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詭計入局 三盜一命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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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將軍府內也是一片漆黑,只有正廳亮著一盞微黃的火燭,火燭雖然粗大卻並不明亮,連照在呂庭風臉上的光源也忽明忽暗,最低限度是能使人看到桌上的兩杯茶。

  兩杯茶都已飲盡,茶壺沒有空,屋內沒有風,門是緊閉的,管家一推開門就立即跳入屋內,用最快的速度關上了門,所以當管家站在呂庭風面前時,火苗也只是受風搖了一搖。

  看到管家進來,呂庭風才拿起茶壺,替對位的人倒了一杯,道:「司馬莊主,請!」

  司馬青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我實在想不出,您為什麼要讓我騰出一座空莊,還讓人輕易的關掉了機關?這樣一來我們謀反的罪證不都落在宰相羅達手中了嗎?那時焉有我們的活路?」

  呂庭風只是笑笑,又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微呷一口,面顧管家:「木盒是否已經被人取走?」

  管家點了點頭:「那人身手不錯,不僅取走了木盒,連一點傷都沒有受到。」

  司馬青君一拍桌子,猛的起身,左手下意識往褲邊連拍幾下,埋怨道:「那人一定是羅達派來的,這下完了,呂老弟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你該不是這麼魯莽的人吧?」

  呂庭風飲盡杯中的茶,揮手示意司馬青君坐下,司馬青君又嘆了一口氣,不情願的坐了下來,這時呂庭風的身子越過桌面,傾到司馬青君臉前,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幾句話過後,司馬青君蹙眉一展,面色盎然起來,情不自禁的拍了拍手,連聲叫好:「妙妙妙,好計謀!」

  在司馬青君連聲叫好之際,呂庭風回過身子,緩緩起身,從身子左側的銅柱上抽出一把紋龍寶劍,指尖慢慢擦過劍身,道:「去,派人去宰相府,給這件事添把火!」

  「是,」管家得令後,躬身退下。

  比之將軍府內的燈火暗淡,宰相羅達府中卻是燈火通明,當安道然把木盒送到他手上的時候,全宰相府的人都已經活動起來。

  羅達興奮的看著木盒:「太好了,終於讓我拿到呂庭風謀反的罪證。」

  安道然跪在正廳石階下,心中仍然忐忑不安,他提醒道:「恐怕呂庭風不會這麼簡單就把木盒讓出,他一定會派人來搶!未免夜長夢多,現在就已經把木盒送到皇上手中。」

  羅達搖搖頭:「現在不行,一定要在皇上壽宴當天,將木盒獻出,到時候文武百官都在,這樣大家互有見證,才能置呂庭風於死地。」

  「可是……」安道然一句話未出口,正廳石階上提著燈籠的老奴,忽然跌倒在地。

  護衛李良眼尖手快,一把大刀已經出手,轉瞬之間替羅達擋下三枚飛鏢。

  「快看,西牆那邊!」宰相府管家大叫著。

  這時候不待眾人反應,越過西牆的三個黑衣人,其中一個手中的鐵鉤已經出手,鐵鉤飛到石階處,卻被安道然一把拉住,他一用力,黑衣人立即被拉了過來,安道然立即大刀一揮,黑衣人登時在燈光中被劈成兩半,冒著熱氣的鮮血被風吹灑到西牆那邊,餘下兩個黑衣人見勢頭不對,紛紛拋下鐵鉤,往牆外翻去,安道然卻不給他們機會,就在兩人騰空之時,安道然一把拋出方才抓在手中的鐵鉤,鐵鉤受力黑夜中幽幽飛出,一過一回,勾住一個黑衣人的左腿,那人猛的吃痛,身子往下一墜,他自己往下一墜,茫然之間起了壞心,一隻手又抓住將要翻過圍牆的那黑衣人,兩個人一起墜下,這時安道然早已來到他們身下,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抵著月色砍出,「噗嗤」一聲,鮮血泉涌,塗滿了黑牆,也令周圍猶如血海一般。

  黑夜風冷,血腥氣很快凝結在風中。

  安道然驀然收刀,回守在羅達身旁,羅達背負雙手,淡然道:「看起來他們也不是很團結。」

  安道然道:「人在瀕死的時候,是會做出一些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

  羅達命令管家把木盒收好,囑咐要放在特製的柜子里,配上十七把鐵鎖,鎖的鑰匙要給十七個信得過的人分別保管,如果少了一把,整個柜子的鐵鎖都要重新更換。

  羅達又囑咐安道然要用心看護好門院,每一個護衛和家僕都要認真核查身份,防止有人易容混進來,另外要調軍隊圍住宰相府,防止呂庭風狗急跳牆來個大規模進攻。

  安道然只有點頭。

  囑咐完這些後,羅達轉身回到屋中。

  安道然在羅達走進屋後,也站起身來,吩咐手下先將三名黑衣人的屍體和滿院的血跡處理乾淨,不然大夫人明天早上起來看到,會非常不舒服,因為大夫人是信佛之人,自然不願意見到這許多殺戮,這些事不用羅達交代,安道然自然明白。


