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雷鼓雪舞
從上午對峙到黃昏，三個太陽的光慢慢變弱。
放眼望向天邊，已經有一個太陽戀戀不捨，在山間遮掩了半個腦袋。
兩村的人都站足夠久了，卻一直沒人向前一步，也沒人宣布開戰。很多人腳都站麻了，錯過了午飯，一天沒吃東西，再怎麼原始土著彪悍的身體，也快該挺不住。
孩子部隊大部分都已經原地坐下，耷拉著腦袋，石虎倔強的拉著快暈倒的辰生站在前面，屹立起孩子部隊最後的戰旗。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是不是就像兩個小孩鬧彆扭，這個原始部落分了山村和海村，在地上畫出了那條淺淺的分界線，這麼多年無人跨過。
除了那幾個看起來就傻了吧唧的孩子天天瞎逛，上山下海，大人們默許了他們的不懂事，也從不計較。
是啊，有什麼好計較的的呢，本就是同根同族，只是當年一部分人賭氣，搬到了東邊海灘居住。
前輩們的恩怨又怎麼能影響強加給孩子們呢？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又沒帶有任何怨恨憂愁，他們是天真的，簡單的，只是喜歡和自己喜歡的人玩耍。
也許兩個村的大人們也都有想要和平共處的心思，只是那些心思藏得深，彼此都沒有發現。所以他們默契的選擇了等待，默契的沒有和下一輩訴說過往的仇怨。
等待小孩子們長大了，他們自己可以判斷對錯，也許也沒有什麼對錯，他們多走走多逛逛，然後那道溝就會越來越淺，那道線就會慢慢消失。
可是目前開戰在即，卻還是沒人首先跨過，那道淺淺的溝，那條細細的線。
這場仗怎麼打？怎麼搶那個寶貝「山蛋」？海村的領袖，初一、初二的父親初海此時也無比頭痛。
「大早上，一上頭一拍腦袋就帶隊伍過來了，完全沒步驟啊。到底要不要跨過界線？怎麼揍那幫鱉孫？把魚叉扔過去？不行不行，那樣魚叉肯定回不來了。」
「這怎麼打，真沒見那個「山蛋」。他們過來的話我肯定得出手的，得保衛村莊，村長年歲高了，壯年人得扛起這個擔子。」
山村的領袖，石虎的父親石岩此時也無比煩惱，腦子裡也是一團漿糊。
「哎呦，哎呦，怎麼鬧這麼大陣仗。」一個白髮長鬍子的老人拄著拐杖緩緩走來。滿頭白髮如銀瀑披肩，黑色長胡及腰，隨著呼吸輕輕搖曳，好像走了很長的路累的夠嗆咳嗽著，「咳咳，咳」。
周邊村民忙上前攙扶，老人的臉上是歲月刻下的深深痕跡，仿佛大自然賦予他的榮耀，見證了他經歷的風風雨雨。眼神深邃明亮，像兩顆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個部落。
山村眾人都放鬆了下來，各種緊張僵硬的姿勢都可以緩解一下，活動活動手腳脖子和瞪累了的眼睛。
老人手裡的木拐杖好像比壯漢們手中石斧長矛都更有威力，經年累月的木頭，光滑而又堅硬。
海村的眾人也稍微放鬆了，老人的眼神充滿了慈愛和關懷，仿佛那些遇到困難身處迷茫的人，只要看一眼這樣的眼神，就能感受到莫名的力量，對生活的熱愛和希望再次點燃。
這樣氣質的老人一定能主持公道，雖然他在敵方陣營，但我們就是相信，沒理由的相信。
「怎麼回事啊，小石頭。」老村長來到石岩身邊，關切的問。
「他們說有個寶貝在我們村，要平分，可我們並沒有見到什麼寶貝。」
「星老村長，你們村的人肯定有撒謊的哈，別藏起來了。」雙方還是爭論不休。
老村長眼神中一絲怪異的神色一閃而逝，應該沒人注意到。「嗯，這樣啊。」老人慢悠悠捋著長鬍子，捋啊，捋啊，似乎在思考解決方案了。
