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戰爭的形態
陽春三月，天氣轉暖，難熬的冬季終於過去了。
溫水內城的人口急增至六萬多人，近乎是過去的一倍。城外依城建起大量的窩棚，各地的饑民仍然源源不斷地湧來。還好糧食足夠，否則城裡就會引發內亂。
剛開春，煙紅就組織人手開墾荒地播種，並派人日夜看守耕地，防止饑民偷挖剛種上的種子。
城防軍擴充到了兩萬多人，由楊勇領軍訓練。城防軍也更名為神武軍，日後將作為作戰的主力。
娜塔莎也召集起童貞軍的女戰士們，在此基礎上擴招女兵，連大嫂帶小姑娘都要，竟然也組織起近五百人，每天除了軍事訓練，還做些為男兵縫縫補補的工作。星雲見她們組織得當，不但予以默認，還撥給了她們一些款，支持她們的工作。娜塔莎興奮之餘，也把童貞軍改名為神女軍。
文峰對龍虎軍念念不忘，沒事就在星雲耳邊念叨，弄得星雲不勝其煩。他也想重建龍虎軍，但是重建最主要的是要有軍馬。他這個小城裡，連驢和騾子算上也不過十幾匹，主將們打仗都是靠走，哪來的馬？
這一日，星雲正欲查看城防，走在大街上，突然聽到一個說書的提到「草原的新王鐵木生」幾個字，便叮囑身邊的人，過後要見見這位說書人。
這個說書人名叫夏白，早年曾遊歷過草原，知道不少草原的事情。他口中的「鐵木生」，便是當年跟隨星雲進京的小王子。
這個小王子進京後，學習了大量的中原文化。後來回到草原，根據北方中原人在冬天飼養家畜儲存草料的作法，他教給當地牧民在夏天收割野草，儲存到冬天餵養牛羊，成功讓一些牧民不再四處遊蕩。
「長子開疆土，幼子守基業。」這個草原民族的規矩，在鐵勒的老可汗去世後，鐵木生運用從中原學來的陰謀詭計（兵法），成功地捍衛了這條規矩。四個哥哥，老大死老二傷，老三和老四逃亡到了「野棒棒」國。
稱王后的鐵木生在白塔城大興土木，按照中原制式結合草原文化建造了新的白塔城，號稱「白金汗城」，一時風光無兩。
星雲聽了夏白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但好歹鐵木生現在統治著大漠應該是真的。他想到這個小王子對他多少有些崇拜，不知道多年過去了，這個小王子是否還記得他？
星雲給小王子寫了封信，把文峰叫來，給了他一個戒指，裡面有五萬千糧食，讓他帶著信去見鐵木生，用糧食去換戰馬。
又把笑笑叫來，把「萬里疾風雲」交給她，並教給她口訣，讓她帶著文峰前去出使鐵勒，並囑咐她保護好文峰。
兩人十天後歸來，帶著鐵木生的回信和五千匹良種戰馬。鐵木生的回信表達了熱烈的友好，一同回來的還有兩名做為聯絡的使者：德力格爾和巴根。
文峰把四萬斤糧食又還回了星雲，解釋說五萬斤糧食足可以換二萬匹戰馬，文峰覺得現在養不起如此多的戰馬，也沒有這麼多人，所以先換五千匹。糧食在鐵勒很寶貴，尤其是在這青黃不接的日子，所以鐵木生給了他五千匹，也算是表達友好。
星雲很高興，讓文峰負責龍虎軍的重建。文峰請求暫時不交還「萬里疾風雲」，讓笑笑帶著他去找以前的舊部。星雲應允了。
又經過十餘天，文峰和笑笑跑遍全國各地，帶著十多名龍虎軍的舊部回來了。經過這場災難，很多人已經逃離家鄉，不知所去，能找回來的就這十幾個人。這十幾人中，竟然有王壽春和王希軍。壽春是京都人氏，家中較為富裕，把他的鳥人妻子田靈兒留在家裡，自己又跟著文峰跑了出來。
有這十幾個人作為種子，文峰相信：龍虎軍的重建指日可待。他回來後立即投身到招收騎兵的工作中。
這一日，文峰帶著一個人來見星雲。
此人滿臉鬍鬚，衣衫襤褸，同一個叫化子沒什麼兩樣。見到星雲，卻淚流滿面，直呼「大帥！」，倒地跪下不起。
星雲詫異，扶他起來，端詳了半天，才認出是姜波。
原來，自從波帶著一家逃離利馬卡，便去投奔馬斯亞城的李廣慶，那兒有已經稱王的南宮朔，也是舊相識，想必不會為難他。
到了廣慶那兒，廣慶倒也熱情。但波始終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便在馬斯亞買了一處房產安頓妻兒。
後來聽說北方鬧災荒，這讓他惦記起家鄉的親人。加上他在南宮這兒也不得志，這更讓他思鄉心切。
波雖出生在永安人，但祖籍卻在鄂西桓平，父母亡故後，兄弟姐妹們便遷回祖籍，因為那裡有他們的基業。
波這些年當郡守，還攢了些積蓄，把它留給妻兒後，他就踏上了回鄉之路。
經梅林，過吉安，走塔馬，初始還一路順利，只是出了馬斯亞後的其他城市裡到處都有他被通緝的畫像，他只能喬裝打扮，蓄鬚留髮。
翻過來望山脈，進入到博山郡，災情就顯現出來了。路上人煙稀少，村落空蕩。波雖然有銀兩，但卻無處購買食物，一連幾天都餓著肚子。再加上又迷了路，險些喪了命。
靠著在部隊訓練有素，他一路吃野果、打野獸，最後才翻過博山，進入中原腹地，到達鄂土平原，見到的卻是更加悲慘。
直到了桓平老家，家裡人早已人去樓空，村子也荒廢了。波哀嘆不已，只好向東走，到達中都。
進到中都永安，又是另一番景象。永安城西市是貧民窟，大街上到處是沿街乞討的災民；而東市是官員和富商聚集的地方，街道整潔有序，夜夜笙歌燕舞。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見到這些景象，波心灰意冷，就想從永安坐船，從麗水、沿離江、甜江走海路回馬斯亞。經過麗水和離江匯合口曹州時，在曹州碼頭見到了龍虎軍特有的標誌，而且是新塗上去的。便私下打聽，方得知曲南郡青陽縣有個溫水城，要重建龍虎軍。
波感到詫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溫水城為何要重建龍虎軍？在行船中，他突然想到大帥好像就是曲南郡青陽縣人氏，似乎是溫水村的，怎麼現在變成溫水城了嗎？
他越想越激動，便在蒙自郡的達貢下了船。
蒙自郡和曲南郡只有一個蒙山相隔，離的近，消息也更加確切。他明確了星雲正在溫水城招兵買馬，便興奮地向溫水城趕來。
哪知他繞道蒙山走黑森林，一路上不見人跡，帶了三天的口糧，硬撐到五天。在黑森林還差點兒喪命於野獸之口，千辛萬苦才來到溫水。在城外喝了十餘天的米湯，偶遇文峰視察城防才得以進城。
星雲聽了波的奇遇，為他能來到溫水高興。當下令文峰帶他先去洗浴，換了身乾淨衣服，才又來相見。
再次相見，是在星雲的書房裡，只有親近的人才會被帶到這裡。波已經剃去鬍鬚，換上青衫，一個溫文爾雅的美男子出現在星雲面前。
「大帥！」
「快坐下說話！」
星雲把他倆讓到八仙桌上，下人端上來蒙山毛尖。這是蒙山特產的靈茶，只有貴客到來，星雲才捨得拿出來。
波品了一口，放下茶杯，拱手道：「敢問大帥，將來做何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讓大家吃飽飯，別餓肚子！」星雲笑道。
「大帥是想讓天下的百姓不餓肚子，還是只想著溫水的百姓不餓肚子？」
星雲默不作聲，只是頻頻端杯喝茶。
「大帥，我這一路，看到太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劇。老百姓真是太慘了，飢餓能把一個好端端的人變成野獸、變成魔鬼。我親眼看到丈夫殺掉妻子，父親殺死孩子，就為了能吃一口肉。。。」
「別說了！」星雲隱隱覺得自己的道心紊亂，境界也似乎在跌落，這是因為自己的不作為嗎？好一陣子才穩定了心緒，道：「戰事一起，百姓又要游離失所。」
「大帥，失小節而顧大義。百姓一時的游離失所，是為了以後的長治久安。大帥應廣納人才，揮師北上，剷除劉飛虎這個毒瘤，北方可安。然後再帶兵南下，江南是大帥您統一的，南宮朔和諸葛問道都是您的部下，您若南下，必望風響應。其他的所謂十五路反王都是小打小鬧，不足為慮！」
「容我考慮考慮。」
「大帥，千萬不可偏安一隅！否則將失去人心啊！」
「噢？為何？」星雲笑問。
「自古以來，我中原向來都是胸懷天下者得人心，偏安一隅者失人心。即使當今皇上昏庸，年輕時也知收復江南一地。可見『天下』二字在我國人中是多麼沉重。無『天下』之心，人必唾之！」
星雲低下頭，思索良久，道：「姜波，你留下來和文峰一起，先把龍虎軍建起來吧。」
