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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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沈明從昏迷中悠悠醒來,試圖再次掙扎著起身時,一股猶如炸裂般的疼痛瞬間在他的腦袋中蔓延開來,疼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緊皺眉頭,咬著牙關,艱難地試行運氣,想要調動體內的真氣來緩解這難以忍受的痛楚。然而,令他感到驚恐的是,四肢關節的要穴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禁錮住,完全不能聽從他內心的指揮。

  丹田處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真氣,剛上達至胸口,便如同遇到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留滯不動。沈明不甘心,連連試行數次,每一次都滿懷希望地試圖衝破這道阻礙,可每一次都以徒勞無功告終。這時,他才不得不痛苦地意識到,自己是真的病了,而且這病來勢洶洶,如洪水猛獸般兇猛異常。

  僅僅是心念的轉動,都會讓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真氣瞬間潰散。他頓覺全身一陣徹骨的寒意從每一個毛孔中透發出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此時的他,就連坐著都覺得無比費力,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

  沈明的心中充滿了無奈和不甘,曾經的他身強體健,意氣風發,從未想過會有被病魔擊倒的一天。可如今,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無論他多麼不情願,也不得不向這強大的病魔低頭服輸。他又昏過去了。

  沈明緩緩地睜開雙眼,第二次醒來,他感覺到胸口不再像之前那般堵得慌,真氣也在體內緩慢地運行著,這讓他心中稍感安慰。他試圖抬手,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被吳雅芸的身體輕輕地壓住。

  轉頭望向一旁,熊傳銀正靜靜地坐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對沈明的關切。他輕聲說道:「雅芸妹妹一直擔心你的身體,這兩天都沒合過眼,剛剛實在是支撐不住才睡著。」

  沈明聞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目光溫柔地落在吳雅芸憔悴的睡顏上,她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但即便是這樣,也難掩其清秀之美。吳雅芸的手臂壓在他的手上,雖然這讓他感到有些不適,但他卻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的輕微動作會驚擾了吳雅芸的清夢。

  他靜靜地躺著,心中充滿了感激。他知道,自己能夠醒來,能夠感覺到真氣的運行,都離不開吳雅芸和熊傳銀的悉心照料。這份恩情,他銘記在心,誓要將來好好報答。

  沈明轉過頭,看向一臉疲憊的熊傳銀,心中滿是關切,輕聲問道:「熊大哥,你也是一直沒睡嗎?」他的聲音雖輕,卻帶著濃濃的感激之情。

  這話被聞訊趕來的陳萌筠接了過去,他解釋道:「熊大哥用了全身功力打通你被堵的肺脈,自然無精打采的。他可是耗盡了心力,就為了讓你能快點好起來。」

  熊傳銀聞言,擺手笑了笑,那笑容里滿是豁達與無私:「你們三人在前方浴血奮戰,我在後方什麼也不干,心裡著急啊。現在能出一點力,算得了什麼。」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所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明聽了,心中對熊傳銀的感激又深了一分。他深吸一口氣,感覺到體內的真氣又活躍了一點,仿佛是在回應他的感激之情。

  這時,為沈明治病的老軍醫再次走上前來,他神情專注地為沈明把了一下脈,眉頭微蹙,似乎在仔細揣摩著沈明的病情。

  沈明見狀,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輕聲問道:「醫生,我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

  老軍醫緩緩抬起頭,看著沈明,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你肺經受損是舊疾,這次又強壓傷勢,摔下馬時已經相當嚴重。幸虧這位熊大哥用功力護住了你的心脈和肺脈,你的傷勢才沒有進一步擴大。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說到這裡,老軍醫緊接著嘆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無奈:「但是,你的內力恐怕不會再有進展了。而且,你不能過分勞累,一旦到了臨界點,就會內力不繼,再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還有,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呆在我們這個寒冷之地。這裡的氣候對你的病情非常不利,簡直就是慢性自殺。你得趕快回南方,那裡的氣候溫暖濕潤,對你的病情會有很大的幫助。」

  沈明聽完心中一陣發涼,他閉上眼睛,仔細回味著那晚的作戰情景。那場戰鬥中,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三個武功高手與軍隊配合得天衣無縫,使得整體軍隊的戰鬥力提升了很大一截。他深知,這樣的高手如果和軍隊配合好在戰場上能夠發揮出的作用是無法估量的。