「喂，天都快黑了。」海村眾人看著西山斜陽緩緩而落，那最後的太陽也碰到了山岩輪廓。
「是啊，是啊，要不拿出寶物，要不我們開打吧。」海村眾人等的不耐煩了。
「等等，等等嘛，再容我想想唄。」老村長一臉委屈無辜狀。
別說正在氣頭上海村的人，現在山村的人都懷疑，德高望重的老村長在賣萌，故意拖時間。
「等了這麼久，什麼結果都沒有，兄弟們，甘心嗎？」初海火氣上頭了，大海的胸懷都要壓不住想幹仗的心。
「不甘心，不能忍。」，「打敗山村土鱉，搶寶物！」
海村人士氣高漲，大戰一觸即發。
轟隆隆，隆隆隆，咚咚，噠，咚咚······
轟隆隆，隆隆，咚咚···
鼓聲，撕裂天空的鼓聲……哪裡來的鼓聲。
雙方都慌亂緊張起來，山村雖然略顯理虧，也做好了應戰準備，可對方幾百人怎麼能搞出這麼大陣仗。海村也覺得是對方有什麼神秘的底牌，一時又不敢衝上前廝殺了。
海村隊伍後方一個婦女上氣不接下氣，下氣忙趕上氣地跑來隊伍前方，著急說道：「初浪啊，你，你婆娘要生了，快，快回去。」
那個名叫初浪的壯漢神情驚慌，比剛才聽到神秘鼓聲時更慌。「怎麼辦，怎麼辦？」
「危險啊，孩子和大人都難。」那位送信的婦女補充。
漢子請求的眼神看向首領初海，這位首領此時也急的跳腳，正摸著剃光了的頭轉圈。「怎麼整，怎麼整？」
此時，山村這邊隊伍也騷亂起來，一位老者下氣忙趕上氣，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來，拉住一個黑臉壯漢就要回村。
辰生一眼認出：「嘿呀，那不是鐵匠鋪那位嘛。」孩子隊裡大力也往那邊看看。
「走了，走了，打什麼打啊，你媳婦要生了，二姑都到咱家忙活一下午了。」老者邊拉邊說，奈何拉不動。
突然降雪，漫天飛舞，雪花晶瑩。
原來剛才的鼓聲是雷聲。
雪越下越大，兩村前的的那條溝壑漸漸模糊被雪覆蓋，很快大地一片雪白，天和地都安靜了。
人們只能聽到身旁夥伴的呼吸聲，沙沙的雪花落地聲，落到他們的長髮上，落到塗迷彩的鼻尖上，落到寬厚的肩膀上。
「要不咱，今天先到這？」老村長佝僂著背看看這，看看那，似乎懇求兩邊的首領就此收兵。
「山海同脈，自古相傳，同根同源，一系相乘，還有……嗯？本就沒什麼大仇，海子啊，你看看你整啥么蛾子嘛，你的名字還是我和老馬起的呢，小石頭啊，你得胸懷寬廣些，要像大海一樣寬才好。那個什麼寶貝疙瘩的，回頭你幫找找不就好了，如果找到了搬出來和海子他們一起看看是不是寶哈，咳咳，咳，一定能找到的。今天就到這吧，各回各家，各自生娃去吧。」
老人的勸說好像起了作用，那邊小名海子的漁夫讓小名浪子的漁夫趕緊回家了，這邊小名石頭，哦不，是小石頭的壯漢讓大黑臉壯漢趕緊回家了。
可是大隊伍還是沒有撤的意思，可能雙方都覺得，這一天不能白等，總得做些什麼，光動嘴皮子可真沒意思。
可是他們不知道，在很多年後的那些戰場上，很多場戰役都是需要一天天白等，白等一天總比死一天的人要好些。
說起白，誰不愛白白的雪啊！這個雪白純淨的世界，多麼雅致，不做點什麼確實有點浪費。
「打雪仗吧。」辰生大喊，蹭了下石虎，又對初二招手，這就是宣戰了，開打吧！孩子們。
兩小撮孩子部隊首先沖了出去，衝到離對方近的地方，趕緊捏雪球互相扔著。
雙方大人部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動彈。
大人們真慫，打先鋒的竟然是小孩子，雙方先鋒軍已混戰在一起了，雪地上早就看不到那條細線，沒人知道埋在什麼地方。
兩邊主力大軍不動是不動，可奈何孩子們戰況激烈，開戰幾個呼吸的時間，幾個雪球也打到了他們大人的臉上。
「來啊，開戰是吧，海子。」「你打的是吧，小石頭，等著被雪球埋了吧。」