波和文峰興奮地站起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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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期間，星雲讓阿芙帶著愛麗絲、小滿、蝦球和金駁離開了溫水城前往雪域，同行的還有賈文一家，由笑笑和飄雪護送。表面上是讓阿芙去養傷，實際上一是由雪蓮教導愛麗絲，二是讓她們前去避禍。畢竟戰事一起，溫水城就成了焦點，現在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雪皇城了。
姜波來到不久，中都就傳來消息，皇上駕崩了。由於傳來的消息模稜兩可，星雲和煙紅特意跑到中都去了一趟，才搞清楚了來龍去脈。
原來，皇上前些日子龍體欠安，一直臥床不起。三月九日深夜，王華進宮見駕，次日凌晨出宮就宣布皇上駕崩。臨終前留下遺旨，禪位於王華。
此事一出，朝中多位大臣反對，遭到王華的清洗。不久，皇上的唯一幼子也暴病身亡。王華登基稱帝，國號為「冀」，改年號為「元德」。
星雲原還想打著「清君側」的旗幟，現在這一幻想也破滅了。他內心認定皇上是死於王華之手。雖然他倆已經割袍斷義，但他在心中仍把皇上當作大哥，哥哥被人害死，此仇怎能不報？
他原本想直接去殺了王華，被煙紅阻止了。煙紅認為，若星雲還沒有當皇帝的覺悟，此時殺死王華，必定會天下大亂，受苦的還是老百姓。不如先平定天下，用武力推翻更為合理。
他和煙紅回到溫水，宣布豎起「大武」的旗號，要推翻王華的暴政。
現在，他只有二萬餘神武軍可用，娜塔莎的五百神女軍和趙文峰的龍虎軍都不成建制，還不能上戰場。但他急於報仇，未同煙紅商議，帶著神武軍就出了城，向著中都的方向殺去。
星雲出城的消息，第一時間被劉飛虎知道了，他大喜不已，即刻宣布備戰，只待星雲進攻中都的消息傳來，他就可以直搗溫水，一舉拿下。
然而，部隊剛走到黑森林，煙紅就追了上來，把星雲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部隊被攔了回來，這令飛虎大失所望。
這次的冒失，讓大傢伙很是失望。明心甚至想一走了之，在煙紅的一再挽留下，才勉強同意留下來。
星雲不得已，發布了「罪己詔」，人心才又穩定下來。
經此一折騰，星雲下定決心擴充勢力。
幾天後，他派楊勇帶領五千精兵，奇襲青陽城，活捉了呂振梁，收編青陽城的士兵萬餘人。然後安排張楚和楊佳琪帶著五千斤糧食，前去管理青陽。之所以安排張楚，便是看中他經歷豐富又為人穩重。
楚到青陽後，首先做的就是殺了呂振梁，並肅清其餘黨；其次是從糧商手中強制購買餘糧食；三是實行配給制，一切由軍隊接手管理，把糧食配給老百姓，助他們度過青黃不接的春季。配給制的實施，高效地節約了糧食。
楚還徵召青壯勞力，亦耕亦軍，實行軍屯。佳琪也組織青年女子進行服裝生產。經過近一年的努力，青陽城恢復了活力。不但糧食能實現自給，還能為軍隊提供餘糧。
多年後，青陽城和溫水城成為曲南大地上的兩顆雙星，經濟繁榮，人口眾多，居民富足。俱是因那時的戰時配給制帶來的好處。
就在楊勇收復青陽城不久，劉飛虎的軍隊就包圍了窩州。窩州位於運河西岸，是甜曲運河上唯一一座城鎮。其東岸便是白川高地，而白川軍營就座落在白川高地的北山腳下。
劉飛虎的主力一直在冀北腹地活動，只有零星的兵力在運河以東的曲南。若劉部攻占窩州，便可以跨過運河，白川危矣。
白川軍營現有駐軍五萬，主將便是劉三猛。原來，自從阿芙離開梵羅出走開爾山口後，三猛重新接管天狼軍。天狼軍大部都是江南人，在沒仗可打的境況下，便都思鄉心切。此時的凱特琳在梵羅也穩住了局勢，便令三猛帶天狼軍重返故鄉。
三猛是員福將，回國後受到了皇帝的嘉獎，升為三品武將。又因他表面心無成府，實際做事圓滑，深得皇上喜愛，很快升為從二品的鎮北大將軍，派去駐守白川。三猛成了繼廣慶之後的第二個從二品的龍虎軍將領，升遷之快令人咋舌。
按說三猛有五萬駐軍，又都是正規軍，且武器裝備都是制式，面對劉飛虎的十萬烏合之眾怎會有危險？原來，白川軍營之所以稱白川，那是因白川而得名，其正位於軍營的南面。地勢雖不高，但對白川軍營來說卻是居高臨下。
軍營當初設於此處，是因抵擋蠻族人的入侵，卻不是為了防衛南方內陸。況且軍營內軍隊，除非戰事，否則不得隨意出營。現在大威和鐵勒之間因為合力抗拒「野棒棒」，結成了暫時的同盟關係，雙方已無戰事。戰事在更東邊的曲水入海口——達州一帶。
此前，文峰曾同三猛聯繫過，一直未有答覆。
這一日，星雲和眾將正商議白川之事，忽有情報官來報：「賊（劉飛虎軍）圍窩州月余，因糧匱乏，俘人而食，日殺數千。賊有舂磨砦，為巨碓數百，生納人於碎之，合骨而食。」
星雲皺眉：「此情報是何處得來？」
「冀北斥候信鵠而來。」情報官道。
「令冀北斥候主事回營。」
「遵命！」
「此情報有何問題嗎？」明心不解，「此時令冀北斥候主事回來，恐怕不利我了解賊軍動向。」
「道聽塗說之事，怎能拿來當情報？」星雲笑著轉身煙紅，「姐姐是負責情報的吧？冀北部該換人了。」
煙紅臉色淺紅，也笑了笑：「這等事也當情報，真是！我馬上換！」
兩人的話令明心更加不解：「主帥，賊軍食人之事我等均知，以舂碎人而食，我亦有耳聞，怎會是道聽塗說？」
「明心師伯！」星雲笑著耐心解釋，「你應該見過碓臼吧？咱們常用來搗靈藥的那種。這若搗人，臼該有多大？所需巨碓又要多大？如此大的巨碓，得需要幾人來搗？此其一。其二，碎人而食，且不說是否退去衣物，即便退了去，身之毛髮，體之屎尿，一併骨頭，此混合之物，誰人能食？其三，賊為流寇，如此巨碓如何製作？如何搬運？所以說，賊吃人不假，但若碎人而食卻是假。」
明心愕然，星雲繼續道：「身為主帥，任何情報當以常理度之，不能因怪而亂了心神。此主事意圖令我加快討賊，我豈會受其蠱惑？查清此人受何人指使！」
煙紅領命，又對文峰和姜波道：「賊若占窩州，渡過運河就可直達白川後方。形勢急迫，白川軍斷不可落入賊軍之手。我們不能再等三猛，你二人隨我去見見他。」
二人領命，三人隨即乘「萬里疾風雲」到了白川。混入城中後，直等天黑，波和文峰二人換上夜行衣，星雲也使了個隱身的法術，三人輕車熟路地進入大營，來到了主將的營帳前。
這時，一名裨將手執戰報走進營帳內，三猛正坐在帳內批閱文書，這在以前的三猛簡直不可想像。
「將軍，窩州的戰報。」
「講！」三猛頭都沒抬。
「劉部損失二百餘人，仍無寸進。」
「這個窩州的州判趙牛確實牛啊！」三猛這才抬起頭，「一個多月了，劉飛虎每天都有損失，這快五千人了吧？連個窩州的毛也沒落著。」
「將軍，韓明還在等著呢！他都來了五天了，您都是每日好吃好喝的待著，也不給個明確答覆。您這是？」
「讓他繼續等！劉飛虎個熊包，窩州鳥窩大的地兒，他打了一個多月，還想讓我投降，門都沒有。等他打下來再說。」
「將軍，您擁兵十萬，怎麼不自個兒稱王？」
「嘁！我哪兒是那塊料！我有自知之明。我若稱王，南宮和諸葛老兒就不服我，我找那不痛快幹嘛？我現在就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兒，哪兒都不去！將來不論誰占了天下，我這十萬兵馬一交，還不是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將軍英明！」
「沒事了？沒事下去吧！孫強啊，你小子給我記住了，以後別心眼兒往外拐，否則有你好看的！」
「是，是！」
等那叫孫強的裨將退下後，波和文峰消無聲息地放倒了兩個守衛，換上了他們的衣服。星雲大踏步地走進營帳。
「三猛子，你真是好算記啊！」
三猛正在看摺子，聽到有人說話，便抬起頭來，見是星雲站在書案下面，驚地下意識地站起來，臉上堆起笑，一路小跑著繞過書案，到了星雲跟前撲通跪下。
「大帥，您怎麼來了？」
「起來，起來！」星雲沒好氣道，「你好歹也是從二品了，怎麼說跪就跪？」
「您可是一品，我不跪您跪誰？再說這都習慣了，見了您我這腿就發軟。」三猛沒臉沒皮地。