  月影西斜,隱入黑雲中,天地間忽然失去一種皎潔的白光,在黑夜中趕路本來就極不容易,走在荊棘雜草叢生的小路就更加不易,麒麟三盜在月夜下飛奔,他們連續三四個小時都沒有停下休息,因為他們現在發動的這種輕功對呼吸的要求很高,一但找到平衡點,就不能輕易打破。

  此時,漫漫長夜也在三人的腳步中飛速流逝,儘管沒有月光的照明,憑著記憶也不會偏離原本的路線。

  三人又不知奔了多久,直到周遭的高樹上有了清脆的鳥叫聲,丁寶峰揮棍飛奔之餘抬頭看了看天,才發現東方雲端處,徐徐顯出一種魚肚白色,天地間也好似有了生機,各種怪異的聲音,一個接一個的響起來。

  錦陽城的城門緩緩打開,門開後一隊穿著紅藍色官服的兵士,列成兩隊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帶頭的人,手中提著一面銅鼓,這時,他左手邊一人道了句:「差不多了,開市吧。」

  拿銅鑼的兵士點了點頭,接著敲了三下銅鑼,大喊一聲:「開市勒!」

  一句喊聲過後,這隊兵士又齊齊返回城內。

  麒麟三盜距離城門已經不遠,在他們越過一個挑著十幾樣新鮮物的小貨郎時,天已經放明。

  三人在進入城門之前,收了輕功,這腳步一頓,內力一停,三人胸口處皆有一種翻湧的感覺,他們的肚子就更是飢餓難耐。

  天剛放亮,城裡卻已經十分熱鬧,左右的混沌攤、湯麵攤、燒餅攤,俱已生火開爐,食物似熟未熟的那種香氣在城門口飄揚起來。

  盤龍客棧的位置也不難找,三人先前已經來過數次,就在城內口的左邊的大柳樹後。

  丁寶峰向前開門,一連幾扣:「店家開門啊,來了吃早飯的啦。」

  丁寶峰的聲音不算大,客棧內卻是立即有了動靜,那店小二像是剛剛睡醒,迷迷糊糊的道了句:「大爺,我們廚子還沒睡醒呢,辰時咱們才開門迎客呢!」

  「我們可是老客啊,」丁寶峰貼著門。

  店小二像是又回到夢中,過了一會才無力的說了句:「老客……老客也沒用啊,廚子沒醒,進來也是乾瞪眼,餓了外面燒餅攤喝完粥吧。」

  「你!」丁寶峰作出一副要破門而入的樣子,蕭滿清及時制住了他,道:「算了,聽他那副口氣,昨夜不知道跟那個小娘們睡覺呢。」

  謝德疏這時候已經坐到了右邊的燒餅攤,丁寶峰和蕭滿清看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將手中的芝麻燒餅咬下一大口,還順帶吸溜一口芝麻糊湯。

  丁寶峰「哈哈」一笑:「好小子,你倒先吃上了。」

  謝德疏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湯,湯碗冒著熱氣,不過在這種冷天,倒也不覺得熱了,他轉頭對著正在忙活的店老闆說了句:「再來十個芝麻燒餅和兩碗芝麻糊湯!」

  「哎!」店老闆一邊搭話,一邊替剛坐下的客人舀了一碗麵茶:「先喝碗麵茶,暖暖身子。」

  店老闆放下舀子的功夫,一雙手就從火爐上的土壁中拿出十幾個燒餅,兩個個放在藍里端給喝麵茶的老大爺,四個包在油紙里給來買燒餅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給了錢,接過燒餅立即靠在臉頰上,那小臉也是紅撲撲的,扎個雙馬尾,蹦蹦跳跳的拿著燒餅往家裡走去。

  店老闆抬頭一笑:「妮子慢點,」一句話的功夫又把餘下的十個燒餅放在謝德疏的桌子上,謝德疏大手一抓,扔了一顆銀子在面板上:「不用找了。」

  店老闆又驚又喜,先把銀子扔到一個白碗裡,然後問了句:「大爺您是不是有話要問?」

  謝德疏也不囉嗦,指著左邊的盤龍客棧,低聲問道:「這客棧昨天下午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店老闆搖搖頭:「沒有,每天都是一個樣子,迎來送往的,太平極了。」

  「多謝,您忙,」謝德疏回頭招呼兩人過來。

  這時候又有七八個客人上門,他手上翻花式的忙活起來,卻是一點不亂。

  三人圍坐,各自喝了三碗芝麻糊湯,期間聊話時,丁寶峰和謝德疏也作啞語手勢,要隱藏蕭滿清不是聾子的事實,三人起身離開時,木藍里只剩下撒落的碎芝麻。

  三人吃了個飽,走在陽光下,滿身的血氣開始沸騰。

  盤龍客棧的門已經打開,店小二此刻正靠在門框上,不住的打著哈欠,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丁寶峰一看到他,立即上前,揪住他的領子,道:「你小子!剛才大爺來敲門你怎麼不開?」