真費勁，終於開打了，原來大人們是需要藉口和台階。
兩個村，上千人，各類兵器隨手一扔，喊著最狠的話，都加入了這場雪中的大戰，開始打雪仗。
世界上那麼多人，有哪個孩子不愛白白的雪呢？
更何況不是每個地方的人都有機會看到下雪，有些地方一個冬天才一兩場雪，還有的地方幾年也不下雪或者從來不下雪，有些孩子可能一生都看不見雪花。
已知世界的兩萬八千多種雪花形狀，此刻漫天飛舞的不管是哪一種，它們都名叫雪花。億萬雪花從天飄落，給大地披上統一的顏色，不管你在山林還是海灘，你能看到的都只是白雪皚皚。
雪地上，迅速行動起來，他們的手掌如同鏟子一般，迅速地在在雪地中挖掘，堆砌出一座座雪牆。一座座雪牆後面有人精心製作雪球，有人紛紛探頭向對方陣地拋擲，一片片如同白色的流星划過空中，帶著力量和速度。和旁邊的小戰場相比，大人們的雪仗打的很有章法。
雪球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有的準確無誤的擊中目標，有的在空中相撞，化為無數碎片。每當有人被雪球擊中時，發出一聲悶哼，然後搖搖頭晃掉雪片，繼續投入到戰鬥中，臉上掛著堅毅的表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鬥變得越來越激烈。雙方都開始使用各種戰術，有的試圖繞到對方的側翼進行偷襲，他們的身影在雪地中穿梭，時而躍起，時而俯衝；有的則自己的力量優勢進行正面壓制，一個壯漢大喊著，大笑著，冒著雪花炮彈沖向對方陣地，撞倒一面雪牆，雙方的好漢都為他稱讚。
這是原始的力量，一種無法言喻的激情，在每個人的心中燃燒，漢子們的內心更加火熱，呼吸變得急促，汗水從額頭滑落。
瘋狂奔跑，自由大笑，融化的仇恨如同落在眼角融化的雪花。
辰生和初二互相攻擊的最凶，也最快跑累了，原地休息了一會，拉幫結夥，兩隊小夥伴開始比賽堆雪人。
「快快快，把那個魚叉給我，這個缺條胳膊呢。」
「來，來，來，這個大石錘當雪人頭吧，邦邦硬。」
「不行，不行，太重了，會把身子壓扁。」
「拿小刀給那邊的雪人畫件衣服哈，光著白肚子顯得單調。」
「你爸的草裙掉了哎，撿過來給雪人吧，哈哈哈哈。」初二轉頭看了一眼那邊的戰況，雙手捂臉。
初一和石虎可能覺得扔雪球不過癮，選擇了近身搏鬥，比力氣，把對方推倒、摔倒在雪地里。現在他倆扭打在一塊，在雪裡打滾，場面如同在白色絲綢羽毛的舞台翻滾舞蹈。
兩個方向都有人趕過來報信，「生了生了，初浪家生了個女孩兒，母女平安。」
「黑土家也是女孩。」
「大力，你有妹妹了。」
「不會和他爹一樣黑吧。」
「不黑不黑，有空來我們那邊看看去哦。」兩個村的婦女們開心的說笑著。
漸漸地兩個方向來了更多的人，老人，婦女，更小的孩童，為了來欣賞這場雪中的大戰，臉上帶著微笑，眼眶泛著微光。
很多人舉起了火把圍在邊上為他們照亮戰場。
年輕的女孩，矯健的婦女們終於按耐不住，去拉起了那些被雪球打得滿臉開花的男人。他們開始手牽著手，跳起了共同的舞蹈，屬於山海部落的舞蹈。
「其實我知道的。」初一突然沒來由的說了句，似乎不敢看石虎的眼睛，只是眼神飄忽。就算不看著石虎也是對石虎說的。
「你其實是可以說話的，你能聽懂語言，咽喉聲帶也都很健康，甚至比大多數人更健康。只是你不想說吧，或者懶得說，覺得沒必要說？」初一自顧自的說著，也不期待石虎的回答，也不需要他有什麼回答。
他們就這樣肩並肩坐在雪地里，看著打鬧的人群，初一看著遠處微笑，石虎看著初一微笑，默默地眨了眨眼。
不管是哪個世界，
總是很奇妙。
鳥兒想成為雲，
雲兒想成為鳥。