「快起來吧。」星雲一隻手拉起三猛，兩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你這白川軍有何打算？剛才我可都聽見了，你小子準備做個牆頭草！」
「哪能呢！您來了還不是跟您，我這不是糊弄下面嘛。這年頭兵不好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不糊弄著他們，他們還不反了？」
「趙牛的壓力挺大，你準備怎麼做？」
「聽您的！」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三猛想了想，下定了決定。
「明日我就出兵，趁著劉飛虎不備，抄他個後路，一舉解了窩城之圍。」
「嗯！」星雲思索了片刻，「你對軍隊的掌控力怎麼樣？」
「這點兒大帥放心。」三猛拍著胸脯，「我來白川時把二萬天狼軍都帶來了。這是我的親兵，有他們在，大帥儘管把心安到肚子裡。」
星雲驚訝：「你能帶天狼軍過來？皇上怎麼想的？」
「死纏爛磨唄！」三猛笑道，「再說，天狼軍別人也帶不了。那時皇上還算英明，知道二萬人也翻不起什麼浪花，就答應我帶過來了。」
「這些人從南方到北方還習慣嗎？」
「剛開始還不習慣，來這兒也快五六年了，早就習慣了。」三猛笑著，一臉神秘道，「大帥，我這幾年組建了一支騎軍，效仿咱們龍虎軍，我也管它叫這名兒。」
「噢？有多少人？」星雲來了興致。
「五千騎！再多了我也養不起。」
「好啊，你個三猛子！」星雲興奮地輕輕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沒想到你窩在白川，竟然干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愧是員福將。」
聽到星雲誇獎，三猛只是「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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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劉三猛升帳，大軍集結。
他身後站著的，是仍然一襲白袍的李星雲，星雲的身後是早已換成了龍虎軍軍裝的姜波和趙文峰。
軍中的老人有認識星雲的，更別說天狼軍的將士。士兵一片譁然，有心的明白：白川這是要變天了。
新來的大多數將領並不認識他，看到他站在主將後面頗有些詫異。
這時，有個騎馬的將領激動地喊道：「大帥，是大帥！」然後回身衝著天狼軍舉起槍高喊：「是大帥回來了！大帥，大帥，大帥！」
原來，這個將領就是主將天狼軍的陳小天。當年，天雷軍在萬哈德慘遭滅軍，小天逃得一命，和剩餘的天雷軍編入天狼軍，後隨三猛回國。陳世興帶著陳破天回京後，小天曾在探親時回家，同叔叔和破天一起到過溫水村，見過星雲一面。世興遇害時，三猛極力保全他，才沒有跟著一起遇害，而破天就沒那麼好運了。現在，小天是天狼軍的領軍，三猛的心腹。
小天這一喊，身後天狼軍的戰士也跟著高呼：「大帥，大帥，大帥！」
整個白川軍營沸騰了。
三猛尷尬地回頭，星雲走向前，衝著將士們壓了壓手，喧鬧聲才止住。
面對下面的狂熱，他沒有說什麼，反而向後退去，讓三猛走上前來。
「不錯，是大帥回來了！我劉三猛將繼續追隨他！」三猛說完，掃視了一圈，見到的有愕然，有吃驚，但更多的是歡喜。
「田得水、趙樂、張光亮、仇有德、許春亭，出列！」三猛等這五人都到了近前，突然大喝，「刀斧手，拿下！」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眾人都搞蒙了，五人也喊冤不止。
「你們五個狗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王華老賊派來監視我的。你們還吃裡扒外，暗通劉賊，想毀我大營。今日我劉三猛要追隨李帥，可不想被你們壞了好事！給我砍了！」
刀斧手不顧五人的哀求，手起刀落，五個人頭落地。
「今後，誰要是敢有反心，這就是下場！」
星雲吃驚不小，這個劉三猛，平常看起來大大咧咧，人畜無害的，做事卻是乾脆、果斷，不由得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那個叫孫強的裨將腿打哆嗦，從褲襠里往下滴落不明液體。
肅清了暗敵，三猛翻身上馬，叫道：「龍虎軍和天狼軍，隨我出征！」又沖星雲喊道：「大帥，您願跟我一起出征嗎？看看我這幾年訓練的成果如何？」
星雲更加驚愕，這個劉三猛搞什麼？也不開戰前會議，沒有戰前動員，直接就這麼拉出去了？
星雲和姜波、文峰趕緊騎上事先準備好的戰馬，追上三猛問出他的疑問。原來三猛早就準備好了怎麼打窩州。包括這次誰留守大本營，三猛也早早地做了計劃。
「窩州被困了快一個月了，離俺這兒這麼近，俺不得提前做好準備。」三猛笑著說。
這讓星雲對三猛又有了重新認識，他不再是那個只知道耍橫的猛將，成了名符其實的良將。
急行軍的第三天晨時，龍虎軍就到了運河邊上，運河上竟然架起一座簡易的橋樑，橋兩邊有士兵守護。
三猛指著守橋的士兵道：「這是我新組建的神機營。除了造轟地雷，也修橋鋪路。昨兒傍晚修好的橋，修早了容易被發現，突襲就沒效果了。」
星雲算是開了眼，這劉三猛在白川大營里經營了五六年，沒有白呆。
「過橋！」
三猛一聲令下，龍虎軍踏上了小橋。
星雲見龍虎軍和天狼軍此時已經嚴重脫節，恐有不測，便問道：「不等天狼軍嗎？」
「不用！」三猛仍大大咧咧，「有小天帶著，錯不了！」說罷，打馬就上了橋。星雲三人互看了一眼，也跟著上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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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窩州州判趙牛站在西門的城牆上，他只是個從七品的文職小官，在縣令死後，他獨自帶領著一州的軍民，竟然守住了這個小縣城。
他望著下邊黑壓壓的正在做著攻城準備的劉飛虎的部隊。再向兩邊看去，戰士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對城外的號角大家早就習慣了，知道現在還不會進攻，依然躺著保持體力。
劉賊圍城已經第四十天了。趙牛背著雙手，心裡默念道。
他不知道這樣堅持到底有什麼意義。沒有援軍，沒有希望，就連皇上都沒有了，就這麼幹耗著。他也不知道這麼耗著的意義，只是不想全城百姓被當做豬一樣被吃掉。
他聽說，冀北郡的郡城穗德城沒有抵抗，八萬多百姓成了劉賊的口糧。以盛產香米聞名穗德市，是少有幾個沒有受災的城市，最終卻沒有逃脫覆滅的命運。
同樣是死，趙牛認為被吃掉是最沒有尊嚴的。
他曾派人向近在咫尺的白川軍營求救，卻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現在城內糧食已盡，老鼠、樹皮什麼的都被吃盡，新鮮的死人也成了好東西。
趙牛不免自嘲：不想被人吃，自己卻主動吃起人來。
城破也就是近幾天的事情，戰士們已經餓的拿不起武器了，完全憑著意志在戰鬥。
劉賊的號角聲變了，敵人已經準備完畢。今天，敵人不知道從哪兒拉來了兩個大型攻城器械，看來城不破，他們是不甘心啊！
趙牛也做好了自殺的準備。
就像接到命令，戰士們爬起來，疲憊地走向城牆，準備著戰鬥。
號角聲變得越來越急切，敵人開始進攻了。兩顆巨石呼嘯著飛過來，砸壞了部分城牆。還好，雖然砸壞了一小部分，仍不是敵軍能爬上來的。
飛來的石塊越來越小，窩州城外廣闊地平原救了這座城。城周邊難以覓到巨石，就連窩州的城牆都是用黃土和著米漿打造而成的，這使得此城異常地堅固。
劉飛虎的步兵豎起了攻城梯開始攻城，敵人像螞蟻一樣的蜂湧上來，戰士們展開了肉搏戰。
這一次，雙方的力量懸殊，大量的敵軍開始湧上城頭。