  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留在前線,多打幾仗,多做一點貢獻。他覺得自己欠了太多,無論是對於那些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兄弟,還是對於那些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人。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減輕心中的負罪之心。

  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允許他這麼做。老軍醫的話像一記重錘,敲碎了他心中的幻想。他知道自己必須離開前線,回到南方去養病。


  沈明又想起了自己離開劍堡時的豪言壯語:「武功已死,暗器當立。」那時的他,滿懷信心,以為自己能夠憑藉暗器的技藝,在江湖上闖出一片天地。然而,現在他的內力受限,又不能持續輸出火力,個人作戰堪憂,在團隊中只能做一個徹底的輔助。

  他感到迷茫和困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他曾經的夢想和抱負,現在看來都顯得那麼遙遠和不可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重新回到戰場,還能不能再次揮灑自己的熱血和激情。

  一旁的熊傳銀看到沈明暗淡的眼神,那其中的迷茫與失落他再熟悉不過,做為過來人,心知沈明此刻正在經歷著怎樣的心路歷程。

  熊傳銀沒有直接去勸沈明,他知道此刻空洞的安慰無濟於事。反而向沈明緩緩介紹起了自己的人生。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小時候我也和眾多學子一樣,發奮讀書,懷揣著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夢想。沒日沒夜地苦讀,期望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熊傳銀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追憶和遺憾,「可惜啊,我終究不是讀書那塊料,無論怎麼努力,那些四書五經就是進不到腦子裡。」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後來,我改文習武。或許是我在這方面有些天賦,經過多年的刻苦修煉,憑藉著一手撼山掌倒也在武林中有了一席之地。本以為能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名堂,可誰能想到,家族中接連幾個弟兄離世。家族的經商重擔無人能扛,無奈之下,這沉重的責任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熊傳銀繼續說道:「沈明啊,你知道嗎?在我們這個社會裡,商人雖然被歸為三教九流中的上九流,但實際上卻是上九流中最下等的位置。人們常常看不起商人,覺得我們只會斤斤計較,唯利是圖。其實,這其中的苦楚,只有我們自己心裡清楚。」

  「就拿食鹽貿易來說吧,近幾十年來,這幾乎都被徽州人壟斷了。食鹽,那是每一個人都不可缺少的日食必需品,貿易量自然是非常大的。徽州商人憑藉著智慧和勇氣,在這個領域裡站穩了腳跟。但是,也因此,徽州鹽商一直是不討人喜歡的,甚至是一般人憎惡的對象。他們覺得我們壟斷了食鹽,讓他們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心裡自然對我們有怨氣。」

  熊傳銀感慨萬千,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對過往經歷的深深懷念,以及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他繼續說道:

  「隨著我自己經商曆程的深入,我愈發發現,無論是晉商還是我們徽商,在商業活動中都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敢於突破區域性的界限,進行長距離的販運。這種勇氣和決心,不僅促進了各地區間的緊密聯繫,還極大地擴大了國內外貿易市場,使得商品和文化得以更廣泛地交流和傳播。

  晉商們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他們推動了包頭、西寧、張家口、平遙、祁縣、太谷等城鎮的興起,為那些地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繁榮。而徽商呢,更是有著『無徽不成鎮』的美譽,我們的身影幾乎無處不在,為各地的經濟發展和文化交流做出了巨大貢獻。

  晉商在商業、金融經營管理方面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經營文化,這種文化不僅推動了商業的繁榮,還促進了社會文化的發展。你看那山西地方戲曲的繁榮,社火活動的開展,古籍文物的收藏,武術活動的推廣,還有飲食、茶葉文化的傳承,以及珠算、會計、醫藥文化的進步,哪一樣不是晉商文化的瑰寶?哪一樣不是他們留給後世的寶貴財富?

  而我們徽商呢,也同樣不甘示弱。我們在教育、書畫、經學、理學、醫學、園林等領域都有著卓越的貢獻。我們形成了自己獨有的經商文化,這種文化既包含了我們對商業的執著和追求,也體現了我們對文化的熱愛和尊重。

  現在,我為我是一個徽商而感到無比自豪。因為我知道,我們徽商不僅有著輝煌的過去,也有著光明的未來。」

  熊傳銀的一番話,如同春風化雨,悄然滋潤著沈明的心田,引發了他深深的思索。然而,這思索似乎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不知不覺中,沈明又一次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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