小孩想成為大人，
大人想成為小孩。
放眼望向天邊，已經有一個太陽戀戀不捨，在山間遮掩了半個腦袋。
兩村的人都站足夠久了，卻一直沒人向前一步，也沒人宣布開戰。很多人腳都站麻了，錯過了午飯，一天沒吃東西，再怎麼原始土著彪悍的身體，也快該挺不住。
孩子部隊大部分都已經原地坐下，耷拉著腦袋，石虎倔強的拉著快暈倒的辰生站在前面，屹立起孩子部隊最後的戰旗。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是不是就像兩個小孩鬧彆扭，這個原始部落分了山村和海村，在地上畫出了那條淺淺的分界線，這麼多年無人跨過。
除了那幾個看起來就傻了吧唧的孩子天天瞎逛，上山下海，大人們默許了他們的不懂事，也從不計較。
是啊，有什麼好計較的的呢，本就是同根同族，只是當年一部分人賭氣，搬到了東邊海灘居住。
前輩們的恩怨又怎麼能影響強加給孩子們呢？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又沒帶有任何怨恨憂愁，他們是天真的，簡單的，只是喜歡和自己喜歡的人玩耍。
也許兩個村的大人們也都有想要和平共處的心思，只是那些心思藏得深，彼此都沒有發現。所以他們默契的選擇了等待，默契的沒有和下一輩訴說過往的仇怨。
等待小孩子們長大了，他們自己可以判斷對錯，也許也沒有什麼對錯，他們多走走多逛逛，然後那道溝就會越來越淺，那道線就會慢慢消失。
可是目前開戰在即，卻還是沒人首先跨過，那道淺淺的溝，那條細細的線。
這場仗怎麼打？怎麼搶那個寶貝「山蛋」？海村的領袖，初一、初二的父親初海此時也無比頭痛。
「大早上，一上頭一拍腦袋就帶隊伍過來了，完全沒步驟啊。到底要不要跨過界線？怎麼揍那幫鱉孫？把魚叉扔過去？不行不行，那樣魚叉肯定回不來了。」
「這怎麼打，真沒見那個「山蛋」。他們過來的話我肯定得出手的，得保衛村莊，村長年歲高了，壯年人得扛起這個擔子。」
山村的領袖，石虎的父親石岩此時也無比煩惱，腦子裡也是一團漿糊。
「哎呦，哎呦，怎麼鬧這麼大陣仗。」一個白髮長鬍子的老人拄著拐杖緩緩走來。滿頭白髮如銀瀑披肩，黑色長胡及腰，隨著呼吸輕輕搖曳，好像走了很長的路累的夠嗆咳嗽著，「咳咳，咳」。
周邊村民忙上前攙扶，老人的臉上是歲月刻下的深深痕跡，仿佛大自然賦予他的榮耀，見證了他經歷的風風雨雨。眼神深邃明亮，像兩顆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個部落。
山村眾人都放鬆了下來，各種緊張僵硬的姿勢都可以緩解一下，活動活動手腳脖子和瞪累了的眼睛。
老人手裡的木拐杖好像比壯漢們手中石斧長矛都更有威力，經年累月的木頭，光滑而又堅硬。
海村的眾人也稍微放鬆了，老人的眼神充滿了慈愛和關懷，仿佛那些遇到困難身處迷茫的人，只要看一眼這樣的眼神，就能感受到莫名的力量，對生活的熱愛和希望再次點燃。
這樣氣質的老人一定能主持公道，雖然他在敵方陣營，但我們就是相信，沒理由的相信。
「怎麼回事啊，小石頭。」老村長來到石岩身邊，關切的問。
「他們說有個寶貝在我們村，要平分，可我們並沒有見到什麼寶貝。」
「星老村長，你們村的人肯定有撒謊的哈，別藏起來了。」雙方還是爭論不休。
老村長眼神中一絲怪異的神色一閃而逝，應該沒人注意到。「嗯，這樣啊。」老人慢悠悠捋著長鬍子，捋啊，捋啊，似乎在思考解決方案了。
「喂，天都快黑了。」海村眾人看著西山斜陽緩緩而落，那最後的太陽也碰到了山岩輪廓。
「是啊，是啊，要不拿出寶物，要不我們開打吧。」海村眾人等的不耐煩了。