突然，劉飛虎的軍隊從西北方向亂了起來，同時傳來的還有不斷的爆炸聲。
趙牛急向西北方向看去，只見一支騎兵隊伍正迅速地向著南方劉飛虎的主營衝擊，隊伍兩邊不時地傳來爆炸聲。每爆炸一次，敵方軍隊就倒下一大片。
三猛的神機營製造的轟地雷，同以前的轟地雷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這個轟地雷不僅威力大，真能炸死人，而且還有了雷管，同現在的手榴彈已經差不多了，就是塊頭大了些。
很快，敵軍四散而逃，原本整齊的隊伍，被衝擊的七零八落。
劉飛虎正滿懷信心的坐在躺椅上觀看士兵攻城。他最喜歡看士兵攻城，不論是己方還是敵方，士兵從高高的城牆跌落下來是他最喜歡看到的場景。這就是他連攻了四十天也不惱的原因，別人打仗是你死我活，他打仗是為了看熱鬧。反正早晚城破，他不介意再攻幾天。
他摟著他的愛妻姬米，兩人不時指指點點，發出愉悅地笑聲。
他倆坐在巨型的龍椅上，光是龍椅占地就十多個平方。這具龍椅是他的小舅子姬亮專門為他打造的，「甚合朕意！」
他的小舅子還打造了兩門大型攻城器械，引起他一絲不快。在姬亮表示可以看到把人砸飛後，他才有了興致。攻城器械表現的不盡人意，飛虎也就興趣索然了。
他正看著城牆上進攻的士兵，突然聽到左後方傳來一連串的爆炸聲。詢問左右，說是正有一隊騎兵向著這個方向衝過來，騎兵們不時扔出爆炸物，把他的士兵都炸飛了。
他聽到士兵都炸飛起來，興奮地站起來想看看士兵是怎麼飛起來的。他本就位於高處，站起來後看到了士兵們人仰馬翻，最前面的騎兵離他這邊還有不到一公里，他見識到了轟地雷的威力。嚇得他趕緊讓人抬走龍椅。
龍椅畢竟太沉了！逃走的速度太慢了。飛虎又催促牽過他的坐騎金睛貔貅獸，他翻身騎上那獸，連自己的愛妻也不顧了，當先自己逃脫了。
他這一脫隊，士兵們沒了指揮，當即一鬨而散，各自逃命。近十萬人的軍隊，一旦沒了組織各自逃命，就亂成了一鍋粥。互相踐踏而死的，比用轟地雷炸死的還多。
最可憐的還是正在攻城的士兵，本來進攻還有秩序，突然後方就亂了，號角聲也沒有了。他們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最後只得放棄攻城，四散而逃了。
五千龍虎軍驅狼逐虎般，不消片刻就解了窩城的圍。敵方的軍隊退去，三猛鳴金收兵，沒有繼續追趕，而是收攏兵馬，帶隊進入窩城。
趙牛帶著十多名軍官出來迎接。三猛見到牛，才知他們守城的不易。不但牛面黃肌瘦，他後面的十多名軍官也是個個骨瘦如柴。
進到城裡，老百姓更是如此，皮包骨頭的，比比皆是。
星雲不忍，把姜波和文峰叫過來，囑咐他們給百姓煮粥。
牛帶著他們到了縣衙，進了議事廳。
「無什招待，請勿見怪！」牛施禮道。
「無防，無防！」三猛大大咧咧當先走進議事廳。
「趙州判，你多少天沒有進食了？」星雲見州判不時捂著肚子，關心地問。
「這位是？」州判不認識星雲，向三猛問道。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征南大元帥李星雲！」三猛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沖星雲作了個請的手勢，「大帥，請！」
「嗯！」星雲也不謙讓，走到中堂坐下。
牛趕忙上前跪拜：「下官拜見大元帥！」
「起來說話！」星雲對一個文官能堅守四十餘天還是很敬佩的，因此說話也很是和藹，「我且問你，多少天沒有進食了？」
「回大人的話，下官已經十多天沒有見到糧食了。下官有胃疾，因此常常胃疼不止，讓大人見笑了。」
「十多天？你拿什麼充飢？」
「先前尚有野菜，後來抓老鼠、昆蟲，這幾天連老鼠也沒有了。」牛苦笑，「二位大人，若不能解窩城之圍，你們這五千騎兵進來，恐怕。。。」
「這你放心，我們自是來解窩城之圍的。」星雲掏出一枚靈果，這枚靈果性情溫和，不會令他吃後有撐腹之感，「你先吃了這枚果子，此果可讓你飽腹三天。」
「謝大人賜果！下官趙牛感激不盡！」牛接過果子，緊盯了片刻，先小口嘗了下，然後大口地吞咽起來，只吃的滿手滿嘴都是果汁。
「哈哈哈！」牛吃完果子，迅速恢復了過來，「若將士們有此果，再守一年又如何？」當下直到星雲面前，一跪到底，「感謝大人賜果，還請大人幫幫將士和百姓，他們急需吃上一口飽飯。」
「你當我這果子是白撿的不成？」星雲笑道，「你且放心，我已安排人為百姓煮粥。城中斷糧已久，冒然進食會撐死人的。待十日後再正常進食。」
「你們進城時沒見到攜帶糧草？怎麼會？」牛不解。
「哈哈哈！趙州判，我家元帥乃是神人，自有攜帶糧草的辦法！」三猛笑道。
「愕？！是下官見識淺薄，不知元帥用何種方法攜帶糧草？」
星雲拿出一枚戒指，心念動處，屋內瞬息間擺滿了糧食。牛見到此情景，睜大了雙眼，才放下心來，不由得對修行一途起了念想。
此時，情報官上來道：「賊軍又圍了上來。」
三人即刻趕到城牆上，見飛虎軍果然又把城圍住。原來，龍虎軍雖對敵軍造成了危害，但程度不大，飛虎很快穩住了陣腳，在龍虎軍進城後，他又折返回來。
這次他的姬王后沒跟他一起來，或許對他上次把自己拋下不顧而氣惱。
飛虎見把龍虎軍也圍了進來，不由的洋洋得意。命聽令官前來喊話。
「劉三猛，我敬你是條好漢，才派人與你和談。你怎地不知好歹，敢來與我作對？」
「啊呸！你三猛爺爺豈能同你等賊人同流合污？我今日來，便是來要你的小命！」
「劉三猛，你今日已被我困住，說什麼大話！你的騎兵戰力再強，也才五千來人。我十萬雄兵，一口一個吐沫也能把你淹死。不如你乖乖投降，我還能免你一死！」
「少費話！看看是你死還是我亡！」三猛一擺手，「咚，咚，咚！」三聲炮響，城門大開，龍虎軍魚貫而出。
龍虎軍出了城，前隊五百騎，呈扇形排開。後隊跟上，也五百騎，其餘人馬縱隊排成兩列。整個隊形呈「個」字形，儼然就是一個箭頭，箭頭所指正是敵方中軍位置。
一聲號角，前排五百騎一起扔出轟地雷。密集的爆炸聲掀起的氣浪震耳欲聾，敵軍大片地倒地死亡。
二聲號角，後排五百騎前沖十米，再次扔出轟地雷。接連的爆炸令敵軍聞風喪膽。劉飛虎的軍隊本質上都是農民，哪見識過這樣的陣勢？兩輪爆炸就已經嚇破了膽，紛紛向後退去。
三聲號角，中間兩排縱隊開始向前衝鋒。隊伍完全以轟地雷開道，朝著人群密集處狂甩。
飛虎見龍虎軍上來就扔轟地雷，嚇得又縱騎逃走。兵敗如山倒，在無人指揮的情況下，飛虎軍又重演了一次剛才的場景。
好在三猛見好就收，仍沒有追出多遠就鳴金收兵。這給了飛虎軍喘息的機會，此後劉軍圍而不打，只是駐軍在城外，意圖把城內的軍民困死、餓死。
趙牛心中焦急，三猛卻氣定神閒，只是時不時跑到城牆上，向著東北方向觀望。星雲知道三猛的底氣，他也不說破。
三日後，東北方向燃起狼煙。
三猛大喜，命人堆起柴草，也點起狼煙回應，並命龍虎軍全體出動。
飛虎此時正坐在帳中摟著姬王后飲酒，突然聽到密集的爆炸聲。情報官來報：「龍虎軍出城，直衝中軍大營而來！」這下唬得他趕緊出帳查看，卻聽到四處都有爆炸聲。抓住一個驚慌失措的士兵詢問原由，士兵結結巴巴地說：「後方也有爆炸，我們被包圍了！」
「難道白川大營都出動了？怎麼沒有一點消息？田得水、趙樂這個王八蛋，我白養你們了！」
罵歸罵，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命人牽過他的金睛貔貅獸，跳上來就跑。
姬王后追出來拉住韁繩：「大王，你別丟下我！」
飛虎一鞭子抽在她的手上，她吃痛鬆開，飛虎縱獸逃走。
她一臉絕望地望著他逃離，返回到帳中，臉上由絕望到猙獰，再到冷笑，繼而狂笑不止。身體化為一陣黑煙，消失不見了。
外面早已亂做一團，爆炸聲四起，飛虎軍像是無頭蒼蠅四處亂竄。隨著爆炸聲的臨近，他們向著中間聚集。
天狼軍從外圍包抄，龍虎軍從內部驅趕，逐漸把他們聚攏在一起，踐踏死傷無數。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初步掌握了熱武器的龍虎軍和天狼軍，對上數量眾多，卻只有冷兵器、且沒有組織的飛虎軍，那是一場完獵！
