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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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梭機降落在虹灣環形山時,林深的手腕符號開始發燙。月球塵埃在低重力環境下緩慢飄落,像一場寂靜的雪。他透過舷窗看到殘破的穹頂建築群,某座半坍塌的觀測塔上,用螢光塗料塗著行褪色的標語:人類基因庫計劃2093-2100。

  「氧氣存量還有六小時。「趙鋒檢查著磁軌槍的能量槽,「重建委員會說這裡有他們十年前埋的應急物資,但我打賭...「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灰白色地平線上,有銀色的液態金屬正從地縫中湧出,凝聚成三米高的類人形體。這些生物有著鏡子般的表面,倒映出穿梭機扭曲的影像。

  「是納米機械集群!「林深調出全息地圖,「跟著我,別碰那些反光體。「

  他們沿著環形山內壁下降,太空衣靴子在月壤上留下淺痕。林深發現自己的每一步都會引發細微的符號共振——那些銀色疤痕正在將月球地質結構轉化為全息投影投射在視網膜上。十年前深埋地下的管道系統、二十世紀阿波羅計劃留下的腳印,甚至四十億年前小行星撞擊形成的原始坑洞,所有時空的印記都在此刻重疊。

  基因庫核心

  防爆門密碼鎖早已失效,趙鋒用雷射切割器熔開閘門時,門後湧出的寒氣在真空中凝成冰晶雲。林深頭盔的照明燈掃過冷凍艙陣列,看到數萬個人類胚胎懸浮在藍色溶液中。

  「這都是火種計劃的備用樣本。「趙鋒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等等,這個艙室...「

  林深順著他的光束看去,呼吸瞬間停滯。某個標註著「特殊樣本「的冷凍艙里,漂浮著穿白大褂的林萱。她的身體保存完好,右手小指缺失處接駁著銀色金屬。

  全息日誌突然自動播放。

  「月面實驗第147次失敗。「影像里的林萱正在給機械手指安裝神經接駁器,「南極傳來的數據證明,Ω裝置需要雙生子基因共鳴才能激活...「

  趙鋒突然抓住林深肩膀。在他們身後,納米機械集群已經凝聚成林萱的模樣,鏡面軀體上流動著銀河系星圖。

  「哥哥,你來得太晚了。「機械林萱的聲音帶著合成器的顫音,「θ-12時間線的我已經啟動Ω裝置,所有平行宇宙將在二十七小時後歸零。「

  數據深淵

  林深扯斷冷凍艙的電纜接入手環接口。海量數據湧入意識時,他看到了殘酷的真相:每個時間線的林萱都在與暗物質對抗,而失敗的代價是整條時間線被污染。θ-12時間線的妹妹選擇製造宇宙級奇點,通過重啟一切來徹底抹殺暗物質。

  「找到你了。「機械林萱的指尖伸出雷射刃。

  趙鋒的磁軌槍轟碎了她的左肩,但納米機械瞬間重組。林深在纏鬥中撞倒冷凍艙,胚胎保存液在真空中沸騰成珍珠狀氣泡。某個氣泡映出扭曲的影像——六歲的林萱正在生日蛋糕前哭泣,因為哥哥弄壞了她親手組裝的望遠鏡。

  「啟動應急協議!「林深突然大喊。

  趙鋒愣怔半秒,隨即引爆腰間的電磁脈衝彈。納米機械集群在強電磁場中僵直,林深趁機沖向核心計算機。當他的手環符號接觸主控台時,整個基因庫的燈光突然變成暗紅色。

  時淵彼端

  黑暗中有星光亮起。

  林深發現自己站在環形山的原始坑底,但這裡的月壤泛著翡翠色。七個不同年齡的林萱圍坐在篝火旁,火焰是冰冷的量子藍色。

  「我們是殘留的思念體。「最年長的林萱開口,她臉上有和林深相同的疤痕,「θ-12的我已經瘋了,她分不清拯救與毀滅的區別。「

  十二歲的林萱正在用樹枝在沙地上畫星圖:「Ω裝置需要兩個錨點,就像小時候我們玩的磁鐵遊戲。「

  「但所有時間線的哥哥都死了。「穿太空衣的林萱擦拭著面罩裂痕,「除了你。「

  地面的沙粒突然升空,凝聚成銀河系模型。林深看到θ-12時間線的自己正駕駛飛船沖向奇點,身後是分崩離析的宇宙。

  「讓我進入Ω系統的核心。「他握緊月壤中的青銅鑰匙,「用我的基因序列替換θ-12的指令。「

  歸零時刻

  月球背面升起藍色太陽時,趙鋒正在修復通訊天線。他看到林深站在環形山邊緣,太空衣表面爬滿發光紋路。

  「你確定要這麼做?「趙鋒拋來備用氧氣罐,「重建委員會說可以等...「

  「等不到下一個日出。「林深指向天空。θ-12時間線的污染已經蔓延到月球軌道,群星正在扭曲成暗物質漩渦。


  他們穿越納米機械的殘骸區,在環形山底部找到Ω裝置。那是個由時骸方碑組成的莫比烏斯環,中央懸浮著微型宇宙模型。林深將青銅鑰匙插入核心,所有方碑同時亮起。

  「需要有人留在裡面維持系統。「十二歲林萱的虛影突然出現,「就像童話里撐住天地的巨人。「

  趙鋒的拳頭砸在控制台上:「肯定有其他辦法!「

  「照顧好那些胚胎。「林深按下啟動鍵,青銅鑰匙開始轉動,「告訴新人類,宇宙誕生於一次溫柔的告別。「

  終章啟幕

  奇點爆發時沒有聲音。

  趙鋒在逃生艙里看到月球被藍光吞沒,那些光像母親的子宮般包裹住地球。當他再次睜開眼時,虹灣環形山完好如初,冷凍艙里的胚胎正在發出心跳般的螢光。

  而在人類尚未命名的某個維度,林深正站在時骸組成的沙灘上。海浪沖刷著無數時間線的碎片,某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提著破損的望遠鏡走來,她的右手小指閃著銀光。

  「這次換我等你。「林萱遞給他一塊刻著星圖的時骸,「我們還有七千個宇宙要拯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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