鳥般往來其中。」

  何警官迷惘地聽著。如果對方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看皮探長的面子,他當然會坐在這裡紋絲不動,專注地聽一會。但此時實在是摸不著邊際。

  「這個女人,羅里吧嗦,無外乎皮探長最近有些逃避。」他終於忍不住想到,又用眼睛瞥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好在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班。

  阿溪當然讀出來對方的這一暗示,她決定在三分鐘之內結束戰鬥。

  「打包一杯甜酒醪糟。」

  何警官有些疑惑,她分明是喜歡喝醪糟的。

  「帶回去,慢慢喝。」阿溪解釋。

  他點點頭,感到對方的談話正在進入到收尾階段,不差這點耐心。

  「站在另外的角度看,事發前一周那人試圖去算一算,當然也許只是經過,聽到旁人的說話內容,無意間點出了其心中的疑惑。」

  「她疑惑什麼呢?」何警官不解地問。

  「當然是感情,女人之所以要去算,十之八九是為著感情。但是,很明顯的,選擇權並不在其手中。」

  「為什麼?」何警官想不清楚,還是一頭霧水。

  「因為,如果那個女人是實實在在得到愛情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去算。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點呵護的心意都會準確無誤地傳遞給她,平時她會面帶笑容,感到心情愉悅。」

  「你的意思是?」何警官感到一絲曙光找過來,好像行走在黯淡的隧道中,突然看到出口;又好像在下著滂沱大雨的夜裡,回到屋裡,有一杯熱茶放在面前。

  「她沒有得到愛情,或者說,感情正在逐漸失去。而其心中雖然疑惑,卻已漸漸感知。所以聽到比劫,才會如同踩到點般的迷惑。」

  阿溪接過剛出爐的醪糟甜酒,看起來味道不錯,這趟來得恰到好處。

  「你是說,四號房的女人擔心斜對面的男人只是逢場作戲?沒有幾分真情實意?所以才想著去算算?」

  「不,當然不。」阿溪感慨著男的粗枝大葉和缺乏足夠的細膩,如果你不說出來,他們就不會準確地理解其中的大意。

  所謂曲徑通幽,大概率是行不通的。

  「是她的丈夫,四號房的男人的心思逐漸沒有放在她身上,已然被其潛意識敏感地捕捉到。」

  「然後呢?」何警官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對勁的,那個男人正在失業的邊緣中,試圖拿住自己的飯碗卻很困難。沒有過多地關注自己的妻子,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並不難理解,對不對?他還有些同情對方身上的責任和一籌莫展的困境。

  「然後,這有三方面相互印證。首先,她的狀態越來越煩躁,越來越不滿,很明顯,這是一個『得不到』的女人,反而往外求,但只能造成更多的求之不得;其次,斜對面的男人打電話聲音過大,被其質問,其實也是她的一個突破口,想有個契機多少改變一下處境。她既然早已沒有飯碗,如果老公如此這般,那就是全無退路;最後的驗證就是,她從門口經過,聽到關於比劫的判斷,駐足聽了一會,感到有些疑惑。」

  「所以說她的著眼點仍然在其丈夫身上?」何警官總算聽出其中的門道。

  「對,再明確一點,一個變了心的男人。」阿溪面無表情地說,她拎著醪糟站起來,「你要上班了,今天說的話自己心裡知道就好,不用告訴別人。」

  「皮探長是別人嗎?好像不是。」何警官想到,他在不知不覺中感到和阿溪這次交談收穫頗多,雖然說不清該如何描繪這種感覺。

  「你要到哪裡去?」他忍不住問。

  「來不及了,你要上班。」阿溪搖搖頭,往外走去。

  清晨的光線逐漸溫和起來,粉紫色中帶著一點橙。


  何警官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身影,有些感觸漸漸升起。

  他來到辦公室,照常打了一壺熱水,泡了杯碧螺春,坐在座位上,專心地看著面前的文檔。周圍的一切都如此平靜,他是如此之專注,連皮探長走過來都沒有聽到。

  「早。」皮探長把手親切地搭在他的肩上。

  「早。」何警官嚇了一大跳,有些不自在起來,不自覺地迴避著對方的目光。

  「怎麼啦?」皮探長不解,「做不出活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放輕鬆。」

  「沒什麼。」何警官掩飾著自己複雜的感覺,「我在看四號房那個男人的相關資料。」

  「有什麼不同嗎?」皮探長敏銳地追問。

  「沒什麼,一個變了心的男人。」何警官不經意地說到。

  但這幾個關鍵詞聽到皮探長耳中卻別有深意,他臉上一紅,裝作聽不出來。

  「誤解,完全是誤解。」何警官突然意識到這一點。「那個,我是在分析。」

  「算了,你怎知別人有沒有變心呢?和你親口說的?」皮探長懶得和他計較,他早上出門前對方剛打過電話來,恰到好處地寒暄幾句,知冷知熱又不會盯得太緊。

  成年人的疏遠和接近都是到位的,如同春江水暖鴨先知,或是履霜堅冰至般的微妙,只有最機警的洞察,才能識別其中的跡象所在。在接近或是轉身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提前打個招呼,如果過於鈍化而不自知,看到的只能永遠落後一個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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