這場戰爭的勝利，讓星雲重新重視起武器的重要性，也對劉三猛有了重新認識。這使他不僅思念起凱特琳，這個當年無意中放過的吸血鬼，竟然改變了戰爭的形態。
溫水內城的人口急增至六萬多人，近乎是過去的一倍。城外依城建起大量的窩棚，各地的饑民仍然源源不斷地湧來。還好糧食足夠，否則城裡就會引發內亂。
剛開春，煙紅就組織人手開墾荒地播種，並派人日夜看守耕地，防止饑民偷挖剛種上的種子。
城防軍擴充到了兩萬多人，由楊勇領軍訓練。城防軍也更名為神武軍，日後將作為作戰的主力。
娜塔莎也召集起童貞軍的女戰士們，在此基礎上擴招女兵，連大嫂帶小姑娘都要，竟然也組織起近五百人，每天除了軍事訓練，還做些為男兵縫縫補補的工作。星雲見她們組織得當，不但予以默認，還撥給了她們一些款，支持她們的工作。娜塔莎興奮之餘，也把童貞軍改名為神女軍。
文峰對龍虎軍念念不忘，沒事就在星雲耳邊念叨，弄得星雲不勝其煩。他也想重建龍虎軍，但是重建最主要的是要有軍馬。他這個小城裡，連驢和騾子算上也不過十幾匹，主將們打仗都是靠走，哪來的馬？
這一日，星雲正欲查看城防，走在大街上，突然聽到一個說書的提到「草原的新王鐵木生」幾個字，便叮囑身邊的人，過後要見見這位說書人。
這個說書人名叫夏白，早年曾遊歷過草原，知道不少草原的事情。他口中的「鐵木生」，便是當年跟隨星雲進京的小王子。
這個小王子進京後，學習了大量的中原文化。後來回到草原，根據北方中原人在冬天飼養家畜儲存草料的作法，他教給當地牧民在夏天收割野草，儲存到冬天餵養牛羊，成功讓一些牧民不再四處遊蕩。
「長子開疆土，幼子守基業。」這個草原民族的規矩，在鐵勒的老可汗去世後，鐵木生運用從中原學來的陰謀詭計（兵法），成功地捍衛了這條規矩。四個哥哥，老大死老二傷，老三和老四逃亡到了「野棒棒」國。
稱王后的鐵木生在白塔城大興土木，按照中原制式結合草原文化建造了新的白塔城，號稱「白金汗城」，一時風光無兩。
星雲聽了夏白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但好歹鐵木生現在統治著大漠應該是真的。他想到這個小王子對他多少有些崇拜，不知道多年過去了，這個小王子是否還記得他？
星雲給小王子寫了封信，把文峰叫來，給了他一個戒指，裡面有五萬千糧食，讓他帶著信去見鐵木生，用糧食去換戰馬。
又把笑笑叫來，把「萬里疾風雲」交給她，並教給她口訣，讓她帶著文峰前去出使鐵勒，並囑咐她保護好文峰。
兩人十天後歸來，帶著鐵木生的回信和五千匹良種戰馬。鐵木生的回信表達了熱烈的友好，一同回來的還有兩名做為聯絡的使者：德力格爾和巴根。
文峰把四萬斤糧食又還回了星雲，解釋說五萬斤糧食足可以換二萬匹戰馬，文峰覺得現在養不起如此多的戰馬，也沒有這麼多人，所以先換五千匹。糧食在鐵勒很寶貴，尤其是在這青黃不接的日子，所以鐵木生給了他五千匹，也算是表達友好。
星雲很高興，讓文峰負責龍虎軍的重建。文峰請求暫時不交還「萬里疾風雲」，讓笑笑帶著他去找以前的舊部。星雲應允了。
又經過十餘天，文峰和笑笑跑遍全國各地，帶著十多名龍虎軍的舊部回來了。經過這場災難，很多人已經逃離家鄉，不知所去，能找回來的就這十幾個人。這十幾人中，竟然有王壽春和王希軍。壽春是京都人氏，家中較為富裕，把他的鳥人妻子田靈兒留在家裡，自己又跟著文峰跑了出來。
有這十幾個人作為種子，文峰相信：龍虎軍的重建指日可待。他回來後立即投身到招收騎兵的工作中。
這一日，文峰帶著一個人來見星雲。
此人滿臉鬍鬚，衣衫襤褸，同一個叫化子沒什麼兩樣。見到星雲，卻淚流滿面，直呼「大帥！」，倒地跪下不起。
星雲詫異，扶他起來，端詳了半天，才認出是姜波。
原來，自從波帶著一家逃離利馬卡，便去投奔馬斯亞城的李廣慶，那兒有已經稱王的南宮朔，也是舊相識，想必不會為難他。
到了廣慶那兒，廣慶倒也熱情。但波始終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便在馬斯亞買了一處房產安頓妻兒。
後來聽說北方鬧災荒，這讓他惦記起家鄉的親人。加上他在南宮這兒也不得志，這更讓他思鄉心切。
波雖出生在永安人，但祖籍卻在鄂西桓平，父母亡故後，兄弟姐妹們便遷回祖籍，因為那裡有他們的基業。
波這些年當郡守，還攢了些積蓄，把它留給妻兒後，他就踏上了回鄉之路。
經梅林，過吉安，走塔馬，初始還一路順利，只是出了馬斯亞後的其他城市裡到處都有他被通緝的畫像，他只能喬裝打扮，蓄鬚留髮。
翻過來望山脈，進入到博山郡，災情就顯現出來了。路上人煙稀少，村落空蕩。波雖然有銀兩，但卻無處購買食物，一連幾天都餓著肚子。再加上又迷了路，險些喪了命。
靠著在部隊訓練有素，他一路吃野果、打野獸，最後才翻過博山，進入中原腹地，到達鄂土平原，見到的卻是更加悲慘。
直到了桓平老家，家裡人早已人去樓空，村子也荒廢了。波哀嘆不已，只好向東走，到達中都。
進到中都永安，又是另一番景象。永安城西市是貧民窟，大街上到處是沿街乞討的災民；而東市是官員和富商聚集的地方，街道整潔有序，夜夜笙歌燕舞。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見到這些景象，波心灰意冷，就想從永安坐船，從麗水、沿離江、甜江走海路回馬斯亞。經過麗水和離江匯合口曹州時，在曹州碼頭見到了龍虎軍特有的標誌，而且是新塗上去的。便私下打聽，方得知曲南郡青陽縣有個溫水城，要重建龍虎軍。
波感到詫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溫水城為何要重建龍虎軍？在行船中，他突然想到大帥好像就是曲南郡青陽縣人氏，似乎是溫水村的，怎麼現在變成溫水城了嗎？
他越想越激動，便在蒙自郡的達貢下了船。
蒙自郡和曲南郡只有一個蒙山相隔，離的近，消息也更加確切。他明確了星雲正在溫水城招兵買馬，便興奮地向溫水城趕來。
哪知他繞道蒙山走黑森林，一路上不見人跡，帶了三天的口糧，硬撐到五天。在黑森林還差點兒喪命於野獸之口，千辛萬苦才來到溫水。在城外喝了十餘天的米湯，偶遇文峰視察城防才得以進城。
星雲聽了波的奇遇，為他能來到溫水高興。當下令文峰帶他先去洗浴，換了身乾淨衣服，才又來相見。
再次相見，是在星雲的書房裡，只有親近的人才會被帶到這裡。波已經剃去鬍鬚，換上青衫，一個溫文爾雅的美男子出現在星雲面前。
「大帥！」
「快坐下說話！」
星雲把他倆讓到八仙桌上，下人端上來蒙山毛尖。這是蒙山特產的靈茶，只有貴客到來，星雲才捨得拿出來。
波品了一口，放下茶杯，拱手道：「敢問大帥，將來做何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讓大家吃飽飯，別餓肚子！」星雲笑道。
「大帥是想讓天下的百姓不餓肚子，還是只想著溫水的百姓不餓肚子？」
星雲默不作聲，只是頻頻端杯喝茶。
「大帥，我這一路，看到太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劇。老百姓真是太慘了，飢餓能把一個好端端的人變成野獸、變成魔鬼。我親眼看到丈夫殺掉妻子，父親殺死孩子，就為了能吃一口肉。。。」
「別說了！」星雲隱隱覺得自己的道心紊亂，境界也似乎在跌落，這是因為自己的不作為嗎？好一陣子才穩定了心緒，道：「戰事一起，百姓又要游離失所。」
「大帥，失小節而顧大義。百姓一時的游離失所，是為了以後的長治久安。大帥應廣納人才，揮師北上，剷除劉飛虎這個毒瘤，北方可安。然後再帶兵南下，江南是大帥您統一的，南宮朔和諸葛問道都是您的部下，您若南下，必望風響應。其他的所謂十五路反王都是小打小鬧，不足為慮！」
「容我考慮考慮。」
「大帥，千萬不可偏安一隅！否則將失去人心啊！」
「噢？為何？」星雲笑問。
「自古以來，我中原向來都是胸懷天下者得人心，偏安一隅者失人心。即使當今皇上昏庸，年輕時也知收復江南一地。可見『天下』二字在我國人中是多麼沉重。無『天下』之心，人必唾之！」
星雲低下頭，思索良久，道：「姜波，你留下來和文峰一起，先把龍虎軍建起來吧。」