「等等，等等嘛，再容我想想唄。」老村長一臉委屈無辜狀。
別說正在氣頭上海村的人，現在山村的人都懷疑，德高望重的老村長在賣萌，故意拖時間。
「等了這麼久，什麼結果都沒有，兄弟們，甘心嗎？」初海火氣上頭了，大海的胸懷都要壓不住想幹仗的心。
「不甘心，不能忍。」，「打敗山村土鱉，搶寶物！」
海村人士氣高漲，大戰一觸即發。
轟隆隆，隆隆隆，咚咚，噠，咚咚······
轟隆隆，隆隆，咚咚···
鼓聲，撕裂天空的鼓聲……哪裡來的鼓聲。
雙方都慌亂緊張起來，山村雖然略顯理虧，也做好了應戰準備，可對方幾百人怎麼能搞出這麼大陣仗。海村也覺得是對方有什麼神秘的底牌，一時又不敢衝上前廝殺了。
海村隊伍後方一個婦女上氣不接下氣，下氣忙趕上氣地跑來隊伍前方，著急說道：「初浪啊，你，你婆娘要生了，快，快回去。」
那個名叫初浪的壯漢神情驚慌，比剛才聽到神秘鼓聲時更慌。「怎麼辦，怎麼辦？」
「危險啊，孩子和大人都難。」那位送信的婦女補充。
漢子請求的眼神看向首領初海，這位首領此時也急的跳腳，正摸著剃光了的頭轉圈。「怎麼整，怎麼整？」
此時，山村這邊隊伍也騷亂起來，一位老者下氣忙趕上氣，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來，拉住一個黑臉壯漢就要回村。
辰生一眼認出：「嘿呀，那不是鐵匠鋪那位嘛。」孩子隊裡大力也往那邊看看。
「走了，走了，打什麼打啊，你媳婦要生了，二姑都到咱家忙活一下午了。」老者邊拉邊說，奈何拉不動。
突然降雪，漫天飛舞，雪花晶瑩。
原來剛才的鼓聲是雷聲。
雪越下越大，兩村前的的那條溝壑漸漸模糊被雪覆蓋，很快大地一片雪白，天和地都安靜了。
人們只能聽到身旁夥伴的呼吸聲，沙沙的雪花落地聲，落到他們的長髮上，落到塗迷彩的鼻尖上，落到寬厚的肩膀上。
「要不咱，今天先到這？」老村長佝僂著背看看這，看看那，似乎懇求兩邊的首領就此收兵。
「山海同脈，自古相傳，同根同源，一系相乘，還有……嗯？本就沒什麼大仇，海子啊，你看看你整啥么蛾子嘛，你的名字還是我和老馬起的呢，小石頭啊，你得胸懷寬廣些，要像大海一樣寬才好。那個什麼寶貝疙瘩的，回頭你幫找找不就好了，如果找到了搬出來和海子他們一起看看是不是寶哈，咳咳，咳，一定能找到的。今天就到這吧，各回各家，各自生娃去吧。」
老人的勸說好像起了作用，那邊小名海子的漁夫讓小名浪子的漁夫趕緊回家了，這邊小名石頭，哦不，是小石頭的壯漢讓大黑臉壯漢趕緊回家了。
可是大隊伍還是沒有撤的意思，可能雙方都覺得，這一天不能白等，總得做些什麼，光動嘴皮子可真沒意思。
可是他們不知道，在很多年後的那些戰場上，很多場戰役都是需要一天天白等，白等一天總比死一天的人要好些。
說起白，誰不愛白白的雪啊！這個雪白純淨的世界，多麼雅致，不做點什麼確實有點浪費。
「打雪仗吧。」辰生大喊，蹭了下石虎，又對初二招手，這就是宣戰了，開打吧！孩子們。
兩小撮孩子部隊首先沖了出去，衝到離對方近的地方，趕緊捏雪球互相扔著。
雙方大人部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動彈。
大人們真慫，打先鋒的竟然是小孩子，雙方先鋒軍已混戰在一起了，雪地上早就看不到那條細線，沒人知道埋在什麼地方。
兩邊主力大軍不動是不動，可奈何孩子們戰況激烈，開戰幾個呼吸的時間，幾個雪球也打到了他們大人的臉上。
「來啊，開戰是吧，海子。」「你打的是吧，小石頭，等著被雪球埋了吧。」
真費勁，終於開打了，原來大人們是需要藉口和台階。
兩個村，上千人，各類兵器隨手一扔，喊著最狠的話，都加入了這場雪中的大戰，開始打雪仗。
