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夢-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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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鐵扶手欄杆上第143道指紋裂開時,林深正用指甲摳著襯衫第二顆紐扣——那是他連續加班第37天養成的強迫症。螺旋紋路里滲出的青銅黏液突然纏上指尖,皮膚傳來灼燒感,工牌上的電子照片竟浮現出商代卜骨裂紋。

  「戌時三刻,坎在北。「機械女聲裹著電流雜音刺入耳膜。他觸電般縮手,整節車廂的LED燈突然爆出青綠色火苗。那些未讀的釘釘通知在椅背上投射出跳動的爻辭,23:15分的周報會議提醒扭曲成「辛酉卜,爭貞:今夕雨?「

  空調出風口噴出帶著銅鏽味的濃霧,地板縫隙里鑽出青銅菌絲。林深眼睜睜看著鄰座乘客的藍牙耳機發芽,長成掛著二維碼的青銅編鐘。當他試圖起身時,吊環化作銜尾蛇咬住虎口,血珠滴落在車廂編號「0723「上——數字突然坍縮成井卦符號。

  「歡迎來到歸藏中轉站。「車窗外的霓虹GG牌集體熄滅,玻璃表面浮現出剝蓮子童子的虛影,「大哥哥,你的肝數值超標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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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境·坎水幽玄

  青銅巨門開啟的瞬間,林深聽見自己肝臟傳來齒輪咬合聲。門扉上的坎卦紋路正滲出結晶鹽粒,像某種古老生物的舌苔。那些鹽粒墜地即化作發光蜉蝣,翅膀上烙著甲骨文版的《勞動法》。

  「童子問卜,蓮心幾何?「

  積水聚成的老叟胸腔里遊動著羅盤魚群,魚鱗折射出他未來三個月的加班表。林深後退時踩碎蜉蝣,幽藍火焰中騰起孩童嬉笑:「你踩碎的是我第七次輪迴的時辰!「

  鏡中剝蓮子的童子突然轉頭,眼眶裡的青銅齒輪沾著血絲:「坎為耳,你聽——「八孔蓮蓬空著七竅,最後一孔插著半截玉簪,「鎖龍井的哭聲每百年衰減7秒,你猜現在還剩多少分貝?「

  鑰匙狀的火焰插入鎖孔時,林深發現掌心紋路正在鈣化成甲骨文。青銅門轟然洞開,露出後面倒懸的現代都市——每棟寫字樓外牆都爬滿《歸藏》殘篇,滴滴司機們的導航儀在雲端拼出先天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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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境·離火焚心

  熱浪掀翻意識前,林深瞥見手機信號格變成離卦符號。赤色沙漠流動的不是沙粒,而是焚書坑儒時未燃盡的竹簡殘片。七輪烈日中有三輪被青銅鎖鏈禁錮,鎖鍊表面流動的液態卦辭正被烤成焦黑的《KPI考核手冊》。

  「施主的肝火比咸陽大火更旺啊。「火焰僧侶從《論語》灰燼中升起,袈裟上的離卦熔化成岩漿,「知道嗎?你們用的5G基站,壓住了三條龍脈。「

  林深喉間的火炭突然爆裂,噴出的烈焰在空中凝成SQL查詢語句。僧侶袈裟褪色露出焦黑皮膚,上面用篆書刻著去年公司裁員名單:「看看!離為目!「他摳出自己燃燒的眼球扔向沙丘,「你們用瞳孔識別打卡時,就是在獻祭目力!「

  沙漠中心升起的八卦爐里,青煙聚成的北斗七星竟是七個未讀郵件圖標。林深看見爐底沉澱著同事們的體檢報告,甘油三酯指標正被煉化成青銅卦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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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境·震雷啟蟄

  雷鳴炸響時,林深的運動鞋底長出震卦紋路。青銅鎖鏈將他拽向雷暴核心的瞬間,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地面痙攣——那影子正被釘釘考勤機的紅光切成碎片。

  「用你修改過的Python代碼餵井!「青銅秤從雲層裂隙降下,秤盤邊緣的複眼映出他在不同時空的殘影:有時是敲代碼的程式設計師,有時是捧著龜甲的貞人,「震為足,你每天走過的閘機都在吞食卦象!「

  暴雨裹挾著二進位卦象傾瀉而下。當林深接住一滴雨時,掌紋增生出電路板紋路,腦中突然湧入陌生記憶:商王帝乙在鹿台占卜時,龜甲裂痕竟與他上周寫的算法高度重合。

  雷雲裂開的剎那,蒼穹顯露出兩行交替閃爍的代碼:一行是他的門禁卡號,另一行是「甲午卜,貞:王深其獲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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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世裂隙

  回到工位時,林深發現鍵盤縫隙爬滿青銅菌絲。微信群里瘋傳著「鎖龍井吞程式設計師「的視頻:畫面里某位架構師正被井口的《周易》竹簡吸入,最後幀定格在他工牌上發光的坎卦。

  更詭異的是那盆多肉植物——原本翠綠的葉片背面,正用血絲生長出甲骨文:「壬寅卜,深貞:我能活過項目上線日?「當他試圖拍照時,手機鏡頭突然爆出青銅枝椏,將釘釘通知欄里的加班提醒盡數吞噬。

  地鐵扶手裂紋已蔓延到他的咖啡杯,美式咖啡表面浮出連山易卦象。林深咽下混著青銅碎屑的咖啡時,聽見肝臟傳來齒輪轉動的咔嗒聲——那裡正生長出一枚刻著「天命楔「三字的青銅螺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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