波和文峰興奮地站起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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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期間，星雲讓阿芙帶著愛麗絲、小滿、蝦球和金駁離開了溫水城前往雪域，同行的還有賈文一家，由笑笑和飄雪護送。表面上是讓阿芙去養傷，實際上一是由雪蓮教導愛麗絲，二是讓她們前去避禍。畢竟戰事一起，溫水城就成了焦點，現在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雪皇城了。
姜波來到不久，中都就傳來消息，皇上駕崩了。由於傳來的消息模稜兩可，星雲和煙紅特意跑到中都去了一趟，才搞清楚了來龍去脈。
原來，皇上前些日子龍體欠安，一直臥床不起。三月九日深夜，王華進宮見駕，次日凌晨出宮就宣布皇上駕崩。臨終前留下遺旨，禪位於王華。
此事一出，朝中多位大臣反對，遭到王華的清洗。不久，皇上的唯一幼子也暴病身亡。王華登基稱帝，國號為「冀」，改年號為「元德」。
星雲原還想打著「清君側」的旗幟，現在這一幻想也破滅了。他內心認定皇上是死於王華之手。雖然他倆已經割袍斷義，但他在心中仍把皇上當作大哥，哥哥被人害死，此仇怎能不報？
他原本想直接去殺了王華，被煙紅阻止了。煙紅認為，若星雲還沒有當皇帝的覺悟，此時殺死王華，必定會天下大亂，受苦的還是老百姓。不如先平定天下，用武力推翻更為合理。
他和煙紅回到溫水，宣布豎起「大武」的旗號，要推翻王華的暴政。
現在，他只有二萬餘神武軍可用，娜塔莎的五百神女軍和趙文峰的龍虎軍都不成建制，還不能上戰場。但他急於報仇，未同煙紅商議，帶著神武軍就出了城，向著中都的方向殺去。
星雲出城的消息，第一時間被劉飛虎知道了，他大喜不已，即刻宣布備戰，只待星雲進攻中都的消息傳來，他就可以直搗溫水，一舉拿下。
然而，部隊剛走到黑森林，煙紅就追了上來，把星雲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部隊被攔了回來，這令飛虎大失所望。
這次的冒失，讓大傢伙很是失望。明心甚至想一走了之，在煙紅的一再挽留下，才勉強同意留下來。
星雲不得已，發布了「罪己詔」，人心才又穩定下來。
經此一折騰，星雲下定決心擴充勢力。
幾天後，他派楊勇帶領五千精兵，奇襲青陽城，活捉了呂振梁，收編青陽城的士兵萬餘人。然後安排張楚和楊佳琪帶著五千斤糧食，前去管理青陽。之所以安排張楚，便是看中他經歷豐富又為人穩重。
楚到青陽後，首先做的就是殺了呂振梁，並肅清其餘黨；其次是從糧商手中強制購買餘糧食；三是實行配給制，一切由軍隊接手管理，把糧食配給老百姓，助他們度過青黃不接的春季。配給制的實施，高效地節約了糧食。
楚還徵召青壯勞力，亦耕亦軍，實行軍屯。佳琪也組織青年女子進行服裝生產。經過近一年的努力，青陽城恢復了活力。不但糧食能實現自給，還能為軍隊提供餘糧。
多年後，青陽城和溫水城成為曲南大地上的兩顆雙星，經濟繁榮，人口眾多，居民富足。俱是因那時的戰時配給制帶來的好處。
就在楊勇收復青陽城不久，劉飛虎的軍隊就包圍了窩州。窩州位於運河西岸，是甜曲運河上唯一一座城鎮。其東岸便是白川高地，而白川軍營就座落在白川高地的北山腳下。
劉飛虎的主力一直在冀北腹地活動，只有零星的兵力在運河以東的曲南。若劉部攻占窩州，便可以跨過運河，白川危矣。
白川軍營現有駐軍五萬，主將便是劉三猛。原來，自從阿芙離開梵羅出走開爾山口後，三猛重新接管天狼軍。天狼軍大部都是江南人，在沒仗可打的境況下，便都思鄉心切。此時的凱特琳在梵羅也穩住了局勢，便令三猛帶天狼軍重返故鄉。
三猛是員福將，回國後受到了皇帝的嘉獎，升為三品武將。又因他表面心無成府，實際做事圓滑，深得皇上喜愛，很快升為從二品的鎮北大將軍，派去駐守白川。三猛成了繼廣慶之後的第二個從二品的龍虎軍將領，升遷之快令人咋舌。
按說三猛有五萬駐軍，又都是正規軍，且武器裝備都是制式，面對劉飛虎的十萬烏合之眾怎會有危險？原來，白川軍營之所以稱白川，那是因白川而得名，其正位於軍營的南面。地勢雖不高，但對白川軍營來說卻是居高臨下。
軍營當初設於此處，是因抵擋蠻族人的入侵，卻不是為了防衛南方內陸。況且軍營內軍隊，除非戰事，否則不得隨意出營。現在大威和鐵勒之間因為合力抗拒「野棒棒」，結成了暫時的同盟關係，雙方已無戰事。戰事在更東邊的曲水入海口——達州一帶。
此前，文峰曾同三猛聯繫過，一直未有答覆。
這一日，星雲和眾將正商議白川之事，忽有情報官來報：「賊（劉飛虎軍）圍窩州月余，因糧匱乏，俘人而食，日殺數千。賊有舂磨砦，為巨碓數百，生納人於碎之，合骨而食。」
星雲皺眉：「此情報是何處得來？」
「冀北斥候信鵠而來。」情報官道。
「令冀北斥候主事回營。」
「遵命！」
「此情報有何問題嗎？」明心不解，「此時令冀北斥候主事回來，恐怕不利我了解賊軍動向。」
「道聽塗說之事，怎能拿來當情報？」星雲笑著轉身煙紅，「姐姐是負責情報的吧？冀北部該換人了。」
煙紅臉色淺紅，也笑了笑：「這等事也當情報，真是！我馬上換！」
兩人的話令明心更加不解：「主帥，賊軍食人之事我等均知，以舂碎人而食，我亦有耳聞，怎會是道聽塗說？」
「明心師伯！」星雲笑著耐心解釋，「你應該見過碓臼吧？咱們常用來搗靈藥的那種。這若搗人，臼該有多大？所需巨碓又要多大？如此大的巨碓，得需要幾人來搗？此其一。其二，碎人而食，且不說是否退去衣物，即便退了去，身之毛髮，體之屎尿，一併骨頭，此混合之物，誰人能食？其三，賊為流寇，如此巨碓如何製作？如何搬運？所以說，賊吃人不假，但若碎人而食卻是假。」
明心愕然，星雲繼續道：「身為主帥，任何情報當以常理度之，不能因怪而亂了心神。此主事意圖令我加快討賊，我豈會受其蠱惑？查清此人受何人指使！」
煙紅領命，又對文峰和姜波道：「賊若占窩州，渡過運河就可直達白川後方。形勢急迫，白川軍斷不可落入賊軍之手。我們不能再等三猛，你二人隨我去見見他。」
二人領命，三人隨即乘「萬里疾風雲」到了白川。混入城中後，直等天黑，波和文峰二人換上夜行衣，星雲也使了個隱身的法術，三人輕車熟路地進入大營，來到了主將的營帳前。
這時，一名裨將手執戰報走進營帳內，三猛正坐在帳內批閱文書，這在以前的三猛簡直不可想像。
「將軍，窩州的戰報。」
「講！」三猛頭都沒抬。
「劉部損失二百餘人，仍無寸進。」
「這個窩州的州判趙牛確實牛啊！」三猛這才抬起頭，「一個多月了，劉飛虎每天都有損失，這快五千人了吧？連個窩州的毛也沒落著。」
「將軍，韓明還在等著呢！他都來了五天了，您都是每日好吃好喝的待著，也不給個明確答覆。您這是？」
「讓他繼續等！劉飛虎個熊包，窩州鳥窩大的地兒，他打了一個多月，還想讓我投降，門都沒有。等他打下來再說。」
「將軍，您擁兵十萬，怎麼不自個兒稱王？」
「嘁！我哪兒是那塊料！我有自知之明。我若稱王，南宮和諸葛老兒就不服我，我找那不痛快幹嘛？我現在就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兒，哪兒都不去！將來不論誰占了天下，我這十萬兵馬一交，還不是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將軍英明！」
「沒事了？沒事下去吧！孫強啊，你小子給我記住了，以後別心眼兒往外拐，否則有你好看的！」
「是，是！」
等那叫孫強的裨將退下後，波和文峰消無聲息地放倒了兩個守衛，換上了他們的衣服。星雲大踏步地走進營帳。
「三猛子，你真是好算記啊！」
三猛正在看摺子，聽到有人說話，便抬起頭來，見是星雲站在書案下面，驚地下意識地站起來，臉上堆起笑，一路小跑著繞過書案，到了星雲跟前撲通跪下。
「大帥，您怎麼來了？」
「起來，起來！」星雲沒好氣道，「你好歹也是從二品了，怎麼說跪就跪？」
「您可是一品，我不跪您跪誰？再說這都習慣了，見了您我這腿就發軟。」三猛沒臉沒皮地。