世界上那麼多人，有哪個孩子不愛白白的雪呢？
更何況不是每個地方的人都有機會看到下雪，有些地方一個冬天才一兩場雪，還有的地方幾年也不下雪或者從來不下雪，有些孩子可能一生都看不見雪花。
已知世界的兩萬八千多種雪花形狀，此刻漫天飛舞的不管是哪一種，它們都名叫雪花。億萬雪花從天飄落，給大地披上統一的顏色，不管你在山林還是海灘，你能看到的都只是白雪皚皚。
雪地上，迅速行動起來，他們的手掌如同鏟子一般，迅速地在在雪地中挖掘，堆砌出一座座雪牆。一座座雪牆後面有人精心製作雪球，有人紛紛探頭向對方陣地拋擲，一片片如同白色的流星划過空中，帶著力量和速度。和旁邊的小戰場相比，大人們的雪仗打的很有章法。
雪球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有的準確無誤的擊中目標，有的在空中相撞，化為無數碎片。每當有人被雪球擊中時，發出一聲悶哼，然後搖搖頭晃掉雪片，繼續投入到戰鬥中，臉上掛著堅毅的表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鬥變得越來越激烈。雙方都開始使用各種戰術，有的試圖繞到對方的側翼進行偷襲，他們的身影在雪地中穿梭，時而躍起，時而俯衝；有的則自己的力量優勢進行正面壓制，一個壯漢大喊著，大笑著，冒著雪花炮彈沖向對方陣地，撞倒一面雪牆，雙方的好漢都為他稱讚。
這是原始的力量，一種無法言喻的激情，在每個人的心中燃燒，漢子們的內心更加火熱，呼吸變得急促，汗水從額頭滑落。
瘋狂奔跑，自由大笑，融化的仇恨如同落在眼角融化的雪花。
辰生和初二互相攻擊的最凶，也最快跑累了，原地休息了一會，拉幫結夥，兩隊小夥伴開始比賽堆雪人。
「快快快，把那個魚叉給我，這個缺條胳膊呢。」
「來，來，來，這個大石錘當雪人頭吧，邦邦硬。」
「不行，不行，太重了，會把身子壓扁。」
「拿小刀給那邊的雪人畫件衣服哈，光著白肚子顯得單調。」
「你爸的草裙掉了哎，撿過來給雪人吧，哈哈哈哈。」初二轉頭看了一眼那邊的戰況，雙手捂臉。
初一和石虎可能覺得扔雪球不過癮，選擇了近身搏鬥，比力氣，把對方推倒、摔倒在雪地里。現在他倆扭打在一塊，在雪裡打滾，場面如同在白色絲綢羽毛的舞台翻滾舞蹈。
兩個方向都有人趕過來報信，「生了生了，初浪家生了個女孩兒，母女平安。」
「黑土家也是女孩。」
「大力，你有妹妹了。」
「不會和他爹一樣黑吧。」
「不黑不黑，有空來我們那邊看看去哦。」兩個村的婦女們開心的說笑著。
漸漸地兩個方向來了更多的人，老人，婦女，更小的孩童，為了來欣賞這場雪中的大戰，臉上帶著微笑，眼眶泛著微光。
很多人舉起了火把圍在邊上為他們照亮戰場。
年輕的女孩，矯健的婦女們終於按耐不住，去拉起了那些被雪球打得滿臉開花的男人。他們開始手牽著手，跳起了共同的舞蹈，屬於山海部落的舞蹈。
「其實我知道的。」初一突然沒來由的說了句，似乎不敢看石虎的眼睛，只是眼神飄忽。就算不看著石虎也是對石虎說的。
「你其實是可以說話的，你能聽懂語言，咽喉聲帶也都很健康，甚至比大多數人更健康。只是你不想說吧，或者懶得說，覺得沒必要說？」初一自顧自的說著，也不期待石虎的回答，也不需要他有什麼回答。
他們就這樣肩並肩坐在雪地里，看著打鬧的人群，初一看著遠處微笑，石虎看著初一微笑，默默地眨了眨眼。
不管是哪個世界，
總是很奇妙。
鳥兒想成為雲，
雲兒想成為鳥。
小孩想成為大人，
大人想成為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