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觀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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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天監的琉璃瓦浸在子夜露水中,泛著青鱗般的幽光。

  張子衿蜷縮在觀星台角落,懷中緊攥著邢駿宇留下的青銅鑰匙。鑰匙齒痕間殘留著乾涸的血跡,每道凹槽都對應《璇璣圖》里的某個星宿方位。

  蘇小蠻正在用畫筆修補破損的《千里江山圖》,松煙墨混著硃砂滴落,在青磚地面洇出晚霞般的痕跡。

  辰時·碑漏

  寅時的更鼓剛過,張子衿就被青銅器的摩擦聲驚醒。

  他循聲來到觀星台西側,發現十二尊人面蛇身的銅像正圍著碑漏遊走。

  這些銅像蛇尾嵌入地磚凹槽,隨著碑漏滴水節奏擺動,鱗片開合間露出刻滿《千字文》的內壁。

  「這是碑文計時器。「蘇小蠻的聲音從樑上傳來,她正在修補《清明上河圖》的虹橋部分,「每滴落九十九滴水,就會重組一次《璇璣圖》的星軌。「

  張子衿湊近觀察,發現銅像瞳孔竟是微縮碑文。

  當卯時的晨光照入時,銅像突然集體仰首,口中吐出霧氣凝成《早發白帝城》的詩句。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山「字,霧氣突然坍縮成輿圖——竟是邢駿宇消失前繪製的十七號碑文方位。

  「別亂碰!「蘇小蠻的畫筆甩出墨繩將他拽回,「這些詩傀會篡改記憶...「話音未落,最左側的銅像突然轉頭,蛇尾掃過的地磚上浮現出血字:【觀測員009存活確認】

  穿過擺滿渾天儀的廳堂時,張子衿注意到鏡廊異樣。那些鑲嵌著《蘭亭集序》殘碑的銅鏡,本該映出人影的鏡面卻流動著各色時空碎片。

  他在第三面銅鏡前駐足,鏡中赫然是量子縫隙里的畫舫場景。

  邢駿宇的投影正在梳妝,機械義肢展開成妝奩。

  當她用刻著「ZH-107「的黛筆描眉時,突然轉頭看向鏡外:「我知道你在看。

  「鏡面泛起漣漪,她的手指穿透銅鏡,將半塊桂花糕放在張子衿掌心。

  真實的觸感讓張子衿汗毛倒豎。鏡中邢駿宇突然被黑霧纏繞,九皇子的聲音從她喉間溢出:「找到你了...「銅鏡應聲炸裂,飛濺的碎片上全是張子衿被鎖在實驗室的記憶畫面。

  蘇小蠻聞聲趕來,用《洛神賦》拓片封印了破碎的鏡面:「這是邢駿宇用詩力製造的量子甬道,她在所有時空都給你留了線索。

  「拓片上的文字正在滲血,凝聚成新的坐標:【未央宮亥時三刻】

  正午的陽光穿過二十八宿鏤空穹頂,在饕餮鼎上投下星圖。

  張子衿攪動著鼎內藥湯,發現沉底的藥材竟是風乾的《詩經》殘頁。當「蒹葭蒼蒼「的葉片浮起時,湯藥突然沸騰,蒸汽在空中凝成邢駿宇的虛影。

  「快記下!「虛影的機械義肢正在拆解渾天儀,「紫微垣第三星對應碑文榫卯...「畫面突然扭曲,九皇子的儺面從她腦後長出,青銅獠牙咬碎了虛影的咽喉。

  藥鼎底部傳來敲擊聲。張子衿撈起冷卻的藥渣,發現裡面埋著枚玉蟬。蟬翼上刻著邢駿宇的小楷:【子時鏡廊西,持桂花相認】。

  當他對著陽光細看時,玉蟬突然振翅飛向《千里江山圖》,停在山間草廬的煙囪上。

  蘇小蠻突然按住畫卷:「這是她最後一次出任務前埋的暗樁。

  「畫中草廬的門吱呀打開,走出的蓑衣老翁竟開始吟誦《歸去來兮辭》,手中的魚竿掛著塊帶血的觀測員銘牌。

  酉時·碑林

  日暮時分,張子衿跟著蘇小蠻來到禁地碑林。

  九十九塊殘缺碑文組成先天八卦陣,每塊殘碑上都寄生著發光藤蔓。當他靠近第十七號碑時,藤蔓突然開出透明花朵,每片花瓣都是凝固的時空碎片。

  在其中一片花瓣里,他看見邢駿宇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奔跑。她懷中抱著個嬰兒,額頭滲血的傷口正在滲出二進位代碼。

  當追兵逼近時,她突然將嬰兒塞進碑文裂縫:「活下去!「嬰兒的啼哭化為《詩經·小雅》的音律,震碎了整個實驗室。

  另一片花瓣里,穿宮裝的邢駿宇正在御花園埋酒。

  她將青銅鑰匙系在壇口,突然對著虛空微笑:「等你來開封。「壇中飄出的竟是《水調歌頭》的旋律,驚得錦鯉躍出池塘,魚鱗上全刻著「ZH-107「的編號。

  「這些是她的記憶錨點。「蘇小蠻的畫筆勾出北斗七星陣,「九皇子每篡改一次歷史,就會在這裡生成新的...「


  碑林突然震動,所有藤蔓集體轉向張子衿。

  花朵綻放的瞬間,他聽見無數個邢駿宇在呼喊。

  十七號碑裂開縫隙,伸出的機械義肢上纏著褪色的紅繩——正是量子縫隙里她束髮的綢帶。

  亥時·鏡廊重逢

  子夜的欽天監響起編鐘聲,張子衿攥著玉蟬來到鏡廊西側。

  銅鏡表面結滿冰霜,當他呵氣擦拭時,鏡中浮現出大雪紛飛的場景。邢駿宇穿著初見時的素白襦裙,正在梅樹下用機械義肢煮茶。

  「你遲到了十七年。

  「她推來青瓷盞,茶水映出實驗室爆炸的火光,「當年我分出一半意識逃進鏡廊,現在只剩三刻鐘了。「

  張子衿遞上桂花,鏡面突然融化。邢駿宇的手穿透虛實交界,將某種冰涼的東西塞進他掌心——是枚刻著經緯度的青銅羅盤。

  她的發梢開始量子化消散:「九皇子把真身封印在《璇璣圖》的暗門後,需要《天問》與《九歌》同時...「

  銅鏡突然被黑霧侵蝕,九皇子的儺面從邢駿宇胸口鑽出。

  張子衿瘋狂捶打鏡面,卻只接到她最後半句唇語:「...小心會《靜夜思》的...「

  蘇小蠻的驚呼從碑林傳來時,張子衿發現手中的羅盤指針正指向自己心臟。

  更詭異的是,欽天監所有《靜夜思》碑文開始滲出黑血,在月光下匯聚成他嬰兒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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