「快起來吧。」星雲一隻手拉起三猛，兩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你這白川軍有何打算？剛才我可都聽見了，你小子準備做個牆頭草！」
「哪能呢！您來了還不是跟您，我這不是糊弄下面嘛。這年頭兵不好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不糊弄著他們，他們還不反了？」
「趙牛的壓力挺大，你準備怎麼做？」
「聽您的！」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三猛想了想，下定了決定。
「明日我就出兵，趁著劉飛虎不備，抄他個後路，一舉解了窩城之圍。」
「嗯！」星雲思索了片刻，「你對軍隊的掌控力怎麼樣？」
「這點兒大帥放心。」三猛拍著胸脯，「我來白川時把二萬天狼軍都帶來了。這是我的親兵，有他們在，大帥儘管把心安到肚子裡。」
星雲驚訝：「你能帶天狼軍過來？皇上怎麼想的？」
「死纏爛磨唄！」三猛笑道，「再說，天狼軍別人也帶不了。那時皇上還算英明，知道二萬人也翻不起什麼浪花，就答應我帶過來了。」
「這些人從南方到北方還習慣嗎？」
「剛開始還不習慣，來這兒也快五六年了，早就習慣了。」三猛笑著，一臉神秘道，「大帥，我這幾年組建了一支騎軍，效仿咱們龍虎軍，我也管它叫這名兒。」
「噢？有多少人？」星雲來了興致。
「五千騎！再多了我也養不起。」
「好啊，你個三猛子！」星雲興奮地輕輕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沒想到你窩在白川，竟然干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愧是員福將。」
聽到星雲誇獎，三猛只是「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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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劉三猛升帳，大軍集結。
他身後站著的，是仍然一襲白袍的李星雲，星雲的身後是早已換成了龍虎軍軍裝的姜波和趙文峰。
軍中的老人有認識星雲的，更別說天狼軍的將士。士兵一片譁然，有心的明白：白川這是要變天了。
新來的大多數將領並不認識他，看到他站在主將後面頗有些詫異。
這時，有個騎馬的將領激動地喊道：「大帥，是大帥！」然後回身衝著天狼軍舉起槍高喊：「是大帥回來了！大帥，大帥，大帥！」
原來，這個將領就是主將天狼軍的陳小天。當年，天雷軍在萬哈德慘遭滅軍，小天逃得一命，和剩餘的天雷軍編入天狼軍，後隨三猛回國。陳世興帶著陳破天回京後，小天曾在探親時回家，同叔叔和破天一起到過溫水村，見過星雲一面。世興遇害時，三猛極力保全他，才沒有跟著一起遇害，而破天就沒那麼好運了。現在，小天是天狼軍的領軍，三猛的心腹。
小天這一喊，身後天狼軍的戰士也跟著高呼：「大帥，大帥，大帥！」
整個白川軍營沸騰了。
三猛尷尬地回頭，星雲走向前，衝著將士們壓了壓手，喧鬧聲才止住。
面對下面的狂熱，他沒有說什麼，反而向後退去，讓三猛走上前來。
「不錯，是大帥回來了！我劉三猛將繼續追隨他！」三猛說完，掃視了一圈，見到的有愕然，有吃驚，但更多的是歡喜。
「田得水、趙樂、張光亮、仇有德、許春亭，出列！」三猛等這五人都到了近前，突然大喝，「刀斧手，拿下！」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眾人都搞蒙了，五人也喊冤不止。
「你們五個狗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王華老賊派來監視我的。你們還吃裡扒外，暗通劉賊，想毀我大營。今日我劉三猛要追隨李帥，可不想被你們壞了好事！給我砍了！」
刀斧手不顧五人的哀求，手起刀落，五個人頭落地。
「今後，誰要是敢有反心，這就是下場！」
星雲吃驚不小，這個劉三猛，平常看起來大大咧咧，人畜無害的，做事卻是乾脆、果斷，不由得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那個叫孫強的裨將腿打哆嗦，從褲襠里往下滴落不明液體。
肅清了暗敵，三猛翻身上馬，叫道：「龍虎軍和天狼軍，隨我出征！」又沖星雲喊道：「大帥，您願跟我一起出征嗎？看看我這幾年訓練的成果如何？」
星雲更加驚愕，這個劉三猛搞什麼？也不開戰前會議，沒有戰前動員，直接就這麼拉出去了？
星雲和姜波、文峰趕緊騎上事先準備好的戰馬，追上三猛問出他的疑問。原來三猛早就準備好了怎麼打窩州。包括這次誰留守大本營，三猛也早早地做了計劃。
「窩州被困了快一個月了，離俺這兒這麼近，俺不得提前做好準備。」三猛笑著說。
這讓星雲對三猛又有了重新認識，他不再是那個只知道耍橫的猛將，成了名符其實的良將。
急行軍的第三天晨時，龍虎軍就到了運河邊上，運河上竟然架起一座簡易的橋樑，橋兩邊有士兵守護。
三猛指著守橋的士兵道：「這是我新組建的神機營。除了造轟地雷，也修橋鋪路。昨兒傍晚修好的橋，修早了容易被發現，突襲就沒效果了。」
星雲算是開了眼，這劉三猛在白川大營里經營了五六年，沒有白呆。
「過橋！」
三猛一聲令下，龍虎軍踏上了小橋。
星雲見龍虎軍和天狼軍此時已經嚴重脫節，恐有不測，便問道：「不等天狼軍嗎？」
「不用！」三猛仍大大咧咧，「有小天帶著，錯不了！」說罷，打馬就上了橋。星雲三人互看了一眼，也跟著上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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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窩州州判趙牛站在西門的城牆上，他只是個從七品的文職小官，在縣令死後，他獨自帶領著一州的軍民，竟然守住了這個小縣城。
他望著下邊黑壓壓的正在做著攻城準備的劉飛虎的部隊。再向兩邊看去，戰士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對城外的號角大家早就習慣了，知道現在還不會進攻，依然躺著保持體力。
劉賊圍城已經第四十天了。趙牛背著雙手，心裡默念道。
他不知道這樣堅持到底有什麼意義。沒有援軍，沒有希望，就連皇上都沒有了，就這麼幹耗著。他也不知道這麼耗著的意義，只是不想全城百姓被當做豬一樣被吃掉。
他聽說，冀北郡的郡城穗德城沒有抵抗，八萬多百姓成了劉賊的口糧。以盛產香米聞名穗德市，是少有幾個沒有受災的城市，最終卻沒有逃脫覆滅的命運。
同樣是死，趙牛認為被吃掉是最沒有尊嚴的。
他曾派人向近在咫尺的白川軍營求救，卻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現在城內糧食已盡，老鼠、樹皮什麼的都被吃盡，新鮮的死人也成了好東西。
趙牛不免自嘲：不想被人吃，自己卻主動吃起人來。
城破也就是近幾天的事情，戰士們已經餓的拿不起武器了，完全憑著意志在戰鬥。
劉賊的號角聲變了，敵人已經準備完畢。今天，敵人不知道從哪兒拉來了兩個大型攻城器械，看來城不破，他們是不甘心啊！
趙牛也做好了自殺的準備。
就像接到命令，戰士們爬起來，疲憊地走向城牆，準備著戰鬥。
號角聲變得越來越急切，敵人開始進攻了。兩顆巨石呼嘯著飛過來，砸壞了部分城牆。還好，雖然砸壞了一小部分，仍不是敵軍能爬上來的。
飛來的石塊越來越小，窩州城外廣闊地平原救了這座城。城周邊難以覓到巨石，就連窩州的城牆都是用黃土和著米漿打造而成的，這使得此城異常地堅固。
劉飛虎的步兵豎起了攻城梯開始攻城，敵人像螞蟻一樣的蜂湧上來，戰士們展開了肉搏戰。
這一次，雙方的力量懸殊，大量的敵軍開始湧上城頭。
突然，劉飛虎的軍隊從西北方向亂了起來，同時傳來的還有不斷的爆炸聲。