  店小二朦朦朧朧被丁寶峰一揪,馬上縮了縮身子,雖然他一時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丁寶峰那一隻揚起的拳頭,還是讓他產生一種膽寒的感覺。

  丁寶峰也並未真的要打他,是以他拳頭剛舉起,揪著店小二的手便自然松下,那店小二立即轉入客棧內,作出關門狀。

  這時,蕭滿清一隻手靠在店小二要關的那頁門上,笑著道:「小二哥,他是跟你開玩笑呢,別當真。」

  說著,一顆碎銀子已經拋到店小二手中,蕭滿清道:「麻煩帶我們到地字三號房。」

  店小二從左側的陰影走出,露出一臉媚笑:「原來那位大爺說的貴客,就是你們三位啊。」

  謝德疏道:「有人提到我們?」

  店小二點點頭:「三天前,有個姓安的大爺在這定了一間上房,還給了七天的定金,說是接待三位貴客。」

  「是了,我們三個便是那位安大爺口中的貴客,請自帶路,」謝德疏一笑示意。

  三人走進客棧後,那邊燒餅攤的店老闆才把注意力放回來,這時燒餅已經做的差不多,要賣的也已經賣的差不多,他總算閒下來,也有時間向外尋摸一眼。

  客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他老婆也從後面的帘布中走出來,解了圍裙,又用舀子在大瓮中舀了半舀水,道了句:「洗洗手,吃飯吧,忙活了半天了。」

  他們夫妻兩個坐在火爐前,各自拿著一個燒餅,帘布後當然有更寬敞的地方和桌椅,但是攤位前畢竟還有三個客人沒走,飯錢還沒有收到,當然現在的世道一定太平,但保不齊有偷奸耍滑的,殺人放火他不敢,漏個燒餅錢是做的出來的。

  老闆娘的嘴也是大,一口半個燒餅,嘴裡嚼著,話卻不停:「剛才吃飯的這三個人好奇怪,一個是瞎子,但是卻像正常人一樣吃吃喝喝,也沒見他把湯吸到鼻子裡,還有一個沒有腿,卻站的那麼穩,還能騰出兩隻手一隻手拿著燒餅,另一隻手端著碗,你說他靠啥立住的?」

  店老闆看著他老婆一臉疑惑的樣子,不禁好笑,差點把剛吃進嘴的半口燒餅吐出來:「你知道為什麼江湖上有那麼多開燒餅攤都很難做得長久嗎?又知道為什麼你相公我能在這一開就是二十五年嗎?」

  老闆娘想都沒想:「燒餅脆香,湯稠味濃!」

  店老闆搖搖頭:「一句話,不該問的別問,瞧見碗裡這錠銀子銀子沒有,這銀子得分為三半,一半是飯錢,一半是問話的錢,一半是掩嘴的錢,俗話說,嘴快命短,嘴慢命長,多想事,少說事,沒錯的。」

  婦人看到銀子固然欣喜,但心中的疑惑也是藏不住的,她嘀咕著:「你這憨人,一輩子燒火的命,那裡能想得明白什麼事?叫你想你想得出啥?」

  店老闆斜看老婆一眼,知道自己被小瞧了,他放下手裡的燒餅,湊到老婆頭邊,小聲道:「瞎子對於溫度的感知是很敏銳的,喝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在溫度適宜的情況下,才會端起來,是不會吹的,可是他拿起芝麻糊湯居然先是一吹,這就是破綻了,再者那瞎子的內功可不低,我給他舀第二碗的時候,芝麻糊湯是完全沸騰的,可是他連頓都沒頓,一口氣喝了半碗,還連聲叫香,內力一定深厚。還有那個聾子,也是裝的,聽他說話就知道了,語氣和神情結合的太好,並不是沒有聽覺的人。還那個沒有腿的,那個我倒是看不出什麼,只是他的背似乎過於坨了……」

  那婆娘聽了相公的敘述,嬌笑的推了他一把,忙道:「好個冤家,看的倒是明白,平日裡當你糊塗嘞。」

  店老闆被婆娘一推,也是「嘿嘿」一笑,身子轉正後,小聲說了句:「你看他們三個進了客棧,今天上午准有大事發生。」

  婆娘湊近,好奇的問道:「什麼大事?」

  店老闆正要分析,攤位卻傳來動靜,只聽一壯漢在那說著:「老闆,還有燒餅嗎?」

  「有。」

  壯漢道:「再給裝幾個,老婆孩子還沒吃呢,倆睡蟲,這會估計還沒起,給她們帶回去。」

  店老闆一邊包燒餅一邊笑著說:「大冷天的沒事多睡會唄。」

  壯漢道:「多少錢?」

  「五個銅板!」

  壯漢付了銅錢,寒風中挺著大肚離去。

  老闆娘拍了拍店老闆肩膀:「你還沒說那盤龍客棧要出什麼事呢?」

  「天機不可泄露!」店老闆「嘿嘿一笑。

  「沒勁!」老闆娘一聲冷哼:「洗碗,刷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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