趙牛急向西北方向看去，只見一支騎兵隊伍正迅速地向著南方劉飛虎的主營衝擊，隊伍兩邊不時地傳來爆炸聲。每爆炸一次，敵方軍隊就倒下一大片。
三猛的神機營製造的轟地雷，同以前的轟地雷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這個轟地雷不僅威力大，真能炸死人，而且還有了雷管，同現在的手榴彈已經差不多了，就是塊頭大了些。
很快，敵軍四散而逃，原本整齊的隊伍，被衝擊的七零八落。
劉飛虎正滿懷信心的坐在躺椅上觀看士兵攻城。他最喜歡看士兵攻城，不論是己方還是敵方，士兵從高高的城牆跌落下來是他最喜歡看到的場景。這就是他連攻了四十天也不惱的原因，別人打仗是你死我活，他打仗是為了看熱鬧。反正早晚城破，他不介意再攻幾天。
他摟著他的愛妻姬米，兩人不時指指點點，發出愉悅地笑聲。
他倆坐在巨型的龍椅上，光是龍椅占地就十多個平方。這具龍椅是他的小舅子姬亮專門為他打造的，「甚合朕意！」
他的小舅子還打造了兩門大型攻城器械，引起他一絲不快。在姬亮表示可以看到把人砸飛後，他才有了興致。攻城器械表現的不盡人意，飛虎也就興趣索然了。
他正看著城牆上進攻的士兵，突然聽到左後方傳來一連串的爆炸聲。詢問左右，說是正有一隊騎兵向著這個方向衝過來，騎兵們不時扔出爆炸物，把他的士兵都炸飛了。
他聽到士兵都炸飛起來，興奮地站起來想看看士兵是怎麼飛起來的。他本就位於高處，站起來後看到了士兵們人仰馬翻，最前面的騎兵離他這邊還有不到一公里，他見識到了轟地雷的威力。嚇得他趕緊讓人抬走龍椅。
龍椅畢竟太沉了！逃走的速度太慢了。飛虎又催促牽過他的坐騎金睛貔貅獸，他翻身騎上那獸，連自己的愛妻也不顧了，當先自己逃脫了。
他這一脫隊，士兵們沒了指揮，當即一鬨而散，各自逃命。近十萬人的軍隊，一旦沒了組織各自逃命，就亂成了一鍋粥。互相踐踏而死的，比用轟地雷炸死的還多。
最可憐的還是正在攻城的士兵，本來進攻還有秩序，突然後方就亂了，號角聲也沒有了。他們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最後只得放棄攻城，四散而逃了。
五千龍虎軍驅狼逐虎般，不消片刻就解了窩城的圍。敵方的軍隊退去，三猛鳴金收兵，沒有繼續追趕，而是收攏兵馬，帶隊進入窩城。
趙牛帶著十多名軍官出來迎接。三猛見到牛，才知他們守城的不易。不但牛面黃肌瘦，他後面的十多名軍官也是個個骨瘦如柴。
進到城裡，老百姓更是如此，皮包骨頭的，比比皆是。
星雲不忍，把姜波和文峰叫過來，囑咐他們給百姓煮粥。
牛帶著他們到了縣衙，進了議事廳。
「無什招待，請勿見怪！」牛施禮道。
「無防，無防！」三猛大大咧咧當先走進議事廳。
「趙州判，你多少天沒有進食了？」星雲見州判不時捂著肚子，關心地問。
「這位是？」州判不認識星雲，向三猛問道。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征南大元帥李星雲！」三猛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沖星雲作了個請的手勢，「大帥，請！」
「嗯！」星雲也不謙讓，走到中堂坐下。
牛趕忙上前跪拜：「下官拜見大元帥！」
「起來說話！」星雲對一個文官能堅守四十餘天還是很敬佩的，因此說話也很是和藹，「我且問你，多少天沒有進食了？」
「回大人的話，下官已經十多天沒有見到糧食了。下官有胃疾，因此常常胃疼不止，讓大人見笑了。」
「十多天？你拿什麼充飢？」
「先前尚有野菜，後來抓老鼠、昆蟲，這幾天連老鼠也沒有了。」牛苦笑，「二位大人，若不能解窩城之圍，你們這五千騎兵進來，恐怕。。。」
「這你放心，我們自是來解窩城之圍的。」星雲掏出一枚靈果，這枚靈果性情溫和，不會令他吃後有撐腹之感，「你先吃了這枚果子，此果可讓你飽腹三天。」
「謝大人賜果！下官趙牛感激不盡！」牛接過果子，緊盯了片刻，先小口嘗了下，然後大口地吞咽起來，只吃的滿手滿嘴都是果汁。
「哈哈哈！」牛吃完果子，迅速恢復了過來，「若將士們有此果，再守一年又如何？」當下直到星雲面前，一跪到底，「感謝大人賜果，還請大人幫幫將士和百姓，他們急需吃上一口飽飯。」
「你當我這果子是白撿的不成？」星雲笑道，「你且放心，我已安排人為百姓煮粥。城中斷糧已久，冒然進食會撐死人的。待十日後再正常進食。」
「你們進城時沒見到攜帶糧草？怎麼會？」牛不解。
「哈哈哈！趙州判，我家元帥乃是神人，自有攜帶糧草的辦法！」三猛笑道。
「愕？！是下官見識淺薄，不知元帥用何種方法攜帶糧草？」
星雲拿出一枚戒指，心念動處，屋內瞬息間擺滿了糧食。牛見到此情景，睜大了雙眼，才放下心來，不由得對修行一途起了念想。
此時，情報官上來道：「賊軍又圍了上來。」
三人即刻趕到城牆上，見飛虎軍果然又把城圍住。原來，龍虎軍雖對敵軍造成了危害，但程度不大，飛虎很快穩住了陣腳，在龍虎軍進城後，他又折返回來。
這次他的姬王后沒跟他一起來，或許對他上次把自己拋下不顧而氣惱。
飛虎見把龍虎軍也圍了進來，不由的洋洋得意。命聽令官前來喊話。
「劉三猛，我敬你是條好漢，才派人與你和談。你怎地不知好歹，敢來與我作對？」
「啊呸！你三猛爺爺豈能同你等賊人同流合污？我今日來，便是來要你的小命！」
「劉三猛，你今日已被我困住，說什麼大話！你的騎兵戰力再強，也才五千來人。我十萬雄兵，一口一個吐沫也能把你淹死。不如你乖乖投降，我還能免你一死！」
「少費話！看看是你死還是我亡！」三猛一擺手，「咚，咚，咚！」三聲炮響，城門大開，龍虎軍魚貫而出。
龍虎軍出了城，前隊五百騎，呈扇形排開。後隊跟上，也五百騎，其餘人馬縱隊排成兩列。整個隊形呈「個」字形，儼然就是一個箭頭，箭頭所指正是敵方中軍位置。
一聲號角，前排五百騎一起扔出轟地雷。密集的爆炸聲掀起的氣浪震耳欲聾，敵軍大片地倒地死亡。
二聲號角，後排五百騎前沖十米，再次扔出轟地雷。接連的爆炸令敵軍聞風喪膽。劉飛虎的軍隊本質上都是農民，哪見識過這樣的陣勢？兩輪爆炸就已經嚇破了膽，紛紛向後退去。
三聲號角，中間兩排縱隊開始向前衝鋒。隊伍完全以轟地雷開道，朝著人群密集處狂甩。
飛虎見龍虎軍上來就扔轟地雷，嚇得又縱騎逃走。兵敗如山倒，在無人指揮的情況下，飛虎軍又重演了一次剛才的場景。
好在三猛見好就收，仍沒有追出多遠就鳴金收兵。這給了飛虎軍喘息的機會，此後劉軍圍而不打，只是駐軍在城外，意圖把城內的軍民困死、餓死。
趙牛心中焦急，三猛卻氣定神閒，只是時不時跑到城牆上，向著東北方向觀望。星雲知道三猛的底氣，他也不說破。
三日後，東北方向燃起狼煙。
三猛大喜，命人堆起柴草，也點起狼煙回應，並命龍虎軍全體出動。
飛虎此時正坐在帳中摟著姬王后飲酒，突然聽到密集的爆炸聲。情報官來報：「龍虎軍出城，直衝中軍大營而來！」這下唬得他趕緊出帳查看，卻聽到四處都有爆炸聲。抓住一個驚慌失措的士兵詢問原由，士兵結結巴巴地說：「後方也有爆炸，我們被包圍了！」
「難道白川大營都出動了？怎麼沒有一點消息？田得水、趙樂這個王八蛋，我白養你們了！」
罵歸罵，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命人牽過他的金睛貔貅獸，跳上來就跑。
姬王后追出來拉住韁繩：「大王，你別丟下我！」
飛虎一鞭子抽在她的手上，她吃痛鬆開，飛虎縱獸逃走。
她一臉絕望地望著他逃離，返回到帳中，臉上由絕望到猙獰，再到冷笑，繼而狂笑不止。身體化為一陣黑煙，消失不見了。
外面早已亂做一團，爆炸聲四起，飛虎軍像是無頭蒼蠅四處亂竄。隨著爆炸聲的臨近，他們向著中間聚集。
天狼軍從外圍包抄，龍虎軍從內部驅趕，逐漸把他們聚攏在一起，踐踏死傷無數。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初步掌握了熱武器的龍虎軍和天狼軍，對上數量眾多，卻只有冷兵器、且沒有組織的飛虎軍，那是一場完獵！
這場戰爭的勝利，讓星雲重新重視起武器的重要性，也對劉三猛有了重新認識。這使他不僅思念起凱特琳，這個當年無意中放過的吸血鬼，竟然改變了戰爭的形態。